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去了北地,原本是打算儿媳明年过去的,但今年,谁也没有想到,我父亲会去西疆,我母亲打算去京兆府长居,身为儿女,儿媳实在不放心母亲和弟弟这么上路,一路长途跋涉过去,想先护送母亲和弟弟去京兆府,再转到真定府去。” 谢知微是打算在京兆府陪母亲和弟弟过年,来年春天,她再去真定府。 谢知微很是担心,怕襄王不同意,她谨慎地道,“儿媳若是这么去,娘娘也要跟着绕远路,儿媳不知道娘娘肯不肯,先与父王商量一番,若是不妥当,还请父王责罚!” 她说着起身,襄王忙摆手,让她坐下,“你思虑得极对,我且问你,皇上的身体如何了?” 谢知微斟酌着道,“父王,若是可以,皇上须早立太子。” 襄王点点头,“你说得对,这种节骨眼上,你还是应当陪在阿恂身边,你母亲那里,我去说,我会派八百亲兵护送你们,一直到北边。” 谢知微感动不已,起身道,“父王,我们要是启程,大约要一个月后,这一个月,请允许儿媳为父王解毒吧!” 襄王极为犹豫,谢知微道,“父王,人这一生,重情重义固然重要,可是,总要为自己活两天吧?阿恂若没有您,难活到今日,父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阿恂该有多伤心!” 第649章 挨打 襄王有些动容,萧恂不是他的儿子,是皇兄留下来的血脉,为了保护阿恂,他将自己的儿子们都养废了,他如此重视萧恂,为的也是让皇帝知道,他敢动萧恂试试看! 如今,阿恂媳妇能够如此孝顺他,这意外之喜令他觉得一切也都值了。 槛院之中,容侧妃听到襄王的话,很是诧异,但她心里却是跃跃欲试,也很高兴,“这么多年了,我关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如今能够出去看看,我也很高兴。” 她说完,笑着对花楹道,“你也开始收拾行装,回头,你跟我一起去。” 谢知微回到了凝晖堂,让人请来了萧惟,短短时日,少年又长高了一截,谢知微看他的衣袖短得连手腕都露出来了,袍摆到了小腿,不由得摇摇头,“前日让针线上的给你做的衣服,你怎么不拿出来穿?准备再放短了穿吗?” 萧惟羞涩一笑,“嫂嫂,我今日不出门,才穿了这身旧衣,横竖还是新的。” 谢知微知道,他从小缺衣短食惯了,府里的仆从一年还有四季衣服,而萧惟说是仆从,没有待遇,说不是,又是仆从的身份。 谢知微想了想,道,“那也不能和从前一样了,你如今是在我跟前当差,你看看我身边的人,哪一个是这么不讲究了?我不是让她们给你多做几身衣服吗?难不成她们没有照办?” 萧惟忙道,“做了,她们给我量了尺寸后,做了七八身衣服呢。” “这就是了,眼看秋凉了,我让她们这个月赶一赶工,把秋冬两季的衣服先做两身出来。下个月天气稍微凉一点,我打算和我娘家的母亲弟弟一起去京兆府,然后从那里转真定府,娘娘估摸着也要跟着一块儿……” 眼看萧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谢知微笑着道,“这次,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跟着杜桂和李椿他们学着点,不懂的事多问他们。” “嫂嫂的意思,我也跟着一起吗?”萧惟欣喜道。 “哦,你原来不打算跟着我一块儿去吗?我还想着,你大哥他常年在战场,我身边总不能没有个能应酬的人,难不成凡事都让总管出面?” 萧惟欢喜得快要跳起来了,“我当然要跟着嫂嫂去了,大哥不在家,府上的事,就由我去应酬好了!” 谢知微见此,很是高兴,“那行,那你去忙吧,和杜桂李椿商量着办,哦,对了,我们去京兆府的话,那边没有宅子,总不能让人去了京兆府,住客栈吧?” 谢知微想着,她在京兆府置办一个宅子,若是母亲那边有住的地儿,这宅子就留着,若是没有,就把这宅子送给母亲。 “是,虽说时间急了点,但若是现在就派人去办的话,应是来得及的。” “那你准备让谁去办?” “我让杜桂跑一趟,他是从宫里出来的,见过世面,知道什么样的宅子是好的,布置格局很重要,而且,他很会和人打交道,若是和人讨价还价,很少有人能占他便宜。” 谢知微听到这番话,很是高兴,“你能考虑到这点,就很好,以后就应该这样大胆地思考问题,不要怕出错,出错就是为了让人成长。” 萧惟起身聆听谢知微的教诲,他心头震动,少年低着头,眼底一片通红,却死死地忍住了泪意。 从凝晖堂出来,尽管萧惟身上的衣服依然很短,很不合身,但少年身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点贵气来,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从容,腰杆挺得更加直了,那贵气萦绕在他的身周,令王府的小厮下人们格外惊讶。 那个比仆从还不如的四少爷,似乎变了,但,哪儿变了,这些人却说不上来。 萧恒再看到萧惟,气不打一处来,他的眼光和那些下人们可不一样,他看得出来,今日的萧惟再也不是昔日的萧惟了。 顿时,萧恒心里格外酸,见萧惟是从凝辉院出来的,他不禁笑道,“萧惟,大哥不在家,你跑凝辉院倒是跑得勤,呵呵,嫂嫂和小叔子……” 萧恒话没有说完,萧惟已经一拳朝着他的脸轰了过来,萧惟的力气极大,萧恒下盘虽然稳,也朝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脚步,他一摸鼻子,已是一滩血,鼻梁疼得他脑袋一抽一抽。 “萧惟,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我为何不敢!” “好,很好,郡主下令不得斗殴,你敢打我,我倒要看看,今日郡主怎么说!” 萧惟双手握拳,心里后悔极了,他一时冲动,给嫂嫂惹麻烦了,可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他依然会选择揍萧恒一顿。 