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一下,就说,我今日赶了半天的路,累了,要歇着,就不见了,改日得了空再见!” 陈氏年过三十,穿一身酱色褙子,坐在春好轩的窗前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桌上半杯残茶,她端起来的时候,都已经不烫了,顿时,她就有些恼怒,想着端宪郡主也真是的,堂堂一个世家嫡女,御下这种事都做不好。 不过,论起御下,这也的确是一门学问,她也是学了好多年,才稍微有点心得,想到谢知微毕竟还年轻,一会儿见面了,再和她好好唠叨唠叨。 百灵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在陈氏面前福了福身,“陈太太,我家郡主说,今日赶了半天的路,乏了,实在是没力气接见太太,请太太若是有空,就在院子逛逛,若家里还有事,就让奴婢送太太出院子,以后一个城里,有的是见面机会,让太太不必争这一时。” 陈氏倒也没有多心,皱着眉头道,“郡主今日不是从城里出来的吗?” 百灵心说,知道是今日来的,还这么急巴巴地赶过来,也不提前递张帖子,她面儿上却笑道,“回太太的话,正是。” 陈氏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性子一向直爽,在这真定府里,谁也越不过她的位置去,也少顾忌别人的感受,“那郡主的这身子骨也太娇弱了吧?从城里到这边,才几步远的路?郡主是一路坐车吧?又没出什么力,怎么就娇弱成这样呢?她这身子,以后可怎么生养哦!” 百灵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居然还有人这样说人的,别说郡主不是真的身子骨儿弱,即便是,也轮不到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说三道四。 当即,百灵很不高兴了,提醒道,“太太,我家郡主身份贵重,平日里是娇养了些,那也是长辈们疼爱郡主。再,以后,太太若是想见我家郡主,还请事先送张帖子过来。” 说完,百灵理也懒得理这人,转身就出了春好轩,吩咐门口的丫鬟,“一会儿领着她们出门,别让人在院子里浑走。” 谢知微移居到别院,关防交给了松风,萧恂的三百亲兵,布置在这院子周围,倒也不怕出什么事儿,百灵纯粹是恶心了这人。 “这位姑娘,你站住!” 百灵扭过头来,见陈氏已经追了过来,她扶着自己的丫鬟,虎虎生风地走到了百灵跟前,抬手一耳光打在了百灵的脸上。 百灵一下子被打懵了,她从小儿跟在谢知微身边,因忠心不二,行事机敏,素来得谢知微的喜欢,别说挨打了,就谢知微都不曾说她两句重话,此时,得了一耳光,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她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委屈得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不解地问道,“太太为何如此?” 陈氏扬了扬下巴,“今日这一巴掌,我是代你主子打你的,你现在就领我去见你主子,我倒要问问,她是如何御下的,教出了你这样的小贱蹄子。” 早有小丫鬟将这里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给谢知微听了,谢知微气得一佛升天,沉着脸,走到了明间,在罗汉床上坐下,吩咐道,“去给我把她请来,我倒要看看,她用的是什么身份,帮本王妃调教下人?” 玄桃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她听谢知微如此说,与雨晴交换了一下眼神,让雨晴这里服侍着,她亲自去请了陈氏。 百灵又委屈,又害怕,见玄桃来,可怜兮兮地望向玄桃,玄桃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怕,她心里才算稍微轻松一点。 事到如今,她着实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对方那是从二品大员的夫人,若是存心找她的茬,郡主会不会碍于面子,将她如何? “快过来,让我看看!” 一看到百灵,谢知微便看到了她脸上红肿的五根指印,姑娘家原本杏花儿般娇嫩的脸颊肿得老高,她顿时怒从心头起,面儿上却半点都不显出来,只朝百灵招手,“过来我这边!” 百灵见此,泪水夺眶而出,她忙扑了过来,跪在谢知微的脚跟前,喊了一声“郡主”,便忍不住抽泣起来了。 谢知微轻轻地用帕子为她擦着泪水,越擦越多,不由得笑道,“这是怎么了?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这别院里头,就我一个,谁敢动你们一根手指头儿,哪怕是王爷在呢,你们做错了事,还有我,王爷也不会对你们如何,这可真是奇怪了!” 这话是踩着陈氏的点儿说的,自然是陈氏跨进门槛的时候,谢知微便在说了,陈氏听到了就跟没听到一样,慢悠悠地过来,在谢知微的面前行了个礼,“郡主!” “夫人还是叫我王妃吧,因从前在襄王府,怕重了称呼,我才让她们叫我郡主。” 若是王妃,那陈氏可不能就只屈膝了,当即便有丫鬟拿来了垫子,陈氏没办法,只好跪在垫子上,二叩六拜,谢知微叫了一声“免礼”,陈氏的丫鬟才把她扶起来。 这原本就是该行的礼,陈氏倒也没觉得不应该,只是,谢知微如此年轻,用这样的方式拿捏她,她心头多少还是有些怨气。 落了座,陈氏端着架子道,“才王妃不是说是谁打了她吗?是我亲自打的,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才没有让我的丫鬟动手。” 谢知微“哦”了一声,吩咐玄桃,“去把药膏拿来,给她涂一涂。” 谢知微收了帕子,挑眉看向陈氏,“我瞧夫人年纪不大,脸上皱纹却不浅,想必昔日也是这般火气大,这于身体不好。