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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么。 在重男轻女环境下长大的周小草看来,她很知足。 当然,她愿意忍受公婆所做一切的前提是这些没危害到她女儿的利益。 周小草接受了公婆入住的事实,出去买盐去了。 她一走,纪长泽就自然的捂着头在门边小板凳上坐下,看着邻居们打了几局招呼各回各家,才对着父母说:“爹娘,你们怎么把家里翻的这么乱,快收拾一下腾地方。” 两人一愣,看看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里,想不收拾,又没什么理由,再加上也想在纪长泽心里刷刷好K度,只能憋屈的开始收拾。 一边收拾,一边时不时扶腰,暗示自己腰疼。 要是在以前,他们一这样,大儿子肯定心疼的不行,就算是头被打破了也会强制让他们休息,然后自己收拾。 结果今天,两人一会扶腰,一会叹息一声,折腾了半天,硬是没等到动静。 他们心底奇怪,一扭头才看到,纪长泽正低头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呢。 之前大儿子也爱这样,当上维修工后更是经常写字,两人偶尔见过,知道他这个时候就是工作状态了,只能闭嘴老实做事。 好不容易把东西拾掇完了,老头给老太太递了一个眼神,老太太会意,锤着腰慢吞吞走过去: “诶呀,真是老了,弯了一会腰就疼。” 正打算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到赔偿款上呢,纪长泽就先抬起头,满眼愧疚: “娘,你辛苦了,都是我不中用,还要劳累你和爹。” 果然还是那个很好糊弄的蠢样子。 老太太嘴角翘起:“你知道就好,我和你爹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啊,多孝顺点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的娘,今天炖鸡汤,娘你好好喝一碗。” “你看你,折腾什么鸡汤,都是一家人,搞这客气的一套。” 她琢磨着,都是一家人,那赔偿款,给了他们也很正常吧? 说完,就听她大儿子乖乖道: “是,娘说的对,我都听娘的。” 纪长泽诚恳的说完,在老太太满意的视线下,又来了一句:“对了,我忘了让小草买鸡,娘你去买一只回来炖汤吧。” 老太太被哄高兴了,也起了身,琢磨着多要点买鸡钱:“行,那我就跑一趟。” 她起来了,她开始往外走了,结果都走到门外了,一向舍不得他们花钱的大儿子居然还没叫住她。 老太太只能自己回头:“对了,买鸡钱呢?” “什么买鸡钱?” 正埋头写字的男人一脸茫然抬头,愣了几秒,才恍然大悟:“一只鸡才多少钱啊,娘你身上不是带着钱吗?直接买就行了。” 老太太:“……我自己掏钱?” 纪长泽满眼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娘你是怕我给你钱是吧!” “你放心!刚刚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搞客气,我记的牢牢的呢!” 老太太:“……” 她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发现,大儿子居然是认真的。 你满眼的“娘你看我听话吧”都快溢出来了。 老太太:“我……我其实……” “我知道!娘你其实就是怕我太客气,我明白。” 纪长泽拍拍胸脯,相当认真: “放心,我以后绝对听你的,一毛钱都不客气!” 第454章 沉迷游戏的中年人(2) 有那么一瞬间, 老太太都在怀疑大儿子是不是故意噎她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没人比她这个亲娘更了解纪长泽了,他虽然平时也算混得不错, 但就是个最沉闷不过的性子,也不会说好听话, 也没那弯弯绕绕的脑子。 他是真把她之前的那些话当真了? 她想要再说点什么,结果发现这话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圆, 正犹豫纠结着, 纪长泽催她了: “娘,你快去吧,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容易摔了。” 这话也没毛病, 是在关心亲娘的安全。 但再怎么关心, 也改变不了他是在催促自己亲娘出去买鸡的事实。 见大儿子满脸关心, 老太太也不想撕开慈母的伪装,只能内心憋屈的缓慢转身出去。 后面还能传来纪长泽的声音:“买老母鸡,肥点的, 补身子。” 老太太脚下一歪, 差点没摔了。 肥你****! 那老母鸡它得有多贵啊!! 纪老头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来了大儿家还需要他们花钱, 还不等他想明白呢, 就见纪长泽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莫名的,他后颈就是一凉。 纪长泽:“爹,之前买的煤球因为我伤了没搬, 就在楼下小虎家放着,占着人家地方也不好,你搬上来吧。” 这边地处北方,每年冬天都冷的冻死人, 一般取暖都是用煤炉,作为取暖原料的煤球价格在国家的操控下虽然不是特别便宜,但也降到了普通人用得起的地步。 不过缺点也有,每年的冬天都会有人煤气中毒,这也没办法,要么冻死,要么就小心使用避免碰上那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北方的冬天能冻死人,如今又没有无风险的取暖方式,大家只能接着用煤炉。 煤炉的使用到也不算是麻烦,但对于住在筒子楼里的住户们来说,低层的还好,高层的就只能一趟趟搬运煤球。 每年快到冬天的时候,楼道里总是能看到一家家人错落开,费劲的搬煤球,等搬到最后,落一手一身黑那是肯定的了。 但今年,纪家的情况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家拥有了一个免费劳力:纪老头。 纪老头:“……” 他刚开始还没察觉到纪长泽的险恶用心,毕竟之前他一直都住在村里,就算是用煤球也都是拿着板车拉,对于筒子楼里的煤球搬运工作自然不是很熟悉。 于是虽然不是很想干活,但纪长泽一副“这么冷的天晚上没煤球大家可能要一起冻死”的样子,他还是点了点头,下楼去了。 等敲开小虎家门,被小虎妈领着到了旁边的杂物间,看到里面码的整整齐齐,一摞摞排开的煤球时,林老头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么多,纪长泽家是七楼,他得搬多少趟啊。 小虎妈倒是没注意到面前人脸上那难看的表情,还在高兴终于可以把杂物间腾出来: “之前本来说是小雪爸爸回来就搬的,结果他受了伤,就拖到现在了,叔你等下,我给你拿个麻袋。” 往楼上搬煤球当然不能用铲子,小虎妈很贴心的拿了个脏麻袋来,黑漆漆的一看就搬过不少煤球,递到了林老头面前,让他自己装。 林老头:“……这还挺多的……” “是啊,一个冬天的量呢。” 林老头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他当然不想搬,但也没傻到放弃自己的形象,想了想,打算用老技能,手敲了敲腰,一脸苦笑: “这么多,怕是要搬不少,没想到孩子小时候要给他们干活,老了老了,还得给儿子干活。” 他的本意是想说自己多不容易,大儿子要是真孝顺就应该过来自己搬而不是让他这个老头子来,结果小虎妈把麻袋往他手里一塞,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不光如此,还很赞同的点头:“可不是吗,一辈子都在为儿女奋斗了,大家都一样,看我婆婆,这么大年纪了,让她好好在家歇着吧,她偏不,非要去厂子里做事,就是为了帮衬家里。” 她说完了,还叹息一声:“所以说叔你们这个辈分的,就是闲不下来,有牺牲精神,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干,我们这些小辈不服不行。” 林老头:“……” 小虎妈给完了麻袋,就站在那热情的……加起了油: “叔你搬吧,放心,我在这里给你看着,没人敢拿。” 见林老头步履僵硬的离开了,她还在感慨呢。 这段时间纪家日子有点难过,本来作为邻居她还有点担心,现在既然纪长泽的爹娘来帮衬了,纪家应该能挺过这个难关。 处于好心,林老头搬了一个小时煤球,小虎妈就在门口坐了一个小时,最后一趟的时候,还帮着拿铲子铲了八块一起上去。 纪长泽十分感动。 他拉着小虎妈连连感慨:“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爹肯定很辛苦。” 本来就很辛苦的林老头满脸都是黑尘,出的汗都变成了黑的,听到这话脸更黑了。 吃苦受罪的是他,大儿子不感谢他,对着个外人哔哔什么。 但偏偏就是因为当着外人的面,就算是他心底有再多的不爽也不能说出来,他这辈子和自己媳妇一样,除了喜欢钱,就是喜欢名。 现在苦头也吃了,名声当然更要维持住了。 小虎妈不知道林老头心底在想什么,一个劲的夸他:“我叔这也是为了你们,都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拼,小雪爸,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我叔。” “孝敬,肯定孝敬。” 纪长泽也是一脸感动:“说起来也是羞,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爹娘来帮衬着过日子,我娘也是,从来了我家里就一直跟我说一家人不说客气话。” 他叹口气:“我看我娘也是打算学小虎奶奶,去打工贴补我了,我这个当儿子的真是不孝。” 说着,他难过的扶着额头纱布,脸上布满了羞愧:“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看着自己亲娘去赚钱养我。” 旁边的林老头正打算喘口气,听到这话简直目瞪口呆:“你娘什么时候要去打工贴补你了???” 纪长泽扭头,又是一声长长叹息:“爹,你也别瞒着我了,我看出来了,你们自从来了家,就一直提钱的事,还不是为了……” 林老头浑身一僵,眼神飘忽,甚至连呼吸都忍不住的停下。 “……为了我,怕我这一失业,家里没吃没喝,所以才这么着急上火。” 随着纪长泽闷闷说完这句话,林老头猛地呼吸一下,身子这才慢慢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 “是啊,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当爹娘的,当然是什么都为着儿女考虑了。” 见他接话了,纪长泽点点头,下了定论:“所以你们肯定是想去打工贴补我的。” 林老头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裂开:“……” 见他不说话,纪长泽才诧异看他,好像很惊讶一样:“难道不是?” 林老头看看旁边站着的小虎妈,勉强让笑容恢复正常,干巴巴的说:“是,当然是了,你差钱,我和你娘也着急。” 纪长泽唉声叹气:“我知道你和娘的心意,但是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我怎么能让你们为了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呢。” “那么远,你们出点什么事,我都来不及救。” 他说着,又坐了下来,仿佛正真心实意的为“父母太爱自己宁愿这么大把年纪出去打工帮衬自己”而犯愁为难。 林老头见此,心中一喜。 正张嘴打算说“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和你娘就不去了”,结果嘴刚开启一个小缝,就见大儿子突然抬起头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望向了小虎妈。 “小虎妈,我记得小虎奶帮人找过工作,你看能不能让她帮帮忙?” 林老头:“???” “不是,等等……” 纪长泽拍拍他的手:“爹,我知道你不想麻烦邻居,没事的,我和小虎他爸关系很好,不是外人。” 单纯不想去干活的林老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长泽:“你不用不好意思,是吧小虎妈?” “是啊叔,不用跟我们客气,大家都这么多年邻居了,关系好着呢。” 小虎妈本来就是热心肠,见证了这一番“父慈子孝”“母为儿忙”后心中十分感动,纪长泽一提,她几乎是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小雪爸你放心,等我妈下班了,我马上就跟她说,保证给叔婶找个离得近的工作,也好让你放心。” 她自觉即将为邻居家解决一个大烦恼,心底多了不少助人为乐的愉快,说完就告辞下了楼。 