马侧妃听说儿子又挨打了,气不打一处来,领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凝晖堂。 谢知微得到通禀,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进了正堂,在主位坐下,看也不看马氏一眼,命人去请余侧妃和钟侧妃二人。 二人来了,一并坐在椅子上,萧恒和萧惟站在地上,一个垂头丧气,一个满脸都是血,气愤不已。 “照理说,三位侧妃都是我的庶母婆婆,我原不该托大,坐在这主位,只是朝廷的法度不可废,就只好委屈三位侧妃了。 余氏笑道,“郡主这是说哪里话,郡主免了我等的礼,我等感激不尽呢。” 马氏怒不可遏,狠狠地瞪了余氏一眼,余氏挑衅一笑,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钟氏依然如糯米菩萨一般,讪讪一笑,不说话。 谢知微将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问马氏,“不知马侧妃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马侧妃极为生气,指着萧惟道,“莫非郡主看不见,我儿被这个杂种打成了这样,昔日是谁说的,不许斗殴,我倒要看看,今日郡主怎么说?” “杂种?不知马侧妃说谁是杂种?” 谢知微朝怒不可遏的萧惟安抚地看了一眼,他两眼通红,双拳紧握,浑身都在发抖,但听到谢知微质问的话后,满腔的愤恨便化作委屈,几乎落下泪来。 “都是王爷的儿子,也都不是从王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谁也不比谁高贵,莫非,马侧妃以为,三少爷就比四少爷要尊贵些?”谢知微问道。 第650章 中馈 萧惟看向谢知微的眼中满满都是感激。 谢知微朝萧惟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萧惟低下头来,忍不住唇角弯起,心头被暖流淌过,只觉得天地都变得宽了起来。 马侧妃也终于知道,在谢知微这样天生高贵的人面前争名分是一件很没用的事,她索性不计较这些,只道,“郡主,你既然发话了,这府里不许斗殴,眼下我儿被萧惟这狗……人打了,郡主难道不为我儿主持公道吗?” 生怕谢知微不主持公道,马侧妃提醒道,“当初,我儿子受罚,郡主命人打了他十鞭,在床上躺了半年才起来!” 这一次,若是谢知微包庇,不将萧惟狠狠地抽一顿,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要叫满京城的人都看看,谢知微是如何成日里包庇萧惟这个小叔子,看谢知微还要不要名声? 谢知微将马氏眼中的算计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得在心中为马氏的愚蠢点了一根蜡,她笑着问余氏,“余侧妃,这话我当日说过,今日,余侧妃以为,四叔是不是该罚?” 余侧妃心头一跳,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谢知微居然会问她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想的那样? 余侧妃忙坐直了身子,问萧惟道,“老四,你说说看,你们兄弟俩为何要打起来?” 这府里的长辈们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他,这是一种认可。 萧惟不由得肃颜恭敬起来,他敛眸道,“因三少爷说了不该说的话,羞辱了不该羞辱的人!” 余氏听明白了,这不该羞辱的人想必是谢知微,阖府,只有谢知微是对这孩子好。 她看向谢知微道,“郡主,妾身以为,这件事既然是三少爷错了,四少爷虽动手,但错不在他,不该罚!” 马侧妃蹦了起来,指着余氏道,“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偏袒他?既然说了不许斗殴,不管我儿子说了什么,他都不应动手,府里没有长辈吗?轮得到他动手?” 萧惟紧张地看向谢知微,若是马氏不依不饶,他希望嫂嫂能够公平处置,该罚他的还是要罚他。 谢知微却是淡然一笑,“府里是有长辈,不过,父王应是没有功夫管这些事,这府里的规矩既然是我说了算,动手,也是我让四叔动手的。我当日忘了说了,不许斗殴,但谁做错了事,错得太离谱了,可出手教训!” 谢知微挑眉看向萧恒,“三叔,你可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说,你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若是敢说出来,我这就让四叔向你道歉,他如何打你,你也同样还手!” 萧恒怎么敢?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不吭声,马氏在一旁催他,不管如何推,催促,他的嘴就跟蚌壳一样,抿得紧紧的。 谢知微了然一笑,“马侧妃,我不是没有给三叔机会,你看,三叔还算是懂事的,知道是非对错,既然自己都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对方出手,就是活该了!” 马氏怒不可遏,正要出言讥讽,便听到谢知微道,“我今日请大家来,还有一件事,一个月后,我将护送我母亲前往京兆府,之后,从京兆府转真定府。府里的事,这一个月,我将暂时交接给余侧妃,府中没有王妃,世子未成婚前,一应的事,将由余侧妃来负责。” 果然! 余氏喜不自禁,她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看着谢知微,眼中泪光闪烁,也感激不尽。 她只是侧妃,不可能被扶正,但她若是掌了府上中馈,趁着这个机会,为女儿谋一桩好姻缘,这便足够了。 谢知微朝她点点头,昨日,襄王都没有问,她走了,府中的中馈谁管?