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样,一边怕挨骂,一边又不服气的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也没上课偷看,有时候先生让我们自己看书我都会了才会看的,骑射什么的我以后也不用上战场,就想着躲在树后面看看也没什么妨碍……” 说着说着,估计是自己也反应过来这好像有点不打自招的意味,纪长泽闭嘴不敢说话了。 皇帝没说话。 宫人们在这样的气氛下谁也不敢大声喘气,一时间宫殿里静的吓人。 半响,皇帝才问自觉犯错垂头丧气不敢吱声的纪长泽:“长泽,朕再问你一遍,真的是五两银子做出来的纸吗?” 纪家小少爷看起来都要被当今陛下给吓哭了。 眼尾都有点发红,低着头嗫嚅半天,才十分心虚的说:“三两……是三两……” “还有二两银子,我去请了打手,想要让他们帮我打那个骂母亲的人,结果那个书生每天去花楼,花楼二两银子根本进不去,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帮我打人。” 纪长泽一下一下的偷偷抬眼看皇帝,自觉自己做错了事,脸上露出了个讨好的笑。 “陛下,他们还没打呢,我不算是犯法吧,我回去后立刻让他们不要打了。” 见纪长泽眼中满是希望他能既往不咎的讨好卖乖,皇帝怔了许久。 三两…… 才三两……纪长泽居然就做出了一大摞如此质量的纸张。 倒不是说其他纸张用三两做不出来,可也要看是什么材质。 就纪长泽现在用的这种纸,如果真心想要把价格卖的高的话,一张纸十两都会有人愿意买。 而纪长泽,却半点都不设防的就这么将一个会下蛋的金母鸡直接送到了皇帝面前。 明明做出了这样厉害的东西,却还在那纠结着买话本和请打手的小事。 皇帝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只是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畅快的笑出声。 “长泽,朕不是问那些,你也莫怕,朕问你,那纸,若是不算你请工匠还有制作工具的钱,光是造纸的话,现在大概一两银子可以造多少张?” 纪家小少爷听到皇帝这个问题,先抬头看了看,好像是在确定对方好像真的没有跟自己计较撒谎这档子事。 确定皇帝的确是没有怪罪的意思了,纪长泽才重新欢快笑起来,又麻利的恢复到没心没肺状态了。 “我算算啊,大概能做个……” 他算数应该不大好,低头嘀嘀咕咕的算了半天才说出一个数来。 皇帝却压根没有笑话这孩子的意思,反而被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 这个造价…… 竟然要比普通纸还要便宜。 不,不是便宜,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低廉了。 比现在市面上的纸张质量好一大截,价格还比那些纸便宜,这些若是能放出去,那天下会有多少本来买不起纸张和书本的人买得起。 未来会多出多少读书人,出现多少人才。 皇帝眼里满是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统治的王朝人才辈出青史留名的盛状。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小少年。 “陛下?陛下?” 皇帝被纪长泽好奇的声音喊回了神,纪家小少爷好奇的看着他,问:“陛下,您在想什么呢?” 见皇帝没说话,他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接着说:“陛下,今天这个事您能不能不告诉我大哥啊,他要是知道我找母亲要钱肯定要说我的。”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看纪长泽的视线已经完全不同。 这个孩子不再只是一个讨喜的孩子,而是一个有着旁人无法想象能力,能像是纪长衍一样给他带来盛世的少年。 皇帝心中激动的不行,在这样的壮年遇到一对才华横溢还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他如何不能激动高兴呢。 努力平复下心情了,他才问纪长泽:“长泽,你这次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朕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啊?我又立功啦?” 当事人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压根思考都没有的,直接问皇帝:“陛下,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皇帝点头:“什么都可以。” 旁边的太监神情动了动,想要提醒一下皇帝,可见他这样肯定,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金口玉言可不是说说而已,陛下现在答应的痛快,要是纪家少爷要了个他不该要的奖赏,那到时候可就很难收场了。 皇帝却十分确定纪长泽不会要很过分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脑子里根本没那些东西。 他觉得纪长泽最可能需要的还是钱。 于是主动提醒道:“你这次立功,就算是要十万黄金,朕都给你。” 十万,纪长泽应该会欢欢喜喜答应下来吧。 然而让皇帝没想到的是,纪长泽一口拒绝。 “我不缺钱的呀,我只是手里没有钱,但是我其实可有钱了。” 他带着点炫耀的说: “我之前研究治脸上病症的时候有个药虽然做坏了但是用了能让皮肤变嫩,索性就给母亲她们卖了,别说卖的还挺好,母亲说五成钱都是我的,她怕我乱花,就帮我攒起来成了亲再给我,所以陛下您别看我平时穷的不行,其实我可多钱了。” 皇帝本来还有点惊讶,仔细一想也很正常。 毕竟纪长泽年纪小,性子还这么单纯,若是真的把钱都给了他,怕是他能当天直接花光,帮他存着是最好的办法了。 皇帝于是改口:“别的也行,只要是朕能给的,朕都答应你。” 纪长泽顿时满脸喜色:“真的么陛下,陛下你真好。” 他夸完皇帝的彩虹屁还要美滋滋自夸一句:“这么看来我还真是干了一件大好事,我也是很厉害的。” 他在那努力的冥思苦想了起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皇帝也不着急,带着兴奋的摩挲着手里的小抄本。 只要有了这个,他就可以尽可能的让更多人读书,科考,为他所用。 有纪长衍在旁边辅佐,还有纪长泽这个神医帮他调理身体,他能一边活的长长久久,一边让国家繁荣富强。 自然,皇帝也不是光往好处想的。 他也有自己的担忧。 他信任纪长衍,信任纪长泽。 可同时也不得不看清楚,这对兄弟加在一起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纪长衍对他忠心,他自然是放心的。 但纪长泽…… 皇帝看向那个正努力想着打算要什么奖赏的小少年。 他本以为纪长泽会毫不犹豫要钱或者要点贵重的物品,结果对方居然这两样都没要。 朝堂的人都知道,这天底下最难打发和满足的人就是不要钱的人。 钱都不要了,想要的自然是更加贵重的东西,比如,权。 皇帝眼神暗了暗。 作为长辈,他对纪长泽这个孩子还是很喜欢的。 但作为皇帝,此刻就算是心底不想,皇帝也还是忍不住带着点狐疑的看向对方。 纪长泽,难道他真的已经开始变贪心了? 他正想着,突然见面前的小少年猛的抬头。 “陛下!!我想到啦!!陛下您派人去把那个骂我母亲的王八蛋打一顿行不行!!” 皇帝一愣,随即神情一松。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贪恋权势呢。 这可是性子单纯天真的长泽啊。 第323章 侯府庶子(23) 应纪长泽的要求, 某位正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文人被硬生生拖到了自家院子里。 面对着一群神情严肃满身都是盔甲的士兵,他僵硬着身子实在是不知道作何反应。 理智告诉他最近他没犯事。 但是情感上……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满身戾气,随便推出来一个都能分分钟要了他命的金甲兵站在那一言不发, 如何能不怕呢。 水声响起,金甲兵们面上都似有似无的露出了嫌弃神色。 “哟!!怎么都站着不动, 看什么呢这是?” 纪长泽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金甲兵们立刻分开一条道。 纪家小少爷满脸张扬嚣张, 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一看到这人身上的情况, 脸上也露出了嫌恶来。 “我当你多大胆子敢得罪小爷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他们还没动手,你这就吓尿了?” 那文人的确是吓尿了。 裤子底下全都是水渍, 场面一时间看上去不大好看。 他正满脸惨白仓皇, 见纪长泽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周围的金甲兵又都是一脸恭敬,顿时明白这就是主事人了。 “这位、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 我如何, 如何得罪你了?” 他也知道人家这架势是专门找上门来算账来了, 不敢说别的, 只能小心翼翼的求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误会,打的就是你!” 纪长泽也懒得跟他说废话,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一挥手。 “给我打!!” “别打死就成!” 金甲兵们纷纷上前,大家伙倒是都还嫌弃他身上的尿渍,就算是打也都是避开了下体。 于是这家伙虽然是被打的惨叫连连,好歹也松了口气。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鬼找了个麻袋扔在了他身上。 金甲兵们没了顾忌, 不再收着手直接开打。 在一片惨叫声的背景音中,纪长泽推门出去,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对门院子里住着的人可能是听见动静了,好奇又胆怯的小心从墙边露出个头。 纪长泽瞥了一眼那老大娘,笑笑:“没事,没事,我来探望一下认识的人。” 老大娘被吓到,兔子一样的窜了回去。 纪长泽也不在意,只耐心等着。 他这趟探望用的时间不算是很长,等着探望完了走人,被探望的文人已经被打的诶唷诶唷惨叫都没什么力气了。 隔壁的老大娘听着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爬上墙,努力伸长脖子去看。 文人见到邻居,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报官!!快报官!!!” 他这人平时尖酸刻薄,对着不识字的邻居也向来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态度,与老大娘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外面此刻乱的很,人家哪里敢四处走。 于是老大娘只看了他一眼,确定那帮子兵爷的确是专门来找麻烦的,就又缩了回去,任凭文人如何在外面气急败坏的呼叫都不再露面。 打了这家伙一顿,纪长泽可算是爽了。 此刻街面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安静,金甲兵们开始给病人喂药了。 因为找到都是病人,一路上见到的病人还这么多,那些还有力气的病人生怕自己是被推过去火烧,怕的不行。 有的是吓成了一滩软泥,有的干脆破釜沉舟大喊大叫挣扎起来,场面乱成一片。 金甲兵们面无表情,只在有人闹得过分了的时候直接出手。 一路上那惨叫连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金甲兵是什么反派人物。 纪长泽索性直接下马。 “算了,太折腾了,就直接选个空旷的地方熬药吧,让那些病人排队喝药,喝了药就原地休息,退烧了就让他们自己回家。” 他们之所以怕,就是害怕自己被关到没人知道的陌生地方去。 还不如直接就地给药。 金甲兵们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但问题来了。 “纪少爷,那药御医们只会熬小锅的。” 这药可不是真的什么东西一股脑的放进去就能成的,火候之类的都要看着,再加上药材的搅拌之类的。 这种方法和普通的中医不一样,纪长泽原创,那些御医能学会小锅熬药就非常不错了,哪里还能自己升级。 “那去跟陛下说一声,看让我来熬行不行,反正我也闲的没事。” 纪长泽主动要打工,皇帝怎么会不准许。 心底又添了一笔“这孩子一定是想要为朕分忧这才主动做事”的好感条,就下令将太医院用来供奉的超级大锅给纪长泽送去。 药材一麻袋一麻袋的往里面倒,水一桶一桶的进去,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了,纪长泽自己没动手,踩在那临时组建的梯上面,吩咐两个金甲卫搅拌。 柴火也烧了起来,烧的锅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金甲卫们得了吩咐,将这些病人带着改道,一律送到了大锅边上。 “都排队,谁也不许插队,站好了。” 大量的布条都被带了过来,黑色的布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系在每个病人胳膊上。 这些病人本来都是神情仓皇的。 他们自然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再加上被金甲兵带出来后,发觉身旁一起被带出来的人身上也有同样的症状,顿时一个个慌张起来。 疫病,这个词上位者不愿意听到,底下的平民老百姓更不愿意。 他们普遍没钱买药看病,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粮食支撑他们卧病在床,而染了疫病的最终结果往往都是封城大家一起等死。 最出名的就是百年前的天元帝。 就连皇帝都拿疫病没办法,死在了那场病中。 察觉到是疫病后,他们如何能不慌乱。 但身旁就是满身武器的金甲兵,就算是这些百姓们急得不行,恨不得跪地求饶,那也没办法。 有的还敢反抗一两下然后被抓回来,有的就只敢哆哆嗦嗦的走着,可可怜怜的哭。 结果哭着哭着,没被送到小黑屋里,反而被带到了平时用来赶集的地方。 空旷的地方几乎站满了人,到处都是金甲兵和与他们一样满脸无措的百姓,满身威风的金甲兵让他们站好。 空气中,有药味传了过来。 时不时还能听见前面的金甲兵在呵斥:“喝快点,喝这么慢人家后面的人不喝了?喝了就去那边坐着,等到身上那些红斑退烧,检查完就自己回家。” “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这是药,你当这是今天午饭呢?!快点!” 胡大一耳朵灵,将前面那位兵爷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前几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 一开始还只是身上长了一些红斑,但是他年纪虽然小,平时也没少帮着父母兄弟干体力活,磕磕碰碰实在是正常,于是也没当回事。 后来,他爹突然病倒了。 病的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喊痒痒。 家里人没办法,又没钱请大夫,只能用土法子去治,然后把他爹绑好,不让他抓烂自己的脸。 结果没两天,他身上也开始痒痒了。 当时胡大一就觉得不对劲,他趁着给他爹擦身子的时候看了,他爹身上那些痘痘红斑和自己身上的一样。 这个病是传染的。 胡大一心底一下子就一沉。 他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 结果全家都懵了。 全家所有人,包括他刚出世的小侄女,身上都有那些红斑。 他们想要请大夫,可是家里的钱一向都是赚一点花一点,剩下的那些积蓄也在他爹病的时候花没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外面突然就被封起来了。 接着兵爷就把他们带走了。 胡大一他们吓得不轻,以为这次是要送去等死,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回事…… 前面走来走去的金甲兵正在扬声说着:“你们也别总想着跑啊跑的,这个药可是给你们治病的,陛下用自己的钱买来的药材,一分钱都不收你们的。” 听到不收钱,站着的不少百姓就松了口气。 他们也猜得出那些药是治病的,方才就一直在担心自己身上没钱,没想到陛下居然一分钱都不要他们的。 放松和劫后余生让不少人都跪在地上朝着皇城的方向感激磕头,胡大一心里装着事慢了一点没跪下。 他不停地回头看,依稀看到自己父亲靠在大哥身上的身影,急得不行,大着胆子小声喊: “大人,这位大人。” 那正四处巡逻的金甲兵听到声音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不耐烦来:“怎么?” “大人,我爹他病了好几天了,今天就有点不好,他排的挺靠后的,能不能让我和我爹的位置换换,让他先喝药,我到后面去。” 金甲兵脸色好看了一点。 “他病了多少天了?” “五天,有五天了,好几天下不来床了,今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路都走不了,大人您看,我没骗您,后面被扶着的那个就是我爹。” 金甲兵看了一眼。 的确是个满脸惨白的老头,一副再不吃药就要去世的惨状。 他点点头:“你不用和他换位置,纪少爷吩咐了,病重者可以插队。” 胡大一喜极而泣,眼泪一下子就落了满脸,赶忙跪下道谢:“谢谢大人,多谢大人!” 金甲兵果真走到后面去了他爹跟前,走到跟前,看到胡大一嫂子怀里抱着的婴儿,脸色凝重下来。 “这孩子也染病了?” 胡大一他嫂子胆小,磕磕绊绊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他大哥赶忙大着胆子回:“是,是,小的闺女也病了,昨天身上就有红疹了。” 金甲兵拉开婴儿的襁褓看了看她显现出红疹的肩膀,皱起眉:“这药小孩是可以吃,但是婴儿好像不能吃。” 毕竟是快速药,图的就是以最快速度让身上病情消停下来,药性凶猛,小孩子还好,婴儿身子弱,要是一碗药下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先被药死。 胡大一家里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嫂子也顾不上害怕了,赶忙白着脸紧张问:“这话、这话啥意思,大人,那我闺女她不能治病了吗?她、她才出生五天啊。” 看着正安稳睡着,瘦不拉几的婴儿,金甲兵也有点不忍心。 “我要去前面问问纪少爷,你们等会。” 他们也算是刀山火海闯出来的,死人见了不少,但婴儿,毕竟还小。 纪长泽正一边嗑瓜子一边指挥呢,听到过来的金甲兵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 “这药的确是不合适婴儿喝。” 金甲兵脸色一苦,为那女婴觉得可惜。 才出生五天呢,可惜了,这么早就要没了。 他点点头,转身要回去,却被纪长泽喊住:“你干什么去。” 金甲兵满脸茫然扭身:“大人您不是说她不能喝吗?” “这个药不能喝,别的药又不是不能。” 金甲兵更加懵逼了:“别的药……有吗?” 纪长泽冲他伸手:“你去给我找纸笔来。” 很快,纸笔就被送到了纪家小少爷跟前。 他坐在一个金甲兵搬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纸放在翘起的那条腿上,在上面写写画画。 “行了,差不多就是这些药了,都给我找来,再给我搬个锅来,这个锅专门熬给婴幼儿喝的药。” 金甲兵看的目瞪口呆。 “纪少爷,您、您这是现成想了个新药方出来??” 他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也有常识。 其他大夫肯定是不能这么分分钟搞出个既能治疗天元病,又不会药性太凶猛的方子吧。 纪长泽:“难不成我还能现成给你找个旧药方出来?” 金甲兵神情恍惚,一时间都要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愣着干什么,找药啊,婴儿抵抗力可比大人差,再不喝药神仙都难救。” “是是是,我这就派人去。” 一群人忙里忙外的找药,一边找一边发现,这药虽然和之前的单子一样,但依旧是完美避过了那个得罪了纪少爷文人家的药铺。 这何止是天才,简直就是妖孽了。 胡大一亲眼见着金甲兵来回一次,大锅旁边就起了一个新的锅,新的药材被丢了进去,那位远远看去只能看出年纪不大的小少爷站在新的锅旁边,指挥着人熬药。 也许是药好了,他父亲和侄女都被带到了前面。 父亲喝的大锅的,侄女喝的小锅。 接着开始有金甲兵大着嗓门喊:“十岁以下的都排这边的队,这边是小孩喝的药。” 人群中带着小孩的百姓一愣,接着赶忙把自己带着的孩子往外推。 他们现在也明白了,那就是救命的药。 自家孩子当然是越快喝到越好。 胡大一也是微微一愣,就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金甲兵看过他侄女后旁边就多了一个锅。 他眼眶一热,又哭了。 与他一样哭的百姓有很多,大多都是因为发现自己不用死了的欣喜。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命居然会被当今陛下放在心上,还自掏腰包为他们买药。 而前面那位被金甲兵们称为纪少爷,也都被许多人印刻在了心底。 这一次事,足够纪少爷一辈子在他们心中担当恩人这个名号了。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次的恩情对纪长泽长久的研究药物事业,也只是个开端罢了。 纪长泽坐在椅子上,听着人群中稀稀拉拉的哭声闭上眼。 这个朝代的人其实真的很好打发,准确的说,古代的百姓们都很好打发。 只要给他们一口吃的,让他们能老老实实的劳作也有饭吃,生病了可以看大夫,就是很多人一生中毕生目标了。 只是这样好打发的百姓,却总是容易碰到昏君。 能碰到像是当朝皇帝这样一个心心念念都是“朕的百姓一个都不能死”的性子,也算是走运。 正勤劳刷刷刷写圣旨的皇帝打了个喷嚏,也没在意。 太监们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但纪长衍敢。 他直接拿过一个太监手里捧着的大氅,没等太监眼神阻止,就上前慢慢披在了皇帝身上。 身上突然多出来一件衣服,皇帝一皱眉就要发怒,那些知道他脾气的宫人都准备跪下跟着一起请罪了。 结果他一扭头看见是纪长衍,脸上的怒意就没了。 纪长衍还是那面无表情的工作时间标准脸:“陛下,臣知晓您担忧天下黎民百姓,但如今百姓们只有您可以依靠了,越是这个时候,您越是要照顾好身体。” 皇帝眉眼里露出了满意神色来。 “行了行了,扯什么百姓,爱卿担心朕直说就是。” 他就喜欢纪长衍这样明明是担心他却还要憋着不说的,若不是自己和纪长衍通信过不知道多少回,怕是他也不能从对方的面瘫脸中看出纪长衍的一片忠君之心。 真正关心朕的人,就连关心都是会藏着掖着的。 哪里像是这些伺候他的人。 他们关心的根本不是他本人,是“皇帝”而已。 旁边伺候的宫人们要是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肯定要偷偷骂上一句麻麻批。 他们关心人,还关心出错来了。 只是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个个都带着震惊的望向纪长衍。 老天爷啊。 纪大人打断陛下思考,写字,陛下居然不生气? 果然是盛宠在身,看来以后这纪家兄弟他们都要像是对待祖宗一样小心翼翼捧着了。 皇帝扯了扯身上的大氅,感觉十分暖和,顺手将自己手里正写着的放到了纪长衍面前。 “这病来势汹汹,恐怕不光是京城有,还是要派人出去四处派药才行。” 不然他们光救了京城,其他地方沦陷了,那照样损失惨重。 这样的活又危险又累,纪长衍却是毫不犹豫:“臣自请出京。” 皇帝才舍不得把自己最看重的亲信派出去呢。 他摇摇头:“不行,京城中还要你来帮朕。” “别的倒是不怕,只怕有些人阳奉阴违。” 古往今来,少不了一些眼里只能看见钱的贪官,平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一到了关键时刻就不顾百姓死活。 而有的官倒是不错,满身清廉,从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可问题是这样的官大多都不会转脑子,也就是传说中的一根筋。 想要找个脑子又灵活办事又漂亮做事又大胆而且还对皇帝忠心耿耿,出去消灭这场灾病还要不怕死,不贪功。 