林老头伸手想拦:“等等,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纪长泽在后面喊:“爹,你真不用客气,实在不好意思等你和娘找到工作了,我们请小虎家吃饭。” 林老头:“……” 他满脸一言难尽的转过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大儿子。 手指头颤啊颤的,一副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的样子。 纪长泽冲他一笑。 林老头胸口一闷,差点没当场给他吐几口血出来。 到底哪出了问题。 他和老婆子不是日常上门来要钱要东西的吗?怎么最后不光东西没要到,还得工作养这个他们一向看不上的大儿子??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肉痛的花着自己的钱,买好了给纪长泽吃的鸡回来的老太太得知了这个噩耗。 她惊呆了。 “谁说我们要打工的?!” 正坐在桌前戳了戳那只活蹦乱跳鸡的纪长泽:“娘你不是为了照顾我才留下的吗?” 老太太:“……是啊。” “家里没钱了,娘你又一直跟我说自家人不客气,我就明白你是想要出去赚钱帮衬我们了。” 老太太:“我……” 纪长泽一挥手:“娘你不用再掩饰了,以前是我太自大,以为自己就能照顾好你们,一直拒绝你和爹对我的好。” “现在我突然失业,又受了伤,也想开了,其实都是一家人,谁照顾谁都是一样的。” 老太太:“但是我和你爹年纪大了……” 纪长泽点头:“我知道,我明白,放心吧爹娘,我不会因为你们年纪大就拦着你们的,我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犟了。” 老太太:“……” 林老头:“……” 大儿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蠢没错。 但是蠢的方向是不是变了…… 他们费尽心思的去解释自己真没打算去工作,奈何这个一向蠢笨的大儿子一如既往地死脑筋。 无论两人怎么解释,纪长泽都对“父母为了我宁愿牺牲自己,我不能不识好歹,必须得支持他们去劳动去工作去挣钱”深信不疑。 两人:“……” 在周小草买了盐回来去厨房忙活时,两人一直没放弃扭转纪长泽的这种奇奇怪怪的思想。 但这个如小时候一样,一直坚信着父母深爱自己的大儿子还是那么闷葫芦,他们说十句,他回个一句还是表达感谢的。 中间还穿穿插着让二老去把鸡杀了拔毛去内脏。 两人自然是不想干活的。 但周小草在厨房干活,纪长泽还是伤员,他们不干谁干。 于是最终,他们不得不沉着脸出去把鸡杀了,老太太一甩手就把鸡扔在了厨房案板上。 正在忙活的周小草被吓了一跳,还不等她想明白婆婆怎么突然发火,就听见客厅丈夫惊喜的声音: “娘,你是打算自己做饭吗?太好了,我很久没吃到娘你做的饭了。” 说完了,还招呼周小草:“小草,快出来,把厨房让给娘,别在那碍事。” 周小草看看婆婆,怎么看都不觉得她这副要杀人的模样是打算做饭,但既然丈夫都发话了,有人愿意替她干活,何乐而不为呢。 她擦擦手,一脸顺从的出了厨房。 老太太都没反应过来呢,做饭的活就转移到了她手上。 外面那个蠢笨的大儿子还在说:“娘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自己在厨房做饭。” 老太太差点没气死过去。 她那哪里是爱自己做饭,那是在自己家的时候防着周小草这个儿媳妇趁做饭偷吃。 现在这里是纪长泽的家,厨房里的东西全不是她的,她还防什么?? 她不乐意,奈何纪长泽一副“我这是牺牲我媳妇讨好我亲娘”的乐呵呵模样。 老太太心底还惦记着那赔偿款,也想着继续维持自己在傻子儿子心目中的形象,思来想去,还是憋着一口气,哐哐哐的开始做饭。 客厅里周小草听着厨房那好像打仗一般的声音,有点坐立不安:“长泽,妈她那边动静这么大,是不是需要人帮忙啊?” 纪长泽看了一眼厨房,一脸的不以为然:“没事,可能是因为我刚刚答应了爹娘去打工挣钱,所以她太高兴了。” “高兴了,动静大点也正常。” 周小草:“???” “爹娘要打工挣钱??” 她跟公婆打了十几年交道,没人比她更清楚在外面维持着一副好长辈模样的公婆有多懒。 在丈夫还没在城里买房把她和女儿接过去的时候,家里的活可全都是周小草干的,公婆向来不沾手。 结果现在长泽居然跟她说,这两个超级无敌大懒货,要去打工赚钱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纪长泽点点头:“对啊,爹娘为了补贴我们,还打算把打工挣的工资全部给我们,诶,爹娘对我们可真好,我们可要好好孝敬他们。” 周小草:“???” 如果说刚刚她只是想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那么现在她就是在想西边是不是打太阳出来了。 公婆打工把工资给他们?? 她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 那边的周小草还在茫然,纪长泽却已经看向了林老头。 然后冲着他一笑。 还坐在板凳上缓下午运煤球那口气的林老头莫名身子一颤。 然后就听见他大儿子说:“爹,你累了吧?累了就去屋里。” 原来是让他去屋里休息啊。 林老头刚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放的太早了。 纪长泽:“屋里床坏了,你正好修修。” “今天是你和我娘第一次在家里住,怎么能睡个坏了的床。” 林老头:“……” 我第一次来你家住,你还让我搬煤球修床呢。 见他脸上显出不太乐意的神色,纪长泽也不急,只叹口气,仿佛很苦恼一般的说: “那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床板中间有点塌,我和小草轻,睡着也还好。” “我就是怕你和我娘睡着睡着,到了半夜突然床塌了,要是木头断了戳到你们身上,至少也是一个血窟窿,爹娘你们年纪大了,本来摔一下就不行,再戳几个血窟窿……” 不等他带着满脸“我真的很担心啊”的表情说完,林老头已经猛地站了起来。 纪长泽在后面喊他:“爹你去干嘛啊。” “修床。” 林老头十几年没怎么干过活,饭做好的时候,才勉强扶着腰慢吞吞从房间里走出来。 如果说之前他扶腰是想装弱,那么现在经历了带煤球爬上爬下一小时,跪在地上修了半天床后,就是真的弱了。 老太太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大儿子娶了周小草之后,她就“养尊处优”了起来,就算是后来周小草跟着丈夫离开了村里不再伺候他们了,仗着每个月从大儿子那弄到的钱,两人在村里也活的相当滋润,就算是不干活照样每天都舒坦享受。 现在突然一下损失了钱,又忙活着做饭,心里肉疼,身体疲惫,加起来,做的这顿饭差点没把她送走。 忙忙碌碌到现在,总算是可以吃饭了。 周小草知道丈夫孝敬公婆,准备的菜比之前多了不少,桌上此刻就摆放着三盘子素材和一盘子炒鸡肉。 鸡汤还在锅里炖着,估计明天才能吃。 就算是在整个筒子楼里,也算得上是丰盛的一餐了。 纪长泽一筷子过去,精准夹到了一块肉。 这块肉从外表看上去相当完美,块大,肉多,色泽也特别润,纪长泽把它放到了没剩几颗牙的林老头碗里。 “爹,吃肉。” “嗯。” 对于大儿子主动夹肉给自己这个举动,林老头还是相当满意的。 今天虽然大儿子一直表现的很孝顺他们,但他还是干了不少活,为此心底很不爽。 现在见到纪长泽这么孝敬自己,心底才算是稍微爽了一点。 果然,大儿子还是那个大儿子。 依旧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夹起肉,咬了一口。 ——咯嘣! 下一秒,林老头口腔里传来了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将多出来的东西吐出,俨然是一颗黑了一半的牙。 “爹!!!” 纪长泽仿佛被亲爹掉牙的场景惊吓到了,发出了一声犹如死了父母的惊叫:“你要不要紧?没事吧?” 他一向孝顺,其他人也没觉得他反应大有什么不对,就连林老头,都在本就为数不多的牙齿又掉了一颗该怎么办的忧虑郁闷和大儿子果然孝顺完全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两种心理状态里无限跳跃。 “流血了,疼不疼?” 纪长泽还在关心自己的亲爹,偏过头去看坐在右边的周小草:“家里有药没?快拿来给爹吃。” “哦哦哦好。” 周小草也没觉得掉牙齿还要吃药不正常,毕竟她丈夫一向都很孝顺。 她小跑进屋拿了止疼药,还很贴心的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林老头面前:“爹,喝水。” “嗯。” 林老头十分享受这种被儿子儿媳妇环绕照顾的感觉。 他吃了药,犹如皇帝一般的被嘘寒问暖了一波,正心满意足的打算接着吃饭,就见纪长泽伸出手,把那碗炒鸡肉挪到了右边。 今年刚好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满脸严谨:“爹娘,你们年纪大了,吃肉会把牙齿崩掉,以后就别吃肉了。” 林老头:“???” 老太太:“???”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的大儿子。 “不吃肉?有肉你不给我们吃??” 纪长泽严肃的纠正他们:“不是不给你们吃,是你们现在的牙口吃不得肉了,爹你自己看看你掉的这颗牙。” “没事爹娘,虽然你们不能吃肉了,但是我会想办法买来能代替肉也不伤牙的东西给你们吃的。” 他一脸的认真承诺:“花再多钱我也不会委屈了你们!” 两人:…… 他们看着莫名自信能够养得起自己的大儿,已然无语了。 都没工作了,还花钱不委屈他们呢…… 要不是冲着赔偿款…… 想到赔偿款,两人勉强冷静下来,在纪长泽一脸“我不让你们吃肉是为了你们好”的表情下,勉强收拾好了心情继续吃饭。 只是鼻间满是肉香,纪长泽还一边吃肉一边时不时说几句话。 他话不多,只是吃着吃着会突然蹦出来一两句。 这在他们家里也正常,谁家吃饭不是一边吃一边说点闲话的。 只是纪长泽说的话听在两个老人耳朵里就没那么好了: “娘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这个肉炒的特别香。” “小草你多吃点肉,虽然这几天已经冷了不容易放坏,但是我们还是得早点吃完。” “嗯,这个鸡腿肉多,看着也香,你一会把两个鸡腿都收拾起来,给小雪送去。” “娘,你吃菜,吃菜,爹,给你夹个白菜,这个白菜帮子好吃。” 闻着肉香,看着儿子儿媳妇吃肉,自己却只能吃大白菜的两人:“……” 他们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伸筷子想要夹肉吃,筷子刚到,就被纪长泽的筷子挡了回去。 “爹,娘,你们忍忍,为了牙!” 两人:“……” 为了你******!!! 看着肉却不能吃,他们满心的憋屈,偏偏大儿子还是“为了他们好”,两人还想维持在儿子心目中的完美父母形象,嘴巴开了合合了开,最终还是咬牙切齿的吃了一口青菜。 周小草见公婆这样,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丈夫是为了孝顺公婆,但她心底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纪长泽也很爽。 作为家里的男主人,他坐在桌子中间。 此刻看看左边的父母,再看看右边的妻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心满意足的微笑。 感慨道:“我们可真是幸福的一家。” 正费劲巴拉吃着青菜的两个老人眼前一黑,差点没摔了手里的碗。 周小草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画面太似曾相识了。 以前每次公婆来,基本她都要面对一次。 不同的是,以前是公婆趾高气扬,打着心疼儿子的旗号搜刮走了他们家的东西,而丈夫却感受不到亲生父母对他的不在意,依旧满心满足的认为他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如同眼瞎。 当然现在依旧瞎,瞎的对象也依旧是父母。 但明明都是瞎,怎么今天就这么别致呢。 两个老人头顶上的火气都快冲出来了,长泽还在那以为是在对他们好,把人气的半死,依旧丝毫不知,还是一如既往的乐呵呵,觉得他们是亲密的一家。 从前的周小草是被气的那一方,心底有苦说不出,有怨没处发,毕竟家里赚钱大头是丈夫,要不是他,她也脱离不了苦海,再加上只给他生了个闺蜜,害他等到死了没人摔盆,周小草心底是发虚的。 如今瞧见公婆也被丈夫气的半死,而当事人还浑然不知,她简直浑身通畅。 眉眼一松,眼底的愉悦就被正抬眼的老太太捕捉到了,她眉毛一竖,张嘴就开骂: “你瞎高兴什么!生了个丫头片子还好意思高兴!这要是在以前,我早就让我儿子把你休了!!还有那死丫头片子,生什么不好生个丫头,丫头有什么用,全都是赔钱货” “娘!!” 纪长泽“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皱起了眉。 