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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里拿着的药材都是一根根本看不懂是什么的长条,好在旁边还在文字注解。 再加上纪长泽亲自在旁边看着,两人还真很快熬制出了一锅药丸。 一位老御医仿佛感慨万分: “老朽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年轻时曾四处闯荡,却从未见过此等制药之法,不知小先生是从哪里学来的?” 纪长泽搅拌了一下锅里的药丸,用着一种“我今天上街买了颗大白菜”的语气,十分自然道: “不是学来的,我自创的。” “什么??自创??!!” 两位老御医都险些惊掉了下巴,俱都十分震惊的望向面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到十五的小少年。 “这、这怎么可能??” 其中一位御医吃惊的都结巴了起来:“古往今来,治病救人都是熬制汤药,你才多大,竟会自创这样一种制药法?” “说起这个就生气。” 纪长泽长长叹口气:“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汤药,全都苦的要命,喝下去难受的要死,我小时候装病逃学,那大夫给我开的补身汤,险些没给我喝吐了。” “从那之后,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发明出一种不苦的药出来。” 两人听得瞠目结舌。 他们来之前想过纪长泽可能是受神医教导,也可能是在哪本古书上面看到了失传已久的珍贵内容。 结果,纪长泽居然跟他们说,他是嫌药苦,所以干脆直接发明了一种制作出来不苦的药? 这也未免太……太幼稚了吧…… 可再一看对方那属于少年人的张扬气场…… 好吧,他才十几岁,干出一些不符合成年人想法的事……好像也算得上是正常? 纪长泽就当没看见两人那复杂到难以形容的表情,看了一眼药丸,催促他们道:“好了,这锅药可以送出去了,你们可以开始熬制下一锅了。” “你们两个累不累,行不行啊?若是不行的话,要不我再去问陛下要一些人来?” 见他全然没有担心这方子被人偷去的意思,两位大夫试探着答应下来。 纪长泽脸上果真没什么不悦神情,还当真吩咐宫人去问陛下再请几位太医来。 这一晚,一锅一锅的药丸被制作出来,十几位太医又累又兴奋,一个个眼睛瞪的像铜铃,倒是药丸的创造者纪长泽,居然跟宫人要了躺椅来。 自己躺在上面,还盖了一床被子,闭着眼呼呼大睡。 药丸制造的是快,皇帝却一直没有服药。 哪怕再怎么信任纪长衍和纪长泽,皇帝的谨慎也不会让他贸贸然服药。 那些药丸先是每一个都用银针试过,皇帝再亲手随机挑选了五颗出来,让五个同样生病的宫人服下。 没一会,他们身上的痒意就减轻了,一刻钟后,脸上的红疹也开始消退,虽然之前身上抓出来的伤口还在,身上也有些发热,但御医诊脉后,确认了他们已经没了之前的凶险症状。 天蒙蒙亮时,那五个病人身上也不再发热,也开始有了食欲,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一直守着的御医仔细为他们诊脉,确定他们已经全然康复后,皇帝才拿起一颗药丸服下。 静静闭眼等着身体的痒意消退,力气渐渐回到身上后,皇帝这才睁开眼,眼中还残存着一丝兴奋。 “真是天佑我国。” 他想说的自然不光只有这句话。 上天是庇佑着他的。 皇帝自诩是明君,但他也十分确信自己与百年前的天元帝比不了,对方的功绩和生平做下的事,他这辈子都超脱不了。 但天元帝都没办法的疫病,到了他这,却在刚刚出现一个苗头时就被破解。 对于一直把天元帝当成毕生追求的皇帝来说,这简直就是给他明晃晃的盖了个“我比偶像还厉害”的章。 身体康复了,也有力气去询问别的了。 皇帝问身边宫人:“纪长泽当真是半点都不藏私,把事情都交给那些御医了?” 宫人老老实实回道:“可不是吗陛下,那位纪小公子可真是个妙人,这等子事,若换成旁人,哪怕是陛下下的令,恐怕他也要犹豫一下。” “结果那位纪小公子,一听说两位御医是陛下派来的,都没问别的,就直接将制药的手艺都交给了他们,还怕他们看不清,画了图呢。” 皇帝大悦。 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毫不犹豫把这样一个可以换爵位的制药法交出去,还半点不提要好处的事,一方面证明纪长泽为人单纯想不了那么多,另一方面,不也侧面说明了他对皇帝的信任吗? 再想到纪长衍,他心中越发高兴:“这小子也是对朕忠心,与他哥哥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纪长衍一夜都带着金甲卫在外面忙活,一晚上时间,整个京城都被金甲卫牢牢守住,每一条街道都至少安排了三十个以上的金甲卫。 