皇帝在朝中扒拉了两圈,实在是没找到合心意的。 官职太高的肯定不行,这些都是国家栋梁,要是出去一趟损失了皇帝太亏了。 官职太低也不行,不是脑子太直了,就是脑子太活了,要不就是胆小太小。 而且这些人办事效率皇帝门清,指望他们在外面给他办好事,半年那还是最快的。 愁! 皇帝忍不住去看纪长衍。 心底又想纪长泽。 说白了,还是这俩兄弟拉高了平均分,搞得他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不及格。 他实在是没想好要选谁,最后决定问问纪长衍的意见。 “爱卿觉得,这次派谁出去比较好?” 纪长衍就等着皇帝问这句呢。 他琢磨着,弟弟王爷的身份已经到手了,在朝堂上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地位。 但是纪长泽实在是太喜欢玩了。 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把自己浪翻天。 以防万一,还是多给他搞几个免死金牌比较好。 而这次出京就是不错的选择。 他一身医术,出去了无论遇见什么病都不是问题,再加上他马上要封王,出京肯定要按照王爷的行头来,三百士兵,两百随从,八轮马车,到时候他再派一些金甲兵跟着,纪长泽吃不了什么苦。 再来,到底如此年轻封王光是献出方子还是会有人觉得封赏太过,亲自平息疫情就不一样了。 表面上看,这可是出生入死的。 到时候纪长泽回来,也无人能有脸说什么。 他道:“举贤不避亲,臣便也不避讳什么了,臣弟此次倒是可以一行。” “长泽?” 皇帝知道纪长衍宝贝这个弟弟,有些犹豫:“他年纪小,也没吃过苦……” “臣相信陛下会安排好他,能为陛下做事,是他的荣幸。” 皇帝心底大为感动。 他知道纪长衍一直把纪长泽当儿子看的,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什么事都不让对方沾,只恨不得找来蛋壳把弟弟装进去一辈子护在里面了。 如今,他竟然可以为了他,让弟弟出京。 这是什么样的忠君爱国精神! 把弟弟都送出来了!! 让皇帝没想到的是,纪长泽比他哥还要有诚意。 这小子进了宫,听到皇帝的话,不光一口答应下来,还主动提起: “陛下,我母亲她们都会一点医术,也可以去帮忙。” 会点医术什么的…… 会用中药做美容养颜的药膳,也算是会医术吧。 皇帝这下是真的惊了。 “你母亲……可她是女子……” “母亲一向敬重陛下,女子之身,也愿为陛下鞠躬尽瘁。” 纪长泽马屁拍的不带重样的:“母亲她们都是带发修行之人,也算是已经出世,此次为朝廷做事,与她们而言也是一场功德。” 功德是功德,主要是周三娘要是能够参与到这场治病救人的过程中,日后可就相当于是擦了一身的金身。 别人要想诋毁玷污她,那也要看看被救的全国百姓骂不骂死他。 纪长衍也明白弟弟的意思,跟着点头。 皇帝当然是愿意周三娘去的。 只看她能和个离几乎搬空了侯府就知道,周三娘此人绝对是不让须眉的,又是纪长衍纪长泽这对兄弟的母亲,也没有官位,不怕她为了权势做点什么小动作。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女子大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柔柔弱弱出不得远门。 要是周三娘路上病了哪里不好了,那可不大好。 纪长泽仿佛知道皇帝心底在想什么,巴拉巴拉就把周三娘的脑内知识给说了出来。 说实在的,他都替周三娘委屈。 她的才华,绝对比纪老爷强多了,让她考科举的话,她肯定能考上。 由此可见纪长衍如此妖孽,也是遗传的母亲,反正不可能是从父亲那遗传来的。 但偏偏,她是女子。 只能嫁人,嫁人了也只能为了孩子受委屈,好不容易和离,还要带发修行以及带走了妾侍庶子,才能避开许多流言蜚语。 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一些脑子拎不清自己没什么本事就只会去约束女人的傻帽在那叽叽歪歪——此处特指那个被纪长泽好心探望后就莫名全身伤的文人。 既然有这么个机会,纪长泽还是想把周三娘推上去的。 她自己肯定也是愿意的。 就算是这一次过后又要回去带发修行,对她来说也绝对是一场惊喜。 皇帝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到底还是按捺不出“周三娘可能是第三个纪长衍”的诱惑。 对一个满心满意视线都放在更大版图的皇帝来说,他其实比其他人更加不在乎什么女子必须要在家,必须以夫为天,只有男人能做事之类的话。 朕管你男的女的。 事办不好,在他眼里全都是狗屁。 这也是纪长泽看准了他的性子才这么说。 就照着皇帝这满眼满心“你们在朕眼里根本不区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是社畜”的想法,只要让他尝到甜头,肯定第一个响应女人干活。 要是有男人在旁边反对,他也不会因为别人两三句话就改变主意。 说白了,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就好像他现在对纪长泽宠爱有加恨不得带回去当儿子,那是纪长泽自己一身本事,有他在就好像什么病都不用怕。 要是纪长泽啥也不会只会啃哥,你看他还喜不喜欢。 这事就这么定了。 毕竟是大事,还是要跟朝臣说一下的。 熬药,喂药,折腾了一天一夜,打药的都一脸麻木了,以最快速度,清完了京城内的所有病人。 自然也包括了那些朝臣。 朝臣们待遇比较好,他们可以直接登记领药丸。 皇帝可不会搞什么人人平等,要是朝臣跟百姓平等了,谁还寒窗苦读一心想要成为他的下属。 莫名其妙被关在府中,又莫名其妙知道了疫病,再莫名其妙治好了疫病,最后莫名其妙上朝,最后朝臣们又莫名其妙的看着纪长衍穿着金甲卫首领的朝服,站到了前面。 “这不侯府的那个吗?” “跟着周三娘一起走的,嫡长子。” “怎么变成金甲兵首领了?” 还没正式上朝,皇帝也不管底下窃窃私语,低头静静喝茶。 然后是纪长泽,穿着皇帝朝服站在了王爷该站的位置上。 朝臣们倒是不意外,毕竟陛下也说了,有人治好了天元病,在场所有人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因为天元帝百年前曾经说过的话,给个王位也很正常。 只是难免心底有些羡慕嫉妒这病怎么就不是自己治好的呢。 然后一抬眼,看见了纪长泽那张绝对没超过十五岁的脸。 朝臣们:……擦。 这么大点就王爷了,谁家的孩子这是? 立刻窃窃私语又开始了。 “还是侯府的,被周三娘养在膝下,后来嫡长子把他记到嫡系的那个。” “又是侯府出去的?” 朝臣们咂舌,纷纷去看站在前面的老侯爷。 老侯爷:“……” 他早在看到纪长衍和纪长泽穿着的衣服品级时就木了。 孙子们还十分有默契的谁也不去看他一眼,就算是偶尔对上眼神了,眼底也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 老侯爷也不是傻子,一眼便知道两人不至于记恨他,但也的确对他没什么感情。 谁让他对纪老爷的混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他没怎么帮得上忙,相当于帮凶,就算是上次纪老爷打纪长泽,他虽然出手了,可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后来就又没怎么管。 他们这样很正常。 老侯爷心底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恨不得穿回几十年前,在那逆子出生的时候掐死他得了。 不,不。 还是等到他把长衍长泽这俩孩子生出来后再掐。 此刻感受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看过来的嘲讽眼神,他低着头,只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其他人很快就没心思去讨论纪家两兄弟逆袭路了。 上朝开始,皇帝给出了要出京平疫的名单。 里面赫然有“周三娘以及一堆x氏”。 朝堂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怎么能让女子抛头露面!” “如此重要的事怎么可以让女子去做!” “有违祖宗礼法!” 还没册封就死皮赖脸对着皇帝耍赖非要对方把自己带来的纪长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笑呵呵的抓住身边叫嚣最凶的一位老大人:“这位大人若是不想女子去,那你自请出去平疫,替换下一名女子如何?” 老大人:“……” 那病情凶险,一路上又要赶路又要走有瘴气的地方,他这把老骨头若是去了,还有命回来吗? 他脸上神情多次变幻,最终咬牙切齿道:“不让女子去不是为着这个,是为着……” 纪长泽:“你不想让女子去,那你就去替,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这小辈,简直是不讲道理!” 纪长泽指指自己身上绣了三爪龙纹的朝服:“本王是王爷,品级在你之上,你对本王说话客气点,谁是你小辈。” 老大人:“……” 他找遍了词汇,可惜说来说去,纪长泽就一句话。 他:“有违礼数。” 纪长泽:“你行你上。” 他:“简直荒唐。” 纪长泽:“你行你上。” 他:“荒谬至极!” 纪长泽:“你行你上。” 皇帝在上面慢悠悠喝了口茶,心底觉得有点不爽。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朝臣团结到这种地步,纪长泽上朝之前说的话到底还是在他心中扎根。 皇帝忍不住去想。 这些人,他们到底是因为要遵循那些所谓的礼数,还是真的知道那些女子也是有能力的,怕被女人比下去? 感谢皇帝在最该学习的时刻是个透明人皇子吧,那个时候没什么人好心好意给他灌输这些“男人该有的思想”,现在纪长泽起了个头,他自己就顺着往下想了。 眼看着新任小王爷怼天怼地怼全场。 就算是有人被激怒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说要替,他也会直接点头,吩咐身边战战兢兢跟着的太监把名单加上。 “那行,那我就去掉一个跟随我母亲的婢女。” 把命都要丢出去,结果只换了个婢女下来的官员:“……” 他脸差点都气青了。 只能站在那不停的说着:“荒谬!简直荒谬!!如何能让女人做朝堂的事!那周三娘,之前我还觉得她为人温婉贤惠,没想到竟是这等妖妇,竟妄想插手朝堂之事!” 纪长泽呵呵了。 “你在朝堂上就是官,我母亲在朝堂上就是妖妇?双标狗。” 他骂了一句旁人听不懂的话。 转头把这个人该去的地方划到了有瘴气的地。 那人:“……” 他一怒之下伸手就要“教训”一下纪长泽,手抬起来,纪长泽不闪不避,不等他打到对方脸上,手已经被凭空出现的一只手死死攥紧。 偏头一看,是冷着脸的纪长衍。 纪长衍手一握,他惨叫一声,捂着手不敢再冒头。 纪长泽仗着大哥在后面撑腰,得意的不行。 “来啊,若是还有不同意的,我们理论啊!” 不同意的人:“……” “荒唐!!!简直荒唐!!!” 他们俱都如同受了欺负的小鸡仔一样,急切的抬头望向上方,期待着一国之君为他们做主。 一眼看去,皇帝正一边喝茶,一边眼带嫌弃的望着他们。 皇帝的确很嫌弃。 这届社畜实在是太废了,既然不想女子上,那就自己来呗。 结果吵了半天也没人愿意干活。 自己不愿意,还不让别人去。 什么玩意。 他在心底呸了一声,觉得这群人实在是瞎矫情。 他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 皇帝啧了一声:“你们啊,眼界还是太低,草原都没打下来,人手都不够用了,还在那男人女人的。” “你们管他什么男的女的,事做好了不就行了,为了这么点事脸红脖子粗的,丢朕的脸。” 朝臣们:“……” 这么点事?!!! 这特么叫这么点事?!!! 确定了性别为男的皇帝居然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后,朝臣们一下子就懵了。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 男皇帝里,居然出了这么一位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社畜的奇葩。 第324章 侯府庶子(24) 那些讨论不休的, 沉默不语的,窃窃私语的,全都在皇帝这么一番话后来了个懵逼脸。 不是。 陛下的这些话每个字他们都明白, 怎么组合到一起就理解不了了。 什么叫做管他男的女的。 男人和女人那能一样吗? 可无论他们多么觉得难以置信,多么努力的想要劝说上方看上去像是脑子出现问题的陛下, 皇帝都只有一个反应。 你行你上,不行就别哔哔。 