老太太吓了一跳,甚至是有点受惊的看着从来没跟自己大小声过的儿子。 纪长泽的长相是融合了父母的长处的,尽管五官跟父母很相似,但组合在一起,就是十分俊朗,年轻的时候还有些秀气,等到现在这个年纪,因为长期发愁总在紧锁的眉头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印痕。 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显老,但落在这张五官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脸上,不光不显得突兀,还衬的纪长泽多了一分官气。 通俗点来说就是,看长相一脸官相,严肃起来的时候就更像了。 因此老太太刚开始还有点虚的,但很快,她就想起来面前这个人是她十月怀胎难产生下来的愚孝儿子了。 她立刻直起了腰杆,声音一下子大了好几分:“怎么?!!你要为了这个狐狸精和你那个死丫头片子跟你老娘唱对台?!!!” 熟练地台词立刻上线:“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你,从小到大都把你当心肝,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老太太越说越理直气壮,如果说在一开始,她还在为压榨自己年少的儿子而感到心虚的话,那么在压榨了这么多年,儿子已经从少年转为中年后,那丝心虚也没了。 大儿子是她辛苦生下来的,命都是她给的,当然应该听她话! 然而面前的长子却没像是以前那样,在她一生气后立刻退缩,而是眉头更加皱紧。 高声说:“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老太太:“?” 她被这话打了个猝不及防,一时间有点懵逼,肚子里准备好的骂儿子和哭诉自己的艰难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里。 “啥??” 纪长泽继续:“娘你怎么能这样看低自己!” 老太太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我什么时候看低我自己了?” “你刚刚不是说了丫头是赔钱货吗?娘你也是丫头片子啊!” 纪长泽满脸愧疚:“是儿子不孝,以前居然都没发现,娘你居然这么看低自己,这么不把自己当人。” 老太太:“……我说的是纪雪。” “纪雪不也是丫头吗?娘,我知道以前你年轻的时候大家思想都还停留在旧社会上,周围没人把你当人,都因为你是个女的就看不起你,但是儿子绝对不会这样的。” 纪长泽抓起了老太太的手,在她茫然的视线下,激动又诚恳的说着: “娘你是把我生出来的人,是给了我命的人,在我眼里,你才没有因为是个女的就低人一等,女的怎么了,领导都说了,女子能顶半边天!” “所以娘,你真的不用这么看轻自己的,我不像他们,我不重男轻女,我对娘和爹,是一样的孝顺。” 老太太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懂了。 大儿子这不是生气,这是在让她别看低自己。 “行、行吧。” 她要抽回手,纪长泽却再次抓住了她干枯的爪子。 老太太:“?” 你还要干嘛? 纪长泽慷慨陈词:“娘!你不用担心我会像是你娘家看不起你一样看不起小雪,你放心!在我眼里,小雪不是男娃根本不算什么!女孩和男孩一样好!” “女人能顶半边天,小雪也不是赔钱货,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是我的根,娘!你相信我!为了你!我会永远对小雪好!” 她:“我……相信你。” 虽然大儿子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而且还是一如既往地孝顺,一切都以她的志愿为先。 ……但是她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听了丈夫的宣言,周小草已经激动到说不出话了。 这个可怜的,在重男轻女环境下被养出来的女人,因为从小到大都被身边人灌输着各种女儿不能传宗接代,不生儿子就是对不起丈夫的概念,哪怕有的时候心底觉得这样不太对,觉得委屈冤枉,却也不得不在大环境和没底气下对丈夫的一昧顺从公婆不敢吱声。 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有人说,女孩和男孩一样好。 而这个人还是她的丈夫。 她眼眶热热的,心底好像藏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又好像放下了很多很多。 旁边,纪长泽还在:“我要送小雪上高中,上大学。” “我要给小雪买最好的衣服,书。” “我绝对不会让小雪因为自己不是男娃自卑的。” 他叭叭叭说完了,转而眼睛发亮的看向老太太:“娘,你看到我一点都不重男轻女,开心吗?” 老太太:“……她就是个女娃娃,你有这个钱还不如把钱给你小弟家的……” 纪长泽一伸手,抢过了话:“娘,我知道,你还在自卑。” “没关系,我是你儿子,我什么都愿意为了你做,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小雪的。” 老太太:“?我的意思是你侄儿他是男娃……” 纪长泽:“对,他是男娃,不用像是小雪这样,还要被重男轻女的人看不起,诶,小雪真可怜。” 老太太:“……” 她要抓狂了,声音都显得那么歇斯底里:“我是说那是你侄儿!!血浓于水啊!是你亲弟弟的儿子!!” 所以你有这个钱!干嘛要给丫头片子! 给你侄儿啊!!! 纪长泽眼睛一亮:“娘,你说的对。” 见他总算是听懂了,老太太松了口气,脸上也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结果还没等这个笑容彻底绽放,就听见大儿子说: “那可是我亲弟弟,所以如果养小雪差钱,我可以让小弟帮忙啊!这可是他侄女,血浓于水啊!” 老太太:“???” 她捂着胸口,在这个听不懂人话的笨蛋儿子面前,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纪长泽仿佛生怕她不窒息而死,还在那语气欣喜又带着成年人深沉的叭叭叭: “谢谢娘,娘你给我出的这个主意太好了,我明天就去找小弟借钱。” “小弟好像还在做服装生意吧,太好了,小雪的衣服就可以直接从他店里拿,娘你真好,为了小雪还愿意让小弟帮衬我们。” “你放心,我肯定听你的话!” 第455章 沉迷游戏的中年人(3) 老太太这顿饭吃的, 整个人都差点过去了。 无论她怎么解释,那个从小到大就蠢笨的儿子就是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反而坚守着“因为娘是女人, 所以我绝对不能重男轻女”的逻辑咬死不松口。 眼看着越说越糟糕,纪长泽已经延伸到了“对娘好就是对小雪好, 小弟也应该像我一样对娘好”,她实在是怕了他了, 只能赶紧闭嘴, 不再指望让这个犟驴迷途知返。 周小草和婆婆相反,这顿饭吃的前所未有的痛快,她心底暗爽,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反而暗搓搓带着一点报复心理抬头对公婆说: “爸妈你们放心吧, 我和长泽肯定对小雪好, 绝对不会重男轻女的。” “你!” 老太太张嘴要骂,还没开口就看到一旁满脸笑着的纪长泽,只能勉强将一肚子的脏话咽了回去。 她还指望从大儿子手里扣钱, 有些事也不好弄得太过分。 婆婆头一次在自己手里吃瘪, 周小草心里舒坦极了。 她可以说是忍受力相当高了, 唯一的炸点就是自己的女儿, 从前因为她一直护着,丈夫也并没有因为小雪是女孩表现出什么,婆婆也不敢做什么, 大多都是过嘴上功夫。 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经常听着亲奶奶这样厌恶痛恨自己的话,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 这也是周小草这么排斥公婆的原因,如果不是护女心切, 就她这个被家人养出来的软弱性子,怎么也是不敢跟婆婆顶嘴的。 纪长泽看着媳妇让亲娘吃瘪,仿佛压根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样,依旧是笑眯眯的夹了一根青菜放到老太太碗里。 “娘,多吃点。” 说完,给自己夹了一块鸡肉,津津有味吃着。 老太太:“……” 她的脸快要跟碗里的青菜一样绿了。 偏偏,纪长泽这是“孝顺”她,一直艹着疼爱儿子人设的她还不能不接受大儿子的孝顺。 一旁的林老头也很不爽,但他也知道,要是他们真的表现出内心想法,让纪长泽伤了心,这个一直老老实实给他们钱的大儿子肯定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头,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默默吃着碗里的青菜。 等到吃完了饭,外面天也彻底黑了,屋内开了灯,但小小的灯泡发出来的光昏黄极了。 纪长泽催周小草:“你别歇着,家里正需要钱,去折盒子。” 周小草在一家缝纫店工作,工资不多,从丈夫失去工作后她就接了一些在家里可以做的手工活,好贴补家用。 如今听了也没多想,顺从的站起来进屋抱着盒子放到女儿房间。 她走了,纪长泽就理直气壮的望向了林老头跟老太太,相当自然的给他们安排工作: “娘,你去洗碗收拾厨房。” “爹,你去把那个放杂物的小隔间收拾出来,到时候可以让小雪住。” 老太太和林老头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儿子。 纪长泽也看他们,满脸茫然困惑:“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在这个时代,家里的老人做这些太正常不过了。 在帮衬儿女这一项,华国父母绝大部分都相当给力。 哪怕是没钱的,也不吝啬一身力气。 被纪长泽这么一看,两个老人这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倒是显得奇怪起来了。 毕竟哪家不是这样的。 他们质疑才叫奇怪。 老太太和林老头被纪长泽看的果然渐渐不自信起来。 不理直气壮的,反而变成了他们。 两人只能一边心底觉得怪怪的,一边忍着浑身酸痛去做事。 毕竟,“每一家的父母都是这么帮衬儿子的”。 多了两个免费劳力的纪长泽跟个大爷一样,在房间里找了几本书,就这么坐在餐桌上看了起来。 顺带“监督”二老干活。 林老头臭着脸,正收拾小隔间。 纪长泽看着他的背影,一边配合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一边盘这家人的奇怪关系。 偏心眼也不至于偏到这种程度。 大儿子就是个草,小儿子就是宝。 要说没点诱因,那怎么可能。 纪长泽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算得上诱因的记忆。 原主他被过继出去了。 但不是那种传统常规的过继。 事情还得追溯到原主五岁的时候,村里有个知青,当初没有返乡回城,也没有在村里找媳妇,而是留在村中做了个老师。 他身子骨弱,但拿着老师的工资,和家里逝去亲人留给他的家产,在村里也算的上是半个有钱人。 那年知情大病一场,眼看着身子骨就要不行了,他一直都很喜欢原主,就提出想要过继原主。 说是过继,但他肯定是不能亲自抚养的,只是有个名头,报酬就是知情的众多积蓄。 他自己也说了,自己时日无多,过继之后,原主还是林家的孩子,依旧叫亲生父母爹娘,只希望他死之后原主能帮他摔盆,每年清明都来上香。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老太太和林老头自然是很想要这个大馅饼的,只是村里一向都很注重长子,让长子跟了别人姓这点还是让他们犹豫。 当时两人跟知青提出过继三岁的小儿子,也就是原主那个基本没什么存在感但吃到了所有好处的弟弟。 结果这事正商量着呢,负责做饭的原主差点把家里烧了,第二天,他就被干脆利落的过继出去了。 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原本对原主还挺宠爱的父母对他越来越冷淡,随着时间过去,甚至俨然是一副不再把他当亲儿子的样子。 原主从来没想过父母会排斥冷淡自己,毕竟就算是过继出去了,知青已经去世,当初也约定好了只冠名,实际上他还是亲生父母的孩子。 他们没道理讨厌他的。 纪长泽却比原主旁观者清。 他倒是觉得,关键点还在那场火上。 原主小时候记事挺早,对于这场差点把整个家都烧了的火也是印象深刻。 在他的记忆里,因为大人都要秋收,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小孩做饭,他虽然年纪小,但也能踩着板凳一边做饭一边看弟弟了。 当时他做完了饭,又看了看弟弟,确保他还在熟睡才去院子里喂鸡的,结果等到再回去,火已经烧大了,怎么扑都扑不灭。 要不是父母回来,家能直接烧空。 