看样子襄王是压根儿都不想管这府里的事了。 萧恪是世子,将来若是娶妻了,府中中馈交给世子妃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而马侧妃有儿子,不管她秉性如何,一个有儿子的侧妃,与世子肯定是有利益冲突的,谢知微绝不会选她,更何况,马侧妃不是什么好鸟。 而钟侧妃,性子懦弱,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如何服众? 谢知微起身朝余侧妃行了个晚辈礼,“以后,府中的中馈就请余侧妃多担待了!” “郡主太客气了,这,这都是郡主对妾身的信任!” 马侧妃愕然,事情怎么转到了这一步?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谢知微突然就说要离京了,她不是没想过谢知微会离京,但怎么也要到明年吧? 还有小半年时间,马侧妃还想着,如何使手段,让王爷把府中的中馈交给自己。 谢知微直接将中馈权交出去,王爷知道吗? “郡主,这襄王府的中馈,交给谁,还轮不到郡主做主吧?”马氏讥讽道,“这里毕竟不是宸王府!” 谢知微站在脚踏上,高高在上,看着马氏,“马侧妃不妨去跟王爷说说,若是王爷不答应,那这件事,我说了自然不算!” 余侧妃心里咯噔一下,敢情这事,是郡主自作主张啊,她还以为,郡主是通过王爷了的呢! 马氏也很震惊,她没想到谢知微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这府中的中馈,都不知会王爷,竟然就私相授受。 马氏狠狠地瞪了谢知微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萧恒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他的鼻子算是白挨了一拳。 谢知微这才坐下,对余氏道,“余侧妃,这件事,我会跟父王说一声,但在此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担起这个担子。” 余氏几个念头也想过来了,不管怎样,她先接手再说,得罪了王爷,他未必能记住三五天,可若是得罪了郡主,那就不划算了。 “郡主这是说哪里话,妾身为何不能担起这担子?便是郡主不说,妾身也应该主动多担待一些!” “王妃仙逝,家里的事多亏了余侧妃,这也是我会起心动念的缘故。世子还没有娶妻,大姑娘也还没有议亲,将来这些事都要余侧妃操心。我一向说,这天下少有像我母亲那样心胸宽广,博爱无私的人,她这些年待我如己出,疼爱我比疼爱我弟弟更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处出来的,侧妃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将来也必定会有厚报!” 第651章 送别 这话,余侧妃听明白了,郡主这些话是在敲打自己呢,一定要厚待萧灵愫和萧恪,将来才会有厚报。 谢知微说起她母亲的时候,余氏听着不对劲,就赶紧站起身来了,听完了,忙道,“郡主且放宽心,妾身只养了三姑娘一个,将来三姑娘总是要靠娘家兄弟的,世子是个好孩子,大姑娘也很乖巧,他们姐妹兄弟若能相互扶持,妾身比吃了仙丹还欢喜。” 萧灵愫站起身来,“嫂嫂,你去西疆北境,我也要跟着去。” 谢知微吃惊不已,抬头看向她,“你跟着去做什么?京中不好吗?再说了,你还在孝期,如何能跟着我一起跑?” “守孝在心,不在形容外表,我要跟着嫂嫂出京。嫂嫂这一路,跋山涉水一定会很枯燥无味,有我陪着嫂嫂,路上或可解乏。” 谢知微揉了揉头,只觉得很是头疼,“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问父王,看父王怎么说?” 打发了这些人,谢知微稍作休息,她歪在南窗的榻上,想着若是离开,京中的好友亲戚,肯定是要打个招呼的。 但如今,府中办了丧事,孝期未满,她既不可能在府中办宴请,也不可能去别人的府中。 正寻思着,二门上的婆子来了,领了崔家的人来,是二舅母卢氏身边的婆子,给谢知微行了礼,“郡主,老太太不日就要启程回博陵了,原本说要把郡主接到家里去住几天,谁知,接连出了这么多事,眼下府上又有了丧事,老太太等不及了,想和郡主聚一聚,就说想去法门寺住几天。“ 谢知微一听,几乎落下泪来,“我原本应当在外祖母跟前承欢膝下,好好孝顺她老人家,谁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若是去法门寺,担心她老人家住不习惯,我在城外有个庄子,是母亲当年的陪嫁,我请外祖母和袁家的外祖母一起去庄子里住几天?” 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 婆子回去跟崔老太太一说,老太太自是高兴不已,收拾一番,便于次日出了城,在城外与袁家的老太太集合,三家浩浩荡荡地朝庄子进发。 最高兴的莫过于谢明溪了,一路上窝在谢知微的怀里,终于没有人和他抢姐姐了,一路上问谢知微西疆北境的一些事。 谢知微在桌上画了堪舆图,为他讲西疆北境的风土人情,以及大雍与西凉和北契之间的要塞关隘。 “姐姐,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自然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啊,你若是想当一个大将军,肯定要好好读书,我现在才知道,殿下的书房里有那么多书呢,他都读过了。“ 谢明溪不由得生出无限向往,“姐姐,姐夫是不是又打了很多大胜仗?” “嗯,等我们去了西疆,你就可以常常听到你姐夫打胜仗的捷报了。” 三家人在谢知微的庄子里过了三天,谢知微与老太太几乎形影不离,令她感到非常开心的事,老太太的身体还很好,精神也很足,她不由得想到,今生今世,外祖母一定能比前世多活几年。 