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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府,两个月过去,外头的御林军只多不少,寻常人想要进去,难如登天。 好在夭枝有路可走,她寻了个合适的契机,避开巡逻的御林军进了府内。 偌大的府里冷冷清清,御林军只在外看守,夭枝寻了条近路去宋听檐的院子,一路过去竟是一个下人都没有。 皇帝做得太绝,只怕全府上下连下人都驱逐出去,不留一人。 夭枝进了院子,却发现屋门虚掩着,这夜深露重,不知要灌进去多少冷风。 夭枝上前轻轻推开房门,往里头看了一眼,连灯盏都没有点,“殿下?” 风顺着她这处吹进屋里,只听到一声压得极低的咳嗽声。 夭枝当即迈脚进去,便看见宋听檐穿的单薄立在桌前,似要倒水,只是他似乎很不舒服,需靠桌案才能勉强站稳。 他手中的茶壶都能没拿稳,重重砸落在桌上,溅出茶水。 “小心!” 夭枝当即上前接住桌上摇晃的茶壶,等摸上壶面,却是一片冰凉,如今已是初秋,可喝不得这般凉的茶水。 难怪观星象这般浅淡,她要是不来,只怕宋听檐熬不了多久。 “先生来了?”宋听檐见她过来竟没有惊讶,他自来平静,如此处境他也知晓。 夭枝难得有些难受,不过一个月便是天差地别,先前还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如今转眼便被皇权困锢至此。 也不知是不是她往日在这处住过,知道是多么的繁盛热闹,如今这般空落落的景象着实有些悲凉。 夭枝在原地站了片刻,发现他咳得极为频繁,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竟是一片滚烫。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壶,“你先去榻上歇着,我去膳房看看。” 她上前扶他,他比她高出许多,叫她好生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扶到榻旁坐下,他只穿一身单薄里衣,这般越显眉眼清隽,只是看着着实虚弱,显然病了有一阵子。 夭枝当即寻去膳房,虽然里头冷清,但东西倒还是有些的。 夭枝生了火烧上水,又去府中药堂抓药,药倒是应有尽有,只是如今早已人去楼空,没有府医的身影。 夭枝抓了几味药,好在她往日修行的时候也知道些药材,他们门中其实什么都学,皆是杂七杂八的大杂烩。 夭枝虽都有涉猎不精通,但要吃什么药她是知晓的。 只师兄不太信任她,偶尔病到要去鬼门关前走一遭的程度,也不吃她配的药,让她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屡屡感到惋惜。 夭枝熬好药端回去,宋听檐正躺在榻上闭目休息,他呼吸轻浅,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她上前将药放在茶几上,才发现宋听檐已经醒了,也不知是何时醒的,如今正看着她。 夭枝指向榻边矮几上的碗,“殿下先将药喝了罢,过几日便会好了。” 宋听檐起身端过药,发现是现熬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只有府中药堂才能拿到,但府医也早被驱赶。 他抬眼看来,声音有些沙哑,“是你配的药?” “是,我也略通些医术,可不止只会治不举之症。”夭枝说一半留一半,虚虚看向前面,没有对上他的视线。 宋听檐看向碗里漆黑的药,热烟缓缓往上腾都能感觉到药的苦意。 夭枝安静在旁边等着他喝药,他看着她殷切的眼神虽有怀疑,但看了她认真的神情,终是不忍辜负,抬手一口将药喝完。 许是这药着实苦极,他难得一直敛着眉,久未缓过神来。 夭枝见他手中的碗见了底,有些欣喜地接过他手中的空碗,方才还担心他不愿意喝,毕竟在吃食上如此挑剔的人,这么苦的药恐怕是不愿意喝的,“竟都喝完了,你是第一个无需我按着就能喝完的!” 此话雀跃欣喜,听着却有古怪。 宋听檐慢慢抬眼看来,见她满眼兴奋,沉默许久,“略通的是何医派?” 夭枝不安看了他一眼放下碗,端正坐姿,笑容浅浅,声音轻轻,“兽医。” 宋听檐:“………………” 第40章 你不会死。 他看了她许久, 无声往下躺去,似乎有些不舒服。 夭枝当即倾身去问他,“殿下可还好?” 宋听檐按了按太阳穴, 显然苦得头疼, “不太好。” 他这般躺着乌发散落床榻, 越显玉容殊色, 靠近看着心跳竟莫名急了几分。 夭枝下意识后退了些许。 他的眼眸近看是淡淡的琥珀色,这样的眸色看人总会稍显冷漠, 如今半阖着眼看来却莫名招人,“你治的猫狗能活几日?” “还挺久的。”夭枝不好意思道。 