保证所有状况都在皇帝的控制之下后,他便回来了。 纪长衍深知皇帝的性子,一向都是下面的人越不问他邀功,他心中越记得清楚的。 也不邀功,只说事情办妥,便站在旁边沉默等着皇帝下别的令。 见他如此,皇帝故意逗他:“卿这沉默寡言的性子,和你那弟弟倒是相反。” 听说教导御医制药的时候,纪长泽的嘴都没停下来过,不是在说话,就是跟宫人要吃要喝。 后来围观御医制药,他还磕了会瓜子。 这要是换成一个毫无功劳的普通权贵子弟在皇宫里如此,皇帝一准觉得对方要不就是没长脑子要不就是脑子没了。 但换成小小年纪就能治天元病,从小到大的闯祸实际都被纪长衍新闻实事播报的纪长泽…… 皇帝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这性子十分可爱,不扭捏,不装! 他是故意提起纪长泽的,果然一说完,就见自从为他做事后就始终一副淡淡神色的纪长衍脸上闪过关心,抬眼望向皇帝:“臣弟愚笨,自小被家人惯坏了,若是他在宫中做了什么不懂规矩的事,还请陛下莫要与他计较。” 皇帝心中得意一笑。 直到现在,长衍都不知晓他也是对方的笔友。 自然的,对方也不知道其实他知道,纪长泽的性子并不像是表面展现出来的这样冷淡,他只是从前被人家说过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因此刻意做出冷漠样子来,好显得更加有威势一些而已。 这些事纪长衍从来不会对现实中的任何一个人说,但对于“互相不知身份”的笔友,他却不用有什么遮掩,畅所欲言,可是让皇帝知晓了不少。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比起其他亲信来更加信任纪长衍。 不光是因为对方能力强,还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纪长衍对他,对这个国家的忠心。 纪长衍看向皇帝,眼神动了动。 和皇帝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笔友,皇帝是个什么性子他大略也摸得清楚,甚至皇帝现在在想什么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陛下会更加信任他的“真实”,而最能让陛下感到安心的,就是他知道的“真实”,纪长衍这个当事人并不知情。 当然了,陛下看到的“真实纪长衍”其实是纪长衍按照对方这个位置最喜欢的性子展现出来的这件事,纪长衍一辈子都不会告知对方。 说白了,就是套娃。 皇帝知道纪长衍是他的笔友,同时确信纪长衍不知道他知道他是他的笔友。 那么纪长衍就要“不知道”他是他的笔友以及皇帝知道他是他。 绕口,但很好用。 他只会永远做皇帝眼中的那个,表面冷淡,内里其实也只是个会担心自己露怯的纪长衍。 只有让对方自觉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真正纪长衍,才能真的信任他,让他能拥有足够的权势去保护母亲弟弟。 皇帝自然是不知道纪长衍心里在想什么的。 比起把纪长衍当成下属来培养,他心底是更加倾向自己与对方是朋友的。 偶尔和纪长衍聊聊天,再时不时信件来往,他倒真的觉得减少了不少寂寞。 “你弟弟也是个不贪功的,明明有这么大的功绩,从进宫以来却从未想过跟朕要个封赏,朕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性子的人。” 为弟弟说好话的机会,纪长衍自然不会错过。 “长泽为陛下做事,本就不该要什么封赏,哪里称得上陛下这般夸赞。” 那肯定不会是纪长衍说不要封赏,皇帝就真的不给了。 别说纪长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是光凭着对方灭了天元病的这种足以载入史册的功劳,他都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封赏。 更何况,他清楚的很,纪长衍一直很苦恼如何安置纪长泽的未来。 在当兄长的眼中弟弟自然是百般好的,可再怎么好,纪长泽一个侯府庶子,又没什么心眼,也没功名,纪长衍能安置对方的方法就是尽量为他多留点钱了。 后来纪长衍病好,据皇帝所知,他可是每天给那群庶弟洗脑,让他们日后无论什么境遇,都要照顾好纪长泽。 可以说的上是很努力的为对方以后人生铺路了。 小时候被母亲宠,长大了有哥哥疼,皇帝不免回忆起了自己多灾多难的童年。 “你倒是疼爱他,明明不是一母所出,倒是比亲兄弟还要亲。” 纪长衍难得露出一抹笑,轻声说:“长泽自小被臣母亲抱到身边养,虽不是母亲亲生,但与亲生的相比也没差了。” 他仿佛是无意般,又加了一句:“若是臣真死了也就罢了,可臣还活着,那必定是要护他周全的。” 