三日后,谢知微在城门口送别老太太,祖孙二人抱头痛哭,令身边的人也跟着纷纷落泪。 大海氏不由得担心,一面自己抹泪,一面抚着谢知微的后背,“好孩子,你快别哭了,你自己伤神不说,你外祖母也伤神,老太太年纪大了,可经不得这些。” 谢知微忙止住了泪,“外祖母,您一定要好好的,等将来,我要去博陵看望您!” 大海氏忙道,“是啊,老太太,您还没有看到微姐儿的孩子出生呢,您可一定要好好保重,等微姐儿啊将来给您添一个外重孙呢。” 老太太一听,高兴了,“抹了眼泪,是啊,我可得好好活着,将来看到我重外孙了才能死。” “呸呸呸,外祖母不许说这个字!”谢知微怕听到这两个字,“外祖母,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要好好休息,每日早晚多活动,不能叫外孙女儿担心。” “那是当然!” 老太太双手捧着谢知微的脸蛋儿,深深不舍,却不得不放手,转身上了车,竟是不忍再回头。 谢知微的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她忍着哭声与眼泪,高高地举起手,挥动着。 谢明溪看到后心里难过极了,他忙跑过来,抱住了姐姐的腰,“姐姐,你别伤心了,等我当上了大将军,我就带你去博陵看望外祖母。” 谢知微被他逗乐了,破涕而笑,“好,姐姐等着呢!” 临近八月,从京兆府传来消息,杜桂在那边买了两栋宅子,中间就隔一条一尺宽的巷道,后院连在一起,位置也顶好,在小胡木巷。 小胡木巷位于城西北方向的立政坊,因巷口有两株胡木,高大葳蕤,每到夏日,如华盖般的树冠将大半条巷子遮挡得严严实实,清凉如秋,而得名。 回来报信的人说了,谢知微格外高兴,命人重重地赏了,那人笑着道,“杜桂管事说了,若是郡主中秋后启程,到京兆府快的话两旬,若从容些,要一个月的功夫,正好趁着这时候,杜管事请泥瓦匠把宅子修葺一番,门庭里也打扫打扫,就暂时不往返了。” “嗯,他思虑得极为周到,这就很好。”说着,谢知微便看向闻讯赶来的萧惟,“你看,你知人善用就很好,你要知道,你是家里的公子,凡事不要你亲力亲为,你若能做到善谋,会断,将来何事不成?” 萧惟忙起身聆听完,恭敬地行礼,“是,嫂嫂,我记住了。” 眼看中秋节将近,谢知微的行装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抽了两天时间,亲手做了月饼,让杜沅给旧曹门街送去。 家里还在孝期,不方便和亲戚们来往,但陆偃是不一样的。 杜沅一来,看到公子也在收拾行装,不由得吃了一惊,但她再也不是当年刚入京,没有见过世面,不懂礼数,遇事后大惊小怪的人了,恭恭敬敬地将郡主安排送来的月饼奉上,道,“公子,郡主说,定了八月十八日启程,命奴婢过来跟公子说一声。” 第652章 离京 “嗯。”陆偃从红木雕花书案后抬起头来,他穿一身月白色折枝牡丹暗纹锦袍,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米团将月饼装碟后端过来。 小太监端了水过来,跪在地上,水盆举过头顶,等他净手后,另一个小太监捧上了帕子。 陆偃擦过手,拈起一块月饼放到口中,轻轻一抿,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或许是吃过甜食,陆偃的心情很好,对杜沅道,“你回去跟郡主说一声,就说,我到时就不送她了,因长途路远,我让曲承裕领兵护送她。” 杜沅格外震惊,公子竟然让锦衣卫护送郡主离京,但这样一来,她和杜沚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杜沅不由得高兴坏了,“多谢公子!” 她回来将这话说给谢知微听,谢知微并无半分惊讶,只让杜沅去告知萧惟,命他提前安排人打前站,路上在哪里歇息停脚,须提前安排好。 十八日一大早,谢知微的马车就从王府驶离,她在王府里只住了短短四个月,照理说,并不该有太多感情,但,这里是她和萧恂的家,于她而言,意义不一样些。 萧惟骑马跟在谢知微的马车边上,看到襄王府的大门打开,萧惟忙扭身看去,见襄王手里提着个鸟笼子,站在门口,他身后,萧恪和侧妃郡主等人都出来了,眼见是来送谢知微和容侧妃的。 萧惟犹豫着要不要下马,襄王爷已经朝他看过来了,朝他招招手,“阿惟,你来,为父有话要跟你说!” 一声“为父”,府中上下人等均是震惊不已。 萧惟下马的时候差点绊得摔倒了,他心情复杂地来到了襄王跟前,跪下来,襄王道,“你不必跪我,你长这么大,我没有抱过你,你也不曾享受过我给的荣华富贵,我对你只有生恩,并无养恩,你不必跪我!“ 襄王紧紧地握住了萧惟的肩膀,将他一把拉起来了,“但,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儿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能长得这么好,让你大哥嫂嫂看重,我很满意,以后,我就把你交给他们了!” 说完,襄王看向谢知微,“郡主,他的母亲是你母亲的奴婢,他天生就当是阿恂的左膀右臂,他能立起来,是他的福气,以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 萧恒气死了,难怪郡主如此护着这个贱种,天生就是奴才种子! 谢知微走过来,一个丫鬟拿过了垫子放在地上,谢知微跪下来,向襄王行礼,“父王,您多多保重身体,每日要按时吃我开的药方,我把治疗的方案已经告诉了王世普,您一定要让王世普每三天给您诊一次脉,我替殿下给您磕头!” “起来吧,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他说完,走到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隔着马车帘子,他朝里头道,“这一去,隔了千山万水,恕我不能相送了!” 里头,容侧妃道,“你要听你儿媳妇的话,好好保养,我会回来的,我回来的时候,你到城门口接我,将来,你亲自带我去见他!” 