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不会多出一个子儿的家伙,想从他那里得到白拿的好处,确实是做梦比较快。 比如供给那批囚犯修路苦力吃的水饺,就是纪棠和赵蓁蓁完全不敢放在亡灵熟食店卖给一般人吃的暗黑水饺;皮就不说了,饺子馅居然是逼着肉联厂用打饲料的边角料凑合的,谁要敢搁国内卖,分分钟给请去喝茶那种…… 这种打饲料(也用来打廉价猫狗罐头)的边角料倒不是说人不能吃,美利坚食品商大大方方用这种玩意儿做成汉堡肉放在快餐店卖了多少年了都,就是正常的华夏人良心过不去罢了。 塔特尔自个儿也知道杨是什么尿性,憋闷了会儿,一脸憋屈地对纪棠摆手:“得了,你继续说,让我死得明白点儿。” 纪棠这便从善如流地将威斯特姆镇政厅的财政(债务)状况条理清晰地、一点点地交代给塔特尔听。 威斯特姆政府的负债情况确实比较严重,但这笔债并不是现在就欠下的,还有一部分债务是预期要欠下的——比如修铁路的费用。 从威斯特姆直达塔兰坦荒原深处流放镇的铁路,领主杨只出一半,另一半要威斯特姆政府自费。 这笔钱要花个一、两年的时间慢慢欠(……),还么也是可以慢慢还的,专家组方面还特地找了经济学方面的专家来给纪棠制定了还款计划,保证修铁路的支出不会拖垮威斯特姆的财政。 当下威斯特姆最大的负债压力,来自镇中大道的工业区。 厂房地皮人力都是威斯特姆的,但机器是领主杨提供的,这笔钱必须尽快开始偿还本息——没错,领主杨就是这么会做生意,欠款也是要收利息的,这方面他多少还算是当了个人,利息不高,年利率只收6%。 塔特尔从来没听说过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复杂的账,纪棠还没介绍到一半他就撑不住了,气息奄奄地道:“拜托了,伙计,别念叨了,我知道要尽快投入状态参与你们的工作就是了,我保证不会推三阻四……你直接说我现在需要去干什么吧。” 纪棠就等他这话,愉快地合上账本:“其实很简单,和雷克斯一样充当好精神领袖就行了。” 十分钟后,塔特尔就被纪棠拉到了工业区一家工厂的车间里。 塔特尔出生于莱茵王国最大的城市卡加斯,那儿比因纳得立城还繁华,他当然是见过机械的,就是吧……扫了遍车间里的两条生产线,又盯着女工们从机器里取出来的东西看了好会儿,他依然一脸茫然,完全认不出来这里到底生产的是啥。 纪棠领塔特尔参观了一遍车间就把他带到仓库里,从放成品的纸箱里取出一小片看上去像是面包片的东西展示给塔特尔:“这个你不认识吧?” 塔特尔摇头。 “这叫卫生巾,是妇女用的,作用和卫生纸类似……嗯,你知道女性有生理期的吧?”纪棠道。 “……?”塔特尔一脸困惑。 纪棠不得不跟这个家伙科普了一下生理常识…… 塔特尔听到一半,头发都差点竖起来,惊恐地道:“等下、等下!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纪棠严肃地道:“我和雷克斯做过调查,乡村妇女和镇上的妇女在生理期期间使用的卫生用品以重复使用的布条为主,这很不容易保持卫生,对女性健康危害很大。我们需要你以领主的身份推广卫生巾,让人们接受这种更安全更卫生的生理用品——” 塔特尔都傻眼了,高叫道:“你给我等一下!你这亡灵是疯了吗,我可是男人啊!” 纪棠皱眉道:“你想说你是男人这件事就跟你无关?” “当然了!这种事应该找个女人来做吧,怎么可能让我来?!”塔特尔急道。 纪棠摇摇头,抬手朝塔特尔点了点:“你看,连你都是这种反应,如果身为领主的你不以身作则打好宣传战,生理用品怎么推广得开来?” “这种女人间私密的事情,本来就是不能公开说的吧!”塔特尔差点没吼出来。 纪棠面无表情,只道:“我们威斯特姆的工业区没有纺织厂,其它工厂男女混招,只招女工的只有这家卫生用品厂,而这家卫生用品厂是最先招满员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塔特尔恼火地道:“这我怎么知道!” “意味着在威斯特姆,女性在就业面上比男性更狭窄。”纪棠道,“在家庭中,女性很难成为经济支柱,更多时候要靠家里的男人去赚钱。”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塔特尔皱眉道。 “没有经济来源,家庭中的女性就更难在你所说的‘私密的事情’上,动用家庭中的共同财产。”纪棠举起手里的卫生巾,“我们反复做过成本核算了,限于产业链不成熟的关系,这种卫生巾最便宜也必须卖到两铜币十个,再便宜工厂就难以保证盈亏自负,不能可持续发展。” “每个月要花两个铜币来应付生理期,你觉得有多少威斯特姆妇女能在家人不支持、不理解、不认同的情况下,拿得出这个钱?” 第207章 塔特尔的觉悟 塔特尔当时就气笑了:“你拿我当白痴吗,亡灵!