这话果然十分顺利的引起了皇帝的回忆。 皇帝的出身算不上好,他母妃身份卑微,虽然生下了皇子,但日子过得一般,宫中人都踩高捧低,皇帝母妃受不住那个苦,在他三岁时病逝。 之后没了生母的皇帝就被父皇送到了一位高位分的妃子身边。 他养母有自己的亲生子,那是个性格温柔的皇兄,和养母一样。 皇帝度过了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五年时光,可惜五年后,皇兄意外风寒病逝,养母身体本来也不好,受了刺激病恹恹的拖了半年便也去了。 从那之后,皇帝便又成了孤身一人。 后宫争斗,他一个无母的皇子,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才坐上皇位。 有时候他就会想,若是当初皇兄和养母没有离世,他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他们肯定把他护的好好的。 如今听纪长衍说这一番话,再联想到他们那差不多的处境,恍惚间,皇帝甚至以为说这话的是皇兄。 若是皇兄,肯定也会像是纪长衍护着纪长泽这样,不让他吃半点苦头。 移情作用让皇帝望向纪长衍的视线一时间都柔和了不少。 对纪长泽,也更多了几分共情。 他甚至觉得,纪长泽就是第二个他。 一个没有失去所有亲人的他。 如果他的亲人们都在,肯定也会像是这个孩子一样,万事不操心,甚至办下了这天大的事,都不会想到要去要功劳。 脑子一热,皇帝开口道:“你放心,你弟弟是大功臣,等这次事过去,当年天元帝是怎么给的封赏,朕便给什么封赏。” 天元帝说的可是封异姓王。 哪怕是纪长衍,脸上也先闪过不可置信之色,随即一向是淡淡神色的脸上布满喜意,利索的直接跪下行了大礼。 声音铿锵有力:“臣代弟多谢陛下隆恩!” 皇帝其实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毕竟异姓王也不是说着玩的。 当年天元帝那是眼见全国死伤无数,没办法了才立下如此大的封赏。 纪长泽的功劳的确大,但封个侯爷,也算得上是隆恩浩荡了。 但话都说出去了,再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纪长衍如此高兴,皇帝心里又渐渐心安理得下来。 纪长泽救了他,救了全国,封王怎么了。 他那个单纯的性子,就算是想要报复说他母亲坏话的人,想的也只是抬高那人药铺没有的药材价格这种幼稚的主意。 再加上觉得自己与对方处境相同(都有养母和兄长),皇帝也想要纪长泽能过的好一点,更好一点。 就像是在过他没有过完的那些肆意人生一样。 国家最大的人在心底自说自话完了,心底那点子的后悔也很快消散。 他笑话满脸欢喜的纪长衍: “看你高兴的,倒像是你自己得了这个封赏一般。” 纪长衍不好意思的笑笑:“让陛下见笑了,只是舍弟性子懒散,自小就喜好玩乐,不爱读书,后来又爱上医术,更是上书院去都偷偷看医书。” “虽说他医术不错,可到底也不能真的当个大夫为生,如今陛下要封他异姓王,臣一想到长泽下半辈子就算是一直吃喝玩乐也没关系,心底便忍不住的高兴。” 被他这么一提醒,皇帝也自然而然的想了起来。 是啊,纪长泽可是一身医术。 他能够靠自己研究出新的制药术,又能治疗百年前天元帝都没办法的天元病。 日后还不定能做出什么药来呢。 这样一个人才,用王位笼络,他可不亏。 想到这,皇帝心中最后一丝悔意也没了,畅快笑道:“你也真是太小瞧你这弟弟了,他才十三岁,性子跳脱一些是应该的,对了,正好你也回来了,便让你们兄弟二人一道说说话,你这操心性子,若是不让你见他好好的,怕是要吃不下谁不着了。” 见纪长衍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抬眼望向自己,满眼都写了“你怎么知道”,皇帝心中得意。 皇帝是不该知道这些,可纪长衍的笔友却是知道这些的。 派去叫纪长泽的宫人回来禀报,说对方睡着了。 皇帝也不意外。 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一晚上不睡的话对对方来说也不大可能。 再一听说纪长泽要了个躺椅和被子,就在制药的御医们旁边睡熟,他不光不觉得对方不懂规矩,甚至还有点怜惜。 “他既困了,怎么也不给送他去榻上,那椅子上硬邦邦的能睡人吗?叫人把他送到内殿的榻上去,动作放轻点,别惊动了这孩子。” 宫人们眼底都带着惊讶。 他们还从未见过陛下对哪个臣子这样包容的。 在大殿里睡觉,不受到斥责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们把人送到内殿去睡。 皇帝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宫人对纪长泽的看法。 