襄王的眼中含满了泪水,他听得懂,“他”是指大皇兄。 他的大皇兄,乃是身份最尊贵的嫡子,国家有难,他冲刺在前;他知人善任,无人能及;他心怀家国,笑睨天下,他身上有那么多的优点,身为君王,他唯独不该有对人的信任与慈悲。 他的大皇兄,是他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人物,他从小就跟在大皇兄的身边,跟着他进出军营,跟着他处理政事,他曾经期待看到皇兄将这个国家治理得百姓安居乐业,万国来朝。 时间过得真快,他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皇兄了,他好想啊! 襄王朝后退了一步,马车辘辘地启程,在朱雀门前与谢家的马车汇合后,朝着城外驶去。 马车出城后,一路向西,十日后,在日落时分,停在了河南府的城门前,排队进城。 约莫等了一盏茶功夫,轮到谢知微这一队了,守城门的甲士见他们人多,要盘查,曲承裕出示了一下锦衣卫令牌,城尉吓得快尿了,连忙亲自将城门打开,恭迎着谢知微等人进了城。 府城里,最大的客栈被腾出来了,谢知微等人入住了客栈,两个天字间留给了容侧妃和袁氏,谢知微住进了地字间,因时辰尚早,并没有急着摆饭,她让两个母亲先休息,自己坐在窗前看萧恂送来的信件。 开篇依然是“卿卿如唔”,如果说之前看着还挺羞涩的话,如今看到,只觉得温馨,也格外想念。 萧恂说了自己在北地那边的情况,着重说了他们在东大街上的宅子,门窗庭院,一应都已经修葺一新,她从这边送过去的家具也都安放妥当,话里言语间,均是对她的思念。 末了,萧恂道,“湄湄,昨晚我又做了个梦,梦到了你,我带你去爬山,你爬不上去了,我背你上去,湄湄,你是不是又瘦了?我这次打了胜仗,很快我就能回去看你了。” 思念如藤蔓一般,将她心上的角角落落占得满满的。 谢知微提了笔,在灯下给萧恂写信,写好封好,百灵便进来了,“姑娘,才在后院的柴房里,发现了一家人。” 谢知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之前他们腾空客栈的时候,分明是付了赔偿的,这家人为何没有出去? “既是没有出去,那就腾一间房出来,让他们安置一夜,我们明日就启程走了,不必折腾人家。” “是!” 百灵出去后不久,很快又进来了,道,“郡主,那家的太太非要来给郡主磕头谢恩!” 谢知微便有些不耐烦了,“没这个必要,若她有什么难处,你问清楚,能帮就帮。” “是!” 他们这一路人虽然多,但为了避人耳目,分开走,也没有彰显身份。 为的就是不要节外生枝。 这太太说是来谢恩,实则心里也存了一点念想,见谢知微拒绝,她也没有多纠缠,朝着谢知微的房间方向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就在这时,有人冲了进来,指着这妇人道,“就是他们,抓起来,郡王爷重重有赏!” 第653章 遇到 这妇人惊慌不已,起身就朝谢知微的房间这边跑过来,“不,不,你们不要过来!” 百灵郁闷极了,但郡主说了,能帮就帮,她忙一伸手拦住了那妇人,“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随意闯进来!” 曲承裕这边也被惊动了,他从庭院里走了过来,背着手站在百灵这边,问对方,“原来是孟津郡王的人,不知闯进来,有何贵干?” 对方看似个管事的样子,见此,改换了态度,拱手先行了礼,“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从哪里来?” 曲承裕一身便衣笑了笑,“行走的商人,送家里的老太太和太太去京兆府见老爷。” 但无论如何,对方还是托大了些,何贵想到自家好歹也是郡王府的人,也就倨傲起来,指着那妇人道,“这妇人的儿子乃是我家郡王府的逃奴,因这逃奴乖巧,郡王爷甚是喜欢,郡王爷已经满城搜寻这逃奴好久了,不想,竟然藏在眼皮子底下。” 谢知微在屋里听到了,眼中浮现出一些厌恶之色来,孟津郡王乃是个断袖分桃之货,竟是如此侵占平民百姓。 曲承裕乃是锦衣卫,稍微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不由得朝那妇人看了一眼,眼下这事倒是不难,难就难在,不知郡主是怎么个想法? 若郡主愿意出手,自然万事好说,若郡主不想管闲事,那这妇人和她儿子今日恐就难逃厄运了。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落魄的男子牵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从柴房里走了出来,那中年男子在庭院中一跪,“在下俞应治,乃寿康八年的进士,二甲三十八名,现逢难,求贵人搭救,在下一家感恩不尽!” 俞应治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谢知微听,谢知微自然听到了,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对杜沅道,“你下去,让曲承裕把人打发走,让俞应治来见我!” 楼下,何贵见曲承裕听到了这话后,脸上泛起了难色,以为曲承裕是知道了自己这边的身份,高估了自身的地位,这才感到尴尬。 他哈哈大笑,对俞应治道,“穷酸鬼,以为多读了几本书就能当饭吃吗?别做梦了,你那两榜进士的身份,在别人眼里值钱,在咱郡王爷眼里,狗屁不值。” 他眼睛一瞟,看到了一旁的俞宥童脸上,目光在那少年的身上打了个圈圈,淫笑一声,走过来,“好孩子,跟爷回去,让王爷好好疼你,岂不是比跟着你爹娘四处漂泊强?” 那少年只觉得恶心,用头猛地将何贵一拱,何贵不防,摔了个四脚朝天,他顿时恼羞成怒,“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我抓了,送回去,郡王爷重重有赏!” 