我这满屋子的丫鬟,跟在我身边,我平日里手指头都不会动弹一下,今日,第一次与夫人见面,又是在我的地方,被夫人打了,说实话,我这会儿羞都要羞死了!” 第732章 犯上 谢知微说话极为不客气,只差指着陈氏的鼻子说,你打我丫鬟,分明就是在挑衅我。 只可惜,她这番说一半藏一半的说话方式,对陈氏就是对牛弹琴。 陈氏半点不怵,反而义正严词,“这事儿,王妃不问,我也要说。王妃年轻,不懂御下之道,生母早亡,继母想必也不作为,才没有教王妃这些道理,今日,我就倚老卖老,和王妃说一说!” 不光谢知微震惊,满屋子的丫鬟都震惊极了,谢知微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一双桃花眼瞪着陈氏,脑子里蓦然就想起了一句话,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气笑了,正要问陈氏凭什么说她母亲不作为了? 陈氏说起话来,水泼不进,也丝毫不管谢知微如何想,“我在那边的小轩里面,等了快半个时辰,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下人进来给我倒了一杯茶,之后,就无人搭理,可见,这府上的丫鬟懒怠到了何等地步?这丫鬟一来,行个礼笑嘻嘻的,我就说了一句,她就敢把我撂在那儿,给我甩脸子,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郡主,奴婢没……” 百灵吓得忙要辩解,谢知微抬手止住了她,亲手将一块没有抹匀的药膏抹开,问道,“那夫人可否当着我的面说说,您都和我这丫鬟说了句什么话,她才给您无礼?” “她说王妃今日从城里出来,坐了半日车,身上懒……” “奴婢不是……” 百灵再次辩解,陈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继续道,“你看,我这一开口,一个当下人的就在一边不停地插话,王妃,这若是在我府上,这会子我就要人把她拖出去打个十大板子了。” 屋子里的丫鬟倏然变色,谢知微一笑,“夫人,我这屋里的丫鬟,个个拉出去都能配个七品官,娇贵得不得了,我可舍不得,夫人还是接着说吧,您都说了什么?” “我就说,这才几步路,王妃的身子骨弱成这样,将来如何生养,我这全是为了王妃好。” 谢知微的脸沉下来,唇角一丝冷笑浮上来,“夫人,今日的确是我这丫鬟的错!” 陈氏听了,忙道,“王妃能明白道理,这就很好!” 谢知微却接着道,“百灵,你可知道,你今日做错了什么?” “奴婢不知!” “有人当着你的面,如此诋毁于我,你身为我身边的人,应当反手给她一个耳刮子,你只是给她甩脸子,是不是护主不力?” 百灵落下泪来,心里头却觉得舒畅极了,她低头道,“是,奴婢愿意领罚!” “那就罚你一个月的月例,下去吧,把脸上的伤好好养一养,别留了疤就不好了。” “是!”百灵给谢知微磕了三个头,这才恋恋不舍地下去。 陈氏气得快要从椅子上掉下来了,她只差用手指头指着谢知微了,“王妃此话何意?难不成你还准备让你的丫鬟打我?我难道说错了什么?” 谢知微与萧恂成婚两年,她没有及笄,一直没有圆房,但她也曾幻想过,将来和萧恂生几个孩子,她也想当母亲。 陈氏居然说她不好生养,她岂会不怒。 这个人,真是一个棒槌! 谢知微道,“夫人,今日你来拜访我,提前没有递帖子,极为失礼,此其一;夫人出手伤人,动的还是我府上的人,实乃挑衅于我,于礼不容,此其二;夫人与我素未谋面,私下诋毁于我,以卑犯尊,于国法不容,此其三。夫人自以为年长我几岁,不把我放在眼里,须知,这天底下先有国礼,后有家礼。夫人,请吧!” 说完,谢知微便端了茶。 端茶送客的道理,陈氏还是懂的,她还想说什么,秋嬷嬷已经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了,“夫人,奴婢送您出门吧!” 见谢知微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陈氏也恼怒了,只觉得宸王怎么娶了这么个王妃,年纪又小,还跋扈不讲道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陈氏从香山别院出来,一路上都在摇头,她倒是不计较谢知微的无礼,无论如何,她都是可以当谢知微长的年纪了辈,她何必和一个晚辈计较呢? 陈氏是前天到周家别院的,离谢知微的香山别院不远,往东面约有三五里地,马车很快就到了,她才到,女儿周佩兰就迎了出来,“娘,您见到郡主了吗?她年纪和我相仿,性子如何?” 陈氏摇摇头,任由女儿搀扶着她,“连我也没想到,王爷居然会娶这么个王妃,我要是得了这么个儿媳妇,我将来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周佩兰笑道,“为何,娘,和我说说!” “我一个长辈去见她,她还摆架子,不肯见我,她的丫鬟失礼,我出手帮她教训丫鬟,她还不高兴,朝我甩脸子。” 陈氏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还是簪缨世家的嫡长女,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家教,连好歹都不知道,以后怎么管得了偌大一个王府?” 周佩兰不由得想到了那个风神玉秀的男子,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在朝她招手,从在街上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刻在了她的心底,再也忘不掉。 他每一次出征,每一次凯旋,她都会用目光深情地送他出城,再迎他回来,他知道吗? “娘,都是皇上指婚的啦,宸王殿下还不定心里多冤屈呢,您就别说风凉话了。”周佩兰体贴地道,也极为心疼,不知他在面对着这样一个王妃的时候,会不会感叹命运的不公? 谢知微气得将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喊了杜桂进来,“去把周大谟给我叫来!” 