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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需要过多的沟通,南乙的三两句话就完全把秦一隅的想法说透,其中一句他始终觉得不满意,想换一句填进去,但试了很多都不好,直到南乙开口。 这就是我想要的。他直接写了下来。 虽然到现在他也没明白,为什么说完那句的南乙,会莫名其妙不看他,手还很不自然地摸自己的耳钉。 但这都不重要。 打从十六岁开始,秦一隅的人生就和乐队绑定,可他从没遇到在音乐上如此契合的人。 南乙好像真的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于是,他决定将这个概念贯彻到底,包括妆造。 正聊着,南乙看到主持人走了进来,于是趁机拨开秦一隅的手臂:“好像要开始了。” 他以为时机刚好,秦一隅不会发觉,没想到这人远比他想象中敏感。 三人走在前面,秦一隅皱着眉,慢半拍地跟着,心里还在为南乙躲开他而诧异。 也太容易害羞了,这样还怎么追人啊。 “请各位乐队派一名代表前来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其他乐队都很快选好代表,而恒刻四人推来推去,最后没办法,只能猫在角落里石头剪刀布,最终胜利的人是秦一隅。 他显然不想去,长吁短叹道:“我可是出了名的点儿背。” “没事儿,不是开场就行。” 严霁说完,南乙和迟之阳齐齐点头。 远远地,他们看到秦一隅撸起袖子,一脸视死如归,把手伸到那个巨大的洋红色盒子里,半天捞出一枚小球。 他自己都不敢看,闭着眼把球展示给队友——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数字5。 “好家伙……”迟之阳瘫倒在沙发上,“抽了个最后。” “确实也不是开场,一隅的使命已经达成了。”严霁笑着冲秦一隅比了个大拇指,肯定他为团队的付出。 南乙倒是很冷静。 “这次规则和海选不太一样,每一组表演完观众都可以投票,大家的满票都是三千,这样先后顺序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了。” 严霁点头:“嗯,不过专业评委的打分还挺重的,一个人的票数抵300分。” 迟之阳叹了口气,说:“小乙赢了排练室对决也只多了200分的加分而已。” “可别小瞧这200分啊。”秦一隅回到他们身边,“说不定这是咱们最后的保命符。” “你可别说这种话了,很像是flag啊。”迟之阳耳鸣还没恢复,格外紧张,“我现在心跳得跟打鼓一样,手也有点抖,太紧张了。” 严霁想到什么,对他说:“我之前的心理医生教过我一个手势,可以消除焦虑,让自己平和下来,这是心锚效应。”他说着,伸出两只手,展示给他们看,“你们像这样,两手交叠,放在胸口,然后闭上眼……” 其他三人乖乖学着他的样子。 “然后,对自己说:‘我可以的’。” 迟之阳一比一还原,连声音都夹到和严霁一样温柔的程度:“我可以的。” 南乙就略有些敷衍,“嗯,可以的。” 秦一隅双手放在胸口,微笑着开口:“杀了全世界。” 三人齐齐睁眼,扭头看向他。 “对不起。”秦一隅立刻改口,“哔了全世界。” “我要是后期我真的想哔了你。”迟之阳说。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而南乙的表情却依旧有些凝重。 比起加分和现场发挥,他始终担心专业评委里会出现隐雷。 比如上次没有给他们投票的韩江。 海选结束后,他特意去查了对方的底线,发现他的唱片合约在诚弘娱乐,而且是刚签的。这年头出专辑是赔本生意,即便资历够深,也有奖项在手,但缺乏流量,能不能出唱片,还得看诚弘的规划。 以他对陈韫的了解,这人知道了他参加比赛,不可能不下手使绊子。 如果陈韫按兵不动,他反而不好推进计划了。 只是假如韩江在,他们恐怕天然就少了300分。 相较于其他竞技类音综,CB的livehouse形式显得尤其简单粗暴,掠过了冗长的串词,只在表演前介绍了三名专业评委。 