孟津郡王乃是太祖兄弟的后代,因不是先帝血脉,十五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中,才能保住性命。 那妇人一听这话,眼前一黑,朝地上倒去。 百灵吓一跳,忙拉住了她,朝何贵等人喊道,“住手!” 就在这时,杜沅下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张名帖,正要递给曲承裕,就听到何贵道,“哎呦喂,这是谁啊,怎么管这么大的闲事啊。这天底下,谁还没点慈悲心呢,可路见不平是人人都能拔刀相助的吗?” 何贵不想跟百灵等这妇人多嘴,起身拍拍屁股,朝曲承裕拱了拱手,“这位爷,还是您明理,咱们是孟津郡王府里的人,这就把人带走,不打搅了!” 说着,他手一挥,他带来的那些人朝那少年抓去,杜沅猛地一脚,地上一块小石子儿被她踢起,蹦出去,直中其中一人的手腕。 那人哀嚎一声捂住了手腕,愤恨地朝杜沅看过来。 “好啊,这还打起来了!”何贵怒不可遏,朝曲承裕道,“这就不怪爷等不客气了!” 曲承裕见此,也知道了谢知微的意思,他吆喝一声,“儿郎们,会会他们,好好教教他们,天地之大,不是人人都不敢拔刀相助!” 何贵便看到,庭院里突然鬼魅般地出来了不少人,人人穿着便衣,可手里却提着一柄绣春刀,他不由得惊呆了,忙往外退,“你,你们是谁?” 曲承裕一把抓住了何贵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我们是什么人,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说着,他将何贵往外一扔,摔了出去,拍拍手,走到门口,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何贵,“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想多活两天,就别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了!” 何贵吓得瑟瑟发抖,等他带来的人都被摔出来了,他连忙带着人一溜烟地就跑了。 那妇人适时地醒了过来,跪在地上再次朝谢知微所在的方向磕头。 而俞应治则扶着儿子起身,他走到了杜沅跟前,拱手道,“在下俞应治,想当面向贵人道谢!” 杜沅不敢做主,恰好玄桃出来了,道,“请先生上来!” 谢知微住在二楼,俞应治提着破旧的袍摆上楼,他身上士人的气质格外出尘,令人肃然起敬。 屋里,谢知微已经梳洗一番,在南窗前的榻上坐下,俞应治进来便磕了头,“在下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谢知微对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丝毫不诧异,如若心中没有数,俞应治应当会在昨日就避出去,重新找躲避点,而他既然敢冒险留下来,便是算定了自己会救他。 “请郡主恕罪,在下也是无意中听到郡主要先护送母亲去京兆府,再转去真定府才猜出郡主的身份。” 那就是打前站的人无意中泄密了,谢知微朝跟进来的萧惟看了一眼,萧惟羞得满脸通红。 他还是疏忽大意了,后面就要注意了。 谢知微并没有太在意,谁还不犯错呢? “先生见微知著,果然名不虚传!”谢知微由衷赞道,前世,她听说,后来被大雍老百姓广泛种植的一种叫做红薯的食物,便是俞应治发现,并培育推广的,这也是她听到俞应治的名字后,便决定见一见的缘故。 “我记得先生寿康八年杏榜提名后,又考中了庶吉士,留在工部观政,为何会到了河南府?” 第654章 垂青 俞应治没想到,端宪郡主对自己如此了解,他震惊不已,忙又起身下拜,“在下何足挂齿?竟得郡主如此垂青!” 谢知微笑道,“不瞒先生说,每年两榜文章,祖父和家父都要拿回来品评一番,文如其人,一来可观读书人的品性,二来也可知读书人所擅长之处,做到知人善任。当年,祖父读先生的文章,说先生‘心念社稷,胸怀百姓’,令我记忆犹新!” 俞应治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得了谢阁老的青睐,他感慨不已,眼中含泪,“在下考中庶吉士后,留在工部观政,原本是想宏图展翅一番,谁知,去了之后,因性格执拗,为上峰不喜,不到三年,便将在下下放到了平江府下的县治当了一个县丞。在下或许实在是不适合为官,前几年再次得罪了上峰,丢了官职。在下正好带着妻儿游历,谁知,一个月前,在下来到河南府,不小心在街上遇到了孟津郡王。“ 后面的故事,俞应治不说,谢知微也能猜得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那先生有何打算?” 毕竟,她明日就启程了,对方毕竟是郡王,若非看在她的面子上,今日,那群下人,也未必肯走。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这次之所以来河南府,原是想在这里买两亩田地,试着种一种从外域而来的一种食物种子,若是种植得当,将来西北将无饿殍。” 谢知微不由得大喜,眼中顿时聚现出灼眼的光芒来,她笑道,“先生的意思,愿意将从外域而来的食物种子送给我以报恩?” 俞应治略沉思,“在下一共得了十来枚种子,沿路送了几枚给相好的友人,如今手上已经不多了,但或可送一两枚给郡主,酬谢救命之恩。” 谢知微一笑,“先生,若我不答应,偏要挟恩图报呢?我身边虽有懂稼穑之人,但并不多,且他年岁已长,并不如先生这般博文多知,不知先生可否愿意为王爷所用,跟着王爷在西北建一番功业?” 俞应治还有些犹豫,谢知微道,“王爷在西北就藩,亲守国门,怎么,先生对王爷不信任,还是说先生怕了西凉与北契?” 俞应治顿时一番豪情冲上来,“吾虽书生,却也并非百无一用。西疆北境,若粮草充足,何足惧夷戎?” “那就好!眼下夜已深,先生先宽心休息一晚,明日跟我一起上路。” 