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热气,长街上已有来往贩夫走卒,虽并不多,但也格外热闹。 清晨的风吹来,带有一丝凉意,却又叫人清醒了几分。 夭枝站在街上,看着街旁湖水碧连天,偶有清风拂过湖面,带来几缕清茶花香。 她缓步往前,本是要去看看张子即如何了,可脚步却停在了一处巷口。 童村巷。 他昨日说过他住在此处,她虽记性不好,可他这般说,她便不自觉暗暗记住了。 她看了一眼巷口,槐树以墙而栽,青石板而去,巷子宽敞,有孩童嬉笑跑过,早点铺子开在巷口,热气腾腾。 夭枝不自觉走进去,才走几步,便见有人说道,“宋相公,早起去教书啊?” “是。”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 夭枝心中一紧,抬眼看去,真是他。 他似刚从家中出来,清简衣衫,通身无一装饰,却格外雅致出尘,手中还拿着书,缓步走来。 夭枝见着他瞬间心中一慌,当即背过身去,面向墙壁避开他。 她看着白墙,听见人越走越近,只觉度日如年,他缓缓走近,总有人与他打招呼,他温和回道。 一路而过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屏住呼吸等着脚步声从她身旁经过,慢慢走远。 她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也不知为何看到他,便像真的看到他似的,叫她好生手忙脚乱。 好在是没正面碰上。 “姑娘?” 她正面着墙发呆,听到这一声清润悦耳声音,极为熟悉。 她瞬间愣住。 他怎么去而复返了? 夭枝闻声微微转头看去。 他果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温和道,“姑娘,好巧。” 夭枝只能面向他,不自觉开口解释,“我是来寻张子即的,想问问他科考事宜,我家中哥哥也要科考。” 宋淮之微微颔首,他看了她一眼,“可姑娘昨日不是去过吗?子即兄并不住在这里,住在这里的是我。” 夭枝心中一慌,当即道,“我忘记了是哪处,所以来寻你。”这话是真,她真没记住张子即住的巷名,还得翻翻命簿才能想起来。 他轻轻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话间一笑,揶揄道,“姑娘记不得子即兄的住处,却记住了在下住在哪里?” 夭枝面上一臊,瞬间烫得厉害。 此人瞧着温温和和的,当真是有点过分,怎就非要揭穿开来。 她一时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他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道,“在下带姑娘去罢,子即兄在养伤,若要见他,得去他家中。” 夭枝当即摆摆手,勉力将视线从他面上移开,她如今有些分不清,实在长得太像了,“不必不必,我还是等他伤养好先罢,便不耽误宋相公时辰,你早些去私塾罢。” 他闻言倒也没有勉强,微微颔首,有礼有节一笑,“既如此,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好。”夭枝轻声应了一句。 眼前阴影移开,她瞥见他的衣衫一角消失在视线里,才敢抬眼看去。 他已缓步往前走去,那身影几乎与他一模一样,叫她已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夭枝当即收回视线,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他们只是长得一样,但总归不是一个人。 他,在九重天上呢。 夭枝微微垂下眼,轻轻叹出一口气,这处山清水秀,倒是个好地方,她今日得找个合适的落脚之地,这样也好办差。 她看着前头青砖黛瓦,正琢磨着,忽然听远处扑通落水声,接着便是一阵惊呼喧闹。 转头看去,便见远处桥上围了许多人,似乎有人落了水。 桥上有人惊呼,有人探出头去看,皆是慌张惊乱。 夭枝张望过去,下意识看了眼远处,竟没有他的身影,他方才去的方向就只有这一条路,抬眼可见,他便是飞,也不可能这么快消失在视线里。 难不成? 她当即视线下移,看向石桥下水面,那处已经只有水花。 她疑惑之间,脚下已然快步往前跑去,却听街上人神情惊惧讨论道,“宋相公只怕是得罪了人,我眼睁睁瞧着他被几个人推下去。” “难怪没人敢下去救人!” “这谁敢下去救啊,前脚救了人,只怕后脚就害了自己的性命。” “宋相公好像不会水,那岂不是要……” 一旁妇人当即伸手捂住嘴,吓得面色苍白,似乎不敢多言,“别说了别说了,罪过罪过。” 夭枝听在耳里一时生急,当即往前而去,快步跑上石桥,她挤开人群,看见湖面上飘着几本书,心口瞬间提起。 