镇中大道的二铜卖场生意有多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哪个女人会连两个铜币都拿不出来?!” “那些出入二铜大卖场的主妇,篮子里的东西你有认真看过吗?”纪棠耐心地道。 “什么意思?”塔特尔烦躁地道。 “我们的二铜大卖场,卖得最好的商品是盐。”纪棠道,“其次,是盘、碗、盆、桶、肥皂、洗衣粉……等家庭成员共用的日常用品。” 不等塔特尔开口,纪棠又继续道:“你知道卖得最少的商品种类是哪些吗?是发饰,围巾,袖套,纱巾。” 顿了下,纪棠深沉地道:“明白了吗,塔特尔,主妇们进入大卖场时,她们身上的钱更多用于购买全家人需要的商品,而不是她们自己需要——少量卖出的纱巾是买给女儿的,毛巾袜子是为家人准备的,让女人们总是流连不去的漂亮发卡,销量还不如水果刀。” “你只看见她们在二铜大卖场消费,却从没有注意过她们购买的商品中十件里面可能连一件都不是为了自己买的,即使是做家务活时用得上的围腰袖套。” “现在,你告诉我,塔特尔,你认为有多少出身底层的女人,能轻易地靠自己去争取到为了她那‘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私事’,让家人能接受每个月多支出两个铜币?” 塔特尔嘴巴半张,一时间没了声音。 对他这个反应,纪棠是一点儿也没意外。 纪棠出生于华夏国西部山区农村,在成年前,纪棠从未发现自己成长的环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成年后在看到大城市里的女性是如何生活,他才猛然发现到他以前从来没发现过的事——他长到十八岁入伍,从来没穿过破袜子,而他见过母亲在补袜子,是她自己穿的袜子。 在他少年时,他和父亲穿上新衣服去赶集,送他们出门的母亲,那条系在身前的围腰布已经围了至少五、六年了,边缘处都磨出夸张的毛边了。 回想起来,当时挥手叮嘱他们出门小心的母亲,袖套上打着显眼的补丁。 母亲多少年没穿过新衣服了?在母亲陪伴下长大的纪棠,居然说不清楚。 即使是城市里家庭经济相对宽裕的主妇,购物节时放进购物篮里的商品,也更多是为了家人购买。 这种明明家庭中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付出,却又往往被所有人都忽视。 连普遍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华夏人都难免如此,又何况是这个文盲率高达99%的世界呢。 塔特尔半张的嘴巴慢慢合上,脸上的不耐和暴躁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惶恐。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为他寻找最新材质的复合弓,母亲每年给他订做符合体型的新衬衣,母亲精心为他准备了蜥蜴皮的皮靴为成年礼物……可母亲衣柜里最崭新的裙子,都是结婚前购置的。 母亲也会有想为她自己添置物品却难以对父亲开口的时候吗? 收入在卡加斯也算是不错的父亲,注意到过母亲的需求吗? 塔特尔内心一阵刺痛,嘴唇轻微地哆嗦起来。 “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她们不得不被迫独自承受孕育新生命的所有负担,就像你我的母亲。”纪棠见塔特尔这个反应,放缓语气,轻声道,“生育的困难我们帮不上忙,至少在生理期上我们可以尽我们的一份力,去帮助她们摆脱尴尬和难堪,这是很有意义的事。” 塔特尔沉默了会儿,没有点头,但好歹也没再抗拒……大约是默认了。 纪棠拍了拍这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异界人肩膀,感叹地道:“你现在可能很难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但这一步,我们是必定要走的,这条路上的荆棘,我们是必定要铲除的,因为这是威斯特姆……不,因为这是因纳得立,是莱茵王国,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要走向文明的话,就必须要走的第一步。” 纪棠没有亲眼见过旧社会,他对于旧社会的了解仅限于文字影像资料。 亲眼看到这个异界底层民生状况,纪棠脑子里那略显片面单薄的文字影像资料,才渐渐地活过来,华夏国近代历史书上那些黑白照片中的苦难人民,才渐渐与他所见到的一张张异界人民面孔重叠。 威斯特姆离大城市因纳得立城不过几十公里,这几十公里的间隔就是两个世界……十铜币一条的人造皮草围巾在因纳得立城热销,而在威斯特姆哪怕摆十天半月也卖不出去一条。 