杜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忙出去,走了两步,又回来,“郡主,要不要给督主去封信?给周大谟挪个位置?” 谢知微原本不想干涉朝政,但这件事真的是叫她有种虎落平原被犬欺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年轻,而周大谟的夫人素来是这片地界上地位最高的命妇,才会被她看扁。 想到自己见周大谟,真是太抬举他了,她这是气糊涂了,便对杜桂道,“你去见周大谟,不必让他来见我,你去跟他把这件事提一提。” 第733章 自梳 谢知微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待心头的气平了,这才回到了屋子里,提笔要给陆偃写信,又怕因为这内宅妇人之间的争吵,而耽误了一个好官。 谢知微正举棋不定,听到二门上的婆子来了,在院子里跟玄桃道,“姑娘,快去跟郡主说一声,崔家表姑娘来了!” 谢知微惊喜不已,忙起身,领着丫鬟婆子们去门口迎接崔南菀。 崔南菀一身男子打扮,看到谢知微的一瞬间,她冲了过来,一把将谢知微搂进怀里,“表妹,你终于来了!” 谢知微满心雀跃,“表姐,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人去催你了。我正愁一个人在这里不好玩。” 玄桃在一旁道,“表姑娘,您快和我家郡主进去吧,别被人看到了,传出我家郡主的闲话可不好!” “哈哈哈,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他可是要急死了。” 崔南菀牵着谢知微的手往里走,问道,“这里住着可喜欢?” 谢知微听这话有些奇怪,“难道这里是表姐的宅子?” “不是我的,当初我看到这里不错,正好有人要出手,我就买下来了。后来,我听说你府上的人要给你买宅子,我就转手卖给了你,后山那边有个温泉,等到了冬天,把那溪水给截流了,把温泉水疏通,流过来,这边泡温泉就挺好。” 姐妹二人边说边朝正屋子走去,待在明间喝了一盏茶,紫陌过来说,给表姑娘准备的屋子收拾妥当了。 崔南菀便起身道,“我先去梳洗一番,一会儿过来陪你用膳。” “好!” 谢知微看到崔南菀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她虽晒得黑了些,可气色很好,眼中有神,光彩奕奕,性情爽朗,自有一股干云豪气。 真好! 谢知微想到,不由得对秋嬷嬷道,“这女人啊,要么不嫁人,要么就嫁个好的,若是碰不到好的,那可真是要命。” 秋嬷嬷笑道,“要不,从古至今,就有一句话呢,叫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谢知微看向玄桃,“这屋子里,就数你的年纪最大了,你到现在也不告诉我,到底喜欢一个什么样儿的?” 玄桃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郡主,您可别撵奴婢走,奴婢打算明日就自梳。” 谢知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不会让你们自梳的,这算什么?若是果真命不好,嫁了个不好的人家,将来和离,有我撑腰,也不怕委屈了你们。试都不试一下,就自梳,女人这一生,没体验过成亲,生子,一辈子为别人活着,我不要你们这样的忠心。” 玄桃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抿了抿,别过头去,情绪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索性出了门。 甘棠凑到了她的面前,偏头看了一眼她红红的眼圈儿,笑道,“玄桃姐姐,你要是一直不嫁人,郡主跟前的大丫鬟名额其实一直都轮不到我了?” 玄桃满怀伤感顿时烟消云散,一把揪住了甘棠的耳朵,“好啊,敢情你还等着我的位置呢!” 玄桃没有多用力,甘棠是个活跃的,夸张地叫起来,“哎呦,哎呦,秋嬷嬷救命啊,玄桃姐姐要打我!” 秋嬷嬷起身看了一眼,笑骂了一句“小蹄子们!”也不搭理。 谢知微见到后,笑了一下,问秋嬷嬷,“嬷嬷,您瞧着玄桃这丫头如何?” 秋嬷嬷心头一动,却又摇了摇头,“怕是不妥,不瞒郡主说,药局那边有个姑娘,家里穷,原先要被卖到妓院里去,骆衡就把那姑娘买了来,安置在药局里做事,那姑娘是个痴的,一直嚷嚷着要报恩,说愿意给骆衡当丫鬟,骆衡原先没放在心上,可也架不住天长日久,奴婢瞧着,他应是有些动心了。” 谢知微忙让人把那姑娘的卖身契拿过来看看,杜桂便安排人去了。 秋嬷嬷道,“一向,姑娘们身边的丫鬟都要留到二十出头,紫陌那是不得已,玄桃是个得力的,奴婢瞧着,郡主对这些丫鬟们一向宽厚,她们也肯跟着姑娘,这婚事啊,都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急也急不得,慢慢儿来,也省得将来凑成对怨偶,都不好!” 谢知微一听,的确是这个话,她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幸好嬷嬷提点,我也是急了点,那就多留几年吧!” 玄桃听了这边的信儿,总算是放下心来了,她暂时不想出去,至于将来如何,再说将来的话。 晚膳的时候,桌上多了两道鱼,一天豆腐鲫鱼汤,一条红烧鱼块,鱼肉鲜嫩,又半点没有腥味儿,谢知微多吃了小半碗饭,吩咐杜桂明日还要吃这鲜鱼。 杜桂笑道,“听说前面山里有个湖,里边都是山巅上下来的积雪融化的水,三伏天里,水都是冰凉的,里头的鱼和外头不一样,奴才打算明日去捞几条,给郡主解馋。” “那正好,明日溪哥儿休沐,应是会过来,你正好明日带他去玩,顺便捞鱼。” 晚霞抹红了半边天,吃得肚饱后的表姐妹二人沐浴过后就躺在庭院里头的杏花树下乘凉,旁边的香炉里,升起了袅袅青烟,淡淡的清香将蚊虫熏得远远的。 “表姐,你在这边这么久了,周大谟这个官如何?”谢知微问道。 “怎么了?”崔南菀问道,“不会是你才来了没两天,周大人的太太把你得罪了吧?” 