悬在头上的一把刀,这就被解走了,俞应治一时宽怀,又有谢知微安排人来给他们备好晚膳,用过饭后,一家人聚在屋里,那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郡主真的答应了吗?” 俞应治点点头,他乃是两榜进士,见识还是有的,且南边沸沸扬扬地传着十多年前的那场宫变,说是当今皇上淫母嫔,得圣旨,逼死兄长,得位不正。 对宸王殿下的身世也是百般传说,但不约而同都是宸王殿下乃是昭阳帝的独子,当今皇位理该由宸王殿下继承。 宸王殿下是不是昭阳帝的儿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宸王殿下将西疆北境治理得非常好,民风纯正,百姓富庶,夷戎不敢来犯,冬春无冻死之人。 就连南边也有很多人,拖家带口地移居到北边,据说但凡来北边的人,开垦出来的田地都是自己的,且前三年免租。 太祖皇帝祖训“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可谁能想到,宸王殿下年仅过舞勺之年,便能够立下不世之功,收复燕云十六州,深受百姓拥戴。 俞应治一路从南而来,知道宸王乃昭阳帝遗腹子的谣言,虽有人刻意而为,可愈演愈烈却并非是有人推波助澜。 这或许是百姓的一个愿景。 谁也难保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是想建功立业不错,可若是有朝一日将被打成为乱臣贼子呢? 就会连累妻儿。 俞应治将自己的担忧隐约地说了,他看着妻子,见她皱眉深思,便并没有打搅,可是,儿子俞宥童却格外气愤,“父亲,若父亲怕将来宸王殿下如何,儿子不怕,儿子这一次,若非郡主出手相救,只怕已经生不如死,若能为宸王殿下马前卒,便是死,儿子也甘之如饴。” 俞应治的妻子王氏出自琅琊王氏,到了大雍之后,琅琊王氏虽然不如庐州谢氏和博陵崔氏,但依然是当地的望族,世代书香。 “老爷,童儿说得极是。妾身观郡主身边的人,均是急公好义之辈,且人物风流,性情爽朗,妾身虽未见过郡主,但一叶落而知秋,可见郡主人品,妾身以为,良禽择佳木而栖,若能为郡主效力,如何不比在朝廷出仕强?” 王氏叹了一口气,“若将来,真到了那一日,老爷,平常老百姓飘落畸零,天地间也不少我三人孤鬼异乡,可无论如何,我三人一家死在一处,也比别人强。” 俞应治便下定了决心,“既如此,便听娘子和童儿的。” 谢知微这边睡了个好觉。 次日,她才起身梳妆,杜沅忙上来,说是孟津郡王和郡王妃亲自来了,要接谢知微去王府款待。 谢知微请郡王夫妇在楼下的西花厅里相见,她欲起身行晚辈礼,孟津郡王夫妇谦虚了一下,谢知微倒也不是真的要行礼,便落座了,笑道,“既是如此,国礼也就免了吧,都是一家子骨肉,我来了,原应该上门去见礼,只赶路匆忙,失礼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孟津郡王一心惦记着俞宥童,正要说话,郡王妃便不高兴地开口,“瞧郡主这话说得,我和郡王爷还要感谢郡主了,若非郡主大人大量,我们岂不是还要向郡主行二跪六叩的大礼?“ 谢知微瞥了一眼郡王妃,“郡王妃说得有理。” 谢知微眼看时辰不早了,懒得和这二人多语,便端起了茶盏,表明了送客之意,“王爷还等着我去北地,今日我们要赶往下一个驿站,就不留两位了。“ 谢知微表现出格外的倨傲,郡王妃很是看不过,坐着不动,“宸王在北地立了大功,自有朝廷嘉奖表彰,郡主也不必在我和郡王爷跟前提及,萧家的长辈们哪一个不是刀枪箭羽中闯过来的?” 第655章 埋伏 谢知微似笑非笑地看着郡王,郡王爷臊得脸都红了,朝郡王妃狠狠地瞪了一眼,“你闭嘴行不行?哪儿哪儿都要你来说,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去杀几个北契人我看看?” 郡王妃气怒不已,别过脸,不说话了。 郡王便腆着脸讨好谢知微道,“侄儿媳妇,你若是不去我府上做客,那也就算了,只这院子里住了一个叫做俞应治的人,他有个儿子,你若是能把他交给我,你这会儿走,都没关系。” 谢知微不由得笑了,道,“郡王爷,我听说俞应治乃是两榜进士。” 俞应治一家人听说孟津郡王亲自来了,王氏不由得担心不已,毕竟郡王乃是郡主的长辈。若是郡王以长辈的身份压着郡主交人的话,郡主难道还会为了他们一家子,和郡王闹翻不成? 俞应治则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与谢知微打过交道,谢知微的爽朗,谋事之能,以及当机立断,令人钦佩。 果然,不到小半个时辰后,前面有人来传话,让俞应治等人往前面去,要出发了。 谢知微让萧惟多准备了二辆马车,俞应治一个人坐了一辆,王氏和儿子坐了一辆,马车从河南府的大街上穿过,俞宥童撩开车帘子,正好看到了骑马在路边送行的孟津郡王,郡王朝他斜眼一笑,俞宥童顿时觉得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看到俞宥童那张俊美得不似人间烟火的脸,孟津郡王只觉得身体里一股邪火往上冲,他阴鸷的目光追随着谢知微的马车,将谢知微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何贵这次把差事办砸了,正胆战心惊,见此,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思,凑到郡王爷耳边道,“王爷,往西走五十里地,驿站前面,有一片松林,松林里有一条道,若是从那里穿过,就少走十里地。” 何贵看看天色,“郡主的车队这会儿才启程赶路,晚了一个时辰,若想在天亮前赶到客栈,就要从那松林里经过,正好,这到了月末,这两日天上也没有月亮,郡王爷,正是动手的好时候,只需要把那小子抢过来就好了,郡主若是找上门来,只要死不承认,便是告到皇上跟前,也没有人拿郡王爷怎么办!” “你这次,就能不失手吗?”孟津郡王摸着颌下的胡须,掂量着,他的大肚腩随着马儿的走动,一颠一颠,如山峦般起伏。 