等到纪长泽醒来时,就发现周围伺候的宫人对他殷勤了不止一点半点。 还附带了一个一身血气的大哥。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有意识的训练鼻子灵敏度,毕竟要当大夫,有个嗅觉灵敏的鼻子锦上添花。 只嗅了嗅,就闻出来纪长衍身上有血味。 “大哥,外面不顺利吗?” “嗯。” 在宫中,纪长衍没有说太多,只简单道:“有些贼人想趁乱作恶,碰见后顺路宰了。” 纪长泽一听,脸上神情顿时紧张起来:“那母亲那边……” “我派了人守着,不会有事,外祖父那边也有人,金甲卫在,贼人不敢造次。” 说完,纪长衍发现弟弟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神情扭捏起来,别别扭扭半天,一副要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纪长衍略有些疑惑。 “怎么?” 纪长泽:“高家是住在城西的,那边人少,怕是贼人更容易起贼心,而且高家住的院子那么矮,若是有贼人想进去,怕是一翻就能进。” 纪长衍之前还真没想到高家。 目前高姑娘还没嫁进来,在他大脑里,一时半会还没把对方当自己人。 但瞧着弟弟这副担忧到恨不得自己跑过去守着的模样,纪长衍还是点头道: “那我派一些人过去守着。” “外面不是还要封几天吗?事发突然,他们家想必也没囤下多少粮食,也许会饿肚子。” 纪长泽从榻上坐起来,一脸严肃正经:“高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饿出个好歹来,我这便出宫去为他们送粮食。” 纪长衍一把拉住他。 “何必要你跑一趟,我直接派人去送就行了。” 纪长泽:“派去的人又不认识高家人,万一高大人不给他们开门呢。” 纪长衍:“我派去的人自然都拿着朝廷的令牌,既是朝廷的人,高大人怎么会不开门。” 纪长泽拿下大哥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还在垂死挣扎: “那我也还是去看看保险,要是高家有人染病,我也能帮着治治。” “不是有御医制出来的药丸吗?直接让人带过去就好了。” “大哥你!” 小少年仿佛是被气急了,一时再说不出别的理由出来,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就要往外跑。 纪长衍不明所以,身下没动依旧是坐的严严实实,手却轻轻松松扣住了人: “你折腾什么,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 “噗!” 在外面听了一阵的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见正僵持着的兄弟俩听到动静纷纷起身向他行礼,他笑着坐下: “行了,都起来吧,纪卿,往常见你一点就透,怎么在这种事上如此不开窍,你弟弟哪里是惦记高大人,人家是惦记高姑娘呢。” 纪长衍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只是他自己一直久病,就算是年岁到了也没接触过什么情情爱爱,自然也不会去这样想在他心底还是个孩子的纪长泽。 被皇帝一提醒,他立刻明白了过来。 纪家小少爷被皇帝戳破心事,脸微红,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抬头的样子。 皇帝见他这样,心底越发觉得好玩。 “行了,朕也是年轻过的,如何不知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你既惦记未来妻子,便出宫吧,外面现在乱,给你点五十金甲卫做护卫,让你也威风威风。” 不等纪长衍谢恩,纪长泽就先雀跃抬头,快速道:“多谢陛下!!草民一定多多制药,回报陛下圣恩!!” 还知道要为他制药,是个知恩图报的。 再看纪长泽望向他的视线中甚至还带着点儒慕,皇帝心中愈发喜欢这个和自己当年处境像极了的孩子了。 再看面前站着的兄弟二人,一个稳重,一个活泼,一个从文,一个从医。 这么好的一对儿子,那纪老爷还当真舍得。 若是都是他的孩子就好了,他肯定都当宝贝一样的养在身边。 儿子越乖,越显得纪老爷这个不识明珠的爹是个蠢货。 皇帝见证了纪长衍因为亲爹不光不帮忙,还各种拖后腿而不得不撑着病体为母亲弟弟考虑,一开始就不待见纪老爷。 之前周三娘与纪老爷和离,还带走了整个府上的侍妾庶子,他还为此幸灾乐祸的一阵。 如今亲眼见了纪长泽,对这个据说被亲爹拿着棍子打了许多次的孩子,也有点为他鸣不平。 就照着纪老爷那个不靠谱的样子,若是没有周三娘拦着,纪长泽被他活生生打死都有可能。 