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因为他上的奏疏死了,岂不是讽刺,岂不是笑话? 陆令仪对卫知也拜了拜。 “我如今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与卫将军听,以劝卫将军暂息死志,还请卫将军一听。” 卫知也来不及说话,他的夫人便说:“你说!他听着。” 陆令仪这才继续说道:“忠义之道不在玉石俱焚,而在以智存身、以韧续命。将军如今死了,不过是徒令社稷失栋梁。这些年,朝廷里奸佞横行,都是些尸位素餐之流。若将军今日舍身,恐怕正堕了那些宵小之辈的下怀。 “如今新帝刚即位,年不过八岁,太后辅政,虽有一改朝廷风气的抱负,却苦于无人可用。将军明明知晓大齐百姓之苦,如今苍生系于一身,岂容你这般一头撞死、独善其身?” “骂得好!”卫夫人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卫知也,“别叫瞧不起你!” 卫知也含泪应下,“我不求死,可太上皇因我而死,我活着,也只会牵连家人,又谈何报国?” 陆令仪这才展开太后的诏书。 “太后娘娘有命,令虎贲卫将军卫知也,赴皇陵为太上皇持服三月,尽人臣哀慕之诚。俟禫祭礼成,着复其原职,并入枢密院参赞机务。” 卫知也闻旨色动,满脸羞愧之色,几不能起。 卫夫人也含泪上前相扶,两人颤抖着一起跪下。 “臣领旨谢恩!” …… 大将军王向来狂傲不羁,也懒得管群臣怎么说他,史书怎么记载。 反正他是打死都不肯给周清河守孝的,周清河入殓之后,确定他是真的死透了,大将军王便准备回北地。 虽然有周子都在那边,但大将军王还是不放心。 只是,大军这么大张旗鼓的回去,还不给太上皇守灵,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香君允许他先走,但只准他偷偷地走,等一个月之后,太上皇下葬了,再让大将军王带来京城的这些兵回北地。 大将军王倒也无所谓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既然是他和薛娇娇先走,他便打算回北地之前,先陪着薛娇娇去江南看一看。 薛娇娇想去江南祭拜她的养父母一家。 这些年,薛娇娇一直在深宫之中,不能亲自去祭拜,也总有些逃避的心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想要去养父母一家的坟前请罪,并且将他们的牌位请回北地好好供奉。 此去一别,她便要生活在北地了,大将军王是边境的守将,没有圣旨是轻易不能离开的。所以薛娇娇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回中原。 这一回大将军王和薛娇娇走,香君便衣出行,带着顾亭雪,亲自去运河边送大将军王和薛娇娇。 这回大将军王也打算微服出行,包了一艘极好的游船。 薛娇娇也没有想到,香君会来送她,拉着香君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看着她哭哭啼啼的,香君却很是淡定,大将军王又忍不住在旁边哼哼唧唧。 他实在是搞不懂香君,明明也没见她多喜欢娇娇,如今大局已定,她都已经坐上辅政太后的位置了,何苦还来这里假惺惺? 香君没好气地看着大将军王道:“大将军王,你还是找个大夫吧,您这鼻子不通气的病得治!亭雪,华大夫不是在江南么?你给大将军王一个地址,让他这次去江南,找华大夫治一治!” 大将军王想反击,但是却被薛娇娇瞪了一眼。 “你去旁边等着!我与太后娘娘,还有话要说。” 大将军王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到一旁。 看到顾亭雪还站在那里,他很是不服气,“凭什么他可以听?” 顾亭雪笑了笑,走到大将军王身边道:“我来陪大将军王便是。” 马上就要开船了。 薛娇娇很是舍不得香君,看着香君泪眼朦胧地哭得不能自已。 “我心中,最牵挂的还是你,宫中的生活不容易,从今以后,你定是要保重自己,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娘娘的,娘娘可以用留在鹰鹞处的神鹰与我联系。” 香君点点头。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薛娇娇问。 香君想了想,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记不记得,当初我准备去北直隶行吞蝗礼之前,曾与你在大佛堂说过话。” 薛娇娇点头,脸上尽是惭愧之色。 “那时候,是我不好,是我识人不清,是我糊涂、自私、自以为是,竟然还把你当仇人。妹妹可是还怪我?” 香君摇头。 “姐姐还记不记得,妹妹对你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姐姐时候清醒了,再来找我,我会给姐姐一个机会,让你知道真相,关于你我的真相。” 第435章 她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薛娇娇迷茫地看着香君。 “什么真相?” 香君笑了笑,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虽然我总是叫你的姐姐,但你并不是我的姐姐,我其实有一个亲姐姐。” “是么?此事,我竟然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她死了。”香君看着薛娇娇,柔声道:“我有过一个姐姐,所以我也不能再认别人做亲姐姐,你可明白?” 薛娇娇没有明白过来,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若是如此,也无妨,咱们的关系,也不必拘泥于姐姐妹妹的称呼。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至交好友,是我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是我的亲人。” “薛娇娇,其实我恨过你的。” 薛娇娇苦笑道:“我知道,从前我们之间有过误会,之前,我也伤害过你。” 香君摇头。 “不是的,从前我恨你是因为我觉得该死的是你,但入宫这么多年之后,我也知道,你这人,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坏人,恨你也挺没意思的。这些年,你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骗的,总归是帮了我许多次……如今,周清河已死,罪魁祸首都没了,我便也懒得再与你计较……从今以后,我与你,便无需再有任何纠葛了。我已放下,你也保重吧。” 薛娇娇有些震惊,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香君却忽然说这般冷酷的话。 “可是你还怪我?” 大将军王已经在催促了,“说完了么,要开船了。” 薛娇娇想说什么,但是香君却点点头道:“说完了,大将军王你们也快些启程吧。” 香君叹息一声,往薛娇娇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好好活着吧,你的命,是我姐姐的命换来的,别糟蹋了。” 薛娇娇迷茫地看着香君,然后懵懵懂懂地被大将军王拉着上了船。 船开了,薛娇娇打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帕子,已经很旧很旧了,材质也不像是宫中会用的东西。 帕子上,绣着的秋日的菱角,旁边绣着一首采菱曲: 摘取双菱子,持寄意中人。水深荷叶暗,风起藕花新。 二十年前,薛娇娇在江南的船坞上,教菱歌写自己的名字。 菱歌嫌弃自己的名字不好听,菱角一点都不厉害。 薛娇娇便教菱歌背了这首诗,还特意替她绣了这个帕子。 …… 站在岸边的香君看着船渐渐开远,念着:“摘取双菱子,持寄意中人。水深荷叶暗,风起藕花新……” “娘娘怎么想起这首诗了?” “这是我学的第一首诗。”香君收起那惆怅的神色道:“走吧,回宫吧。” …… 站在船上的薛娇娇,终于明白了香君方才在岸上对她说得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娇娇站在船上,看着渡口上的香君,眼泪忽然奔涌而出。 “不是的……不可以如此……不可以就这样走!别走!你别走!求你了!回来!” 薛娇娇下意识地就要往船边冲,差一点就直接要跳船,却被大将军王一把抓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疯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可以往水里跳。”大将军王愤怒地说:“太后给你看了什么,你怎么看完就疯魔了……” “菱歌!那是菱歌!”薛娇娇激动着抓着大将军王,哭嚎着说:“她是菱歌啊,香君就是菱歌!她是我的妹妹啊!” 大将军王闻言也是一脸的震惊。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渡口,但香君却已经与顾亭雪一起离去了,很快便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薛娇娇抓着大将军王,哭得难以自已,终于是悲痛地跌坐在地。 “菱歌……” …… 回去的马车里,香君很是沉默。 顾亭雪的耳力极好,方才那游船也并没有开得极远,所以他听到了薛娇娇在船上撕心裂肺地叫着菱歌。 顾亭雪管着监察处,京城里重要人士的生平顾亭雪都一清二楚,所以听到菱歌那个名字的时候,他便飞快地调动出了薛娇娇的那些前尘往事。 菱歌是薛娇娇死在江南的义妹。 菱歌的姐姐菱香,当初去天牢换出了薛娇娇,被折磨惨死。 而菱歌的全家,也都因为知道薛娇娇当过清倌人的往事,被先帝派去江南的人杀死了,并且扮做是江洋大盗劫掠,连船坞都烧得一干二净。 顾亭雪看着香君。 香君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神色,很是惆怅,眼眶也有些湿润。 顾亭雪都极少见到娘娘露出这样的神色。 香君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香君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哪里来的,又是为什么而流。 兴许是在为二十年前,浸在冰冷的河水里,看着船坞被大火熊熊燃烧的那个六岁的小姑娘而流吧。 手心暖了暖。 是顾亭雪伸出手,握住了香君的手。 顾亭雪什么都没有多问。 原来,香君就是菱歌。 难怪…… 这么多年来,香君对皇帝那始终如一、毫不动摇的杀意,倒是有了解释。 周清河兴许到死也想不到,他二十年前下令杀死的小人物,却成了二十年后,彻底毁掉他一生算计、筹谋,要了他性命的人。 这世上,任谁都不会觉得香君做的事,是有可能的完成的。 顾亭雪在心中感叹着。 从六岁到二十六岁,二十年的时光啊。 一个一无所有的渔家女,真的为她的父母报了仇,真的杀死了一个皇帝。 所谓蚍蜉撼树,也不过如此。 “娘娘实在是奴才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 香君眼里有泪,听到顾亭雪这样说,立刻就破涕为笑,得意地说:“哀家当然厉害!哀家以后还能更厉害!” …… 先帝的丧期结束。 宫里的其他女人怎么安排,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有孩子的,都可以提前出宫开府,香君下了令,皇子和公主的待遇是一样的,有公主的妃嫔,也可以带着公主出去开府。 之前皇帝杀了那么多藩王,如今,京城里的大宅子可多得很。 香君大笔一挥,便赏给诸位皇子和公主,让诸位太妃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宫住去。剩下没有子嗣的妃嫔,便好好地养在宫中,先不挪宫。 毕竟新帝才八岁,后宫里暂时也没人住,先让她们过几年安生日子再做打算。 简太妃得知自己可以出宫了,心情很复杂,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当年,她第一次给先帝侍寝,心中百般的屈辱,一心求死。 那时候,是香君劝她活下去,总有一日,能迎来新生。 没有想到,这一日来得比她想得快得多。 简太妃去昭临宫拉着香君哭了好久,她实在是舍不得姐姐,以后出了宫,就不能常来看姐姐了。 香君嗤笑道:“哀家现在可是太后,天下的事情,都是哀家说了算。哀家赐你一个离皇宫近的宅子,再给你令牌,让你想入宫随时都能进来看我便是。放心吧,你若是在宫外过得太快活,忘记了哀家,哀家也会派人把你抓进来陪我的。而且,元朗也需要元吉这个兄长陪伴啊。” 简太妃这才破涕为笑,立刻就准备张罗着搬出宫去。 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过得也算是顺心如意。 但皇宫这个地方,对于简太妃来说,除了太后娘娘之外,别的东西,她都半点不眷恋。 走了才好呢。 …… 国丧结束后,新帝第一次上朝。 今冬的雪下得尤其早。 寅时三刻,午门外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笼。 文官自左掖门、武官自右掖门鱼贯而入。 太极殿的丹墀上响起三记鸣鞭,宫门次第洞,执戟的侍卫们身上的甲胄闪着寒光。 “入班!” 六十岁的左相立于文官之首,带领着百官走入太极殿。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里,香君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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