宋听檐抬眼看来, 话里有话揶揄道, “或许本来能更久?” “……”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她重新坐下,因着山门里头小玩意儿多的缘故, 她是特意学了些兽医, 往日那些猫猫狗狗毛茸玩意儿病着了, 都是她抓药治的,只师兄每日看她如看活阎王一般, 偶尔打架伤重化不成人形, 便龇牙咧嘴看她熬药,下一刻就生生好了。 是以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闻闻药香都能好大半。 兽医也是半个医嘛,就是下药猛些, 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夭枝自我安慰一番, 只觉屋里一片冷意, 抬眼才发现窗户半开, 夜间凉风吹满屋。 她忙上前将两侧的窗皆关上,只留一条缝隙, 又走到灯盏旁,打了火折子点上烛火。 她看了眼冷清的院子,“府里的那些人呢?” 宋听檐抬手掩口,轻咳出声,语调却依旧平静,“都赶出去了,如今府里没几个人。” “常坻他们呢?” “已被驱逐出京都。”皇帝要逼他,自然不可能在他身旁留人,只怕都不得再回来。 她抬眼看向宋听檐,他面色苍白到有些透明,一月有余的幽禁,他应当是没有出过门,也没有晒过一日太阳。 桌上只有白粥,不用摸也必然是冰冰凉凉,与他往日养尊处优已然是两副境地。 “病了也没人请太医?”夭枝微微蹙眉。 宋听檐闻言沉默下来,片刻安静后,“父皇他并不知晓。” 不知晓? 分明还疑心试探,打算以他的性命威胁他,乌古族的宝藏问得出来最好,问不出来,便是死了估计也不可惜。 毕竟皇帝有这么多儿子,死一个也不会难受。 她默然下来,只觉为难。 宋听檐唇齿间的苦意似乎才慢慢缓过劲,“府外看守森严,先生是如何进来的?” 这般铜墙铁壁守着,是不可能越过这么多人进来的。 “钻狗洞。”夭枝起身提过早已烧好的水壶,倒入盆中放凉,又将净帕放入水中浸湿。 宋听檐神情微惑,“狗洞?” “你府中有处狗洞,比较隐蔽,我挖大些便能进来了。” 御林军自然也知晓,只是那个狗洞堪堪只够过一只小狗小猫,人是不可能过去,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化成原形顺着土过去正正好。 夭枝将微凉的净帕拧干后叠成方巾,上前盖到他的额间,开口劝慰,“殿下好好休息,等病好了便可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她自是做不了温柔轻声哄的做派,声音里自然也带不了一丝暖意,最多也就是一句平淡的嘱咐,叫人感觉不近不远。 夜色渐淡,天边也慢慢亮起来。 宋听檐透过窗半掩的缝隙看向外面,“我应当是出不去了。” 夭枝沉默下来,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结果。 她本以为来凡间办差不过是看戏,就像她往日修行时,在村口看到的戏台。 那村里极为荒僻,但每年都会筹钱搭个戏台,请戏班子来唱唱戏热闹热闹。 戏终究是戏,成不了真的,自然也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可如今却不同于看戏了。 烛火轻摇,窗外夜深风大,吹得外头树叶呼呼直响,影子落在纸窗上摇晃,屋里竟有了暖意。 “殿下,陛下早晚会改变主意的。” 夭枝这般平淡的一句,却让人放下了警惕。 宋听檐看着房梁,片刻的安静之后,他很轻地问了一句,“祖母如今可安好?” 夭枝观察着屋内,本还打算去外头院子找个漂亮点的盆栽和那些摆件挤一晚上,听闻此言难得顿住。 他如今太像个孩子,像无家可归的弃儿,祈求一丝怜悯。 她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太后如今安然无恙,还是要回答他,依旧病着。 这一个多月就算是再病着也得醒了,怎么也得知道她这孙儿是因为她被皇帝幽禁,这般闭门不救是何道理? 况且皇帝幽禁他这由头,取的可是忤逆不孝,搅扰太后养病。 夭枝默然片刻,只能婉转开口,“太后娘娘还在病中静养,并没有性命之忧。” 宋听檐听闻此言似乎才放下心来,半响缓缓开口,“祖母无事便好。” 太后无事,他可就不可能无事了。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屋里很安静,连同他的心声都是极静的,静到没有一丝期望,如同夜色之中见不到光一般。 夭枝默叹了一口气,想起外面来回巡逻的人,“外头围满了御林军,这府里的风吹草动是瞒不住人的,你这般光景也不是一两日了……”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话里有话开口,“可却没有太医来看你,殿下自己可要小心……” 圣心是难测,可有时候也是能轻而易举看出来。 皇帝命人不得过问,太医院自然不敢有人来,也不会有人敢去请。 