一个是资历深厚、已经出道15年的摇滚乐队主唱张凌,他所在的乐队现在也被奉为开山鼻祖,足够大牌。大屏幕上,他的脸一出现,台下的乐迷便高声尖叫。 第二个是业内地位颇高的作词人周隼,获奖无数,几乎是所有歌手都想合作的音乐人。 看到这俩人,迟之阳不禁感慨:“这个节目真的好舍得花钱……” 南乙对坏事的预感一向准得可怕。 因此,当大屏幕上出现第三个评委的脸时,他并不意外。 就是韩江。. 第31章 淘汰公演 “碎蛇他们开场!要开始了!” 听到迟之阳的声音, 南乙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到舞台。 众人以乐队为单位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碎蛇乐队上场。 CB的Livehouse舞台要比一般的大很多, 屏幕更像是音乐节的排布——由一块超大屏幕和左右两块竖屏组成, 天花板和舞台地板同样也是屏幕,整体造价不菲。 开场前,整个livehouse是一片黑暗,只有观众池嘈杂的议论,三秒倒计时后, 灯光全灭,背景屏幕上出现一段水墨画风格的视频。 台下观众开始尖叫, 前排的人已然看见乐手上台,欢呼声愈发拔高。 视频里, 一条红蛇蜿蜒爬行。旁白出现,是苗、彝、傣三族语言和汉语的重叠音轨。 “相传在云南,有一种蛇形怪物,它每天都会爬到高处, 又重重摔下,摔得粉碎,但很快, 这些碎片又会重新聚拢,变回一条完整的蛇。 他们被称为——碎蛇。” 灯光再次亮起,一左一右两侧布灯,是暖色调的橙黄,斜着落在三人身上, 如同黄昏时分。 很快,屏幕的正中间闪现出四个红色大字——《昨日之蝶》。 但下一秒, 这四个字化作数不清的血色蝴蝶,四散飞舞,最终消失于黑暗中。 这样的视效无疑是非常加分的。 左右两边的屏幕是特写镜头,展示着乐手的造型。他们三个都披着黑色披风,头上戴着不同民族的装饰,脸上罩着银质面具。 和南乙猜想的一样,民族特色就是碎蛇最大的优势,这次的淘汰赛格外残酷,为了能够晋级,突出区别于其他乐队的特质是必然选择。 一旁的迟之阳不禁感叹:“配上这个开场视频……太酷了。” 吉他手沙马赤尔这次不是高马尾,而是编了一头细辫子,在话筒前站定。没有任何器乐演奏,他放声低吟,音色浑然饱满,旋律平和悠远,有一种质朴的力量感。 不知为何,明明听不懂他的吟诵,但南乙却发自内心感受到一种对逝者的怀念。光是听着这段吟唱,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外婆和舅舅。 正沉浸在酸楚中,肩膀被碰了碰。 还以为是谁不小心,南乙侧过脸,却发现是秦一隅用肩膀抵住了他的肩,靠得很近。 “这是彝族的毕摩在唱诵。”他的声音很低,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和调笑,语气袒露出一种难得的真挚。 “他在送魂。” 大屏幕的画面跟着吟唱而变化,一些少数民族的字符出现,围绕起来,逐渐组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再一看,仿佛更像是棺木。 视角不断推进,那木头上面,雕刻了许多的蝴蝶。 南乙望着秦一隅的侧脸,舞台上红色的灯光映在他黑色的瞳孔中,跳动着,像夜里的火把。 “你怎么知道?”南乙明知故问。 “我见过。”秦一隅看了他一眼,嘴角带了些笑意,“我之前在云南待过一段时间,有一次路过了一个葬礼,是彝族的葬礼。听当地的朋友说:他们认为人死之后灵魂不会消亡,但会失去方向,所以需要毕摩的指引。” 在吟唱声中,秦一隅的声音显得格外平和、温柔。他说一句,会看一眼南乙的脸。 “在毕摩的吟诵下,火葬后的亡灵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他们会跋山涉水,回到本族家支的发祥地,在那里,就能和祖先们的灵魂团聚。” 真奇怪。秦一隅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能在他脑中编织出完整的场景。