他完全没去在乎男女之别, 也没去看古往今来女子是不是要都在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眼里只有纪长泽之前给他解闷时讲的那些话本。 纪长泽喜欢看话本, 皇帝是知道的。 据说他是在府中也看,上了书院也看,纪长衍觉得那东西玩物丧志不让他看,他就躲起来偷偷摸摸看。 这种感受对皇帝来说是十分新鲜的, 毕竟他小时候压根没人爱, 一个小透明皇子, 别说是宫外的话本了,就算是宫内的藏书他都看不到。 于是,听纪长泽在那各种巴拉巴拉讲述话本多么多么有意思, 对皇帝来说就是个非常不错的体验了。 尤其是那些话本逻辑没有, 但苏爽度的确是满满当当。 纪长泽说完了, 皇帝听完了, 两人都不是很尽心。 于是纪长泽自告奋勇,要给皇帝讲一讲他自己构思的话本。 主要讲述的就是一个不存在的王朝里的不存在的主角坐着商船出去游玩。 结果商船出现意外,他漂浮到了海上, 被送到了一座满是金山的岛屿上面。 金山上的野人什么都不懂,而他会引火,于是野人们便把他当成了首领,后来他带着野人坐小船打算回家, 只可惜小船实在是放不下更多重量的东西,只能将这座岛屿画在地图上,打算回去后再带人来挖。 小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意外,不幸再次翻,于是,主人公又抱着浮木,漂浮到了另一座岛屿上,而这座岛屿上没有金山,有的是铁矿。 金山,铁矿,都是皇帝最想要的东西。 自然,他不缺财富,可如果有了金山,就代表国库丰盈,如果有了铁矿,就能制造更多的武器。 哪怕纪长泽说这些都是他根据一些海外商人流传的谣言胡编乱造的,皇帝也还是在他随便一句“不过之前的确是有个商队遇到了有铁矿的岛屿,可惜海上根本分辨不清位置,他们再带人过去的时候就再找不到了”弄得热血沸腾。 他这才发觉,从前一直看不上眼的蛮夷之国,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宝贵财富。 它们就静静地待在那,只等着他上前去取。 草原,大海,皇帝眼中熊熊燃烧起了对外征程的欲望。 但问题来了。 压根没那么多人手去完成他的这些想法。 就算是现在生,那至少也要+几年后才能长大吧。 反正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听闻在民间,那些百姓贫困,也没什么条件让女子在屋子里休息,都是一起下地干活,未婚的也许还要注意防晒,已婚的就是都下地做事了。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男子女子都可以用,只看用在何处。 眼见底下的臣子们放弃围攻纪长泽,开始七嘴八舌的试图给自己洗脑,皇帝一拍桌子。 重重声响传来,在一国之君的威势下,刚刚还各种巴拉巴拉说话的臣子们都立刻闭了嘴。 “话,方才朕也与你们说了,若是女子当真不堪用也就罢了,若是可用,朕是一定要用的。” “别跟朕说什么于理不合,你们将那些事都做了,半点不要朕费心,别说不让女子做事了,不让男子做朕都愿意。” 臣子们:“……” 这不耍无赖吗?? 可偏偏,刷无赖的是一国之君,谁也没敢跟人对着耍,只能咽下心底不甘。 为了避免自己太尴尬,讪讪的互相安慰。 “女子大多不通文墨,最多也只会绣绣花罢了,如何能做得好陛下吩咐的事。” “她们向来娇贵,想必是还未到地方就要哭着回来。” “女人格局小,陛下过不了几日就知晓了。” 有人在那为了自己的面子七嘴八舌,也有人沉默不语。 但此刻,这两拨人都是站在一起的。 纪长泽啧啧:“团结,真是团结。” 就算是他之前没上朝也知道这些人中不少都是政敌,结果今日倒是完全看不出争锋相对的意思来,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多亲热。 纪长衍听着弟弟的话,眼沉沉望向他们。 他这么多年的飞鸽传书也不是白传的,算得上是能掌控人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些人如今还只是不屑加上古板思想作祟,但是等到女子当真做出成绩,他们怕是只会更加反弹。 低声对弟弟道:“只瞧着吧,还有的闹。” “无妨,让他们闹去,反正只要陛下不改心意就好。” 纪长泽确保满心发展“打工人,打工魂,无论男女社畜人”思想的皇帝不会被引导走。 一部分男人想到女人和男人一样为朝廷办事,第一反应是伤风败俗,不伦不类。 另一部分男人则是自觉受到侮辱,不愿与女子同事。 还有一部分看的更加清楚一些,知道如果女子加入进来,竞争必定会加大,再长远一点,女人有了事业,不需要依赖男人过活,她们还会甘心成为男子附属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的利益都被侵犯了。 但皇帝不一样啊。 他可是一国之君。 这个国家里最大的人。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男的还是女的,年纪大还是小,长得高还是矮,那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说白了,他的权势足以大到不看男女。 他才不会去与自己这些男臣子们共情。 就好像纪长泽从来都没觉得女人就该低人一等,重要的事就必须让男人去做一样。 倒不是在这方面爱护女性。 大家都是有眼睛有鼻子会说话有手的,谁能力强谁上不就行了,关男的女的什么事。 他仗着纪长衍在他后面撑腰,吸足了仇恨值,扬起下巴对着偶尔愤愤不平看过来的官员哼出一个百转千回的声来。 “所以说了那么多,还是没人主动要去防疫。” 一官员实在是见不惯他那副怼天怼地的嚣张样,张口就来一句:“你提议女子做官,可想过若是她们怀孕了该如何?” 纪长泽摸摸下巴:“怀孕就休假呗,这段时间不领月钱就是了。” 官员得逞,得意一笑:“她若是休假,那她该要做的事谁来做?” “本王就奇怪了,你的意思是说,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女子了?她怀了孕,其他人就不能顶上?这位大人,不知你今年一年休过几天假,有没有回乡探亲,探了几个月?是否请过病假?” 现在的探亲那至少要探三个月的,纪长泽问出口看对方一噎就知道了他肯定探亲过。 他冷笑一声:“我看你说的那般大义凛然,还以为你这是全年无休,每时每刻都不得歇息,手上该你做的事全都自己做从不交给旁人呢。” “不知道这位大人你休假的时,你的事谁来做?” 官员脸色铁青,想反驳又找不出反驳的点来,只你你你的说个不停。 “可别你你你了,你若是不想让女子怀孕请假,那便去奏请陛下,让天下女子都别成婚,不成婚自然也不会怀孕了,到时候大家都去为朝廷办事,岂不是美哉?” 那官员抓住了这话的漏洞,毫不犹豫反击:“若是不成婚,不怀孕,无新儿出生该如何?” “我怎知晓如何,不让女子怀孕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你向陛下出主意去。” 官员:“……” 他恨极了纪长泽,顺着这个思路又往下想:“就算是可以怀孕,生下孩子,女子不要带孩子吗?” 他自己家家境贫寒,官职也不大,没什么钱去买仆从,家中老父老母,还有三个孩子,全都是妻子照顾。 孩子入学之前,可都是需要母亲照顾的。 纪长泽又提出了个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为何孩子出生要母亲照顾,父亲不用照顾吗?” 官员冷哼一声:“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孩子自然要母亲照顾。” 纪长泽:“哦……既然大家默认父亲不用照顾孩子,那孩子是不是也可以只认母亲不认父亲?” 官员惊了:“你怎可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说完他就想起来,纪长泽是跟着纪长衍一起脱离了父氏的,而且脱离的时候他们还跟着一起批判了一下纪老爷此等妻散子离的惨状。 “总之!这些便是女子该做的!” 见他说不出话来了,纪长泽做出总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希望女子要如男子一般上朝做事的话,她们不光要处理好公务,还要照顾公婆,夫君,孩子,打理家务,等到做完这些了之后,还不能耽误时间,要不然就绝对不同意女子入朝?” 那小官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错,点头:“正是如此。”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是心疼我夫人,她怎能受得了此等辛劳。” 纪长泽满脸复杂的上下看了一眼对方:“啧。” 纪长衍也跟着眼神微妙:“啧。” 官员:“……” 虽然不明白他们啧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眼见着面对的这对兄弟凑在一起仿佛要说什么悄悄话,他又想要坚定立场,又忍不住想听。 然后就听见纪长泽用着音量其实并不低的语气在那对大哥叭叭叭:“大哥你听明白了吧。” 纪长衍沉声:“听明白了。” 纪长泽:“我们猜猜这家伙是个什么情况吧。” 最近他们总喜欢玩这个游戏,抓住个陌生人猜猜对方目前状况。 纪长衍宠爱弟弟,也愿意陪他玩这个游戏,点头开口:“家境不如何。” 纪长泽:“不然也不会想把所有事都推给妻子做。” “学问不如何。” “不然也不会如此紧张被女子抢夺走位置。” “有自知之明。” “害怕妻子真的不再依靠他之后会有底气,从此不再做他的老妈子。” “没什么脸皮但要面子。” “自然,只瞧着他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只随口炸一炸,便将自己心底真心想法说出来了,什么心疼夫人,若是真的心疼,怎么会想让她一边做家务一边做公务。” 确定了这朝中大部分人其实都如这小官一般后,纪长泽彻底对他们没了兴致。 他也不怕得罪人。 毕竟皇帝明白了要搞个优胜劣汰。 他眼泪没有女人男人,也没有党派之分。 事做好了,就是他的爱卿。 做不好,呵呵…… 皇帝最后也还是力排众议,将这道旨意颁发了下去。 至于别人在那说反对?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朕听不见听不见。 要不是现在人手的确是不够,皇帝都想抓几个干活不大好的立威了。 但这不是缺人吗? 等等吧,再等等。 至于他臣子们焦虑的那些东西……管朕屁事。 反正朕得到了人才就好。 下了朝,皇帝叫来纪长泽,两人又一起畅享了一下扩展版图的美好愿望。 纪长泽拍胸脯保证:“臣必定将此次事办的漂漂亮亮!” “嗯,不错。” 皇帝就喜欢底下人这么一门心思为他办事的活泼样。 “这事是你提议,你出去后,若是得空,为朕写一份……你之前说的那叫什么来着?报告,对,为朕写一份报告来。” 要是女人也能用…… 哪怕女子力气小,不好上战场打仗,但是她们可以干别的活啊。 皇帝认真想了想自己知道的职位。 客栈里的小厮,账房先生,街上摆摊的,建造城墙这些貌似也没用过女子,但是那些画城墙图纸的可以啊。 不过这样一来,貌似繁杂重的活都会落到男人头上,女人因为体力只能干一些轻便活,会不会惹得民间百姓闹腾? 纪长泽听了皇帝这么一说,积极出主意。 “他们闹腾什么呀,那肯定是按照本事挣钱,陛下为何要按照男女来分,可按照读过书的,没读过书的来。” “就比如那读过书的,女子男子都可做账房,那肯定是谁做得好,谁的钱多。” “没读过书的,女子要是不去做苦力活,去做只端茶倒水就可的小厮,那肯定是做苦力活的赚的比小厮多。” 他还特别好心的给皇帝开辟了一条新的方向:“钱多能使鬼推磨,陛下可进行奖罚,事情办得好的有奖励,办的不好的有惩罚,奖励直接给钱便好。” 隐晦的表达了一下以往官员俸禄都是死工资,若是有人突然缺钱,又没有其他办法挣钱,说不定他就踏上贪官的不归路了。 但要是有奖金就不一样了。 把那股用在贪官的劲上去放在拼命努力得奖金上多好啊,这钱拿的不烧手还特别有面子。 皇帝越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可不是! 他以前真是浪费社会资源。 就像是纪长泽说的,他可是皇帝,坐拥江山,全天下别管公的母的,那都要为了他做事。 做的不好换下来不就行了。 做得好就做,做的不好再换下去换个好的。 反正这么多人呢,朝堂上就这么点位置,他何必还要为了罚不罚一个官员在那纠结呢,反正少了一个,多的是想为他效力的人补充上来。 于是下朝后凑在一起皱眉讨论的朝臣们就得知,陛下把纪长泽宣到身边,也不知道那纪长泽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居然下旨,把朝堂上几个跳的欢实的官给革职了。 