何贵呵呵笑道,“郡王爷,属下们能有多少本事,听说郡主跟前有两个丫鬟,本事极高,属下们怕是奈何人不得。” “本王还有三百亲兵,就交给你,今日夜里,你若是不能把人带回来见本王,就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本王吧!” 何贵不禁愕然,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好从命。 车队浩浩荡荡地朝城外奔去,谢知微的马车走在最前面,容侧妃跟在后面,袁氏的走最后,后面跟着二十多辆马车,一共五十多人的护卫,护佑这么多人和物资,实在是让人眼热的肥羊。 只是,不管是谢知微的善名,在民间,她是驱走瘟疫的菩萨,在士林中,她是谢家的嫡长女,而在绿林中,她是战无不胜的宸王殿下的王妃,凡事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除非是个二愣子,谁会招惹这样一个人? 何贵领着人走了一条小道,抄近路,在松林中打下了埋伏。 久经沙场的斥候,去而复返,策马奔腾回来,凑到了曲承裕的耳边,“曲百户,前面有个林子,路算好走,若是从林子里穿过的话,今晚日落之前,能够到达前面的驿站,只是,属下方才从林子里返回时,里头好似有人埋伏。“ “多少人?” “两三百的样子,都是没见过血的。” “打听清楚是什么人了?” “嘿嘿,应是河南府城里头的那位下的埋伏。” 曲承裕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通知儿郎们,趁着郡主还没有到那儿,把林子打扫干净了,别惊了郡主。” “是!” 何贵看看时辰,还有点时间,他也懒得一直趴在树梢上,正要动弹一下,耳边传来一道利箭的破空声,他猛地扭头,便那箭直直地朝他射来,噗嗤一声,利箭穿透肉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只觉得灵魂升到了天上,他一头从树上栽下来了。 谢知微的马车不疾不徐地从松林中穿过,不一会儿,便上了前面的官道,日头还未落,他们便到达了驿站,再往前走上几天,便到了河中府。 河中府往西走上几天便到了京兆府,再往北,到晋州,沿着汾水逆流而上,到了太原府,越过太行山脉,便到了真定府。 对俞应治来说,这也正好是去见见世面的好时候,他需要去鉴定一下西边的土质,若是能够栽培红薯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实则,俞应治也并没有与谢知微说实话,他深知权贵们都有一个最大的毛病,便是“贪婪”,他也担心自己手上的红薯苗子到了谢知微的手里,不能得到妥善种植,那岂不是坏了作物种子? 因此,他说手上就那么几枚异域植物种子,也是说了谎,他手上可不止几枚,当日,他虽然只拿到了一枚,但在他的栽培下,这两年里,他已经初步掌握了红薯的习性,既可以通过果实来繁殖又能够通过根茎来栽培,甚至还可以通过插藤蔓来广种。 孟津郡王等了一夜,并没有等到何贵,便心知不妙,他忙安排人去探查情况,结果,没有摸到半点信息,不由得越发心中惴惴。 过了约有十来天的样子,京中突然来人,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各来了一队,奉旨抄家,从郡王府抄出不少美貌少男,并查证了孟津郡王贪赃枉法,强占民田,强抢男子及截杀宗亲权贵的罪证,命锁拿进京。 孟津郡王顿时懵了,好在他也不蠢,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也着实做梦都没有想到,宸王妃的能量竟然如此大。 京中,武安侯太夫人的丧事过了一个多月,三司会审的结果已经下来了,武安侯府勾结叛贼,意图谋反,按律当满门抄斩,祸及三族,但念及乃外戚,皇上网开一面,武安侯夺爵,三族中,凡涉及谋反者,下狱问斩,其余人等,徙千里。 第656章 流放 流放之日,前武安侯曹阚没有看到云华和其母亲,也没有看到儿子,以为他们出了事,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由得大恸。 二房太太则很不满,质问锦衣卫,“我那大嫂呢?不会是你们拿了她什么好处,这可是谋逆大罪,她还有大姑娘为何没有判流放?” “还有世子,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锦衣卫一人笑道,“大姑娘和郡主关系好,郡主帮忙求了情,皇上网开一面,怎么了?你觉得不公平,不公平问皇上去啊,问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曹阚眼中顿时流下两行热泪,人活到这个年纪,自己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儿女们安康便好。 他是曹家的族长,曹家有人谋逆,他有不察之罪,皇上没有砍他的头,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妻子儿女能保住,端宪郡主对他曹家有再生之恩。 即便如此,曹家一百多条人命,流出来的血,也将金辉门前的街道洗了一遍。 薛婉清终于与康氏搭上了关系。 开宝寺前,康氏在佛前抽了一根签,正要去找师傅解,薛婉清拦住了她,“夫人,这签,不如我来帮您解吧!” 康氏抬眼一看,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子,却挽起了头发,看来是个早嫁的,她笑了一下,“前面有师傅,不劳烦夫人了。” 薛婉清一笑,“我算不得什么夫人,若是夫人能听我一句,就请不必担忧,尊夫这次有惊无险不说,反而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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