那画面太过温馨,简直不像是能从他大脑中生成的东西。 听到最后,他眼睛有些发酸,勉强笑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死亡就不是人一生的终结了。” “是啊,我当时听到这些,忽然就释怀了。”秦一隅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先离开的人,只不过是先回家了。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团聚,而且是祖祖辈辈所有人,永永远远聚在一起。” “不过这样也挺麻烦的。”秦一隅笑了,“我都能想象我去到那边是什么场面了,那么多长辈一起唠叨我,烦都烦死了。” 听到这句,南乙忍俊不禁。 因为秦一隅的话,他沉闷的心突然变得豁然。 曾经的他,很不愿意相信这些玄妙的传说,是害怕自己忘得太快,失去了复仇的决心。报应这两个字是最虚伪的。因为在他看来,恶人根本不受因果论的约束,与其等虚无缥缈的恶果,不如他自己动手来得更快。 但秦一隅说的这些,却真切地在南乙心中种下一颗柔软的种子,他甚至开始期待,或许有一天,他也可以回到那个“家”中,和外婆再见面。 “你怎么好像快哭了。” 秦一隅凑到南乙面前,歪着头盯住了他。 这距离太近,而现场,阿满的鼓点也出现,咚——咚—— 南乙避开视线,神色未变。 “你看错了。” “是吗?”秦一隅笑了,他的手肘支在膝盖上,掌根托着腮,眼神依旧是那种毫不掩饰的观察,仿佛想要把他看透似的。 最后他说:“不过我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哭起来什么样。” 南乙顿了顿。在这短短几秒里,他似乎又回到日常的模样,嘴角勾着薄薄的笑意,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在乎。 “我很少哭,你可能看不到了。” 大约是这一眼太轻飘飘,秦一隅竟然怔了怔,也笑了出来。 没有比让一个冷冰冰的人掉眼泪更令人兴奋的事了。 谈论间,台上的三大件配合拉满,吉他音色悠长,鼓点扎实,像木桩钉在土地上,而小留的贝斯音色则很闷,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到副歌时,沙马赤尔的嗓音忽然间变得高亢,鼓和贝斯的节奏也忽而加急,配合着电吉他撕裂式的推弦,之前压抑、积攒着的情绪 在瞬间爆发出来。 而这时也终于有了汉语的歌词。 [昨日的蝴蝶消失了 它将灵魂带走 昨日的蝴蝶回来了 它说:“会过去的。” “你不是一无所有。”] 沙马赤尔重复着最后一句,高举双手,台下的观众有人抹着眼角,有人摇晃身体,有人也举起手,跟着他反复唱着“你不是一无所有”。 二楼玻璃房里的迟之阳都跟着哼唱出来,然后下意识反应过来,“太洗脑了。” 严霁点头,“又洗脑又感人。” 碎蛇表演到最后,三人和声吟唱,充满了灵性。而屏幕上生出一棵巨大的枫树,树的最中心是一只蝴蝶,她扇动着翅膀,画面中出现十二枚发着光的圆形物体,围绕着蝴蝶。 “这是什么意思?”迟之阳不懂。 面对迟之阳的发问,秦一隅就没那么温柔了,言简意赅解释道:“这是苗族的蝴蝶妈妈和她的十二颗蛋,世间万物都是蝴蝶妈妈孵化的,蝴蝶代表生命的起源。” “真的吗?”迟之阳蹲下来,两手捧着脸,“好有趣啊。” “所以他们这首歌是一个轮回。”南乙轻声说,“从死亡开始,以万物新生为结束。” 秦一隅露出微笑,说:“就像他们唱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情感上来说,南乙很喜欢这首歌。如果他站在台下,一定会投出这一票,尽管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器乐炫技,演唱上也很质朴,但对他而言,这份真挚的情感已经胜过很多。 “好可惜。”看着碎蛇结束表演,严霁不由得发出感叹。 “可惜什么?”迟之阳问。 “今天之后,无论如何C组都只留下一个,不管谁留下,这么好的演出对决都不会有第二次了。” 