一个无母族的皇子病死,是无人会过问的…… 宋听檐看向她,眉目温和,这般情形下也依旧风光霁月,不见一丝一毫的狼狈落魄,“这种时候你还要过来,不怕被我连累吗?如今与我牵扯是会没命的。” “我来去孑然一身,何需担心这些,况且你叫我一声先生,又如何剥离得开?”夭枝坦然开口,毕竟他可是她头上的乌纱帽,说不准办得好了,她的俸禄还能往上提一提。 宋听檐闻言却是出了神,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夭枝没听见他的心声有些奇怪,不过他病了,本就话少,如今心里自然也没了话。 夭枝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她不能在他这待太久,免得横生枝节,“不早了,殿下歇下罢,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觉便好了。”她说着看向虚掩的窗外,外头满天繁星,她话间欢快,“明天定是个好天气,我带些你爱吃的来看你。” 她准备出去,刚起身要离开,却听宋听檐唤她,“夭先生。” 他难得这般端正唤她。 夭枝转头看去,对上了他的视线。 宋听檐看着她,面容清隽然而却又异常平静坦然,似乎已明往后之事,“若我死了,你可否清明时节来祭拜我一遭,我思来想去已无人能来,只有先生了。” 夭枝不知为何心口忽然被重压一下,沉重到不知该如何回答。 比起他们神仙千千万万年的寿数,他不知有多年少,却说出这样的话,怎不叫人心中难过。 夭枝呼吸微重,肃然开口,“你不会死的。”暂时不会…… 夭枝不想骗他,也不应该作答,他即便如今不死,也根本活不过二十,因为命数已定。 她本不该沾他们凡间感情,却不想还是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不会。 他太年轻了,此话虽然只是聊以慰藉,说了亦无用,命数一事是天定,连神仙都改不了。 她只是……只是突然不太想他不欢喜…… - 太子不可能久在外,他在禹州将事安排妥当,便命酆惕前去禹州处理后头的事,自己先行回来。 酆惕离开前很是不安,他怕他走了,她这处便没了帮手,只怕难为,毕竟皇帝太后都不明其意,这二人本就难对付,要保住宋听檐的性命何其艰难,说不准太子也会突然下一刀。 宋听檐纯良至此,只怕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夭枝只觉他忧心太过,她好歹也是一个神仙,难道还会困在局中吗? 她坦然劝他安心去禹州,若有事必会传信告知,酆惕这才嘱咐再三离开。 皇帝极为满意宋衷君的表现,那是连连称赞。 毕竟这雨灾稍有处理不慎,便能酿成大祸。 夭枝连着几日偷偷照顾宋听檐,这几日下来,宫中不但没有派太医前来,连下头送过来的吃食都越加敷衍,也不知是何处端来的剩菜剩饭。 倘若她这几日没去,只怕宋听檐的寿数也到此为止了。 夭枝早早起来,准备好吃食,正提着食盒要往院外去,便听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夭大人,陛下有请。” 她停住脚步,视线顺着站在外头的人看到了轿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皇帝终于想好如何处置她了。 夭枝将手中的食盒放回石桌上,上前几步笑道,“劳烦公公带路。” 太监伸手让路,“您请。” 宫中规矩森严,夭枝还是头一次这样进宫,难免有些忐忑,虽说她半大不小也是个神仙,但凡间真龙天子的命数都极好,她这样的小神仙与之相碰,那必然是炮灰的命。 轿子一路走了很久,缓缓落轿。 “大人,到宫门口了。”太监站在轿前,身子似乎是天然弯曲的幅度,显出这宫中压抑森严。 夭枝下了轿,跟着太监一路进宫。 “大人这边请。” 太监弓着身,低着头顺着节节高的台阶带路上去,殿里灯火通明,安静得只有烛火燃烧的声响。 夭枝一进去,便看见恭恭敬敬站在里头的宋衷君。 “夭大人。”宋衷君见她进来,冲她施了一礼,竟是极为恭敬。 夭枝有些意外,同回一礼。 她正要冲皇帝行礼,皇帝摆了摆手,似无暇拘于礼数,“不必跪了。” 他拿着手中厚厚一卷纸,“禹州这些应急预案,是你写给太子的?” 夭枝抬眼看去,那纸极为眼熟,是她在禹州亲自唤人送到宋衷君手上的。 是宋听檐所写的灾后应对之策,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如实上交给皇帝,毕竟这件事,他完全可以揽在自己身上,皇帝也必然会更加器重他。 但反之若是让太子知道这些是宋听檐所写,那必然会是他的催命符。 夭枝俯身跪拜,开口认下,“是臣所写,微臣是怕后头会有些琐事扰乱太子殿下,便想着写下来或可避免些许,亦不知当用不当用。” 皇帝将纸放在书案上,话里话外都是试探,“你倒是本事不小,这里头可没有一个字是浪费的,灾祸之中所有的事情,你竟一一都考虑到了?” 