原主从来没多想过什么,只是以为自己当时年纪小,没能注意到其他未灭的柴火。 但纪长泽却看得清楚。 灶台里的火就算是没灭好,烧起来最多也是把锅烧穿。 可那火在原主回去时可是满屋子都是的,反倒是灶台上面的大锅半点事没有。 难不成那火还能长着腿自己跑出来不成? 他心底盘算了一会就有了数,见着老太太从厨房出来,来了一句:“娘,你帮帮爹,我先回房间了。” 老太太:“……” 她当然是不想的,但已经累的半死的林老头自然不乐意。 于是,她只能咬着牙上前帮着收拾。 一边收拾,心底一边满腔茫然。 她不是来大儿子家白吃白喝白拿的吗? 怎么感觉,现在跟保姆一样了。 事实证明,老太太这个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因为保姆干了活还有工资拿。 而他们俩,不光干活没钱,还得去打工养活纪长泽。 第二天一大早小虎奶奶就满脸高兴的上门了。 这位老太太不愧是筒子楼里的打工一霸,刷刷刷就给两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老哥哥你还年轻干的动,我听小雪爸说你还会做木工活,就给你找了个木工厂的工作,活简单好上手,只要搬木头到指定的地方就行。 在这个木工厂干活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剩下的边角料工人们可以自己带回家,这样你就能带一些木头回来做家具了。” “还有老姐姐,你也年轻,我给你找的是我们厂的一个工作,做厨子,很简单的,活虽然累,但是工资高啊。” 叭叭叭说完了,她满脸得意的等着两人的感激。 老太太:“……” 林老头:“……” 小虎奶奶见他们这个反应,恍然大悟,一拍手:“看你们高兴的,都傻了!!” “走走走,既然你们这么高兴,我这就带你们去上班,放心吧,不用怕麻烦我,反正也是顺路。” 两人简直是被扯着出的门,到了门口林老头还在那垂死挣扎:“小虎奶,其实我们没打算上班……” “诶呀!放心吧,我知道你们是怕小雪爸不高兴,怕他觉得你们年纪大就不让你们去,我都听我家儿媳妇说了。 没事的,咱们虽然年纪大,但是身体好啊,你们直接去上班就行了,小雪爸要是有意见,我做他工作。 ” “我们真没打算……” “说了不用瞒着我了,我最了解咱们这种为儿女做贡献的心情了哈哈哈哈哈哈!!!” 纪长泽打开窗户,看着底下三人拉拉扯扯走了,笑了一声。 愚孝是吧? 他倒是敢愚,就看这俩人接不接得住他的笑了。 周小草一大早就上班去了,纪长泽换了身衣服,直奔游戏厅。 今天周末,大人要上班,小孩子却是不用的,街机游戏平时就受欢迎,今天城里最大的游戏厅更是直接爆满。 纪长泽却不用跟其他人一样挤位置。 因为他一进门,周围的学生们就纷纷给他让了路,打招呼的声音就没断过。 “泽哥。” “泽哥你头怎么了?” “泽哥你这两天怎么没来,你不来都没什么好玩的了。” 要不怎么原主沉迷进这种被人追捧的气氛中无法自拔呢,哪怕崇拜原主的都是一些学生,但这么多人一见到自己露面就围上来嘘寒问暖,谁能受得住。 “泽哥!!!!!”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飙着高音一个冲刺窜到了纪长泽面前,关心的上上下下打量: “听说你被贺萧给打了,没事吧?医生怎么说的?” 纪长泽看着面前人。 他叫赵计划,据说是因为出生的时候他爹看报纸,看来看去就认识计划这俩字,所以就给儿子取了这个名。 赵计划成绩不错,但是这可是一个无论好学生还是差生都无法抵挡游戏机诱惑的时代,平时休息的时候他就会来游戏厅打游戏。 但他手里没钱,偶尔打一把就算是破财,于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别人打。 跟了原主做“小弟”后,原主为了维持这种人气,掏腰包花钱让小弟们打游戏。 赵计划这个贫寒学生得了几次游戏机会,对他泽哥顿时崇拜不已,已然到了指哪打哪的地步。 纪长泽露出一个笑:“没事,就是头还有点疼,在家里歇不住,顺带来看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泽哥你不知道我听到消息都快吓死了,那个贺萧,不就是仗着他爸是龙腾游戏厅的吗?当谁不知道他那天去西海游戏厅是为了探情报。 不是正儿八经去打游戏的还好意思跟泽哥你抢游戏机,还全县第一游戏厅呢!我呸!!” 显然,赵计划对这个打了他泽哥的人恨意满满。 纪长泽也不意外,年轻人基本都是这样,他们仇恨一个人未必认识对方,可能纯粹只因为对方惹了他们的朋友而已。 他摇摇头:“算了,他都赔钱了,我也不想再计较。” “泽哥你就是人太憨厚了,要是我,直接报警,让他吃牢饭。” 赵计划也没意外纪长泽这样回应。 毕竟他泽哥一向都不太喜欢主动找事,他妈之前也在纪长泽他们厂子里待过,听说泽哥被辞退还在家里说过几句。 无非就是说他就是太不会跟人争辩,平时挣的钱被父母拿走了,明明是厂子里的老员工,手艺最好最熟练,结果辞退的时候,第一个走人的居然是他。 按理说他该闹上一通的,可纪长泽这人在厂里的时候就闷头做事不喜欢和人争辩,被莫名其妙辞退这件事,他自然也没做出什么挣扎。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人善被人欺。 赵计划听得一边觉得他泽哥可真是倒霉,一边又暗自得意自己追随了一个好人。 当然,该抱不平的时候,他还是会抱不平的。 “贺萧算个什么,他就算是龙腾的太子爷,也只是仗着他爹而已,他打游戏根本不行的,不像是泽哥你,不管什么游戏机你都玩的这么好。” 他这也是为纪长泽考虑。 毕竟打架打输了这件事对于男人来说还是有点丢脸的。 所以他自然要用纪长泽的长处去安慰对方。 然而赵计划这话一出,旁边几个成年人脸上就显出了几分好笑出来。 这话也许放在学生那很有分量,是纪长泽非常有实力的证明。 但成年人,哪怕是喜欢在周末来打游戏的成年人眼里,玩游戏玩得好算什么? 说白了,玩街机其实就是花钱买快乐。 学生们年纪还小,花着家长的钱来打游戏也没什么。 孩子嘛,玩玩游戏而已。 但是纪长泽这么一个成年人每天都来游戏厅玩游戏,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样的年龄有什么样的责任。 纪长泽是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有妻子有女儿,上面还有一对老父母。 他如今可正是该好好工作赚钱养家的时候。 结果从丢了上一份工作之后,这人就沉迷进了游戏里,每天正事也不干,一大早就来游戏厅,晚上再回去,俨然是一副把游戏当成了正事的模样。 同样是成年人的其他几个玩家就很看不起他这种行为。 没半点责任心! 每天玩游戏,都玩了几个月了,家里全靠老婆赚钱养家,他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哪怕纪长泽再怎么被还什么都不懂,也没到承担责任年纪的学生们追捧,成年人玩家却是不怎么感冒对方的。 他们悄悄交流着: “我儿子以后要是变成这样,我能气死。” “他老婆脾气也太好了,他都玩了几个月了吧。” “听说女儿今年也才十几岁,可怜,摊上这么一个爸。” 几人当然不会当面叭叭什么,只是望向前方因为打游戏技术高超而被众星捧月的纪长泽时,眼里多了一丝鄙视。 他们的年纪也是当爹的人了,自然很瞧不起完全不为孩子考虑的同龄人。 结果正感慨当纪长泽的家人真倒霉时,突然听到了前面人堆里传来高声惊呼。 那是纪长泽打游戏的方向,显然是对方玩的好,学生崽子们激动了。 几人十分不以为然。 “小孩子,就是一惊一乍的。” “哇——” 他们话音刚落,惊呼声大了一个音调再次传来。 “打个游戏而已,这么大动静。” 其中一个成年人撇撇嘴表示不屑。 然后,就像是在跟他打对台一样,那边人群里猛地整个炸裂开。 尖叫,惊呼,吹口哨,热闹极了。 “天啊!!!!” “太强了!!!!” “这样也行?!!!!” “泽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几人:“……” 这场面实在是太勾人了,闹得人心底痒痒的,特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刚刚才贬低了人家,他们自然也是不好意思直接上前的。 就在他们尴尬的互相对视,就等着有人第一个开口的时候,赵计划一声猴子叫。 “嗷嗷嗷嗷!!!” “太厉害了!!!!!!!” 他的动静不可谓不大,房顶都差点让他给掀了,就像是领头羊一样,又引来了一阵惊呼感叹。 几人再也按捺不住。 一号:“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二号:“无聊。” 三号:“纪长泽跟这些小孩子玩居然玩的也挺起劲。” 一号:“要不我们去看看?” “行吧,反正呆着也没事做。” “我其实不太想去,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吧。” 三人就这么一边给自己挽尊,一边假装若无其事的慢吞吞朝着纪长泽打游戏的方向挪动。 一到了跟前,他们也被震住了。 纪长泽居然在玩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之所以有这么个名称不是因为它贵,而是因为它难。 大家来打游戏当然是冲着赢来了,但要是一直赢,那也挺没意思,一些十分难通关的游戏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有的人发现自己难过关,第一反应就是换个游戏玩,不然一直输也会感觉在花钱找罪受。 有的人就不一样,越难通关,越输得厉害,他们就越想挑战。 这家游戏厅的老板就很懂玩家的挑战心理,专门买了一台镇店之宝放在游戏厅。 一些其他游戏厅的玩家听说了这个游戏很难之后,自然会专门赶过来挑战。 等到挑战失败,自然也不能白来这么一趟,多多少少也要在其他游戏厅上贡献一些小钱钱。 这镇店之宝对于老板来说,那就是个活招牌。 纪长泽选择玩镇店之宝也是有原因的。 原主打游戏技术相当不错,可以说是秒杀了这座游戏厅百分之九十九的玩家。 但他也无法通关这个据说是全国最高难度的镇店之宝。 关卡一共有九十九个,及格线在五十。 优秀在七十。 而原主打到了六十九,无论再怎么重刷七十,都无法再进一步。 慢慢的,他也没那么执着了,只保持了一个星期来玩一次的频率。 纪长泽自然是从卡住的第七十关开始挑战。 原本那些拥护他的学生只是照常上前凑热闹而已,贫穷的中小学生们没钱,只能看别人玩。 结果,他们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纪长泽通关了七十。 第一声惊呼就是这么来的。 那可是七十关。 整个县城只有这么一台镇店之宝,上面的分数榜几乎就相当于是整个县城玩家的分数榜。 六十九关一共有三个人通关,但都纷纷卡在这里。 过七十,纪长泽可是第一个!!! 而这还不是让他们最震惊。 在大家欢呼惊喜完了才发现,纪长泽的手还在游戏机上动作。 七十一关,七十二关,七十三关…… 他的动作飞快,就算是打普通游戏通关,恐怕在场的其他人也无法以这样快速的速度。 但纪长泽居然在玩公认全县第一难的游戏上时,用着堪比残影的手速,如同切菜一般的通着关。 赵计划的那一声猴子叫,就是在纪长泽过八十大关的时候。 那几个嘴里说着“我一点都不想看”“一惊一乍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成年人们,就是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十分艰难的挤到了前面。 看到眼前一幕时,他们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诸神之战第八十关?” “我没看错吧???” “他的手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他们是游戏厅的老客户了,自然也都玩过镇店之宝,清楚知道这款变态游戏的难度有多高。 游戏体验度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打醒那些自以为自己是游戏高手的人。 顺带帮店老板吸引客户。 结果现在,这款在他人眼里犹如喜马拉雅山一般的游戏,到了纪长泽手底下,怎么就好像打简易模式那么简单了? “跳跃!” “跳跃——射击——” “嚯!” 游戏音效响亮,听在众人耳中十分清楚。 这在游戏厅可是个奇景。 因为游戏厅里游戏众多,音效还都是外放,无论人多还是人少,整个大厅基本都嘈杂无比。 玩音效比较低的游戏那得靠自己脑补。 诸神之战这款游戏就是游戏音效比较低的,以前大家玩的时候,都默认它没声音。 结果现在,怎么声音这么大了? 成年玩家们抬眼看了看周围,惊讶的发现不是游戏音效声音变大了,而是周围一片原本该在打游戏的玩家们放下了游戏,伸长脖子朝着这边看。 镇店之宝被人一路爆的名场面,但凡是个老游戏人都不会错过。 