谢知微顿时惊讶不已,她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不由得道,“我真是言不下这口气!” 崔南菀笑起来,“她是这样的人,听说她出身并不高,父亲是个举人,当过县令,机缘巧合下,在沈容安的身边学过两天,认识几个字,便一直自诩诗礼出身,喜欢教训人。她今日如此,明日就一定会到处炫耀,世人都会知道,她给了你一个下马威云云。” 谢知微愕然,“不是吧!” 难怪她不在,紫陌都给周家送了一两千两银子的礼,大约是怕她没来,河北官场上就有人流传她的不好传言吧! 崔南菀道,“你若是不信,我们打个赌!” 谢知微转了个身,趴在贵妃榻上,笑着问道,“表姐是不是也吃过她这亏?” 要不然怎么会料到她的后招呢? 第734 自谋 谢知微转了个身,趴在贵妃榻上,笑着问道,“表姐是不是也吃过她这亏?” 要不然怎么会料到她的后招呢? 崔南菀用扇子刮了刮谢知微的鼻子,“被你猜对了!” 姐妹俩顿时都觉得好笑,哈哈地笑起来,谢知微催道,“表姐,你快说说,她怎么招惹你了?” 崔南菀便说起她初来北地的一些事,原来,那时候,她也不知道世情险恶,并没有隐瞒自己和离的事,谁知,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陈氏的耳中,陈氏逮住了机会就教训崔南菀,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出嫁从夫,怎么能和离云云。 “我当时也很烦她,我一个女子,我又不会寻求再嫁,要什么好名声?那会儿,我就想着,你谁呀,你凭什么说我呀,我就说,听闻周大人有嫡子嫡女在老家养着,既然夫人您乃续弦,便当有为元配抚养教育子女的责任,便是周大人不叫您教养,您也应当担起这个责任来!” “还有这回事啊?我都没听紫陌说过。” “这事儿,少有人提及,我也是听乔家人说的。乔家是河北的大户,家主名叫乔德庸,他膝下有个女儿,以前女扮男装做生意,我也是跟她学的。她为人豪爽,改日我引荐你认识。” “好!”谢知微就跟听故事一样,问道,“后来呢?周大人元配的儿女们呢?” “过了一个月,我就听说,周大人派人去福建把他的一双儿女接来了,我当时就后悔了,我就想,我怎么嘴这么欠呢?人家孩子在祖父母膝下好好的,现在就因为我嘴巴一张,就不得不来继母跟前讨生活,你说我岂不是害人?” “这有什么,该来的,你挡也挡不住,不该来的,你求也求不来,天底下一些事,人算不如天算,表姐别放在心上。不过,周大人元配所出的嫡女如何?“ 虽说,从陈氏看她所生的女儿有失偏颇,但没办法,人就是这样,圣人都难免先入为主,更何况,谢知微如今还在气头上,问也没问陈氏的女儿。 “听说名叫周玉晴,名字是她生母取的,人的话,我遇到过一次,待人接物进退有度,至于心地如何,就不知道了。听说自从来了之后,就在内宅和陈氏别苗头,想必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便挪到内室睡了,约好了明日早上等谢明溪来了,一起去山中的湖里捕鱼。 月上枝头,周玉晴还没有睡,她披了一件外衣坐在窗前,听丫鬟跟她说今日陈氏在萧家别院发生的事,她冷笑一声,“也是她活该,太自以为是,作到了端宪郡主跟前,看来我父亲这官位是很难保住了。” 她的大丫鬟双银站在一边吓呆了,问道,“大姑娘,不会吧?” “不会?”周玉晴笑了一下,“你忘了曾经的陕西布政使周又颉了吗?从二品到五品官,前些日子,给父亲写信来,说是积郁成疾,当时我这个好继母在一边,不知道说了端宪郡主多少不好,父亲竟然气儿都不吭一声。” “若是这样,那姑娘的婚事,可怎么办?” 周玉晴和弟弟一起来这里,一来,是想进丁家的兰台书室,让弟弟能够好好读书;二来,是为了她的婚事,祖母的意思,父亲为了自己官运亨通,怎么也会给她寻个好人家。 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周玉晴不由得紧紧地抓住了帕子,怒道,“真不知道父亲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个人,真是鬼迷了心窍。” 周大谟疼爱极了这个小了自己十来岁的妻子,当年他任河防提举司提举,巡视河道的时候,不小心落难,被当时尚在闺中,去上香的陈氏所救。 周家的正堂里,杜桂坐在下首,无视周大谟看他时眼中的鄙夷之色,笑道,“周大人,不是在下说句托大的话,这天底下,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大的胆子,敢掌掴郡主的丫鬟,也不知宸王殿下听说了令夫人说郡主的话后,会作何想?” 周大谟抬手朝南面拱了拱手,“本官为官清正,心系黎民百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若因了这点子小事,宸王便要治本官的罪,只要能够堵得住天下学子的悠悠众口,本官无话可说!” 他斜睨杜桂一眼,“据本官所知,尔乃一阉人吧?是何人如此大的胆子,敢放你出京?连太祖皇帝的祖训都不顾了吗?” 杜桂心头一跳,但想到来的时候,郡主也是担心他的身份,派了两个人跟着他来,他的心顿时就平静下来,朝周大谟随意一拱手,“周大人,宸王殿下乃是龙子凤孙,不知有没有资格用宫人?再说了,周大人脱了在下的裤子看过了?” 周大谟一个读书人,还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粗野过,不由得怒从心头起,猛地拍了一把桌子,正要发怒,就在这时,一道惨烈的叫声在后院响起。 杜桂吓得一哆嗦,腾地站起身来,不由得看向周大谟,见他脸色顿变,方要问,周大谟已经驱鬼一样摆手,“走吧,本官还有要事,长贵,送客!”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内院。 杜桂从周家出来,走到了一条夹巷里头,正要停下来,就听到身后的人道,“杜管事,走吧,后边有人盯着呢!” 杜桂便知道,周大谟对他不放心,安排人在后面跟着他,他今日带的人,只是两个亲兵,若是松风二人的话,便要容易行事多了。 