虽然那几个官官职小,也没多大本事,平时几乎等同于蹭经验的人,但陛下之前怎么没革职,非要在和纪长泽见了面后再这么办呢? 纪长泽…… 不少人都恨他恨的牙痒痒。 他一个男子,干什么要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屁股都歪到女子那边去了。 于是这一天,侯府,周家,还有周三娘她们住着的园子,都有不少人窥探。 关于纪长泽纪长衍这对兄弟的资料也都不知道到了多少人桌上。 纪长衍的没什么好说的。 他从前就是个厉害的,只不过因为身子得了病,这才不得不销声匿迹。 纪长泽可就比较跌宕了。 虽然从小被周三娘抱到身边养,以前也被夸过天资聪颖,但稍微长大一些就开始平庸下来,名声如同一个普通的纨绔一般。 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一下子就基因突变了? 一群人实在是摸不到头脑,接着往下看下去,发现纪长泽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在纪老爷差点打死他之后。 原来纪老爷嫉妒亲儿子的才华,一直打压着纪长泽,这才让小时候也算是个神童的他渐渐沦为平庸。 看资料的人:“……” 他们觉得纪老爷脑子有包。 这样的话,纪长泽在朝堂上公然说出父亲不管孩子,那孩子也可只认母亲不认父亲的话来,也不是无的放矢了。 纪老爷可不是没管过他吗? 不止如此,还扼杀了他一路平顺的科举仕途。 若是当初纪老爷没插手,说不定纪长泽现在都考上举人了。 之后再往下看。 纪长泽原来一直在学医,一路治好了周百岁,纪长衍等人。 这个他们知道,天元病可不就是纪长泽治好的吗? 这家伙果然是个神童,不让科举,他学医都能学出这么大动静来。 还有人估算着,纪长泽这是眼瞧着他搞不过亲生父亲,就想治好纪长衍搬救兵。 毕竟纪长衍的段位的确比那个张扬肆意完全不掩饰心中所想的纪家小少爷好太多了。 之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八卦了。 纪长衍治好病,带着纪长泽与庶弟庶妹们离开侯府。 纪长泽消停了一阵。 然后是天元病。 然后是熬制汤药。 然后是封王。 所有人看完了,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真特么的……” 纪长泽的一生,本应该是一路平顺的。 身为庶子,他被嫡母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的教养,还有不错的老师教导功课,培养正确(他们认为的)三观。 然后纪老爷把那位先生辞退,自己占了本属于先生的月钱去吃喝玩乐,还不让纪长泽考好。 于是纪长泽就这么长歪了。 有一位大人的儿子是纪长泽同窗,倒是不怎么熟,但是也说的上话,听了父亲的吩咐,就请纪长泽参加酒宴。 宴会上,旁敲侧击了一番,询问纪长泽为何会有这么奇葩的念头。 女人做官? 他不过+三岁,谁教他的? 将整个京城都搅的天翻地覆的纪家九少爷叹口气。 言道,父亲不准许他好好学习后,他无事可做,只能跟着同龄人去花楼打发时间。 他长那么大,也没接触过多少女子,那些花楼女子俱都是因为女子之身才落到个命不由己的下场,听多了,便十分怜惜。 之后他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后来仔细想来,的确是如此。 天底下的人都觉得女人该是男人附庸,可只看他,从小到大,父亲从未给过他半点好脸色,倒是母亲,细心照顾,好好的把他养大。 说是男人封妻荫子,可父亲也未曾好好读过一天书,从不赚一分钱回来,还四处去寻欢作乐花祖父的钱。 倒是母亲,开了铺子,挣的钱就贴补侯府花销,管账管家务,都是信手拈来,父亲却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 这般瞧着便可看出,男女其实本无什么分别。 有能干的男子,也有厉害的女子。 他还说了一句非常名场面的话:“我瞧女子入朝为官挺不错的,女子少有不爱自己骨肉的,若是她们入朝为官,就算是自己资质平庸,必定也不会去嫉恨亲生子。” 说了不少,没有一句是不diss纪老爷的。 听的人心底起起伏伏,恨不得一把掐死纪老爷这个祸端。 要不是他不让纪长泽读书上进,他一个成天只知道看书的学生,会跑去花楼吗? 在场诸位谁没去过花楼的。 花楼里的女子为了得到恩客的怜惜和打赏,自然会努力把自己说的可怜一些。 诸如: “妾也喜文弄墨,可惜是女子之身,即使再如何喜欢,也不得以靠自己拼搏……” 这是为了与文人恩客多点共同语言的。 “妾本也是良家女,只是家中父亲重病,母亲舍不得卖哥哥弟弟,只能卖了妾。” 这是说自己来路很正的。 “郎君如此快活,妾也羡慕不已,只可惜妾乃是女子……”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常去的人听了也就顺着往下对两句,接着就可以颠龙倒凤了。 可纪长泽他不一样啊! 只看他自己说的那些话。 人家去花楼是去听姑娘求饶的,他去花楼是听姑娘卖惨的。 再加上纪老爷也没给做个好榜样,那么点年纪,正是最容易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时候,他能不长歪吗? 这消息穿回来,不少官员差点没把自己的杯子掐碎了。 他们焦头烂额,每天都在努力想法子却也阻止不来的女子入朝为官,来源居然是因为纪老爷这么一个平庸无能之辈对亲生儿子的嫉妒。 此刻所有人都恨不得冲到侯府里去,掐住对方的脖子拼命摇晃嘶吼。 是不是有病?!! 啊?!!! 你是不是有病!!! 你亲生的儿子!!他出息了你难道脸上就没光吗!!! 你自己没本事生出这么一个厉害儿子来不想着烧香拜佛感谢祖宗保佑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家给扼杀了!! 好好的一个正常的,该顺顺利利科举,一路平顺考到朝堂,为建设朝堂发光发热的苗子,硬生生的变成了个“男人不靠谱,女人挺厉害”的。 这特么的不是造孽吗!! 消息一向滞后的纪老爷最近有点不太敢出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一出去各处就正有东西阴恻恻的望着他。 一副恨不得把他宰了的样子。 他怕得不行,向父亲求救。 结果老侯爷自从上次上朝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两个逆子的刺激,对造二胎开小号也没什么兴趣了,持续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纪老爷很失落。 他倒不是关心亲爹,就是府中钱有点不够花了,他想要去找亲爹要点钱。 不能找亲爹要钱,只能找后娘了。 结果到了后娘院子里就听说老夫人也病了。 病的还挺严重的,都下不来床了。 纪老爷:“……那能说话不?” 下不来床没关系,给钱就行。 屋里病恹恹躺着的老夫人听到下人禀报,气的差点没当场跳起来,可惜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扔了个药碗嘶吼: “让他给我滚!!!滚!!!” 她一想到周家老夫人得的那个诰命就恨不得拔那个垃圾继子的氧气管。 王爷啊!! 王爷的祖母啊!!! 都到了跟前了!! 结果长着翅膀飞到人家家里去了。 她之前还费尽心思宅斗,又是去拉拢后院里的如姨娘,又是送自己的人去,又是想着把纪长泽要过来。 结果呢?! 结果呢?!!! 那个傻*继子特么的把姨娘庶子庶女全给弄丢了。 一个都没剩下啊!!! 她辛辛苦苦筹谋这么多年!结果就筹谋了个寂寞!! 什么等老侯爷死,再弄死继子自己扶个傀儡上位美滋滋当太夫人。 当个屁! 一个庶子都没有,她上哪里去挖个傀儡出来!! 没有傀儡,她甚至不敢弄死纪老爷。 侯爷那边也是没用,她费尽心思给他送了多少能生养的,甚至花的还是她自己的体己,结果特么的一个有孕的都没有。 要是纪家没人了,侯府还算个鬼的侯府。 她正气着,一个丫头面色凝重的来禀报了。 “老夫人,老爷在外面的外室……有身孕了……” “什么?!!” 老夫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犹如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瘦瘦的手一把抓住丫头:“真的??几个月了?!!” 太好了!! 天不亡她!!! 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能立刻熬死老侯爷,干掉纪老爷,扶婴儿孙子上位。 丫头见她高兴成这样,面露难色。 被催促了几句,到底还是说了: “三个月了……但,但是我们留在那当眼线的丫头说,那外室半夜趁着旁人都睡了,卷了包袱偷偷摸摸跑了。” 老夫人:“……” 她愣了好几秒,才吐出一句话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旁人的?” 丫头摇头。 那就怪了。 如果是纪老爷的孩子,她干什么要跑呢。 丫头低声道:“还是老爷那……也不知老爷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最近又有了新欢,那新欢从前被人灌药,不能生育,她找老爷哭,老爷便说等外室有了孩子就抱给她养。” 她看着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是小声的说完了:“那个外室收买了老爷身边的小厮,知晓此事后,连夜便跑了。” 老夫人捂住胸口,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她当然理解外室为什么要跑。 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被抱给别人,她肯定不乐意,要是抱给正室夫人那还好,抱给一个和自己一样没有名分,还是贱籍的女子,那不是糟践人吗? 没人愿意一直当外室,人家目标一开始就是纪老爷带她回府给她一个名分,好歹别买了她又把她养在外面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结果纪老爷养在外面几个外室,他还觉得有种狡兔三窟的快乐。 硬是不把人带回去。 侯府的事闹得风风雨雨,这个外室肯定知道。 她本来以为现在侯府没人了,纪老爷终于肯把她带回去了吧,结果还是没有。 有了孩子,就可以被带回去了吧。 依旧没有。 甚至孩子也要送给别人。 纪老爷对她又不好,再不跑是傻子。 于是,侯府现在仅剩下的一根苗,也跟着他娘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是真的要被呕死了。 她纵横后院这么多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后失败居然不是因为继子太聪明,而是因为对方太蠢。 此刻她是真心实意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 当初就不该磋磨周三娘。 她在的时候府上多好啊。 “找!” 到底还是没放弃,老夫人咬牙切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也要把那个外室给我找回来!” 丫头:“……” 她怯怯的:“老夫人……那个外室她……她也没跑多远……” 见老夫人看过来,她一咬牙,还是说了。 “她投奔大爷去了!” 老夫人:“……” 老夫人:“……” 丫头断断续续的接着说;“她许是也知道自己现在怀着身孕无处可去,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大爷那,大爷验了她的身份,便留下了她。” 她小心翼翼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看大爷的意思,应当是不打算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回府了。” 那肯定不打算。 纪长衍对成婚生子没兴趣,这些弟弟就相当于他儿子,以后全都是他的助力长泽的靠山。 既然都养了二+个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如果是妹妹,现在陛下不是也想着让女子为官吗?说不定妹妹比弟弟还厉害呢。 纪长衍已经在紧急改动对妹妹们的培养计划,一个个全都给他看书去,等着女子也可以考科举的时候,每个人最少也要给考个秀才回来。 老夫人:“……” 她张张嘴,出了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晦涩:“他、他又把人捡去了?” 不是。 