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还不认得几个字的时候,靳永铖就握着她的手,一撇一捺地教,一字一句地解释这个字叫什么,是什么含义。 “那药太苦了,苦得我睡不着。”她眼眶微涩,眨了眨眼睫,发现角落桌面上还摆着一套笔墨,便抬脚去拿过来,面朝向靳淮铮说,“我也想给爸爸抄一份。” 又瞧了眼经书的厚度,她没逞能,抿了下唇思考,和靳淮铮商量起来:“我们俩字挺像的,一人一半嘛,小叔叔?” “好。”靳淮铮略拖尾音,神情再无方才的阴戾,她身旁的烛光映入他眼眸,多了零星几点亮色。 他走回摆在蒲团前的矮书案,紫檀绘竹镇纸抚平熟宣的边角,他余光不由看了眼跪坐在身旁的郁书悯。 小姑娘掏出口袋里的黑皮筋随手扎起长发,颅骨饱满,面部骨相亦为上乘,稍显稚嫩的脸素净,宛若初化形的白玉兰。 他在想,靳永铖真的将她养成很好的一株花,这样的花,属实不该凋零。 应永远绽放在枝头。 而他,可以做尘土,就当还靳永铖对他的好。 郁书悯有所察觉,偏头来问:“怎么了?” 手提笔,她的紧张化作指尖的肉白,不自觉捏紧了些。 视线交汇,他笑了笑。 温声说:“谢谢悯悯来陪叔叔。” 郁书悯微怔了一秒,外头惊鸟铃又荡起一声轻响,可她觉得,那只迷途的鸟撞在她不设防的心脏。 她故作淡定,缓缓低眉垂睫,一笔一划抄起梵经,但她自知六根难净,此刻心旌摇曳。 明月伏癯枝,风静静地吹。 二人垂首低眉,默然无声。红烛落下的泪,墨触及纸面的痕迹,任遒劲相似的行楷跃然纸上,渐渐地,天际显出一抹灰蒙蒙的白,雾霭缭绕。 …… 落最后一个字,靳淮铮停笔。 静心整理时才发现郁书悯不知何时伏案睡着了,一点墨沾湿她的鼻头,额间的一绺发丝抚过眼皮,她呼吸平稳,卷起的纸页偶尔震颤。 靳淮铮看一眼手机屏幕显现的时间,近凌晨四点。 冬季白昼短,日出晚,月影掩在墨云后。他脱下外套披在郁书悯的身上,动作很轻地隔外套将她打横抱起,掌心攥拳,缓步离开祠堂。 从百步阶走下,几十座宅院尽收眼底,宛若上世纪遗落的王朝。 寒气森森,郁书悯下意识往靳淮铮的怀中贴了贴,淡然沉稳的木质香调萦在她鼻尖,恍惚回到少时,一切罹难都还没发生前,她眉梢舒展,做了个好梦。 回靳园,遇到早起备餐的李婶。 她领路,靳淮铮将郁书悯tຊ抱回房,是她父母曾住过的旧屋,陈设还不曾挪动变换过。 靳淮铮动作轻,怕惊醒她,走时悄悄带上门。 李婶在外等他走出来,压低声同他说:“老先生昨儿嘱咐,问您今后是否留下住,如果是,我待会儿就唤其他人将您原先住的卧房整理干净。” 此时天尚未破晓,院中地宫灯却如日出般,藏在蓊郁草木间泛橙黄的光晕。 靳淮铮将外套对半折叠搭在小臂,沉思片刻,才答:“那麻烦李婶了。” 李婶笑着应好,又问:“那您要留下一道用早点吗?” 靳镇北一向早起,以前靳淮铮也不贪睡,常陪在靳镇北左右。 “不了。”靳淮铮一夜未眠,略显疲倦地解释,“我还有点事。” 顿了会儿,想起了件事,叮嘱李婶说:“哦对了,悯悯她不爱吃鸡蛋。” 李婶点点头,记在心里。 靳淮铮也没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 一辆磨砂黑RS7停靠在门楼前,靳淮铮坐在驾驶座后,并未立马驶动。前方黑黢黢的,似通往酆都的道口。而身后的宅院,是他逃离三年的笼,如今再困其中。 他进退两难,心烦意乱。 拿过丢在副驾的外套,从口袋里摸了会,掌心中只躺着冰凉的银色打火机,还有一颗遗落的糖,烟盒不知去向。 口袋本就浅,估计丢哪儿了。 靳淮铮不以为意,撕开了糖纸,将糖丢进嘴里,口腔内酸甜的柠檬味渐渐弥漫开,抚平郁结于胸腔的烦闷。 他的右手搁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打火机,清脆的开合声,簇起蓝色焰火,烙烫在他的眼眸。 思索了半晌,决定去一个地方。 暗夜里,车如鬼魅,扬长而去。 / 郁书悯这一觉睡得沉,又无人来唤,醒时已近中午。 梦中陪在身侧的父亲再度离去,睁开眼那会儿,她内心免不了怅然。 胳膊搭在眼皮,阖眸静思,但下一秒,郁书悯从床惊坐起,她不是在祠堂么? 她急忙站起身,掀被时听一声轻响,低头看去,脚边躺着还有三根烟的黑金外壳烟盒。 郁书悯怔了一瞬,蹲下身捡起。 指腹抚过尖锐的边角,似乎也轻轻戳了她心底某个柔软的部分,像潘多拉魔盒,唤起她意识里最深处的欲念。她将烟盒紧紧攥在掌中,踱到窗台前。 门闩支起雕花木窗,暖阳斜落,彩绘的檐下灯今早皆替换为白色。 郁书悯将烟盒随手放进抽屉,转身走入盥洗室。白发带缠绕侧麻花辫,她抚平昨夜睡出褶痕的裙摆,推门而出,至廊道尽头,踩木梯下楼。 过曲桥,有鸟鸣声从亭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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