周家的后院里,周大谟来到了儿子的书房外面,看到从内室一摇一摆走出来的儿子,他怒不可遏,一耳光扇向儿子,“孽子,今日差点出了大事,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铭学浑然不当一回事,“爹,你打我做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周大谟指着内室的门,“里头怎么回事?你又从哪里弄来的人?” “你问都不问清楚,就打我。我要告诉我娘去。”周铭学捂着脸,理都懒得理周大谟,径直就出了门。 第735章 偏心 周大谟站在门口,他兀自气难平,忍了又忍,见周铭学身边的小厮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儿一般,正要溜,周大谟怒喝道,“站住!” 小厮浑身一抖,忙过来,跪在了门槛外头,瑟瑟发抖。 “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恐惧不已,结结巴巴说不清楚,管事过来,一脚将小厮踹走,低声对周大谟道,“少爷花了三千两银子,新买来的一个女子,听说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丫鬟,出来寻人,不小心被卖进了青楼,被少爷看中了,今日才刚进府,少爷要她服侍,就,就弄出了一点动静。” 周大谟想了又想,“把人送出府,找个安静的地方处置了,不要有任何疏漏。” “是!”管事松了一口气,这女子和以前那些不一样,他还真担心这女子一直留在府上,一个不慎会出什么事。“ 杜桂正要离开,见从周家旁边的夹巷里,出来了一辆马车,马车朝城外走去,他便不声不响地跟了过去。 到了城外的乱坟岗里头,马车停了下来,从里头拖出了一个布袋,看那情形,杜桂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扔这儿算了?” “嗯,扔吧!” “不弄死吗?” “这都二更天了,赶紧走吧,这地儿邪乎得很,一会儿就有野狗来,你还怕死不了?” 两人将布袋往地上一扔,转身坐上了马车就走了。 待马车走远,杜桂忙和那两个亲兵上前去,将布袋拆开,里头露出一个鼻青脸肿,尚有一丝余气的女子,衣衫不整,杜桂忙将那袋子往上一拉,夹起来就走。 谢知微正睡得很香,门外传来了玄桃焦急的声音,“郡主,杜总管救了个人回来,快要死了。” 谢知微腾地起身,忙道,“进来服侍我穿衣。” 玄桃忙进来,主仆二人手忙脚乱,谢知微穿好衣服,头发就绑了了个麻花辫,往外走,“人安置在哪里?” “在落照院。” “把针带上。” 落照院里,那女子已经被杜桂安排的丫鬟打理过了,越是收拾得干净,身上的伤越是触目惊心。 谢知微看了之后,震惊得几乎晕倒,不由得很是心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桂在一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奴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 谢知微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为这女子把脉之后,神色很是凝重,她开了方子,吩咐杜桂安排人好好服侍,“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出来后,杜桂送谢知微回院子的路上,将他去见周大谟的事说了,倒也没有添油加醋,“若不是郡主提前安排人跟着奴才,奴才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见郡主。” 眼看到了院子门口了,杜桂自然不能再送了,他停下了脚步,谢知微道,“我知道了,安排人盯着周家,有什么动静,赶紧说。” “是!” 谢知微进了门,没有即刻就去睡,她让玄桃磨了墨,坐在灯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写在给祖父的信上,最后写道,“祖父,烦请将这些信息告知陆大人,一并事,请陆大人定夺!” 她原本想给陆偃写信,但想到,这有点告状的嫌疑,显得自己很小气,觉得挺难为情,便用了这种迂回的方式。 次日,谢知微起得晚了点,谢明溪下了车,没有看到姐姐,只看到表姐在接他,便很担忧,“我姐姐怎么了?她会不会病了?” 谢明溪师从范文成,每十日休沐一次,范文成学识渊博,每次讲解的时候,总能引经据典,或是拣一些小孩子感兴趣的话题,做到让谢明溪明理,谢明溪学习起来,感觉轻松,又能很快牢记,每日里劲头很足。 “你姐姐身体好得很,昨日家里出了点事,她半夜起来处理,耽误了睡觉,早上就多睡一会儿。” 谢明溪放心了,正要习惯性地牵手,发现不是自己姐姐,便缩回了手。 崔南菀没有孩子,看到谢明溪便极为喜欢,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谁知,谢明溪很不高兴,耙了耙头,“表姐,男头女腰,只看不摸,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碰男人的头了。” 崔南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多大,就男人了?” 谢明溪斜睨了表姐一眼,不吭声,他心里却是想到,他很快就是男人了,范文成接到了萧恂的信,让范文成随着这次粮草,将他带到战场去。 想到这里,谢明溪很雀跃,到了谢知微的院子,正好谢知微起来了,已经梳洗停当,站在廊檐下迎接他。 “姐姐!”谢明溪快跑两步过去,一把抱住了姐姐,狠狠地吸了一口姐姐身上的香味儿,如愿地牵起了姐姐的手,“姐姐,你是不是在等我?” “嗯,在等你,等吃完了,我们就去后边的湖里捞鱼。“谢知微牵着谢明溪,邀请崔南菀一块儿进去。 三人在桌边坐下,谢知微夹了一个水晶饺放在谢明溪的碗里,揉了揉他的头,“多吃一点。” 