一开始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声音,等纪长泽玩到九十八关,以非人的手速各种操作,游戏上的画面也快速到让围观人群几乎看不清时,这一片已经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随着坐在游戏机前的中年男人手上残影翻转,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那几个成年玩家,手捂在胸口,早就开始闭气了。 “嚯——” “噔噔蹬蹬——” 因为操作的太快而叠在一起的音效在安静的空间里响彻。 纪长泽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头已经彻底无法被肉眼捕捉完整状态了。 终于—— 他重重敲击一下,放下了手。 屏幕上一下子就爆出了烟花,随着游戏音效里的庆贺声,恭喜通关四个字闪亮亮登场。 下一秒,整个游戏厅都被尖叫和猴子叫铺满。 “嗷!!!!!” “通关通关通关!!!!” “打爆了!!!!!!!!!” 玩家们一边喊叫,一边手像是患了多动症一样忍不住拍着周围人的肩膀,胳膊。 反正能拍的都拍一遍,用来表达自己激动地心情。 那几个成年玩家也差不多如此。 别看他们鄙视纪长泽鄙视的欢,但这么大的人了,能专门抽时间来游戏厅快乐,说他们心底不爱游戏谁信啊。 现在看到诸神之战这款自从来了游戏厅就没被人打爆的游戏被打爆,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种激动和兴奋的心情,足够他们好几天都沉浸其中了。 一号直接一巴掌拍在二号身上:“太厉害了,长泽太厉害了!!!你说我让他教教我他会答应吗?” 三号:“……你不是瞧不起纪长泽吗?” 这么说就不怕二号鄙视他吗? 结果他刚说完,就见二号也一脸兴奋的拍了回去:“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 他还很有规模的计划着:“他闺女是我儿子同班同学,我们俩勉强也算得上是有点关系。” 一号点头:“行,那我们一会就去拜托他,他人这么好肯定会答应的。” 二号:“对对对,我们好好拜托,说不动也能打到七十。” 三号:“???”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这俩同伴有商有量完了,就一起挤进了围着纪长泽的人群里。 独留下他满脸茫然。 不是,说好的,鄙视纪长泽呢? 纪长泽已经快被人群包围了,不,应该说,在他说可以传授其他玩家学习经验后,他已经被包围了。 赵计划就挡在他前面,用着他那仿佛被大公鸡吻过的声音高声嚷嚷: “别挤了!再把我泽哥挤坏了!” “想要问通关经验的都排队,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要讲文明!!” 不等纪长泽想这跟班还挺不错的,知道控制局势。 结果夸人的话还没张口,就见赵计划一个大步站到了他前面,大声宣布: “一人一个问题!不许多问!” “从我后面开始排!” 纪长泽立刻把夸人的话咽了回去。 好家伙。 这是个人才。 果然是个成绩优异的,学习游戏经验都比别人有脑子。 周围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对排队也不陌生,大家情绪都正激动着,也没人注意赵计划自然而然的让自己排到了第一位,老老实实的在他后面排了起来。 赵计划小手段得逞,十分得意: “泽哥,我想问在那个八十六关的时候,当时是一个炸弹从左边来,一个刀从右边来,你是怎么操作躲过去的啊?当时画面过得太快了,我没看清。” 纪长泽轻咳一声,开始开课: “炸弹和刀虽然看上去像是同时落下来的,但其实还是有差别,炸弹引线在上面,刀的刀柄在下面,所以当时左脚踩引线,右脚踩刀柄就可以上,不过这个操作对手的速度要求很高。” 得到了答案的赵计划虽然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复制泽哥的成功,但也依旧十分知足,心满意足的站到了一边。 “谢谢泽哥,我会好好练的。” 这么一个有脑子的跟班,纪长泽自然不会简单放他走。 而是一把扯住他:“你帮我记一下我跟其他人的话。” 赵计划向来是他的无脑粉,听了这话,也没问一下为什么要记,就很自然的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开始记。 要不怎么说成绩好就是了不起呢,看看他,就连来游戏厅打游戏,都不忘记带着作业来抽空写。 排队的玩家们一个个上前。 与对赵计划不同,这些玩家问完了一个问题纪长泽回答之后,会反问他们一个问题。 比如:“你不觉得这里很难会不想去玩吗?” 得到了“想玩简单的有很多,玩难的才有意思啊。”的答案后就点点头,回头示意赵计划记下来。 游戏厅里的玩家还是很多的,每个都有问题想问,纪长泽倒是也不嫌累,每一个都耐心回答了。 当然,通关技巧是给了,他们的手速跟不跟得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最后,是三个扭扭捏捏,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的成年玩家。 “那个,我们也想问,可以吗?” 纪长泽快速打量了三人一眼。 身形高大,正当壮年,全是壮劳力。 他嘴角一翘,笑容渐渐和善:“当然可以。” 见纪长泽这么好说话,三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开始为自己之前那样背后说人感到羞愧。 纪长泽打了几个月的游戏虽然不太有责任感,但突然被辞退,人到中年莫名失业,还不能休息几个月了吗? 再看看纪长泽没被辞退以前,他可是公认的那家公司最认真的员工。 做事认真到连他们都自愧不如的地步,虽然现在堕落了,但人嘛,总会着有懈怠时刻的。 他们真是太不应该了。 也还好纪长泽不计较,还对他们态度这么和善。 纪长泽回答完了三人的问题,看着他们一个个满脸感激,才张口问: “像是我们这个年纪喜欢来游戏厅的还挺少的,我能问问你们最喜欢游戏厅里的哪个游戏吗?” “好啊,我们最喜欢……” 三人虽然不知道纪长泽为什么这么问,但也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纪长泽一边听着点头,一边抽空扭头对赵计划说:“好好记,这些我都有用。” 赵计划掏出了赶作业的速度,下笔飞快。 一边刷刷刷一边打包票:“泽哥你放心,写字速度我可是全班第一,之前我可是靠代抄作业赚过足足十块钱呢!” 三个成年玩家好奇的看了一眼赵计划本子上写的字,全都是一些关于“喜欢什么游戏,对哪个模式最感兴趣,最热爱的游戏是什么为什么”的。 看完之后,更好奇了。 “长泽,你记这个干什么?” 记游戏攻略不是应该记招式和连招手段之类的吗? 纪长泽着微微一笑,还是那副严肃又正经的模样: “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源流公司工作了十年,对游戏机了解还是挺多的,再加上我也自学了一些书,所以想试试做游戏机创业。” 三人顿时一愣。 “你、你要自己做游戏机???” 纪长泽点点头:“对,我已经学习调查了几个月,差不多也明白游戏的模式和大家喜欢什么样的游戏了,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三人:“???” “你来游戏厅打游戏是在做学习调查???” “是啊,不然我这么大年纪了,来游戏厅干嘛,这里可都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三个孩子都上初中了还抓紧时间来游戏厅打游戏的成年男人:“……” 纪长泽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露出一个标准笑容:“这几个月每天都要来,一学就是一整天,我还真有点累了。” 说完,他看向已然呆滞的三人: “对了,之前忙得很,也没问你们。” “你们是来学习什么的?” 第456章 沉迷游戏的中年人(4) 三人:“……” 这特么让他们怎么说。 本来他们只是偶尔来玩玩, 心里也是很理直气壮的。 自己可是做好了本职工作,既没有耽误上班,也没有落下养家, 只在休息时间过来稍微放松一下。 虽然都是孩子爸爸了,但偶尔来玩玩, 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结果现在,原本比他们还“贪玩”的纪长泽居然翻转。 人家根本不是来玩的, 那是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废寝忘食的做市场调查的。 对方这么认真努力。 真来玩的三人怎么好意思说出实话。 显得他们多幼稚多贪玩一样。 一号:“咳!我们……也是来学习一下游戏厅的经营模式。“ 二号:“……对, 活到老学到老嘛!” 三号:“没错,我们也是很有学习精神的。” 纪长泽脸上顿时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你们真是优秀,上着班都不忘记抽空学习。” 三人干巴巴笑:“哈哈, 哈哈, 彼此彼此。” 勉强稳住成年人的成熟形象后, 他们才有心思打听。 “你真的会做游戏机吗?之前你不是维修工吗?会修和会做还是不一样的吧?” 纪长泽点点头,语气平缓: “之前在公司的时候我为了能更快修好游戏机故障,有去专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也一直都在自学书籍, 本来是打算以后能不能转部门的, 结果……” 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没再说下去。 都是附近三条街上的住户,再加上纪长泽惨遭中年失业后堕落游戏厅这件事已经被一些爱八卦者传遍了,三个知道纪长泽曾经职业的成年人也都知道他本来的打算。 维修工工资当然没有做游戏机的部门赚钱了。 在“堕落游戏厅”这件事发生之前, 纪长泽可是出了名的干活细致认真,要不然老员工那么多,他也不会是曾经最好的那个。 这样一个认认真真做事的人想着往上爬爬也很正常。 纪长泽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原主在过去的十年可谓是兢兢业业,为了能更好的了解游戏机构造, 四处托人帮自己买书。 要知道,现在华国火爆的游戏机大多都是从国外引进的。 华国在这方面毕竟才刚刚起步,别的不说,就光是编程这一项就足够难倒大多数人了。 原主原本待的公司之所以叫源流游戏厂而不是叫源流公司的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他们公司做的街机全都是盗版。 时下,华国虽然街机火遍全国,但这些一台台的国外游戏,却基本都是盗版。 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也差不多了。 毕竟这个时候华国基本没什么正版意识,大多都是有的玩就行,甚至,玩家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每天都玩的游戏其实是盗版。 原主原本工作的源流游戏厂就是这么一家专门“复制”爆火游戏的公司,也因为最核心的游戏技术是直接复制来的,公司内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优秀人才。 此时的街机游戏还没什么加密技术,只要买到一台正版,自然就能复刻出源源不断的盗版街机。 说白了,就是正版是动脑子的技术性创作,盗版则是不动脑的流水线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一直努力学习,却从未成功转行的最大原因。 盗版公司并不需要技术性创新,他们只要会复制就行。 三个成年玩家并不知道游戏机的正盗版,他们不是这个专业的,也不太了解纪长泽说的话听上去有多像在吹牛逼。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纪长泽一说完,他们就点头表示了支持:“如果你真的能做出来的话,绝对要发财了,这一台机器一天可是能赚不少钱。” 只看整个长留县,虽然大小老板都有不少,但在本县能被肉眼看到有钱的,绝对是游戏厅的老板们。 小游戏厅还好,虽然发财,但他们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利润多高。 大游戏厅就不一样了,每天的人流量庞大到肉眼可见,尤其是这几个经常来玩的,就算是没专门去算,随便感受一下都会为其中的利润感到心惊肉跳。 所以纪长泽一表示他会做游戏机,三人看向他的视线顿时不光有了对游戏高手的崇拜,还充斥满了“你居然这么厉害这么赚钱的东西都会做”的向往。 年纪最轻的那个一张嘴就满是羡慕:“我之前听老板说一台游戏机要两三千,你做出来就算不摆出来自己做生意,拿去卖掉,直接就能买套房了。” 现在的物价,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是常态,几千块一台的游戏机在众人眼里看来自然是昂贵无比。 和这吓人的总价比起来,每次玩都要投币的那些钱,好像都不算多了。 