纪长衍是捡破烂的吗?? 侯府好不容易多了个骨肉又给捡回去了。 那现在侯府子嗣全都跑纪长衍那去了,等着老侯爷和纪老爷百年,侯府谁继承? 老夫人做太夫人的美梦落空,急促呼吸几下,到底还是没撑住,眼前一晕,晕了过去。 侯府里,两拨下人急促的往相对的方向跑,碰头后先是一愣,接着发现对方是侯爷老夫人的人后,又都同时张口。 “不好了!侯爷过世了!” “不好了!老夫人瘫了!” 两拨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愣住。 府中两个最大的人都出事了,只能去找纪老爷了。 然而找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人。 纪老爷在哪呢?防疫的队伍要出发了,他抱着心底的那点小酸涩,悄悄的也去了街上想看一眼。 一边看,还一边嘀咕:“谁让你们要弃我而去,若是还留在我身边,怎么会还要这么苦去为朝廷做事。” 一个个都是较弱的女子,如何受得了风沙之苦。 马车队伍很快就来了。 马车很大,里面坐的却不是女子们,而是新上任的王爷,年纪+三岁,还很需要呵护照顾的纪长泽。 他舒舒服服坐在里面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的百姓看见他的脸,顿时都激动起来。 “是纪少爷!!” “是治好了我们的大夫!!” 人群的欢呼声中,一匹匹高头大马自后面上前,这一波马上坐着的全都是束起了头发,身穿劲装的女子。 她们其实还很年轻,又好好保养了一番,再加上心情也好,一个个瞧着容光焕发+分威风。 在家中时她们在一块大多是你弹琴来我跳舞,身段越发不错,如今一个个浅笑着,差点没看呆了纪老爷。 他正愣着,却见自己的这些昔日侍妾们冲着一个方向俱都莞尔一笑,眼底满是亲近崇拜。 纪老爷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他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 好哇! 这群人说是带发修行,结果居然偷偷给他戴绿帽!! 他正气的想要上前理论,就见那些漂亮的姑娘们纷纷笑着到了同样骑着马的周三娘面前,望向她时,眼底的尊敬与敬仰都快溢出来了。 纪老爷:“……” 他甚至还在最后面送行的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纪老爷揉揉眼睛,看着那个正赶上前将包袱递过去,殷殷期盼的身影: “这是妾亲手为您做的衣衫,只求一路保重身体,妾必会每日学医学武,早日为您效力。” 纪老爷:“……” 不是,这不是他外室吗?? 不对不对,应当是看错了,他外室可是正乖乖呆在家中等他呢。 纪老爷怀揣着“我那帮子妾侍瞎了眼去为我和离的夫人效力”的复杂心情回到外面置办的宅子,结果推开门来,只见屋内空空荡荡。 纪老爷:“……” 我外室呢,那么大,怀了孕,还特能做衣服的外室呢?? 第325章 侯府庶子(25) 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赶路是非常让人疲惫的。 纪长泽本来不是那么娇气的性子, 但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被人当成个宝贝蛋一样小心呵护,他屁股被颠倒了也不忍着了,直接趁着休息的时候叫来修马车的工匠对着马车一顿噼里啪啦。 是的, 他们是带了修马车工匠的。 每次皇帝派人出远门,马车工匠那肯定是必须带着的, 毕竟大家走路全靠马车,马车坏了难不成要指望臣子去修吗? 臣子的份, 再加上纪长泽这边还有个王爷身份, 这次出门光是马车工匠他们就带了八个。 八个壮年人(老头是不会被派来出远门的,毕竟一路走来艰难,谁也不知道老头会不会突然嗝屁)围着马车嘀嘀咕咕,敲敲打打。 因为是晚上休息时间, 天黑着, 他们还只能在周围放上火把, 趁着这个时间按照钰王的意思整改马车。 众人围着一堆堆的火堆休息,纪长泽肯定是挨着周三娘。 周三娘带来的人大多是女子,现在火光下一群容貌漂亮的女子静静坐着, 就算是说话都是低声, 相当的养眼。 她们大多正在趁着修整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有的正在捧着医书看, 有的正在低头做衣服, 有的在做鞋垫,还有的找出了纸笔正在作画。 有一个拿着一块猪肉在上面练习缝合。 这自然是纪长泽教的了,酒精已经搞出来了, 麻药古往今来都有,于是他打算把剖腹产弄出来。 这位姨娘就是她选中的教导对象。 她特别会绣花,不管是多么细的针线,到了她手里都规规矩矩的, 纪长泽依稀还有点她的记忆,之前还在侯府时,她还曾经耗费很大功夫绣了个屏风送给周三娘。 周三娘很喜欢,自从用了那个屏风就没再替换别的上来过。 纪长泽无意中见过几次,上面的绣工的确是精妙绝伦,要是拿出去卖肯定能卖不少钱。 这位擅长绣花的姨娘本身也是个绣娘,她在刚进府的时候绣工还没现在这么厉害,只能说的上一句优秀。 本来卖身契虽然在别人手上,但她好好的提炼一下自己的绣工,完成主家任务的同时再接私活,细水长流的,等着她年纪稍微大一些,眼睛不好使手上又有茧子不能再绣花时,拿着那钱也能变成自由身。 可惜这美好愿望在遇到纪老爷后被迫打碎。 纪老爷去她主家吃酒,喝醉了到外面吐,正巧她出去回来,一眼过去就瞧上了,当天就把人要走,第二日,侯府后院里就多了个平日里也不说话,只默默绣花的姨娘。 后来周三娘把她带走后,一堆漂亮貌美的女子看账簿的看账簿,研究化妆的研究化妆,还有研究香水的,研究胭脂的,也有沉迷跳舞的,沉迷乐器的。 目标倒是都很一致。 跳舞乐器的练好了都会去给周三娘看,香水胭脂化妆都会落在周三娘身上,账簿那也是帮周三娘分担,这次逃出生天,她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对方,只能尽量让自己的一技之长多发挥发挥。 而这位姨娘感谢周三娘的方式就是每天找个不错的地方呆着,静静绣花。 纪长泽找周三娘说想要个手下轻巧,绣工好,下手稳胆子大的人帮忙,周三娘就举荐了她。 胆子大倒是没看出来,但也能试试。 结果一试,这位姨娘也许是因为绣花必须要专心致志,心态稳的一批,学会理论之后为了好好练习,就托了厨房的人弄来了猪肉,每天认认真真的在这些猪肉身上一层层划开,再一遍遍缝好。 等到完事了再把线拆下来,猪肉还能变成盘中餐。 为此厨房做事的人远远看见这位就躲着走,犹如瞧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这次出行也是一样,她直接跟厨房要的肉。 要是猪肉没有的话,别的肉也行,正好钰王说了,多解刨一些动物尸体也可以更加直观的学习到更多东西。 于是车队的厨子也都开始躲着她走了。 准确的说,因为她没遮遮掩掩,车队不少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这位漂亮女子手拿刀,眼神认真打开各种动物的肚子,研究里面都有一些什么东西,等着研究完了,还要去记载画下来。 为了能顺利画好,她还特地找了一个姐妹学画画,发现自己没有绘画天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的那个十分胆小的姐妹,居然肯帮她画下一层层脏器。 于是车队里旁人要躲着的又多了一个。 周三娘以及她带出来的这些女子倒不觉得有什么。 照常与她们交流说话。 在她们眼里,这可是钰王教导的,要不是她们手不够稳,胆子不够大,还真的挺想跟着学习学习。 纪长泽对这些昔日姨娘十分满意。 不得不说纪老爷眼光的确是不得了,除了那个如姨娘,这些姨娘哪个不是有一技之长,而且再加上在后院里磋磨了这么久,性子也十分淡定。 不管她们如此配合是处于对周三娘的感激还是讨好,至少她们做的事都合了纪长泽心意。 篝火下,有个女子收线,将手里的鞋底递到纪长泽跟前,小心翼翼道:“小王爷,你瞧瞧,这可是你之前说的那种鞋底?” 古代赶路都要多带几双鞋,因为鞋底会被磨破,所以很多人为自己赶路家人纳鞋底时都会尽量多纳几层,好让鞋底别磨破的那么快。 纪长泽研究药的时候还真让他做出了类似橡胶的材质,他把大部分留给皇帝,剩下的自己带走。 皇帝本来还以为他要用来做什么大用,结果就得知纪长泽打算用来做鞋底。 皇帝:“……” 要不是纪长泽本人有实力,就凭借着他这个天马行空的做事方式,怕是早就把自己玩脱了。 纪长泽拿了这位姨娘递过来的鞋底,仔细看看,笑了;“对,就是这种,这样走路轻便不说,还不怕磨脚了。” 现在的一部分鞋为了脚底不受伤还有用木头做的,一般人可能觉得穿在鞋上没什么,但纪长泽如今可是娇贵的很,他嫌那玩意重还有一股木头味。 所以现在出门在外,都是走路少,骑马多。 姨娘得了他的肯定,脸上立刻露出笑来:“那我将鞋做好,多做几双,给夫人小王爷和大爷穿。” 知道自己做的事是有用的,她整个人好像都焕发了不少光彩,高高兴兴宝贝一样的捧着鞋底又去研究去了。 周三娘正在拿着算盘算账,虽然出来了,但家里的生意还是要管,她算累了,就将算盘递给另一个女子,拿了医书看。 纪长泽带她们出来的理由是她们会医术,于是这一路上,医书就成了这些女子手里最常见的东西,她们知道自己能得陛下圣旨为朝廷做事十分不容易,肯定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去提升自己的。 “母亲,你眼睛不好,晚上别看书,若是想看,使唤个眼睛好的丫头来念就好。” 纪长泽制止了周三娘看书的打算。 她眼睛是在纪长衍病的那段时间不大好的,倒不是很严重,只是有时候会有些看不清。 纪长衍和纪长泽都清楚,那是伤神劳累再加上哭出来的毛病。 在周三娘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家里人宠大的小姑娘,以前经历过的最大烦恼无非就是有首诗怎么都背不过去,新买的衣服弄脏了,喜欢的首饰被人买走。 突然一下面对背负那么多,白天她还能撑住,晚上夜深人静时有没有偷偷哭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那个时候哪里能想到,会有如今这般做梦一样的日子呢。 听到纪长泽说的话,周三娘也没坚持,笑着将书放下,看着纪长泽坐在自己身边,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因为风吹有些乱的衣衫。 “不少人都睡了,吵到他们就不好了,等上了马车若是我还睡不着再让她们给我念吧。” 她望向面前的小儿子,眼底满是慈爱。 “听闻朝中又有人弹劾你了?” 纪长泽不当一回事:“陛下站在我这边,他们就算是手写烂了都没用。” 他从来都没担心过皇帝倒戈。 其他人还以为皇帝是被他蒙蔽了心神,完全没意识到当今陛下比谁都现实,谁功劳大,他就偏向谁。 他们要是想打倒纪长泽纪长衍,只能功劳比两人还大了。 但问题是,他们做得到吗? 周三娘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小少年眼睛一会睁开一会闭上,笑了:“你困了就去睡吧。” 纪长泽也的确是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又去看了看那位沉迷缝猪皮的姨娘,指点了两下后,才在周围跟随士兵一言难尽的眼神下跳上马车。 周三娘过了会也上了马车。 她展开今天收到的信件,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这是她姐姐的信。 当初周三娘和离时,这个姐姐就写信来安慰过她,虽然两人一个是嫡母所生一个是庶出,但老夫人性子一向平和,她与周大人也并无什么爱情,只是夫妻之间互相敬重罢了。 周大人给老夫人妻子该得到的丈夫尊重。 老夫人帮他照管好家事。 对于妾侍,老夫人的态度一向是只要妾侍乖顺,她也不会为难。 这样的态度很好的传递到了周三娘身上。 她得到的教导就是若是丈夫纳妾,这妾侍没作妖的话,就不要再去多做一些无所谓的事,纳妾终究是她的丈夫主动,而不是被人逼迫。 当然了,妾侍不老实不安分的话,她们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个姐姐待遇自然是比不上周三娘,但也比其他人家的庶女日子过得好多了,老夫人没怎么插手她的婚事,是由周大人指定了一户人家出嫁。 出嫁时带的嫁妆对比庶出来说也算是风风光光。 为此周三娘记得那妾侍的生母很是感激母亲。 两姐妹时常写信来往,她们有姐妹之情,但也没那么深刻,因此信里面的内容大多都是“你好吗我很好,最近天气变了多穿衣服”之类的。 周三娘和离时,她就曾小心翼翼的写信来安慰,还找了个她所在城市的一户人家,一女子与丈夫不和,和离后一年便嫁到了更好地人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例子来举证和离也可以过好日子。 