谢明溪乖巧地“嗯”了一声,夹起来就吃了,他左手拿了一个包子,啃得欢快。 崔南菀便笑道,“你姐姐摸你的头,你怎么不说了?” 谢知微讶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崔南菀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说话,等着谢明溪回答。 “就我姐可以,别人都不行,我娘都不能,表姐你也不许!”谢明溪将一口食物咽下,抬眼看着崔南菀,警告地道。 崔南菀故意惊讶地道,“这是为什么?这不是偏心吗?为什么就你姐姐可以?” 谢明溪现在大了,知道不能说长大了娶姐姐的话了,况且,他姐姐已经嫁人了,幸好嫁的是姐夫,便道,“我就一个姐姐,我只喜欢我姐姐。” 崔南菀便看向谢知微,“这孩子,你还算没白疼他!” 这个问题,谢知微从未想过,她只知道,哪怕前世,谢明溪是个傻子,一心一意想到的就是她。 她抬手正要按在谢明溪的头上,想到如今弟弟大了,自己的确不该摸他的头了,谁知,谢明溪却将头歪过来蹭了蹭谢知微的掌心。 第736章 又遇 饭后,三人领着丫鬟婆子从后门出来,杜桂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手里拿了渔网,几个小厮提了木桶,拿着叉子,远远地等着,等人来了,便走在前面。 “你明日是范先生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城里去,在城门口等先生?”谢知微问弟弟道。 “范先生说来这里接我,我来之前,让丫鬟把我的衣物都整理好了,交给了范先生,范先生给我挑了一本书,路上看。” 崔南菀道,“你小小年纪,很会为自己打算,真是厉害。” “我娘说我没有姐姐聪明,让我平日里多思多想,哪里做得不够周到?跟姐姐在一起,要尽量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给姐姐添麻烦。”他晃了晃谢知微的手,“姐姐,你夸夸我呗!” 谢知微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蛋,“你一直都很好,姐姐一直都很喜欢,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聪明还是不聪明,姐姐都喜欢!“ 谢明溪抬起头看向姐姐,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与谢知微的如出一辙,好看极了,他眨了眨眼睛,“姐姐,你都快把我感动哭了,要是我是个坏人呢?” “我相信你不会是个坏人,即便你再不好,也是我弟弟啊!” 谢明溪没有哭,咧嘴一笑,牵着谢知微的手晃了晃。 爬上了山坡之后,看到下面一个明镜一般的湖,山泉从山上奔流而下,一条瀑布如同从天而降,他高兴坏了,松开了姐姐的手,就冲了下去。 杜桂忙领着人跟在他的后面,喊道,“五少爷,您慢点儿啊!” 不远处的主峰,如同矗立在天地间的一座香炉,云雾缭绕,如同香炉中升起的袅袅云烟,清晨的光芒照在上面,五彩的颜色反射出来,令人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真美啊!”崔南菀感叹道,“我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表妹,我这一生,最要感谢的人是你,你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 “表姐,你说这样的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是旁的关系吗?说什么再生父母,姐妹之间,我盼着你好,就如同你盼着我好一样。” 谢知微执起崔南菀的手,她三根指头搭在上面,约有三息功夫,便放下了,“表姐,相由心生,身体的好坏与心情也有很大关系,我看你的心情很不错,这两年身体调养得也极好了。” 崔南菀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我这样已经很好了,表妹,崔家无再嫁之女……” “再不再嫁的又有什么关系?即便再嫁,也是行媒妁之言,不偷不抢,行事端正,何必在乎别人的目光?”谢知微极不赞同,她若不是看出,崔南菀很喜欢小孩子,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不了,我害怕了!” 两人正说着,听到前面起了争执,谢知微生怕谢明溪吃亏,忙快走两步,崔南菀也急着跟了上去。 湖边已经有了别的人,谢明溪才下去,就被一个小胖子拦住了,那孩子也有十来岁的样子,生得虽然没有谢明溪高,但块头极大,一掌过来,就要把谢明溪推倒。 谢明溪侧身一避,反手将那孩子推在了荆棘丛中。 那孩子便大嚎起来,家里的大人听到了,赶紧过来,把孩子一拉起来,满屁股都是刺,自然怒不可遏,扬手就要打谢明溪。 杜桂自然不会让人碰谢明溪,忙将谢明溪拦在了身后,朝对方冷笑道,“这可使不得,若小孩子打架,打不赢了,大人帮忙的话,那咱们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哎呦,这河北地界儿上,还有这么硬气的,新来的吧?知道我们是谁吗?” 有下人在帮那小胖子清理屁股上的刺,那小胖子跳起来骂道,“混蛋,我让你不得好死……” 杜桂的脸黑了下来,呵呵一笑,“不知道你们是谁,只知道你们如此,很不讲理,难不成这山中的湖是你家的?” “是不是我家的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这湖里的鱼,年年都是我家在捞就行了。” 谢知微的身影才出现,谢明溪便委屈地跑了过去,喊道,“姐姐!” 那小胖子兀自骂个不停,谢明溪怒道,“你再骂,我,我,我……” 后面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骂人的话,他一句都不会,可让他听着不回击,他这个年龄,还做不到。 