她当即上了桥栏,却有人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扯住她不放,声音如沙砾磨过,阴翳吓人,“姑娘,湖水深冷,下去恐会有伤性命。” 夭枝转头看去,却见身后围着的人皆五大三粗,目露凶光,言辞之间满含威胁之意,乃是穷凶极恶之徒。 夭枝神情一冷,“凭你们,也能拦我?”她一抬手,手间轻飘而去,力道却极大。 那人被她一把推去,直接往后摔去,连带着身后人一道摔倒在地。 周围人惊呼一片,当即散开空位,不敢碰之。 周围的帮手相视一眼,当即面露凶相,扑上前来抓人,却一道扑了个空。 夭枝已然一跃而下,跳入水中。 春日还有凉意,跳下便觉温凉柔软水意围绕而来,好在她如今在水中来去自如,下水不过片刻,便在水中看见了慢慢下沉的人。 果然是他! 她当即快速游去,伸手拉住他往上游去,游出水面。 等拉着他游到岸边,岸上已围了许多人,却没有人敢伸手搭一把。 夭枝将他拉上来,他呛了不少水,低咳几许,乌发浸湿吹落而下,越显眉目殊色。 她抬眼往远处桥上看去,方才那些凶徒已经不见踪影。 一时心中微沉,她以为此地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却不想有不同于京都暗处的凶险,这般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竟都敢杀人。 她想起张子即命簿中所写,这处天高皇帝远,乃是乡绅独大,官府都管制不住,明目张胆行凶都敢,可见其张狂。 夭枝看向身旁的宋淮之,他一介文弱书生,玉面苍白,凡人落水,难免是有些受冷虚弱的。 她起身去扶他,“我先送你回去罢,你衣衫都湿透了,恐惹风寒。” 宋淮之随着她的搀扶,慢慢站起身,“多谢姑娘。” 夭枝感觉他好像是受了内伤,一起来就微微咳嗽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往她这处压来。 她只能揽上他的窄腰,花了点力气才扶住,他比她高上许久,着实是有些沉。 她扶着他出了人群,往街边的巷口走去,一路往巷子里走去,青石板路渐深渐宽阔,青砖黛瓦尽头,便是一面清澈河水,岸边柳树条垂下,繁花开尽,入目春色。 夭枝扶着他往前面走去,看向前面唯一的古旧院子,“是这里?” 宋淮之微微颔首,“是。” 夭枝扶着他往前走去,步上台阶停下,发现院门竟没有落锁。 宋淮之已然推开门。 “你竟不锁门吗?”凡人外出可是少有不锁门的。 “家中无贵重物件,自不必锁。”他并不在意,推开门兼带着轻咳,似乎身子有些不适。 她看着他,只觉他像是受了内伤,便伸手而去,欲要替他把脉瞧瞧。 正摸到他的手,他却抬起了手,似有几分意外,“姑娘想做什么?” 夭枝手顿在原地,她忘了凡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她这般话不说一句就摸过去,活脱脱趁机调戏。 她当即开口,“……我见你身子不适,只是想替你把把脉……” 他看过来,也不知信了没有,他一笑推辞,“在下身子并无妨碍,姑娘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罢。” 夭枝:“……”他好像没信。 话都说到这处,夭枝自然也没有推辞,她跟着他进去,这处小院倒是颇为干净雅致。 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院中虽小,却五脏六腑俱全。 夭枝到了院子里,便没有再进去。 宋淮之径直进了屋去,片刻后,取了一身干净衣衫出来,“姑娘先进屋换衣罢,只我此处没有女子衣裳,只有我自己的,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夭枝看着他手中的衣衫,一时有些恍惚。 “姑娘?” 夭枝这才收回了恍惚的视线,“你客气了,我并不需要换衣,安全将你送到就好,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夭枝转身要走,听他问,她转身看去,“夭枝。” 他站在院中看着她,温和一笑道,“夭姑娘若是这般出去,便是宋某之过了。” 她听到他称呼,已然愣了神。 她微微一顿,恍惚之间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越发显出婀娜身姿。 她抬眼看去,他已然收回视线,似乎不敢多看。 他们精怪自然不讲究这些,只是入乡随俗,话都说到这处,她也不好推辞。 她往他那处走去,伸手拿过他手中的衣衫,“多谢宋相公。” 他眼帘微抬,视线而来,落在她面上,轻道,“姑娘客气。” 院中很静,夭枝拿过他手中的衣衫,进了屋去,屋内摆设简单,一旁书架,一旁卧房,竟有淡淡檀木气息传来,清简雅致,连手中的衣衫都给她熟悉之感。 