之后周三娘将她过得很好,京城中也无人多嘴的处境回信过去,那边也放了心,之后来信就又恢复了正常。 这次来信,信中内容却让周三娘有些意外。 她的姐姐想和离。 不是和丈夫的矛盾,是和婆婆的。 自从出嫁后,她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丈夫没说什么,婆婆却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为她丈夫纳了许多妾侍。 那些妾侍仗着婆婆撑腰,没少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性子和顺,本来是一直忍让着的,结果其中一个妾侍竟然公然训斥她的大女儿。 大女儿性子刚烈,当即吵了起来,最后婆婆直接罚了那孩子跪祠堂,说她不敬长辈。 那孩子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热,折腾了半个月才退烧,那段时间正好是周三娘和离消息传到家中的时候,她婆婆像是抓住了个天大的把柄一样,用这个做借口去刺她。 周二娘有些迷茫了。 她知道和离不是姐姐的错,可婆婆却以此为借口认为她姐姐不守妇道。 不敬长辈是规矩。 妾以下犯上就不是规矩。 不守妇道是规矩。 她因为新婚时被婆婆要求罚跪,跪掉了一个成型男婴就不是规矩。 她本来是一次次忍受的,直到在周三娘这里看到了希望。 周三娘在信件末尾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她可不可以和离。 她很怕得到反对答案,在上面就非常小心的写了如果和离她不会回娘家,她身上还有银钱,可以去租个院子,做绣活挣钱。 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害怕遭到反对。 周三娘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静静的拿着这封信看了半响,才要了笔墨,认真写下一封回信。 周三娘不光写了这些,她还有很多很多想写,但她想,姐姐应该能明白。 从前她始终把自己困顿在一个圈里,直到纪长泽与她说了那番话。 那一刻,她突然察觉,当她抛下妻子,母亲,女儿的身份,单单作为自己而言,她做梦都想要和离。 她相信姐姐那边也与她是一样的情况。 姐夫是对她还不错,可她过得不开心。 她嫁的那户人家家资的确是丰厚,可她过得不开心。 她的确已经有了三个女儿,和离就等于骨肉分离,可她过得不开心。 为了这些,赔上一辈子,到老了都没能高高兴兴的走,值得吗? 周三娘将信装好,递给旁边伺候的丫头。 “交给送信来的人,让他快马送过去。” 等着丫头拿着信下去了,她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景象。 四处都是篝火,士兵有的在巡逻,有的在席地而睡。 旁边就是长泽的马车,近到她稍微往外探出头就能掀开帘子。 从前周三娘是不会去做这样事的,因为有违礼数。 但是现在,她却探出头,掀开了旁边马车的帘子。 纪长泽正在里面呼呼大睡,小孩睡的很踏实,因为野外冷,他身上盖了厚被子,脸睡的红扑扑的,旁边是吃到一半的点心。 周三娘心底满是平静安宁,放下帘子,对着马车内的丫头说:“吹灯吧,该睡了。” 睡醒后,又是阳光满满的一天。 **** 纪长泽第二天才知道他二姨要和离了。 他对此举双手双脚支持:“我记得外祖母说过,说二姨特别聪明,她之前写的那些小词外祖母现在还留着呢,百岁他们小时候就没少看。” “二姐是很聪慧,她写的诗词一向不错,我记得当时她屋里都是书。” 那个时候她们还打趣她是个才女。 哦……玩笔杆子的。 果然周家都是人才。 纪长泽怂恿他母亲:“那二姨和离后去哪里啊?要回外祖母家吗?不然就接来和母亲一起住吧,陛下打算开办报纸,到时候二姨也可以帮忙啊。” 皇帝现在还没打算开办。 但相信等到他回去后吹一吹才华风,对方绝对会同意的。 周三娘点头答应:“我也是让她来寻我,就算是到时候不能为朝廷做事,她起个笔名,照样也可以养活自己。” 纪长泽敏锐的发现周三娘思想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因为这是好事,他也没放在心上。 人嘛,总是要改变的。 他们这一路上旗帜飘扬的,到了一个地方就立刻开始收购药材,熬制汤药分发给百姓。 慢慢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大家都知道,有一位钰王殿下跟一列会医术的娘子军正在沿路治病。 知道这都是好人,百姓们也不像是一开始那样躲着他们了,有病没病的都凑到跟前。 新手学医,最缺的就是练手。 娘子军们这下可不缺病人了,只是她们就算是再怎么认真学习,抓紧时间提升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学会医术了。 最后只能硬生生的靠着病人堆经验。 许多常见病症见多了,把那些症状一对上就能确诊。 一些比较不常见的病,她们要是判定不了就去喊御医或者纪长泽,然后再跟在身边学习。 一路下来,娘子军们医术突飞猛进,正儿八经的开医馆肯定是不行,但在那种乡野里当个无证行医的大夫绝对绰绰有余了。 一路走来一路医治。 纪长泽已经过了新手阶段,对这些可以让别人医治的病人基本都让旁人来,自己只会有他们治不了的病人时才出手。 倒是更加确定了那个钰王医术高强的“谣言”。 纪长泽也没闲着。 他点亮的是医术,但从一开始,研究方向就是药。 学医救不了所有病人。 但研究出大众通用的药物却可以。 一路过去,跟随车队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的名声也越传越广。 于是慢慢的,不相信朝廷的话,躲起来不愿意接受医治的病人们就都知道了。 天元病已经被钰王破解了。 他们不用再死了,只要好好吃药,都可以治好。 当地头疼的病人不配合问题,还不等到纪长泽他们到来就迎刃而解,再加上他们带来的朝廷拨出赈灾粮食,此行倒是不像是来给人治病,而像是给国家治病一样。 到一地,平息一地。 自然,苦头也是吃了不少的。 马车就算是有了改动,遇到太颠簸的地方肯定也是要颠的,晚上的时候士兵们都是直接将行礼放在地上铺好睡地上,旁边点着篝火防野兽。 于是纪长泽又跟一群青壮年开始研究帐篷。 又要保暖,又要不被风吹走,还要好携带。 保暖和不被风吹走还好,好携带这一项可是差点没让这些青壮年急出白头发来。 边关就有帐篷,毕竟边关苦寒,要是再睡在地上那可真的是要冻成冰棍了。 但好携带…… 造孽啊,那么大的帐篷怎么好携带。 钰王殿下却不管这些,兴致勃勃的拉着他们一起画图纸,再一起实验,这一路上他是半点都没浪费时间,车队停下来就开始搭帐篷。 他们之前还在奇怪钰王殿下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会想到研究纸张,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好家伙,也太能折腾了。 最近光是为了做帐篷,都让他祸祸多少原材料了。 偏偏他也是个大财主,钱花完了就去找周三娘要。 有的时候还写信给那位传说中的金甲卫首领要钱,然后他们就总能看到每次负责传递京城与这边信息的金甲兵骑马来的时候,都要从马上拿下个沉重的包袱。 钰王殿下拿了钱,欢天喜地的就又去计划要买什么材料去了。 还不忘记招呼他们:“快来啊,咱们又有钱了。” 青壮年们:“……” 还以为这趟出来是以出差之名做游玩之实。 没想到直接变成了加班大会。 纪长泽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被他抓壮丁的几人多么生无可恋,折腾了又折腾,花费了不知道多少钱和精力,才把合心意的帐篷做出来。 帐篷做出来,钱也么得了。 青壮年们恨不得欢呼庆祝,面上还要摆出一副“诶呀这可真是太遗憾了”的表情: “殿下,您这些时日挥金如土,现在帐篷也做好了,也算是对那些钱有个交代。” 反正东西也好了,钱也没了,小少爷你可就别折腾了。 纪长泽痛快点头:“我知道,诶,找母亲和大哥要了这么多钱,几乎要把他们家底掏空了,我现在只想多赚一些钱。” 青壮年们心底松了口气。 好在这位钰王殿下也不是真的只顾着花钱不想着赚钱的,这下好了,他一门心思去折腾怎么赚钱去吧,以后这种加班的活可再到不了他们头上去了。 然后他们就见纪长泽抱着那帐篷奋笔疾书,随即吩咐人将帐篷送到京城去。 青壮年们:“……” 心底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殿下,京城那边怕是用不到这些帐篷吧?” 纪长泽挥挥手:“不要紧,只是给他们看个新鲜。” 他们…… 谁们啊?? 很快,大家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京城快马加鞭送来了圣旨,表彰了一下纪长泽对军事做出的巨大贡献,有了这个帐篷以后行军打仗的时候将士们就可以躺在帐篷里入睡了。 这么好携带,还保暖,又防风的好东西,不用在战场上也太可惜了。 为了表扬纪长泽这种在出差路上还主动加班的行为,基于他抱怨自己钱花光了现在穷光蛋上,皇帝特地赏赐他黄金万两。 那纸皇帝征求了纪长泽的意见,到底还是忍着大笔钱的挥舞跳跃,降低价格,散到了民间。 于是这一万两金子那可是实打实的从他私人出的。 就算是当今陛下,这也是一笔不少的银钱了。 另外,在场所有参与了帐篷制作的工匠,一人赏赐三百两。 一下子发了大财的青壮年们差点没高兴地蹦起来。 他们之前隐约猜到了钰王可能是要拿着帐篷去邀功,却没什么兴奋之感,因为一般情况下,他们帮着上位者做出来的东西,上位者拿去邀功肯定半个字都不提他们一句的。 这也代表着最多他们能从纪长泽那得点赏钱,别的什么都没有,而纪长泽穷的响叮当,钱全都投入到了帐篷里面去。 他们义务加班还没个加班费,当然热情不起来了。 结果现在看来,钰王殿下居然向陛下提了他们? 难道他就不想一个人独吞功劳吗? 纪长泽;对不起我功劳多的是没必要抢你们的。 纪长泽何止提了他们,他还在给皇帝的信里面对着这群人大夸特夸,直言十分好用,脑子灵活,而且因为年纪轻力气大,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快,晚上加班都十分有精神。 缺点是吃得多,因为也要动用脑力所以还是需要补补脑子的,而他没钱了,所以希望陛下能够拨一点伙食费来,好让这几个壮劳力多吃点继续给他干活。 这么简单直白的哭穷果然十分有用。 皇帝直接一人给了三百两,又将他们的品级都提了一层。 比起钱来,升官更让这些人兴奋。 还没兴奋一秒,就见纪长泽吃力的拿起一大块金子,高兴的掐了掐,然后欢欢喜喜抬眼冲他们一笑: “我们又有钱啦,不如再一起来研究一下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马车更加舒服一点?” 青壮年们:“……” 捧着刚到手的升官快乐,拿着三百两的巨款,面对纪长泽的加班邀请,他们还能怎么办。 一咬牙,加吧! 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纪长泽带着这些技术工轰轰烈烈的投入到了基层建筑中去,导致这一路上,本来在他眼里十分简陋的装备也都一个个变得高端起来。 车体被重新加长,内里又被稳固,轮子再被垫上类似橡胶的东西,一个小零件就能折腾一众人十几天,好不容易做完了也不能安心。 钰王殿下那小脑袋瓜里仿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新点子,自然的,他们也有着加不完的班。 在一路加班的过程中,京城也收到了种种喜讯。 娘子军的名声渐渐传播了出去,听说还有不少百姓为了感激他们还自发的给她们建庙感谢。 女子的身份,再加上纪长泽特地推动,娘子军的名声每次流传出去时总要带上仁慈,医术,是人就救不分贫富等词汇。 这就跟民间传说差不多。 你要是说自己隔壁村的一户人家闺女是个学医的,四处免费救人,救了好多人,讨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你要是说朝廷派出了一列娘子军,这些娘子们容貌如同天仙,就算是长相只堪称清秀一眼望过去也美得不像话,只因为她们治病救人,行善积德,身上有着大功德,因此身上带了仙气所以看着十分漂亮云云。 又说这些娘子军可了不得,人家为首的可是钰王的母亲。 知道钰王是谁吗? 就是那个治好了天元病,救了无数病人被陛下封王的钰王。 他的医术都这么高超了,他的母亲还能差到哪里去? 陛下也是考虑到这方面,才会请来了钰王的母亲,希望能够这一路走来救治百姓,而他们也真的做到了。 因为救治百姓有功,朝廷专门为她们成立了医所,医所刚成立时,无数百姓还去拜了。 拜什么的都有。 