崔南菀看到对方,眉头便狠狠地皱起来了,低声对谢知微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人是周大谟的小舅子。” 这边动静太大,陈氏也很快过来了,看到谢知微,怔愣了一会儿,过来福了福身,“原来是王妃啊,真是凑巧,这是怎么了?哎呀,辉儿,你怎么成这样了?是谁伤了你?“ “姐,是他们!”陈氏的弟弟陈松指着谢明溪道,“这小子,上来就把辉儿推到了荆棘丛里。” 谢明溪气得快跳起来了,道,“是他先动手,谁让他推我!哼,他推我没有推动,我推他,他自己站不稳,怪我吗?” 谢知微的手轻轻地按在谢明溪的肩上,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氏便皮笑肉不笑地道,“王妃,听说谢家乃是百年簪缨世家,我原以为诗礼传家,言行举止应当可为示范,如今看,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 “还有崔姑娘,今日总算是见到你了,这就是我弟弟,你瞧瞧是如何不好?我原想着,你一个和离了的妇道人家,想让你和我弟弟相看相看……” 崔南菀的脸色一变,她眼角余光看到陈松,见对方一双淫邪的眸子盯着自己,顿时,怒不可遏。 “百灵!”谢知微一声厉喝,百灵冲了上来,谢知微道,“还不掌嘴,什么污言秽语,都来我跟前说!” 百灵一步朝前,已是迫不及待,正反两耳光,扇在了陈氏的脸上。 周玉晴正好和周佩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震惊极了。 百灵甩了甩火辣辣地疼的手,有些后悔,没有跟着杜沚学两招,打人反而把自己的手给打疼了,看到陈氏急速鼓起来的脸,她觉得畅快极了,“我原以为,陈太太的脸皮比我的要薄一些,原来,比我的厚多了!” 第737章 明示 百灵嗤笑一声,朝已经懵了的陈氏嘲讽两句,转身回到了谢知微的跟前。 原来,这就是端宪郡主! 陈松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顺便将惊呆了,忘了哭了的儿子朝后拉到了怀里。 周佩兰盯着谢知微看了良久,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谢知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或许琴棋书画精绝,或许性情温婉,但绝对不会是如传说中的容貌精致至此。 此时,她站在这山林中,如同一株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也如同一株开在华庭雅苑里的垂丝海棠,花开富贵,艳丽夺目。 好在,她果然不是性情温婉! 周佩兰婷婷上前,行过礼之后,手指捏着袖口,微微扬起了下巴,对谢知微道,“郡主,我爹爹是河北布政使,我叫周佩兰,不知我母亲到底说错了什么,郡主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令一个丫鬟掌掴我母亲,我母亲好歹也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 一二品的诰命,才有资格被称为夫人。 谢知微淡淡地瞥了周佩兰一眼,冷笑地看着陈氏,“周太太,你倒是说说,本王妃为何要掌掴你?” 陈氏已经回过神来了,她羞愤欲绝,淌着眼泪道,“我不知,还请王妃明示!” “既是不知,百灵,你再告诉她一遍!” 百灵再次上前,此时,陈氏身边的婆子们围了过来,百灵顿住脚步,谢知微略一瞥眼,杜沅和杜沚二人上前,三拳两腿,将这帮婆子踢打翻在了地上,一左一右擒住了陈氏,百灵上前就要扬手,周佩兰扑了过来,拦在陈氏跟前,对谢知微义正严词道,“郡主,这天底下还有王法,朝廷还有法度吗?” “郡主如此欺辱人,王爷知道吗?朝廷知道吗?郡主何不直接赐死我母亲,免她羞辱?” “嬷嬷!”谢知微喊了一声,两个嬷嬷上前,将周佩兰拉开,百灵再次扬手两耳光,陈氏的脸已经肿得不能看了。 谢知微沉着脸道,“本王妃告诉你,本王妃不是你可以羞辱的,谢家也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便提及的,今日只是小惩而已。“ 言外之意,这件事,谢知微不会善罢甘休了! 陈氏也气怒不已,她狠狠地瞪了谢知微还有她身后的众人一眼,若今日谢知微身边没有这两个会武的丫鬟,她必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倒是要让全天下的士人们评个理,谢家教养出这样的女子来,算得什么诗礼世家! “我们走!”陈氏怒不可遏,猛地一甩袖子,转身抬步就走。 陈松深深地看了谢知微一眼,忙拉着儿子,紧跟在姐姐的后面离开。周佩兰等人亦然,唯有周玉晴扭头看了谢知微一眼,略有所思。 人走了,湖边只剩下了谢知微等人,大家的心情倒也没有因此而受影响,特别是百灵,虽然掌心还是火.辣辣地疼,但她格外高兴,走路都快跳起来了。 杜桂等人捕鱼的技巧虽然不好,但胜在湖中的鱼儿密集,不到一个时辰,就捕了十来条超过了两斤重的肥鱼。 “姐姐,我们挑两条烤着吃吧!”谢明溪欢喜不已,提了一尾不知名的鱼儿,那鱼儿挣扎着摆动,将水全部都甩在了谢明溪的身上。 谢知微摸了一下他的湿衣服,感觉冰凉冰凉的,一面答应着,一面怕他着凉了,且时辰不早了,便道,“那就先回去,这些鱼儿今日够吃了,不够了,午后再来。” 谢明溪急着烤鱼吃,自然是连忙答应,他将鱼给了提桶的小厮,牵着谢知微的手往回走。 路上,崔南菀有些担心,问谢知微,“你说,今日这事,周大谟会不会往朝中写折子?” 这正中谢知微下怀,她不由得笑道,“写就写呗!” 陈氏回到了周家的别院中,正好周大谟为了儿子的事来找她,一看到她的脸,吃了一惊,不由得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陈氏委屈不已,扑到周大谟的怀里哭得快断气了,“妾身不想活了,妾身活了这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欺辱过!” 