夭枝心中一紧,担心皇帝看出端疑,连忙开口,“臣惶恐,微臣不过纸上谈兵,这些到了真事未必如此,太子殿下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得这般妥当,全是殿下的功劳。” 这可不是纸上谈兵。 这是天灾,大灾之后祸端暗藏,若不妥善处置,乱事必然层出不穷。 禹州那处官商勾结,乱得一塌糊涂,必定会相互推脱责任,甚至相互掩盖。 处理不当,百姓生怨,时日长久,必然有人挑拨要反朝廷,此为一隐祸。 房屋被毁,稻田被淹,居无定所,乱民增多,匪祸四起,此为一明祸。 百姓死伤,家畜死伤,加之水淹,皆会引起瘟疫,若处理不当又是一大灾,且还是极为持久的灾难,只会掀起无数连锁反应,耗时耗力耗财,国库空虚,人力减少,只能赋税徭役,倘若重税,百姓苦不堪言,国力运行本就是由小见大,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国不将国。 边关虎视眈眈,一旦内乱,必引外忧,趁火打劫不在少数,内忧外患,江山必显败象。 一旦生此象,必无力回天。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纸上之言,林林总总内忧外患总结了数十条,便是跟了几个朝堂的老臣短时间也无法这般全面,可谓心思极稳,周全至极。 纸上谈兵是容易,可这般把后头的事一一说清,又要指出各个官员的问题所在,其上关联几人,其下覆盖几何,这便是常驻那处的官员都未必说清楚,初来乍到,几日功夫便能大致全看明了,是何等的深谙人心? 再者,何处修堤坝,何处山野防匪兵,何处地点最适合增设赈灾收容等,所有事情都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皆有应对之法,根本无需再细想,因为已经细到不能再细。 太子初来乍到,按照这上面所说一一照做,竟没有丝毫出错出乱的地方,这乃是在羊圈破损之前,先牢牢加固了,而不是出一个问题按一个问题,处处都是问题,处处焦头烂额。 这般一来,不仅省时省财,还省人力物力。没有纵观全局,洞若明火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这般。 这禹州水患的各种问题其实就是一个小朝廷,便是皇帝自己来看,都觉满意至极,如此步步缜密到匪夷所思,他这江山竟还埋没了这样的人才? 皇帝眼神瞬间变了,往日只当她是个厉害的江湖术士,再加上乌古族药之一事,先留着无妨,可如今这般,实乃大才。 皇帝难得和颜悦色,“既有如此才能,如何能困于山野之间,即日起,便由你随太傅一道教导太子,你可愿意?” 这可不是先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虚职。 夭枝知道不能拒绝,她观书无数,书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便是圣意不可拒,否则这个困于山野,便绝对会变成埋于山野之间。 她当即叩头谢恩,“臣虽感己身能力不足,但陛下要用微臣,臣荣幸之至,臣不敢言教导二字,但必然竭尽所能随太傅行太子殿下左右。” 皇帝这才笑起,“如此甚好,你禹州有功,有何所求,皆可道来,朕必然赏赐予你。” 夭枝依旧俯着身,片刻后沉声道,“微臣别无所求,只有一事,便是贤王殿下。” 宫中都是人精,他们从来都是揣摩圣意来做事。 宋听檐被禁足,说明皇帝不喜这个儿子,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会按照皇帝的心意做事。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皇帝放过宋听檐,否则她便是熬再多的药也防不住。 皇帝闻言笑意渐淡,气势无限压迫,“夭大人此言何意?” 夭枝直起身看向皇帝,“陛下,我与殿下相识已久,我等山中之人不通世俗人情,便是寻常路人生了疾病,门中规矩也是相救一二,更何况殿下是相识之人,所以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原谅殿下不妥之处,殿下如今病重,无人照看,恳请陛下许太医院前去相看。”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压抑至极。 宋衷君神色僵硬,似不敢相信她竟敢这样明说。 毕竟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医院不去看,是看谁的意思。 皇帝面上已经没了表情,仿佛下一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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