赵计划听的眼睛发亮,一边揉着因为写字太多而酸软的手腕,一边期待望向纪长泽: “泽哥,你要是做出来了,能不能让我玩几次啊?” 纪长泽拍拍他的肩:“当然了,等我做出来了,送一台给你。” “真的?!!!” 赵计划差点没兴奋的蹦起来。 对于玩家来说,能够拥有一台自己的游戏机,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三个成年玩家脸上的羡慕神色更重了。 因为成年人的身份,他们羡慕的不光是单独拥有一台游戏机有多快乐,还羡慕这台还未做成的游戏机有多昂贵。 几千块啊这可是。 纪长泽居然张口就要送一台出去。 许诺完了赵计划,纪长泽这才好像看到眼含羡慕的三人: “看大家都挺有上进心的,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做?” 一起做几千块的游戏机?!! 三人先是下意识高兴,接着又想到什么,快速失落下来。 “我们什么也不会啊。” “对,我们都是工人,只会玩游戏,不会做游戏。” 这点上他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三个门外汉,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在游戏厂工作十年的老职工。 纪长泽依旧很热情:“做游戏机也不是每一样都需要技术的,我一个人做也很慢,如果你们愿意和我合作来帮我的话,等着游戏机做出来了,到时候你们可以一人拿走一台。” “或者我们一起合伙做游戏机生意也行。” 他表现得相当慷慨,一副和他们聊得来所以带他们一起做生意的样子。 三人听得心动不已。 现在正是下海的高峰时期,虽然他们没那个胆子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去做生意,但偶尔也能听左邻右舍传来的谁谁谁做生意发了大财,买了新房子,还特地给家里小孩子买了一辆儿童自行车的流言。 听多了,心里怎么能不痒痒。 不过虽然心动,他们也还保持着理智,对纪长泽再三确认:“不需要钱吧?我们可没多少钱。” “不要你们掏钱,你们帮忙干活就行了。”纪长泽表现得十分大方。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抵不过金钱游戏的诱惑,再加上有个不用出钱的底子在,犹犹豫豫的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就算是做失败了,他们最多耗费了一些力气,也不亏什么。 要是做成功了,那可就赚大了。 纪长泽成功拉到几个同伙,啊不,合伙人。 他自然也不光是盯上人家年轻力壮。 这三人中,王继军是县图书馆的图书馆管理员。 齐国利是学校保卫科的一名保安。 郑国华则在一家木材厂里工作。 三人的工资不算是很高,但职业都算得上是其他人眼中十分体面的工作。 虽然现在很多人辞职下海,但在大部分人眼中,什么都没铁饭碗来的保险。 三人的工作,就是大众眼中的铁饭碗。 体面,工资不错,单位给住房包食堂。 要不是他们生活的还算滋润,也不会休息日跑来游戏厅打游戏。 拉了三个人头之后,纪长泽也没耽误时间,干脆利落的就说起了下一步。 首先是郑国华,他要想办法把木材厂废弃的木材拉回家,这些都能用作游戏机的材料。 齐国利力气大,可以帮忙搬动。 而王继军要做的,就是带纪长泽去县图书馆看书。 华国现在借书还是很严格的,只有拿着学生证的人才能去借书,而且一次不可以借多本,上本没有还之前,不能再借。 但是如果纪长泽以王继军的朋友身份去图书馆就不一样了,他可以直接在图书馆内看书,一直看到关门都没问题。 王继军还有点懵:“不是说要做游戏机吗?怎么变成去图书馆看书了?” 一直没被布置任务的赵计划生怕被忽视,赶忙抢答: “做游戏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能像是做桌子椅子一样有手艺就行,还要有知识,会、会那个编程,计算机知道吗?要学那个,很难的。” 纪长泽有点惊喜的看向赵计划:“你还懂这些?” 赵计划被夸了先是高兴,接着就有点心虚了,他刚刚说的话完全是在学自己老师。 “我也不太懂,是我们班主任说的,说等到我们上了大学,就可以上机课了,到时候会学到。” “他还借给我一本计算机方面的书,让我多看看多学学。” 现在华国电脑还没到普及的程度,纪长泽要是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家用电脑销量突破一个月两百台,当时报纸还郑重的报道过。 此刻网络还没来到华国,就连隔壁的c国,网络此刻也只是作为试点只在固定几个地点使用,没有网络,家用电脑自然也起不来。 但计算机在科技上的运用重要性,稍微有点研究的人都知道,没见虽然它价格高昂,但大学已经有了上机课吗? 显然,赵计划的班主任就是这样一个研究过的人。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纪长泽对赵计划说:“你下次来把那本讲计算机的书带来给我。” 他虽然脑子里一堆东西,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学”就直接什么都知道了。 再加上他也想仔细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计算机发展到哪里了。 等赵计划点头答应之后,纪长泽跟着王继军直奔县图书馆。 他想去图书馆还有个原因,图书馆有一台电脑。 毕竟纪长泽现在肯定是买不起电脑的。 刚开始创业,当然要猥琐发育比较好。 县里买这台电脑就是为了录入数据,外加试图显得县图书馆高大上一点。 而在王继军眼里,就是纪长泽跟着他到了图书馆之后,就兀自打开电脑看了起来,等到确定了想看的书在哪个位置,便往那一站,抱着书埋头看了起来。 今天本来是放假,图书馆该不开门的,但既然来了,纪长泽看起来又那么沉入其中,不像是愿意和他聊天的样子,王继军索性去拿来了扫把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等着他跑来跑去把整个图书馆的地都拖的干干净净,又去擦桌子时,纪长泽终于放下了书,朝着正在擦桌子的他走了过来。 王继军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见纪长泽跟他说了一句“电脑借我用一下”,就坐在了电脑跟前开始噼里啪啦。 他忍不住好奇,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探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电脑画面上显示出的全是他认不出的乱码,密密麻麻一串一串,看得人头大。 难道这就是那个学生说的什么游戏编程? 看上去真不像是人能干的活啊。 也不知道这个纪长泽是怎么学会的。 他这边暗搓搓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学个一技之长,那边的纪长泽还在手上噼里啪啦。 别人看书是为了学习知识。 纪长泽看书却是为了控制知识输出量。 县图书馆是县长怀揣着搞大搞强的心让人打造的(从配备了一台电脑就可以看出来),里面自然搜罗了不少国外的书籍。 有的是翻译书,有的是原文,毕竟是不比市里小的图书馆,想要填满它,其他国家的书还是挺多的。 纪长泽将他感兴趣的看完,差不多也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 果然和他之前通过游戏推断出的差不多,如今的街机连加密都做不到,盗版游戏满大街都是,对于他来说几乎相当于是一大片等着开采的空白市场。 虽然好像其他行业也很空白。 这一天的下午,纪长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 等到他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视线,才发现旁边的王继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魔王纪长泽难得感到了一丝愧疚。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王继军的背: “老王,醒醒。” 王继军一下就醒了,满脸茫然的慢吞吞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脸上的神情这才渐渐清明。 他问:“你弄完了?” “还没,明天还得来。” 纪长泽对自己的合伙人发出了亲切地问候:“我们回去吧,你今晚早点睡,好好休息。” 王继军心里一暖,不等他表示感谢,就听见对方接着说: “休息好了,明天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抽空做我想要的零件了。” 纪长泽还很贴心的表示:“不用担心原料问题,我已经让郑哥今天就去弄一些散碎木料回来了。” 王继军挠挠头,淳朴的劳动人民没发现纪长泽这个大压榨家的本质,丝毫没觉得这样安排有什么不对的,还认真表示今晚一定好好休息。 甚至还更感动了。 纪长泽辛苦一下午都没说一句累了之类的话。 他明明趴在旁边睡了不知道多久,还能得到这样亲切的问候。 之前怎么会觉得纪长泽是个没责任心的人呢? 他人明明很好啊!!! 这一晚回去后,三个“突然发觉真相”的成年人就在晚饭日常闲聊中,将自己发现的“原来纪长泽去游戏厅不是沉迷游戏而是在试探市场学习先进经验”告知了家人。 “要不怎么说人家以前的工资就能比我们高出那么多呢,我们要是失业了,肯定只会去想着再找个卖力气的活。 但是纪长泽他就能稳住,沉下心学习,一学习就是几个月,这份本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三人对着纪长泽的这番行为大吹特吹。 他们的家人半信半疑。 “你不是说游戏机很贵吗?他真的能做得出来?” “当然了,他可是在源流游戏厂足足做了十年,十年的老职工啊,之前他失业的时候,不都说他是资历最老,本事最好的吗?” 此刻的普通人都不懂需要用到科技的产品。 一个游戏机维修工说他会做游戏机,在他们看来就跟一个修电视机的会修也会做一样。 没见街口那个修电视机的老头拿着废弃的电视机零件,硬是给自己做了个电视机出来吗? 因为他有这么一手本事,走到哪里人家都高看他一眼。 毕竟电视机可贵的很。 家里的顶梁柱这么一说,他们的妻子也不懂这方面,半信半疑也变成了坚信不疑。 修了十年,摸清楚构造会自己做不是很正常? 等相信了这点后,她们又高兴起来。 “那他愿意带着你们,不就是带你们赚钱?” 三人也很得意。 “是啊,你等着,等我们分了游戏机,就卖了,到时候给家里好好置换物件。” 虽然很喜欢玩游戏,但家庭比游戏重要这点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三个人没一个人打算留下游戏机自己玩,而是琢磨着踏踏实实跟着纪长泽干活,等到分到了自己的游戏机立刻卖掉。 “游戏厅老板说过,他买的游戏机一台至少要两三千,我们这游戏机是自己做的,肯定比不上他那的好,但是那也是游戏机啊,一千卖不到,七八百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们在餐桌上对着自己的家人规划这笔钱该怎么花: “我们再攒攒,换个大点的房子都没问题。” “可以一路供小宝念上去了。” “咱们也买个电视,闺女不是一直都想要吗?也免得她一放假总是往同学家跑,一待就是一天。” 他们的妻子也兴致勃勃的加入到了这场规划中。 至于风险什么的,没人提起。 倒不是他们不在乎这些,人家也精着呢。 能有什么风险? 纪长泽又不要他们给钱,只是搬运一些木材,出出体力活而已,就算真的做不成,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此刻,三家人都是憧憬但心底也没什么底的。 但大家条件都不富裕,能有个不花钱就能赚一大笔钱的机会,家里人都不会阻拦。 她们对着丈夫保证:“你们要是做成了,我肯定做一桌子好菜,好好请纪长泽吃一顿。” 心底,也对这个愿意带着她们丈夫发财的纪长泽多了一丝感激。 从这天开始,纪长泽依旧是早出晚归。 只不过他去的地方不再是游戏厅,而是县图书馆。 王继军做零件,齐国利和郑国华做大致框架,纪长泽自己则是一边做编程,一边四处买其他用具。 有的东西木制品是不能代替的,现在很多厂子也不接散单,他只能四处买。 好在如今正是做生意的大潮流时代,许许多多华国人为了赚钱勇敢下海,用点精神,还是可以买到想要的东西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费钱。 纪长泽手里一直捏着贺萧把他头打破给的赔偿款,这也是为什么周小草对公婆满屋子搜寻都不着急的原因。 因为那钱压根就不在她手上。 原主留着这钱自然是为了能去游戏厅花,落到了纪长泽手里,就变成了一个个零件。 三人一开始只是怀揣着“万一能行呢”的心情,纪长泽一个指令他们一个动作。 反正做这些又不影响主职工作。 结果做着做着,他们震惊的发现,这台游戏机貌似真的可以玩。 