周佩兰在一边,将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无缘无故的,郡主就让她的丫鬟掌掴母亲,女儿不过多问了一嘴,问朝廷还有法度吗?这样对待一个朝廷命妇,谁知,郡主连女儿都要一起打。” 周佩兰抹着眼泪道,“爹爹,这天底下怎么还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她看向周玉晴,“姐姐,你看到郡主行凶,不但不阻拦,是不是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周玉晴抬起眼皮子朝周佩兰看了一眼,“妹妹,谢家乃是数百年的簪缨世家,诗礼传家,门生故旧遍天下,太太上来就质疑别人,宸王妃乃是超品的亲王妃,如今满朝命妇,还有谁的位份能够高过她?别说王妃只是小惩,便是要了我等的命,难道爹爹今日还有本事为我等伸冤不成?“ 这话,周大谟可不爱听,他朝周玉晴呵斥道,“住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就不信,她如此飞扬跋扈,天下就拿她没办法,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相夫教子,在外仗势行凶,哼,简直是岂有此理!” 周玉晴懒得多说,她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寻思着,如何搭上郡主,好为自己谋个出路。 她想了想,便提笔给提学李尔巽的夫人孙氏写了封信,求她帮忙,若是得了机会,引荐一下她与谢知微认识。 昔日,她母亲与孙氏是结拜的姐妹,孙氏对她和弟弟也一向都很看顾。 孙氏接到信后,叹了口气,这边周家和郡主的关系闹得如此僵,同在一个城里头,她哪能不知?她也正在烦恼,什么时候去拜访郡主比较好,便吩咐了婆子,朝萧家别院送了一份拜帖。 这边,周大谟一份义愤填膺的折子,走了六百里加急,一前一后,与谢知微写给谢眺的信送到了京城。 谢眺看到孙女的来信,高兴不已,看完之后,又怒不可遏,他顶着炎炎烈日,去了一趟宫里,将谢知微的信交给了陆偃。 陆偃才看完周大谟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折子,已是很不悦,动了要去一趟的念头,待看了谢知微的信,他一双冷魅的眸子里便慢慢地聚集起了怒火。 第738章 相思 谢眺唯恐天下不乱,一副深沉的样子道,“陆大人,王爷常年征战在外,这也是为了大雍天下着想,我这孙女儿,年纪又小,一个人只身在外,身边连个可以护着她的长辈都没有,这如今被人欺负了去,我这心啊,真正是被人给剜走了。” 陆偃挑眉朝他看了一眼,眼中那漂浮着的勾人的妖魅,浸润上了一层清冷后,世家公子清贵的气质,令人再也感觉不到,他乃是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而是如那瀚空冷月一般,迷离而冷魅。 “这件事,本座会处理,谢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谢眺哪里肯这么轻易被人撵走,哪怕陆偃端了茶,他也依然坐着纹丝不动,而是问道,“陆大人,不知陆大人以为何人堪当河北布政使大任?” 陆偃只得把茶碗放下,反问道,“谢阁老的意思呢?莫非有合适的人选?” “河北地处边陲,疆土才刚刚被收复,黎民治化乃重中之重的事,若非才德出众之人,不得任之,若陆大人非要我举荐的话,那我举荐卢琦龄,他虽然年轻,但先任京兆少尹,后任京兆尹,政绩卓著,可当大任。” “本座记得,卢琦龄乃是谢阁老的侄儿,谢阁老如此举贤不避亲,就不怕人说一句任人唯亲?” “这有什么,卢琦龄是本阁的侄儿,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卢琦龄是京兆府尹,全天下人也都知道,本阁想让卢琦龄去河北,多少可以照顾本阁的孙女儿,本阁也不怕全天下人都知道,怎么,这有什么错吗?” 陆偃讶然,这老头疯了吧?他眯了眯眼眸,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谢阁老,眼下朝政处于交替时期,一切事情都很不明朗,宸王殿下大约还需要一年多时间,在此之后,百废待兴,须仰仗内阁,这些并非为某个人,而是为了这天下百姓。谢家素来以天下为己任,当年能够为了百姓选择沉默,随波逐流,今日,为何不能为了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 谢眺心头一跳,一张老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他的确准备将卢琦龄送到河北,照顾他的宝贝孙女后,寻找一个好时机,卸下首辅的位置,带着老二一家,回家养老去。 他的大儿子已经官至从二品,位极人臣,大孙女儿乃是超品王妃,将来贵不可言,三儿子如今是在为皇家挣钱,有大孙女儿的一天就有老三一家的饭吃,四儿子将来就靠他造化,西疆是一块沃土,只要他不胡作非为,不愁将来做不出一番成绩。 人这一生,不能贪心,谢眺只要做了一天首辅,他的名便到了顶点,谢家已经呈烈火喷油,鲜花着锦之势。 月盈则缺,物极必反,谢眺能不担心吗?谢家能够长盛不衰,便是每一代家主都有审时度势之能,能够做到守住初心,急流勇退。 谢眺叹了一口气,“陆大人,谢家当年没有和卢家一起共进退,卢家灭,谢家活,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谢家一力承担,绝不会有任何推诿。” 陆偃道,“如此甚好!” 说完,陆偃便吩咐人去将襄王请进宫来。 襄王正在逛西市,瘦下来的身子虽显得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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