十个铜币就为了换到脖子上的暖和,对于威斯特姆人来说太奢侈了。 二十铜币一套的崭新床上四件套,舍得买的人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因为大部分人家的床板上铺的都是干草,人们怕草茎伤着床单。 二十铜币的保温瓶,人们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和家人头碰头地商量半天,实在是家里有老人、想在冬天喝点热水的,才舍得掏钱买。 而这,还是平时能看到铜币的镇上人。 若是乡间的农民,那就更加俭省……手头若是有了钱,那也得是买够了盐才会去考虑别的。 与之相对的,是威斯特姆前领主马库斯男爵豪阔的身家,和前镇长那富丽堂皇、装修一下能当洗脚城的大宅…… 这还是在镇里能看到的。 去了乡间,受到的震撼才更大。 贵族私有的农场和自由民的农田差距有多大? 前者阡陌相连一望无际,后者被山地、丘陵分割得稀碎,不少村子全村的土地加起来还没农场土地的一半大。 前者有充足的畜力可用,后者只能靠一双手——不少自由民甚至得跟附近的农场租借铁质农具使用,代价是空闲下来时去帮农场做白工。 农场主们的豪宅如城堡般大气,农民的住房全是泥巴糊的土墙,石头压着麦秆充当屋顶…… 拉着雷克斯下乡调研期间,纪棠没少听说某些“乡间无赖”的事迹,而这些无赖干了什么呢?偷农场主家的马料豆、偷捡农场主田地里的麦穗,被健壮的男仆护院吊起来打,成为乡间乡亲们的笑谈…… 是的,这个世界的农民,甚至是认为农场主用私刑惩罚同村的人是合理的,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管着农场的贵族管家或者旁支子弟肆意惩罚羞辱村人是错误的事,他们觉得有身份的老爷们本来就有资格当法官警察和行刑人,这是世间通行的规矩。 纪棠这个华夏人肯定是不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传统规矩”的。 而要谈公平,要谈解放,就一定要正面去面对女性困境。 人是有动物性的生物,而动物性是弱肉强食的,是恃强凌弱的,是欺软怕硬的;任何文化背景下的社会和族群,如果内部存在欺压,存在食物链,那么最底层的就一定是妇女和儿童。 而要保障妇女儿童权益,就必须要解放妇女。 华夏封建历史时期,遭受不公待遇的庶子庶女,根源上就是女性地位太低;不彻底地对社会进行改革、不去彻底打破拿阶级压迫当统治手段的旧社会,只靠一两个拿主角剧本的庶子庶女去逆天改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不去解放妇女,就别谈什么革命不革命。 塔特尔不像雷克斯那样理想化,以纪棠的眼光来看,这家伙就是个怀念着过去优渥生活的小布尔乔亚,是个只有自己的利益被触动了才会发声、利益被满足就会闭嘴的潜在右QING投降派。 不过嘛,有着数千年丰富内斗经验的华夏人自有“兼容并蓄”的优良传统在……就像伟人总结的那样,敌人少少的,自己人多多的才是斗争的法宝,不同立场的中间派只要不把路走死都是可以争取的,都是可以拉到友军阵营来的,都是可以统一战线的! 说服塔特尔接好雷克斯精神领袖的班、接下以身作则的宣传重任,在正式打响宣传战前,纪棠先抽出时间来,亲自拉着塔特尔去下基层调研。 这次调研的目标群体是乡村妇女,为了便于工作开展,纪棠特意带上了两名后勤司的干员家属。 三人类一亡灵深入乡村,纪棠也不让塔特尔上去说话,只让干员家属与农妇闲聊,拉着塔特尔到远点儿的地方旁听。 闲聊的内容,以关怀农妇们的家庭和个人生活为主。 这个世界的乡村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村人为了省煤油大多不点灯,天黑下来就早早上床睡觉,这也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最隐秘的压迫发生:乡村妇女比城镇妇女更没有性拒绝权,只要是处于育龄阶段的村妇,就难免一而再、再而三地怀孕。 听到满脸风霜、看上去像个老妇人的农妇在干员家属的关怀下羞躁不安地说出去年才流产了一个未成形婴儿的事实,塔特尔的下巴差点没合上。 大部分较为健康的农妇,都有过五个以上的孩子……部分幸运地长大,部分夭折,而这,还没把意外流产的胎儿算进去。 这种过度生育又伴随着流产的情况,导致大多数农妇要比同龄的农夫更为衰老——这一点都不用纪棠提醒,只走访了几位农妇后塔特尔就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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