虽然还有一小半东西没完善,但在纪长泽拉着他们一次次实验时,他们发现不光可以玩,还挺好玩。 唯一的问题是:“它好像跟市面上的游戏机都不太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了,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游戏机,怎么可能跟他们的一样。” 纪长泽重新将螺丝拧好,拍拍手,对着王继军喊: “王哥,你上来再试试,我还要调一下灵敏度。” “好。” 王继军走上游戏机延伸出来的大圆形,活动了一下手脚。 “我好了。” 纪长泽按下大大按钮。 “开始。” 王继军立刻开始动作,他五大三粗的,这么一番下来看上去有点好笑,但旁边的齐国利和郑国华却是看的眼睛直发亮。 他们自己也是一个玩家,自然清楚这台游戏机有多吸引玩家。 纪长泽就站在旁边,看着游戏机上不停过的数据: “百分之四十调慢2,六十五调快……” 他一边说,身后的赵计划一边下笔飞快的记。 等到游戏结束,王继军从上面下来后,赵计划赶忙把本子递给纪长泽: “泽哥,都记好了。” 纪长泽接过来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只有这么几处要改了,等到改完这些,外面的外观也做好,我们就可以拿出去赚钱了。” “等到用它赚了钱,我们就有钱再多做几台了。”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一阵兴奋。 他们像是看孩子一样的看着这台因为外观未做好而显得有些简陋的机器,上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哪。 “真是想不到,我们居然真的能做出来游戏机。” 这些天随着游戏机的成型,他们的动力越来越足,干活也越来越起劲。 甚至已经到了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是琢磨要快点洗漱完做完事去做自己被分配到的活的地步。 而现在,终于快要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纪长泽也笑的很高兴。 “大家的辛苦没白费,好日子还在后头。” 这些天只要一放学放假就跑来跟着纪长泽当个小助手,做了不少事的赵计划也是满脸兴奋。 他问:“泽哥,等到我们的游戏机赚够钱了,你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本来是想问他打不打算再做新的游戏机。 结果纪长泽轻轻抚摸了一下游戏机的外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感慨道: “我打算好好孝顺我爹娘。” “以前每个月我都给爹娘三分之二的工资,结果我失业之后没能再给他们,让他们吃苦了,等我靠着游戏机赚钱了,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赵计划呆滞:“每个月都给三分之二的工资???” 上交工资他知道,但是泽哥都三十多岁有家室了,这上交的实在是太多了? “对啊。” 当事人纪长泽看上去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在满眼感动的感叹: “我爹娘养大我不容易,这次要是能出头,他们也能好好养老了。” “不是,泽哥,你之前不是在源流游戏厂做维修工吗?你工资一个月怎么也应该有个三百吧?你上交三分之二,就是两百,你爹娘一个月花两百这么多啊?” 别看一个月两百听上去好像很少的样子,在这个时期,钱的购买力度可是相当大的。 如今一碗放满了牛肉做工扎实用料猛的清汤牛肉面,也不过才卖四毛钱。 一般的三口之家,一个月能花七十就顶天了。 两个老人,每个月都花两百,他们这是顿顿吃金子吗? 纪长泽仿佛压根没发现什么不对,还在乐呵呵的: “是啊,我爹娘每个月都要花两百的。” 赵计划:“……” 还真特么是在吃金子。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看泽哥一脸幸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默默把嘴巴闭上。 人家关系挺好的,他这样一说,整得跟挑拨离间一样。 不怪赵计划想得多。 他爸妈都勤劳爱工作,职业全都是老师,虽然如今的老师工资一般般吧,但在这样的物价下,两个老师的工资加在一起养一个孩子,足够他们家过得很滋润了。 但他家就是穷。 穷的原因就是那一堆堆的极品亲戚。 也不知道赵家的祖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大家子除了赵计划他爸妈,全都不消停。 有的是自己不消停,有的是折腾他们家,爷奶外公外婆更是超级极品,变着花样的逼着他父母给钱。 在这样一个极品大家族里长大的赵计划自然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有着超出常人的极品雷达。 几乎是纪长泽“随口”一提,赵计划的大脑就下意识搜寻了一圈,锁定了他二姑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表姐工作之后几乎每个月都要把工资全交。 二姑他们花钱算不上多,但表姐只要一个月晚交了,他们就一个劲催。 原因很简单,二姑还有两个儿子。 那些钱,基本全都花在赵计划这俩表哥身上了。 按理说,赵计划今年才十五岁,而纪长泽已经三十五岁,闺女都跟他一样大了,他不该去琢磨着大人的事。 但纪长泽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赵计划作为一名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也不是真谁有钱就做谁跟班的,至少那个贺萧之前为了笼络学生市场就想用钱砸他,但他偏偏不乐意。 真当他傻子啊,收了钱去让班里的同学们到龙腾游戏厅玩游戏。 他自己虽然也玩游戏,但那是因为他自控力强,就算是沉迷游戏也没妨碍学习。 但拉着同学去玩,那不是害人吗? 纪长泽就不一样了。 他一开始只是崇拜对方的游戏技术,多夸了两句而已。 结果他泽哥居然直接掏钱带他玩了。 虽然泽哥是个成年人,但赵计划也不会觉得对方手里钱就很多。 他看出来泽哥打游戏的时候十分认真,对着他也很真诚(主动出钱居然也不要求他什么),这才认了这个大哥。 也正是因为纪长泽明明没钱还表现得如此人傻钱多,在十五岁的少年赵计划心中,他泽哥……有点憨。 而且人也有点太好欺负了。 工作十年的老员工被开除,被贺萧打不追究这两件事就可以证明。 因此,虽然两人算得上是上下层的关系。 但十五岁的赵计划对着他三十五岁的泽哥,有时候还是会莫名的产生一种保护心理。 本来可以略过话题的赵计划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了泽哥,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有啊,我有个弟弟。” 纪长泽笑呵呵的:“我弟弟是长河高中的老师。” 长河高中? 赵计划妈妈就是在那当老师。 他琢磨着等回了家好好找妈妈打探一下。 “泽哥,你弟叫什么名?我妈也是长河高中的,说不定他们还认识呢。” 正认真拆卸螺丝的中年男人显然只把这当做闲谈,头也没抬:“林长远。” 赵计划一愣。 “他怎么跟你不同姓?” 纪长泽依旧是不以为然的口气:“我小时候被过继出去了,不过虽然是过继,但我一直都是在家里长大的,只是不同姓而已。” 他总算是拆完了,拿着一块板站起来,疑惑看向神情不太对的赵计划。 “你怎么这个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赵计划的三舅舅家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小表哥从小就被过继出去,也是说好了只改姓,还是在原本的家庭里生活。 也不知道三舅舅是怎么想的,只是改了姓而已,整的好像小表哥不是他们的孩子了一样,每天瞎折腾。 赵计划看着就替小表哥委屈。 明明当初被送去过继的时候他才刚出生什么都不懂,过继是三舅这个亲生父亲决定的,结果现在又因为小儿子不跟自己姓不把他当亲生的。 因为这件事,赵计划一直觉得他三舅脑子被门夹坏了。 那可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能因为不是一个姓就这样对待。 而现在,他怀疑泽哥的爹娘也跟他三舅一样,脑子被门夹坏了。 但看泽哥一脸“我们家很幸福”的表情,赵计划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打算自己打听打听。 这一晚,赵计划依旧是很晚回的家。 赵父赵母正在吃饭,看到儿子天黑了才回来也没批评。 赵母抬抬下巴:“厨房里面有汤,自己盛一碗。” “好勒!” 赵父看着跟纪长泽差不多大,也是一样的显年轻,看着斯斯文文的,推了推眼镜,看着明显饿坏了,站在厨房直接喝起汤的儿子问: “又是到你那个忘年交那去啊?” “是啊,爸我跟你说,泽哥实在是太厉害了,今天他还给我讲了……” 赵计划兴奋的就跟他爸说起了今天又从纪长泽那学来了什么什么新知识。 赵父笑着看儿子说的开心,时不时点头。 “你们爷俩说的还挺起劲。” 赵母有些好笑。 她知道丈夫根本就听不懂。 赵父笑着说:“计划这个朋友不多,一看就懂得挺多。” 他对纪长泽的印象都是从儿子这里听来的。 虽然从来没见过面,但自从赵计划开始跟着纪长泽学习这些“课外知识”后,就对纪长泽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尤其纪长泽也是小学辍学,工作后自己攒钱去了夜校,现在更是一路自学,连那些深奥的计算机知识都会这么多。 赵父自己就是儿子出生后才去念的书,一路苦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当上了小学老师。 因为自己知道自学有多难,才更加佩服纪长泽这种自学都能学的这么深奥的人。 赵母也跟着点点头:“对,我们校长也买了电脑让我们这些老师学,据说是打算以后也上机课,我上手都费劲,计划的朋友不光能自学还能运用,是个了不起的。”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管儿子一放假就整天不着家的原因。 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玩,和孩子抓紧时间学习新知识,对家长来说当然不一样。 赵母对着已经喝完汤开始吃饭的赵计划叮嘱: “你好好学,以后计算机说不定会成为一门职业,这可是对你未来有帮助的知道吗?” “放心把妈,我挺喜欢计算机的,泽哥也很用心教我,我现在都会写一小段编程了。” 刚接触计算机的赵母对编程也是一知半解,但也不妨碍她满意的点点头: “你这位朋友给你的帮助很大,咱们不能一昧的接受别人的帮助而不回报,你不是说他有个女儿和你一样大吗?我买了个书包,你送给他,就当是对人家的感谢了。” 其实夫妻两人本来是打算请纪长泽来家里吃饭的。 只是他们家住的实在是窄小,请客人来不像话。 出去外面吃吧,目前手里没钱,工资还没发,也消费不起。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买个书包送过去。 等到工资发了,再请人家好好吃一顿。 两人都是老师,自然也清楚教导学生有多耗费精力,赵计划这些天对学习的热情越来越高涨,作为父母,两人很承情。 赵计划吃了两口饭,肚子里那种饿的火急火燎的感觉没有了,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的盘算。 “对了妈,你们高中老师里是不是有个叫林长远的?” “林长远?” 赵母一愣:“你问他干嘛?” “我有点事想打听一下。” 听出老妈这是认识了,赵计划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就问: “他每个月都要把工资上交给父母吗?” “怎么可能,都这么大的人了,他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工资当然是自己留着了,而且他父母好像还挺有钱的,没少补贴他,用不着他的钱。” 啧! 果然! 赵计划一听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 “那个林长远是不是手里头挺有钱的?” 赵母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吧,我和他不熟,他教高一,我教高二,都不在一个办公室,不过听别人说过,他家的房子是在学校附近,买的挺贵的,他自己平时穿着也挺好,还有块手表,海鸟牌。” 海鸟牌手表可是如今人们眼中的奢侈品了,一块就要足足五百块。 因此林长远这个人在老师中还算有名气,毕竟他们的工资普遍也就一百五十块左右,加上书报费那些多项收入,最多也不过两百出头。 