大多都是希望娘子军们保佑他们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孩子顺利长大不出岔子不要生病。 当然这些娘子军们还活着这件事…… 也不重要!反正要是生病了再去看病就是。 外面传的神乎其神,带上了一点神话意味后,医所的成立便很容易能让百姓接受了,而皇帝直接张榜出去,医所收学生,不限男女。 一开始他的确是犹豫了一下的。 毕竟男女有别,他是打算要么只收男学生,要么只收女学生,可纪长泽的一封信打断了他这个想法。 凭什么要分开收呢? 那样的话不是不能更好地竞争了吗? 他还怎么分辨出更有能力的下属。 就应该两个一起收,到时候一考试,他收到的下属就是人中最拔尖的。 而不是一个男人中最拔尖的,一个女人中最拔尖的。 至于百姓们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女儿进入到男女混校里上学? 朕管你呢。 爱去不去。 这特么的学校包吃包住,毕业之后还包分配。 学校里面更是金甲兵守着,谁敢乱来直接砍死。 这样安全,待遇好,未来有发展空间的学校,有些人矫情不想来,皇帝还不想收呢。 他心底可是十分有雄心壮志的。 就好像是纪长泽说的,他的国土这样大,底下的民众这样多。 他干什么还要去顾忌一小堆人的叽叽歪歪。 爱去不去。 爱学不学。 反正你不愿意男女一起上进那你自己别上进,可别想着去扒拉他未来的下属。 一开始,的确是有些人闹腾了一阵子。 毕竟男女同校这件事在很多人眼里看起来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不准确的说是,闻所未闻。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任性的皇帝!! 怎么能说男女同校就同校?! 男女有别呢?!! 你让女子入朝为官我们都让步了,怎么还还好意思跨这么大一步步步紧逼? 皇帝压根不在意。 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朕听不见听不见。 什么?你说男女同校危险的会是女子? 那不是很简单吗? 谁要是敢对着女同学下什么恶心的手段,直接砍死没得商量。 死七八个,他们就老实了。 反对的人:“……” 皇帝也不是很懂这些人,他们明明自己也说了男女同校危险的是女子,那为什么每个人提出来的都是让女子退学而不是男子退学。 照着他们的说法来看的话,难道不是男人更加危险所以男人离开吗? 干嘛还要加害者退学。 所以他们肯定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反对他,呵,一群垃圾。 皇帝现在算是看透这群一个个干什么事都不行就只会哔哔的下属了。 如今在他心底,纪长泽和纪长衍才是他心爱的下属。 他现在,就是来接纪长泽的。 自然的,还有那几个一路过去帮着纪长泽做了不少好东西的臣子。 嗯,是人才,而且听说还非常年轻,很好很好,又可以使唤,不是,重用很多年了。 期待值满满的皇帝终于迎来了在外将近一年的车队。 然后见着纪长泽推出来几个人:“陛下,这就是那几位人才了,臣必须得举荐给陛下!” 皇帝盯着面前这几个胡子拉碴大大眼袋黑眼圈的大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说好的……青壮年呢? 第326章 侯府庶子(完) 那几个满脸沧桑大叔被皇帝带着一言难尽神情接收下来。 他面上对着激动大叔们好言好语, 先是语气温和表彰了他们对朝廷奉献,再在他们感动到热泪盈眶视线下宣布升职加薪。 等着这群大叔回家去了,他在坐在殿中思考起来这帮人能使唤多久。 瞧着……年纪有点大啊。 好在纪长泽还没丧心病狂到给他来个买家秀卖家秀, 这群人回了家,洗洗刷刷, 胡子一剃,换身新衣服, 等再来皇帝面前报道时, 就又是一副年轻人模样了。 唯一没变就是那俩大黑眼圈。 皇帝这才自觉圆满,立刻将纪长泽曾经无意中提过设想一股脑甩给他们。 欣喜不已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加班生活,结果回到京城加班变本加厉青壮年们:“……” 就很刺激。 纪长泽设想很多,非常多。 一般情况下, 他也就顺口这么一提, 没打算耗费心神真把那些东西搞出来。 但皇帝放在心上了啊。 纪长泽自己说完了就爽了, 快快活活逍遥去,皇帝却是做梦都在梦他说那些各种厉害玩意。 如果那些真能做出来…… 光是想想皇帝就已经激动到热血奔腾了。 他逻辑十分清晰。 长泽之前提出来这些人都做到了,等于长泽之后提出来这些人也能做到。 四舍五入, 长泽没提到东西这些人照旧能做到。 光是想想, 皇帝就能畅快笑出声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江山在他手中变成真正国泰民安, 太平盛世模样了。 被寄予厚望工具人们:“……” 还能说什么, 面对着高官厚禄,干! 纪长泽完全忘了他写信给皇帝时曾经提过些什么了。 这趟出行到最后,基本已经不怎么需要他了。 周三娘本身就擅长管理, 再加上纪长泽特地放权,整个队伍里最大小王爷都放任了,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纪长泽躺在改造舒舒服服车上,吃着冰盒上水果, 悠悠哉哉舒舒服服躺赢到了京城。 皇帝倒是想拉着他一起研究那些他提过想法。 结果这小子直接来了个死不认账。 “什么想法,哪有想法,从来没听说过。” 皇帝:“……” 他沉默盯着纪长泽几秒,确定了这家伙居然是真心实意这么想后,只能放弃。 纪长泽性子一向是心直口快有话直说,他这么说肯定不是因为想偷懒,而是单纯忘记了。 毕竟才刚刚满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 这般想着,皇帝也不想强迫自己这个小臣子想起来了,只能将一腔热情放到了那些青壮年上。 一众青壮年:“……” 纪长泽也有关注这些曾经跟着他一路加班一路社畜青壮年现在过得如何,发现他们一个个升职加薪后就没再去管了。 他该做事都做了,接下来就可以顺顺利利躺赢快活了。 陛下新封小王爷自从得了这个王位也就干了这么一件正事,天元病阴影彻底过去后,便有那么一些人看这位“平白捡了个王位”小少爷不爽了。 他们哪一个不是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深夜苦读,一路辛苦打拼上来,结果还不如人家一个药方子。 就算是他救了许多人命又如何? 身为百姓一员,纪长泽本来就应该无偿将药方子交出来,却还要拿着方子邀功。 得了王位,正道不走,居然还撺掇着陛下招收女官。 眼看着陛下放开了越来越多官职,直言有能者居之,无论男女,他们都从心底感受到了愤怒。 古往今来,哪里不是男主外女主内,如今招收女官,女子入朝为官,后院谁来管? 长此以往,岂不是一片大乱。 这些话纪长泽还是第一次听,皇帝那边以前倒是听过无数次。 刚刚正式宣布,类似话就没少飞到他案头上。 皇帝不过是想多招收一些人才。 结果这些人一个个就跟他要把江山拱手让人一样,看他眼神也如同在看昏君。 皇帝懒得搭理,折子递上来了他就装死,有阵子总有一些老臣仗着年资高跑到皇帝这来哭,他被烦不行,偏偏这些老臣还个个都很有能力,开除哪个都舍不得。 之前给纪长泽写信时就顺口抱怨了几句,很快就收到了这小子出谋划策。 那些经常去找皇帝老臣发现,他们陛下变了。 要是有人到御前来哭,他就捧着个茶杯嗯嗯啊啊听着。 “爱卿快歇歇,哭累了就喝口水。” “来,给爱卿上手帕擦擦眼泪。” “没事,爱卿接着哭,朕肚子饿了,吃些点心。” 那正哭满脸狼狈老臣:“……” 他又是懵又是茫然。 皇帝对他态度确是很好没错,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在被敷衍。 但偏偏他一停下来,皇帝还催他:“爱卿怎么不说了?朕听着呢,你接着说,要是饿了可以在朕这用些点心,吃饱了再接着说。” 老臣:“……” 他试探着继续说。 皇帝一边吃点心一边听点头:“爱卿接着说,朕听着呢。” 老臣说口干舌燥,想要将满腹激情全都倾斜而出,可倾斜而出是倾斜而出了,皇帝却半点该有反应都没有。 完全没有要辩驳他说法意思不说,还跟着点头,好像听相当认真。 可不知道为什么,老臣总觉得自己憋屈极了。 但他还能怎么办,人家一国之君耐心听着他说了这么久,态度还这么好,难不成他还能去要求对方不光态度要好,还要和他详细交流吗? 等着皇帝一盘点心慢悠悠吃完了,这老臣将心里话都说出去也没得到个响,就如同一拳头出去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让人心底觉得憋屈难受偏偏又没劲再去干别。 最后老臣走时候简直是灰溜溜离开。 等着他一走,皇帝立刻心情很好继续看奏折。 从那以后,凡是来他御前告状,倾诉不该这般,皇帝全都笑眯眯听着。 反正就是你说你,朕做朕。 老臣们过了好一阵才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他们敬爱皇帝陛下,现在居然在跟他们耍无赖。 之前还说你行你上,现在就变成了朕听着,但朕不改。 这不是滚刀子肉吗这不是。 谁也不知道陛下从哪里学来市井无赖手段,偏偏他们还真毫无办法。 慢慢,到皇帝面前叨叨叨人就变少了。 纪长泽一回来,一些人故技重施。 陛下耍无赖他们没办法,纪长泽就算是王爷,那也只是个十几岁少年,这招他用着可不好使。 自然,那群老臣没去。 他们找陛下叨逼叨就已经很不要脸面了,去找一个十四岁孩子麻烦,他们还没那么无聊。 找纪长泽大多都是一些同龄人。 在他面前各种大放厥词。 纪长泽新鲜看了几秒后,就让身边跟着侍卫把对方绑了,一路正大光明当着一堆百姓面直接送到了天府。 他现在可是王爷,以下犯上,冒犯王爷,怎么也够这小子挨十板子了。 其他人:“……” 谁也没想到纪长泽这么嚣张。 他凭什么? 他一个异性王,又不是正儿八经皇室人,就算是得了王位,难道不该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不惹事吗? 这幅嚣张无所畏惧架势,瞧着比皇子还要底气足。 不是,他哪来这么大底气?? 难道不该就算是生气也要维护颜面,当年笑呵呵回府再气个半死吗?? 当年发作,他就不怕旁人觉得他嚣张吗?? 纪长泽确是不怕。 他既然得了这王位,那就是正儿八经王爷。 都是王爷了,还怕他们个鸟。 何况,他确是有底气。 那在纪长泽面前说了一大堆废话权贵子弟在天府足足挨了十三板子。 要不是天府看在他爹份上没敢下重手,就凭他这幅养尊处优样,怕是十三板子下去能去掉半条命。 饶是如此,他也伤不轻。 正小心护着吃了苦头臀部艰难在小厮搀扶下艰难走出天府。 结果还没上自家轿子,就有一队装备精良远远就能看到身上金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金甲兵骑着马朝这边而来。 甚至没给这个权贵子弟反应时间。 纪长衍已经骑着马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望着这个吓得脸惨白人。 “你,你干什么,陛下将金甲兵交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公报私仇,你今日若是敢动我一下,我必定会让我爹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纪长衍一双眼里沉沉,看不出什么多余情绪。 就连说出来话,都淡淡:“我遵陛下令巡街,你挡路了。” 权贵子弟一愣,不想让开,不然好像显得自己怕他一样。 但不让开…… 阻碍金甲兵办事,那可是死罪。 他不想被纪长衍找把柄干掉,最后只能铁青着脸一瘸一拐让到一边,看着那些威风凛凛大长腿金甲兵骑马离去,没一会就没了影子。 最近因为朝廷开始招收女官,一向是跟随朝廷做事民间也跟着慢慢放宽了对女子限制。 朝廷为了鼓励女子读书,将那座男女混校学校招生信息贴好,放话出去,凡是家中有孩子考进来,奖励十两,两名就是二十两,三个就是三十两,男女不限,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十年为期,这十年里,等同于每个学生朝廷都要出十两银子作为奖励。 皇帝刚开始还心疼了一段时间,但想想人才。 钱重要人才重要? 那肯定是人才啊。 为了他宏图伟业,牺牲一点小钱算什么! 这消息一出,民间可谓是轩然大波。 要是朝廷直接下令让女子入学,他们说不定还不乐意,毕竟上学可是费钱事,而且读书话,时间被占据,她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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