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或不再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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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宋父眼神中洋溢着满足的笑意，脸上的皱纹都加深了些许，但走到宋星辞面前时，他的神色还是严肃了几分， “臭小子，拐走了别人家的女儿，以后可要好好对若若，要是你敢欺负若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会的。”宋星辞郑重保证。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教父问出那句“池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宋先生，不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亦或是老去？” 池语若看向宋星辞，四年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她扬起笑容，正要回答，“我……” “我不同意！” 大门被轰然打开，沈执聿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将她那句我愿意打断，又重新咽了回去。突然的变故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海面，掀起阵阵波澜，在场宾客无不议论纷纷，讨论起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 “跟我走。”沈执聿对一切的声音都充耳不闻，只直直冲向舞台的正中央，无视池语若的挣扎，一把拽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去。宋星辞连忙将他拦下，目光中满是警惕与冷意，“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若若走，你没看见她不愿意跟你走吗？” 沈执聿被拦住停滞不前，视线上上下下，将宋星辞扫视了个遍，轻蔑而冒犯目光只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反倒是沈执聿一通扫视下来，心里又开始五味杂陈起来。这男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通身气度也算不凡，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着的，是裁剪笔挺修身，明显与池语若的婚纱一套的新郎西装。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心头翻涌，像是被打翻了醋坛一样酸意弥漫，他牵着池语若的手仍旧未曾放开，但想起自己的身份，他还是稍稍昂起了头。 “我是她的家属，她的小叔。”沈执聿先是自爆了家门，又转头看向池语若，应对他的第二个问题问她，“你要跟我走吗？” 本以为势在必得的答案，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池语若一根一根掰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抽出自己的手后又退了一步，目光看向他时，眼中是令他心惊的淡漠，“我不要。” “小叔，今天是我跟星辞的婚礼，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为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最终却又被他压下。他忽然有些哑口无言，几次张口最终却还是沉默。他能怎么说？说她喜欢的人明明是自己，怎么能跟别人结婚？可他是她的小叔，哪怕并非亲生，他抚养了她十年的事实仍旧无法否认。沈执聿没办法不管不顾，因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就让她深陷泥潭被世人议论谩骂。池语若在他的沉默中再退一步，保持着疏离但礼貌的态度，接着道，“如果小叔是来参加我和星辞的婚礼，那我们欢迎上座，但如果小叔只是心情不好来闹事的话，那么慢走不送。” 沈执聿还有些不敢相信，他这是……被下逐客令了？他有些不敢置信，面前池语若冷淡的脸色却让他不得不信。半晌，他哑声开口，向她做着最后的求证，也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你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 即便是亲眼见到了池语若穿着婚纱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沈执聿也仍旧不敢相信，她是真的放下过去，要和别人在一起了。她爱了他那么多年，这要他如何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池语若郑重的点头，仿佛宣誓一般，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解，却从未有过迟疑， “是，我爱他，我愿意嫁给他。” 也算是继续了刚刚被沈执聿打断的回答。闻言，沈执聿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他颤着唇，眼眶也变得通红，如刀割般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开来，池语若将他的痛苦看在眼中，却并不理解他的痛苦从何而来，只着重又唤了他一声，“小叔，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执聿终究还是没能带走池语若。他坐在宾客席上，看着她与别的男人互相承诺，交换戒指，最后在欢呼声中亲吻。手机屏幕不断亮起顾月凝的名字，他只当做没看见，任由电话一次次自动挂断，又一次次打来，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才迎来片刻的亲近。沈执聿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承受这一切。他曾经的愿望，是让池语若放下自己，接受与她同龄之人的爱意，回归到正轨当中，为此他不惜狠下心将她独自送往M国，整整四年都没有再联系过她一次。如今一切果然全都如他所愿，她结婚了，和别的男人。 “新郎新娘男帅女美，郎才女貌，果然是天作之合啊！” “上学那会儿就在听他们爱情故事，还想着他们会什么时候结婚，想过会快，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那当然，当年辞哥可是追了嫂子整整两年才把她追到手，如今到了年龄，可不得早点把心上人娶回家，你看他眼睛都快长在嫂子身上的样子，他哪等得起？” 与他同桌的人看着舞台上的新人相携走入婚姻的殿堂，议论声四起，但都是祝福艳羡之声。原来他们之间的纠葛已经那么深了，原来他们已经恋爱了两年，原来，她真的早就已经放下了他。沈执聿想，他应该高兴的，于是他逼着自己强行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做不到。做不到笑看她放下自己，做不到看见她嫁给旁人还无动于衷。婚礼仪式结束，池语若独自前往后台换婚纱，行到走廊，她却突然被一股巨力拽入楼梯间。她被吓了一跳，狂跳的心脏又在看见沈执聿时逐渐开始平缓，“小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执聿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眸光逐渐变得幽深。楼梯间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就在池语若等的都快有些不耐烦时，他终于开了口，“你喜欢他什么？” 池语若被他这个问题弄得一愣，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却还是选择了耐心回答，“他对我很好，我喜欢他这个人，喜欢他的一切。” 提到宋星辞，沈执聿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幸福与满足。看着她眼含笑意的模样，他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池语若喜欢宋星辞，那……他呢？如今在她的心里，他又算什么？ “您当然是我的小叔，小叔，你养了我十年，我很感激你的抚养之恩，不论今后我定居在哪里，都不会忘了是您将我抚养长大。