叫她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快速换好衣衫,他的衣衫给她很大,她折了几折才勉强能穿。 她打开门出来,他也已在旁屋换好了衣衫出来。 他这处院子倒是不错,门庭有树,院内院外景致都极好。 宋淮之热了壶茶,缓步走来,将倒好的茶递来,“湖水寒凉,热茶可暖身。” 夭枝不知只觉颇为熟悉,她上前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在石桌旁坐下,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茶中浅出清甜桃香,在口中回味,她一时愣住,心中微惊,看向他,“你……你这茶……” 宋淮之闻言看来,似乎不解,“怎么了?” 她停顿片刻,压下心中讶然,看着他越发疑惑,她指着手中的茶,“这茶味道少见,不知何处而来?” 宋淮之抬眼看来,温和开口,“此处乃茶乡,漫山遍野都是茶庄,这样的茶谁家都有,并不寻常。” 夭枝微微一顿,垂下眼来看着杯中的茶叶,有些说不出心中滋味。 原来往日难得一见的茶,如今已是寻常,凡间往昔已经过去太久了,处处皆是物是人非。 反倒是这凡人,更像他。 她想起方才那些歹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那些人为何要推你下水?” 宋淮之闻言微微垂眼,端起茶盏轻品,茶香而来,茶间热气氤氲他如画眉眼。 他并不在意道,“此处乡绅所行不端,昨日夭姑娘也看见了,他们打折了子即兄的手。 我实在看不下去,便一纸诉状告到了官府,可惜并无任何消息。” 夭枝听闻此言瞬间想起,张子即那命簿里确实有一位友人宋生替他申冤报官,鸣不平。 她一时再无半点疑惑。 只是不曾想到他胆子竟这般大,一介白身,且不通武功,竟敢这般所为,也不怕报复。 且如今生死都走了一遭,可瞧他样子却是半点都不怕,如同他一般…… 夭枝心中一顿,呼吸都有些止住。 她慢慢抬眼,视线落在他身上,他闲靠倚椅品茶,一举一动优雅闲适,和他极像。 夭枝有些恍惚,当真是一模一样,连神态和动作都这般像。 他抬眼而来,见她看着自己,也任她看着,只是身上似乎不适,他以手环圈捂在唇旁轻咳几声,似乎才勉强压制下去。 夭枝见他面色微微苍白,有些担心,毕竟落水应当不会如此难受,“你……可有何处不舒服?” 他闻言一笑,“只是落了水有些冷。” 夭枝闻言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还是要好好养着。” 宋淮之闻言颔首,“夭姑娘关切。” 夭枝听他这般温润轻和,呼吸都微微一起,看了他许久,“相公今年多大?” 他闻言一笑,“已然二十。” 二十。 簿辞他没有活过二十…… 夭枝有些失落,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此人倒是温柔,也颇为听话顺从。 他并不在意她盯着他的脸看,而是开口问道,“先前听姑娘说,我与你的朋友很像,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夭枝微微垂下眼,低声说出许久都没有说过的字眼,“簿辞。” 宋淮之听闻此言视线落在她面上许久,眉目含叹,“这个名字不错,只是轻薄了些。” 夭枝闻言瞬间失了神,她声音很轻,有些喃喃自语,“确实轻薄……” 因为他早早便没了…… 她抬起头,不再多想,站起身,“既送了你回来,我便先回去了。” 宋淮之微微颔首,起身相送,“今日还要多谢夭姑娘救命之恩。” “宋相公不必客气,今日这情况便是谁见了都会救的。” “夭姑娘,我姓宋,表字一个卿。” 宋卿…… 还挺相称他的,很好听。 夭枝慌忙出去,心中却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窃喜。 实在太像了,像到她以为回到了当初,他如今真是极少会笑,叫她都已经忘记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她欣喜之余却又感到几许复杂,复杂到自己都难以言说。 她默然无声走出几步,忽而想到,他方才的意思,是要她以后唤他表字吗? 宋卿。 这个表字取的倒是好生亲近。 第100章 我缺一位夫人。(二更合一) 夭枝出来后, 回头看了眼院子,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默站片刻,便径直去寻自己的落脚处, 花了小半日挑选, 总算找到了心仪的地方。 宽敞又舒服。 接着再慢悠悠晃到了张子即那处。 按照命簿写来, 这些时日, 他倒是没什么危险,毕竟已经打折了手, 那群歹人应当还是会去对付他的友人宋生。 也就是宋淮之。 是以她也无需太过担心这处,只需按时巡逻绕上一圈便好。 