的确如此。 就算是胜负欲格外强烈的南乙,也能体会到这种惋惜。 表演结束没多久,分数就直接公布在二楼观战席的公屏上,伴随着公共广播。 [碎蛇乐队: 专业分:900] “三个评委都打满了?” “好厉害……” “音乐性确实很强啊。” “算上之前200的加分,这就已已经1100分了。” 严霁分析说:“现在就看台下的观众吃不吃他们这种主打情感共鸣的民谣风格了。” 就在大家期待的时候,公屏上却出现了一个问号。 [观众分:?] “不公布吗?” 公共广播出现:“各位C组的乐手们,观众打分将会在五支乐队表演完毕后公布。” “好会吊人胃口啊。” “直接公布太残忍了,五进一诶,两组表演完就有一组知道自己被淘汰了。” “一起公布也很吓人好吗,早死早超生。” “这赛制比得我好想死。”迟之阳把头埋在膝盖上。 严霁笑了,“这才第一组呢,别紧张。” 按照顺序,接下来上台的是蓝色药丸和半梦,巧合的是,他们两组竟然撞了主题,都是在[过去]这个母题下追忆时代的变迁,只是表演风格不同。 一个更内敛,用冷静的、机械般稳定的鼓点营造出萧条感,一个则是更金属,有种九十年代摇滚才有的燥热和洒脱,仿佛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大家都铆足了劲。”南乙淡淡道。 “我有种预感。”秦一隅笑着说,“等这场淘汰赛播出之后再看,说不定C组是最精彩的。” 南乙平直地看了他一眼。 “厮杀越激烈,大家才会越有危机感,就像养蛊。”秦一隅道。 “这个赛制本来就不公平。”迟之阳说,“分组都是靠乐手内部的人气投票决定的,新乐队根本没有机会。” 南乙却没什么情绪,淡淡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相对公平也是强者制造出来的维.稳手段而已。” 这话不假。 秦一隅有时候觉得,南乙虽然才十八岁,但似乎已经提前看透了这个世界运作的规则,也分清了很多真伪。 这似乎是他的天赋,但恐怕也会令他陷入痛苦。 两组乐队的专业评审分也都展示出来。 [蓝色药丸: 专业分:600] [半梦: 专业分:600] 目前为止,除开被特意隐藏的观众分,碎蛇还是暂列第一。 他们三个戴着面具,看表情看不出紧张,但迟之阳难得细心了一回,发现他们的手都紧紧地攥着沙发布料。他又想起刚刚碎蛇回来的样子,都差点同手同脚了。 于是他挪过去,跟碎蛇挤在一张沙发上,小声跟他们说:“我好喜欢你们这首歌。” 碎蛇三人一齐扭头看向他。 “真的吗?”阿满低声问。 迟之阳点头,还指了指不远处的其他三人:“他们都很喜欢!” “不烬木要上了。”严霁说完,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一扭头,愣在原地。 秦一隅跟着看过去,乐得不行,“迟之阳怎么被他们仨抱住了啊,笑死,他是不是想背叛我们?” 南乙笑了,道:“小太阳去献温暖了。” 在公共广播的指引下,不烬木整队都站了起来,表情都很严肃,就连一直以来爱阴阳怪气的程澄此刻都默默无语,看上去也很重视这次的live。他们推开观战席的大门,就这样沉默着出去。 可下一秒,几人的齐声打气隔着门传了过来。 “Fire!Fire!Fire!” 这中二的口号吓了他们一跳,除了南乙之外的三人都抖了抖。 其他两个还好,倒是严霁痛苦面具,捂住耳朵说:“不好意思,上班上久了,对这个词有点ptsd……” 南乙和秦一隅同时笑了。 不烬木上台的时候,台下的欢呼声格外大,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巡演,他们已经积攒了不小的粉丝群体,显然观众池里就有不少,另一方面…… 秦一隅歪了头,指着台下,一脸单纯地问:“为什么她们都在喊‘Uka!程澄!Uka!程澄……’,都不喊乐队名的。”他学得惟妙惟肖。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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