还有……今天您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也很高兴。” 她温柔的笑着，温柔中却又尽显距离感，如今的池语若得体、疏离，全然没有了十八岁之前的亲昵与熟稔。她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人，也终于不再需要他了。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爱上别人，为什么说他只是小叔，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池语若歪了歪头，清透的眸子不自觉引人注目，她张口，又将他从幻想中拉回，“这不就是小叔希望的吗？” 楼梯间里再次陷入沉默，许久没有等到回应的她准备转身离开，手刚碰上扶手，沈执聿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她听见他说：“若若，我后悔了。” 这是十八岁之后，沈执聿第一次唤她的小名。磁性的嗓音带着沙哑，压抑而又深情，她没有回头，握着把手的手却紧了紧。池语若不是傻子。从沈执聿慌乱闯入宴会厅的那一刻，她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又或者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发觉他的心思。被裱装起来的佛珠，每次提及结婚时他就总会变得异常的情绪，如果说从前她还不能确定的话，今天婚礼上的哪一出，便足以证明一切。沈执聿也喜欢她。察觉到这一点，池语若心中没有丝毫的高兴，甚至觉得有些可悲。她不知道沈执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抱有的那种心思，但至少在将她送出国时，他已经有了并且察觉到了自己的感情。可他隐忍不发，甚至将她远远送到国外，四年来未曾联系一次。倘若沈执聿不爱她，她还能安慰自己，只是那样的感情太过大逆不道，才惹怒了他而已，可他不是。他只是怯懦的不敢承认，怯懦的不敢联系，以为这样就可以断绝一切的后患，甚至为了这些能够更加真实，他还找了一个女朋友，找了……一个替身。时至今日，池语若终于想通了那日的怪异。为什么一向精明，从不让父母忧心的沈执聿，会那样无法自拔的爱上顾月凝，就是因为那双眼睛。她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可笑。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池语若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拉开门准备离开，一道身影却突然覆了上来，握着她的手用力，门就砰的一声被合上。灼热的气息洒在脖颈，熟悉的檀木香味随着他的靠近牢牢将她包裹在内，她想躲开，肩颈处却突然感受到一片湿意。她身体猛地一僵，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漫上心头，艰难的回过头时，心中的猜想被印证。沈执聿竟然哭了。他眼角泛红，薄唇紧闭，像是压抑了许久，却仍旧没能遏制住眼泪的滑落，池语若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沈执聿，她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见过他在商场上所向披靡，杀伐果断的模样，见过他在自己面前温柔宠溺，无奈摇头却还是尽力满足她所有要求模样，见过后来他愤怒，冷漠与疏离，但无论是什么模样的沈执聿，都是体面而强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丧而又低迷。若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可池语若永远看得清自己的内心，就像四年前在被抓包时她没有想过否认，而是倔强反问“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一样，她很清楚，她现在爱的人是宋星辞，从未有过动摇。于是她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可是小叔，我已经结婚了，你忘了吗，你也是。” “我没有换新郎的打算，小叔，当初是你自己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是长辈与小辈，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她碰了碰他的手，才发现他仍旧没有放她离开的打算，反而更近了一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若若，我后悔了，后悔送你离开，后悔和顾月凝在一起，若若，我喜欢……” 他的话还未说完，池语若就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她抬头，目光直直迎上他的视线，良久后，她轻轻开口， “小叔，那四年里你从未主动联系过我，我主动联系你时，你也从未应接过，所以，你或许不知道，刚来到M国的那一年，我差点死在了这里。” 听到这句话时，沈执聿身体顿时一僵。他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不可置信。池语若没有去看他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诉说着那段被尘封在她心底的记忆。 “小叔，你知道吗，从前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所以对国外如何生活一点都不了解，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过得很艰难，而且，M国真的很不安全，短短两个月里，我遇到了四次枪击混乱，枪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我被挤在人流之中，要提防的不止有枪击，还有踩踏，混乱中我连方向都分不清，更不知道该躲去哪里。” “那是我第一次濒临死亡。小叔，你知道吗，那颗子弹从我的耳畔擦过，只差一点，我最好的结果就是没了一只耳朵。” “那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不断地哀求你接我回去，可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复过我。” 她微微撩起自己耳旁的头发，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沈执聿只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肉跳，更不敢想象，当时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中，池语若又该有多绝望。那边，池语若还在继续， “第二次遇到枪击混乱时，我已经有了一点点经验，至少知道了该往哪个方向逃跑，可是小叔，躲过了子弹，却没有躲过人群，他们踩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真的很痛。” “第三次遇到枪击混乱时，我在逃跑中崴伤了脚，那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只差一点，那颗子弹就要射进我的胸膛，如果不是星辞，我会死在那里。” 再次提及当年的事情，池语若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她平安的度过了每一次危险，还遇到了宋星辞，他很爱她，也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可她越是平静，沈执聿就越是心痛。就像是无数把尖刀刺进他的心口，然后狠狠搅动，直到他鲜血淋漓，再也不能呼吸。閰籴墺亍絫蟸鄴靗羶迕仚狞稯踬粹勅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将他淹没，让他难以呼吸。他双手掩面，哭得难以自抑，只能不断地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若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是在撒谎，想要继续纠缠你，对不对？”池语若贴心的替他补上后半句，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像我回国后的一个月里，你觉得我没有放下你，也容不得你身边有旁人，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只相信顾月凝，觉得是我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