一块手表就顶了将近三个月工资,长河高中的老师们基本都拖家带口的,没人敢这么花。 于是林长远自然是老师中的头一份。 听老妈科普完了这些,赵计划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什么破玩意!!!” 赵母被儿子的突然生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一巴掌拍他头上: “好好说话!” “妈你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泽哥没有失业之前一个月工资三百,两百都被他爸妈要去了,我还说他爸妈再能花也不至于一个月花两百啊,原来是都拿去给小儿子了。” 赵计划一想到他泽哥居然被这么对待,就恨的咬牙切齿: “什么破玩意!!我就说泽哥光是维修工的工作就干了十年,还是老员工工资那么高,怎么失业之后一分钱都掏不出来,原来是都被他爸妈拿去养弟弟了!跟我三舅他们一个德行!” 他在这边为自己忘年交生气。 那边的赵母赵父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跟什么,你到底在讲什么?” 赵计划勉强冷静下来,压下怒意,开始给父母讲解。 听完,赵母也惊了。 “真的假的?林长远在学校看着还挺人模狗样的啊,从来没见人说过他什么坏话,连个贬义词都没有。” “咳。” 赵父在旁边提醒:“媳妇,人模狗样就是贬义词。” 赵计划冷哼一声:“反正我只知道泽哥的钱都被他父母要走了,同样是儿子,那个林长远不光不上交工资,还有父母贴补,不是偏心眼是什么?”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老师,花哥哥的血汗钱,呸!不要脸!” 他在这边义愤填膺,赵母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渐渐开始回忆起来。 对啊,林长远出手一向很阔绰。 但是他是老师,妻子则是家庭主妇,家里一个月进账最多两百,他一入职不久,可是就买了一套最少价值两千的房子。 自行车,手表,皮鞋,衣服,全都是牌子货。 他那工资怎么经得起他这么造。 以前大家都只以为是他家里有钱。 但原来,这钱居然是他父母从他哥那要来的? 这些天赵计划跟着纪长泽学了不少东西,每天回来都很开心,学习成绩也提升不少,比起陌生的同事,赵母自然是站纪长泽这边的。 如果这事是真的…… 那儿子的忘年交也太可怜了。 这么好的人,怎么摊上这样的父母兄弟。 赵母心底想着,对着还处在愤怒中的儿子说:“你朋友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啊,泽哥就是太愚孝了,半点不觉得他爸妈跟他要走大部分工资有什么不对,还在说等我们做的东西卖钱了就好好孝顺爸妈。” 赵计划撇撇嘴:“我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根本不觉得他爸妈在压榨他,就好像是表姐一样。” 说到这里,他得意的挺起了胸膛: “上次要不是我拉着表姐偷听到姑姑他们说要把表姐嫁给一个瘸子,好拿彩礼给表哥他们,表姐还觉得姑姑姑父对她很好呢。” 赵父:“……” 赵母:“……” 原来侄女上次突然跟家里翻脸,离家出走断绝关系是因为他们儿子。 他们张嘴想训,想想侄女离开家之后写信回来说了很多真心话,又默默闭上了嘴。 虽然孩子跟父母断绝关系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很离经叛道。 但他们看着侄女长大,也明白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赵计划没发现父母表情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场训斥,还在叭叭叭: “泽哥在计算机上天赋很高,动手能力也很强,但是他就跟表姐一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旁观者清,他自己是当事人,也就意识不到。” “所以我打算先查清楚那个林长远的底细,等到确定他花的钱都是我泽哥的,我一定要拆穿他们!让泽哥看清楚,别再受骗了!” 他在这边斗志昂扬,那边赵母又是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 “你掺和你表姐的事就算了,你那个朋友是成年人了,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别瞎折腾!” 自己家亲戚一个处理不好都容易得罪人,更别提没血缘关系的朋友了。 人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什么叫瞎折腾!” 赵计划很不服气! “泽哥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么能看着他被蒙在鼓里,他之前工资一个月三百那么多,结果到现在都还住在那么小的筒子楼里,连个小螺丝买的时候都要讲价。 不是你们教我人家帮了我们我们就要回报吗?怎么现在又不管了,义气呢!!!” 赵父被他这副小公鸡一样的模样逗笑了。 “臭小子,这话你倒是说的很溜。” 他看向妻子:“媳妇,计划说的也对,虽然说别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掺和,但是要是计划朋友真的被蒙在鼓里,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不应该明知道还瞒着。” 赵母其实也被说服了,丈夫这么一说,她就借坡下驴,点了点头: “行,那我明天到了学校就好好打听一下。” 要是林长远真的是个吸哥哥血,自己过奢侈日子,哥哥却还在挤窄小房子的人的话…… 她眼中露出一份鄙夷,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弄清楚。 这边的纪长泽还不知道赵计划为了能给他查清楚费劲脑细胞,他正在数钱。 一边数,一边满意的点头。 ——砰! 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林老头和老太太脚步匆匆的走进来,脸上充斥满了愤怒。 “纪长泽!!!你给我出来!!!” 在女儿房间的纪长泽麻溜的把钱揣到荷包里,若无其事走出去,一脸的疑惑。 “爹娘,怎么了?” 林老头沉着脸,打量着这些天几乎不着家,但却显然没以前那么听话的儿子: “我和你娘去领工资,人家说工资直接给你了,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件事啊……” 纪长泽一脸“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原来只是这么一件小事”的表情。 “这种厂子里发工资都是给工资条,然后工人自己去取钱,这个步骤挺麻烦的,所以厂里的老年人一般都是让他们子女去取。” “半个月一发嘛,我算着正好是今天,回来的时候顺道就取了。” 听到这话,两人脸上的表情这才勉强平复下来。 老太太上前一步:“那你取回来的钱呢?” 纪长泽眨眨眼,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花了。” “花了????” 老太太的声音立刻高了几个调。 “那可是我和你爹半个月的工资,你才领了多久就花了???” 纪长泽一副被她的音调吓到的模样,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茫然神色: “娘你干什么这么生气?你们去厂里赚钱不就是为了给我花吗?” 周围的邻居被吵嚷声惊到,纷纷打开门出来。 “谁是为了给你……” 老太太话说到了一半,看到邻居们来围观,又不甘不愿的咽了回去。 她稍微软下音色,让自己显得可怜极了,活像是一个对着不孝子的心痛母亲: “那你总要给我们留一点吧?” “我们年纪大了,也挺需要花钱的,你怎么不为我们考虑考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以前她一说这样的话,纪长泽一定是立刻吓得面无人色,赶忙的给她道歉,直到确保她不生气了为止。 结果现在的纪长泽的确是白下脸来了。 却不是在道歉,而是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厂里不是包吃吗?家里欠了债,有钱当然要先拿去还钱了,还有米面油粮这些,哪个不要钱啊。” “就光是医药费就是一大笔钱,咱们手里有了钱,当然是先把这些弄清楚啊。” 邻居们虽然只听了几句,但是也差不多听明白了,纷纷劝道: “是啊,长泽说的挺对的,反正你们本来就是为了帮忙补贴才进厂的,钱花在家里,那不是刚刚好吗?” “长泽不是那大手大脚的人,自己的儿子,老姐姐你应该了解的,别生气了。” 两人被劝的更怒了。 这要是纪长泽自己赚自己花,他们还没这么愤怒,最多是心疼一下钱,再抱怨儿子怎么不把钱给他们。 但这笔钱可是他们俩血汗换来的。 两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了,哪里受得了干苦活累活,第一天到厂里就想跑路了。 奈何小虎奶奶人脉广大,不光给他们找了工作,还买一送一,特地安排了厂里的熟人照顾他们。 他们想走走不了,想偷懒没机会,想要装病吧,每个厂子里都有保健室。 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为了给儿子补贴家用才来的,人人见了面都要夸两句。 两人又一直很注重自己的慈父慈母人设,没办法,只能忍。 结果忍过了几天,听说半个月发工资,如果提前走就不发,又舍不得自己辛苦干活几天的工钱。 他们虽然因为年纪大,被分配的活工资不高,但半个月也有五十块呢,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一百,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了。 于是没办法,只能咬着牙接着干。 在这其中,他们吃了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苦。 老太太白天上班,早上跟晚上还得做饭。 林老头也是上班,早上起来要在纪长泽的眼皮子底下帮他打造什么什么机器的外壳,晚上也是一样。 他们要是不愿意干,纪长泽就一副他们为什么身为父母,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的样子。 关键,做这些的时候,门都是大开的。 早上和晚上这个点又是邻居们上下班的高峰,他们做什么都在周围邻居眼里。 两人只能咬牙切齿的去做。 短短半个月下来,腰酸背痛,浑身无力,整个人都好像老了五岁。 心里琢磨着想走吧,小儿子又打电话说想要买一块新的手表。 他们这小儿子本事可大得很,还是个老实这么体面的工作,以后肯定能发财,两人就指望着他养老,自然想要想办法弄钱给他。 而他们唯一弄到钱的途径就是大儿子了。 没办法,只能忍。 他们忍辱负重。 他们卧薪尝胆。 他们劳累过度。 结果苦吃了一大堆,赔偿款没拿到手不说,就连自己的辛苦钱都被纪长泽理直气壮拿走了。 偏偏邻居们还在那一口一个反正都是为了孩子。 为了个屁!!! 他们是为了孩子! 但不是为了纪长泽这个孩子啊!!! 林老头忍着怒意,呼吸了好几轮才问:“赔偿款呢?你要做这些,怎么不用赔偿款去做?!” 纪长泽显得十分诧异。 “赔偿款早就拿去还债了啊?” 他还很无辜很疑惑: “爹娘你们不知道吗?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 两人:“……” “你说什么了??你什么时候说了??!!” 纪长泽:“爹娘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说了啊,家里没钱了。” 两人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所以他们想要的赔偿款,一开始就没了?? 那他们这些天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 林老头气的脸色铁青,上去就抬起巴掌要打: “那可是五百块钱!!!你怎么能把它用了?!!!” 纪长泽根本不躲。 邻居们自然会上前阻拦。 “诶唷!” “老爷子你这是干嘛啊?!” “欠了债还钱不是很正常吗?!” “快快快,拉住了。” 如今的筒子楼特点就是一层楼可以住很多户。 它也不是现代那种四通八达的住户户型,而是直接一个长廊,每一条长廊上都住着至少十户人家。 纪长泽他们家是在中间,所以每次一有个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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