她走到张子即墙角这处, 轻松攀上树看了眼里头, 张子即正坐在屋里看书,清秀面庞略显苍白, 一只手高高吊起, 并不能动。 天可怜见, 都这样了还在读书。 他不成才谁成才? 她若现在还在九重天上,倒也没什么两样, 整日被他逮着背书念书, 习学仙法。 她实在记性不好,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溿幽总让她小心点儿,免得被殿下骂着, 其嘴甚是歹毒。 可宋听檐一次都没有骂过她, 偶尔会在她晒网时, 默然看她许久, 薄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她什么。 是以歹不歹毒, 她也无从得知。 只知道如今她不用再学清心术法了。 她攀着树看了几眼,便一跃而下落了地,这差事确实如司命老头说得一样,格外轻松,都叫她有些无所事事。 她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忽然又想到了宋淮之。 也不知他这个教书先生教些什么,倒叫她好奇。 夭枝打开自己的乾坤袋,取了一身衣裳换上,又将他的衣衫叠好包好。 出了这处巷子,就近问了一旁卖绢花手帕的妇人,“请问宋卿相公教书的学堂在何处,又要往哪条路走?” 那妇人还真知道宋淮之,打量了她一眼,替她指了路,便又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寻宋相公有何事?” 夭枝提着手中小鱼形状的布袋,“我有东西要给他。” 妇人闻言似乎不需多问,就知道是要给什么东西。 “宋相公可是我们这处远近闻名的才子,生得又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不知多少闺中小姐倾慕,你这东西恐怕是难给出去。” 夭枝听闻此言看了眼自己的小鱼布袋,她倒真将此人当成他了,都忘了他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怪就怪他这张脸很容易让人自来熟。 她沿着妇人指的方向一路而去,果然在杨柳岸边找到了学堂,还没走近,便听到里头朗朗读书声传来,倒是颇为热闹。 她提着小袋慢悠悠走近,学堂开了窗子,院子里一棵枣树立着,春风拂来,抽出嫩绿新叶,在风中微微摇动。 夭枝走到廊下,本想将布袋放在门口便走,却发现他教的原不是稚儿。 她走近,下一刻,读书声静下,便听到他的声音从学堂中传来,温润平和,讲得是治国策论。 各中例子信手拈来,竟全不是纸上谈兵。 夭枝抬头往里头看去,见他长身玉立桌案前,皙白修长的手握着书。 她听着他这般娓娓道来,一时生出几分疑惑。 这宋淮之这般厉害吗? 可惜她不知晓他的经历,手中也没有他的命簿,否则必然要看上一眼。 她为此特地翻阅过张子即的命簿,后头张子即去了京都做官,年迈时回乡和他见过一面,也只是匆匆一面。 是以她只知道宋淮之是寿终正寝,至于他的人生如何,她并不知晓。 难道也非池中物? 可若是如此,他又为何不去京都? 她正疑惑想着,才察觉学堂里头声音静了下来,只余窃窃讨论声,似乎已经不再上课了。 她抬头,正要扒着窗子往里头看去,却瞥见眼前一片衣摆。 她慢慢抬眼看去,便见他站在她面前。 他手中卷着一本书,似乎站在这里,看了她有一会儿功夫。 夭枝对上他的视线,只觉身旁春风拂过,院中枣子偶尔一颗砸落在地滚近。 夭枝有几分尴尬,她直起身寒暄道,“好巧,宋卿相公,又见面了。” 他见她抬头看去,视线落在她手中提的布袋上,一笑,话间揶揄,“看来我与姑娘缘分匪浅。” 夭枝有些面热,这话怕是瞒不了他,毕竟早间刚见过,这会子便又碰到,可不就是她悄悄跟着他了吗? 她将手中的布袋递到他面前,“我其实就是来寻你的,这是你的衣衫,还给你。” 他伸手接过小鱼形状的布袋,似觉可爱,“多谢夭枝姑娘,不知可否等我一等,你的衣物还在我那处。” 夭枝就知道他喜欢,毕竟他们性子如此像。 在九重天时,宋听檐也时常看着她从小鱼布袋里拿书出来,落课又看着她把书装回小鱼布袋,每次神情都算得上柔和。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有很多衣裳,很够穿。” 他闻言看了过来,温和道,“那夭姑娘是要走了吗?” 夭枝看着他,竟有些不愿意走,步子都迈不动。 他一笑,“一道回去罢,来回奔波总是辛苦,先坐下歇一歇。” 夭枝闻言便点点头,反正差事也闲,便顺着他的安排,“也好。” 夭枝等着他将后半段课讲完。 她坐在廊下摇椅,听着他的声音,一时只觉清风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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