再联想一下如果纪长泽被打死,他就不会有学习医术的机会,也就不会在发生天元病的现在出现救场…… 皇帝干咳一声,仿佛是无意般提到:“你出去后若是不赶时间,倒也可以帮着金甲卫巡视一番,尤其是源大街那边,住的都是王公贵族,如今他们都被关起来不让走动,恐怕心中都十分惊惧,你走一趟,也算是安他们的心。” 纪长泽一脸不明白,好像是下意识的开口:“草民虽然是在源大街长大,但也没怎么去过各家拜访,他们又不认得草民,怕是除了我那父亲,也没人……”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 随即满脸喜色,就差没把高兴俩字写在脸上了。 显然,是明白了皇帝故意放他去亲爹面前摆阔装逼了。 “长泽多谢陛下,陛下放心!我定会多多的巡视源大街几趟!!” 得了皇帝一脸“你明白就好”的点头准许后,他乐颠颠的小跑出去,背影都透着欢快。 纪长衍面上淡定,心底却有点意外。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陛下居然也会干出这么蔫坏又幼稚的事。 果然还是他弟弟太可爱了,连陛下都被带动了。 纪长泽带着满脸兴奋,选了五十个金甲卫后,浑身都雄赳赳气昂昂起来。 皇帝既给了他特权,便是想要看他得了特权后高兴的样子,他越是这样,对方心底就越是满意。 天底下最大的人都站在背后撑腰了,纪长泽还有什么怕的,他径直出宫去了。 作为第一个小白鼠而被留在宫中观察的周饶令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 他有点想出宫了,现在倒是不害怕了,但是他无聊啊。 可周饶令不光无聊,他还怂。 这里可是宫中,他哪里敢随便走动询问,于是就算是心里再怎么想出去,也只能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继续怂怂的默默等。 但一想到纪长泽此刻也正在宫中某处,和他一样害怕又仿徨,周饶令心里又安心下来。 这不是还有个纪长泽和他一起承受这些吗? 啊,这么想想。 瞬间觉得好受多了。 被认为正在小可怜一样害怕仿徨的纪长泽已经十分有气势的出了宫。 手里还拿着皇帝御赐的令牌。 跟着他的五十个金甲卫都知道他是首领的弟弟,再加上陛下亲口下令让他们听从对方吩咐照顾好对方,一个个都十分配合。 一行人骑着马,一路顺利的在大街上走过。 此刻大街上除了金甲卫空无一人,走两步还能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 周围十分安静,百姓们也不敢去问发生了什么,俱都门窗紧闭,偶尔几声鸟叫在天空响起,除此之外只剩下金甲卫们走动的声音。 看守各大主路的金甲卫在看到纪长泽出示的令牌后都恭敬行礼再让开,一路都十分顺当。 很快就到了源大街。 源大街的侯府中,纪老爷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怕的不得了,又怂不敢派人出去看,只能在院子里团团转试图自己猜。 老侯爷自从沉迷制造二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后院里,药都吃了一堆,兢兢业业走在养小号的道路上,纪老爷派人去叫他都叫不来。 侯府里下人们也被吓得乱成一团,纪老爷哪里知道怎么管理下人,他自己都懵的一批。 府中乱糟糟,外面又看着危险。 没人可以商量的纪老爷此刻倒是后悔起不该和离了,若是没和离,夫人在,他好歹有个主心骨。 但这想法一出,他立刻掐了自己一下。 怎么能灭自己志气助他人威风呢! 思来想去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纪老爷一咬牙,叫来下人:“你,去把如姨娘喊来。” 好歹也是枕边人,至少能帮着一起分担分担。 如姨娘被冷落了这么久,突然听到老爷叫,喜的不行,以为自己总算是熬出了头。 她就说,其他人都走了,就是她该出头的时候了。 当初纪长泽那个小崽子也来劝过她,说就算是出去吃苦受罪,那也比在府中穿金戴银好,等着他出息了,她是他亲姨娘,肯定有好日子过。 如姨娘对此嗤之以鼻。 纪长泽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吗?还出息,怕是她等一辈子都等不到。 她才不傻呢。 两人不欢而散,纪长泽甚至放话,如果她选择留在侯府,以后就算是他有什么出息都不会孝敬她一点半点。 如姨娘差点没笑死。 他当时演戏本子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一套放在纪长泽这个没出息的人身上? 没了侯府他算个什么? 如姨娘一直坚信,唯一留下的自己会成为老爷心中最爱他的女人,只是刚开始可能出现了点岔子,老爷宁愿天天跑外面见外室都不找她。 但今天,不也还是来寻人找她了吗? 眼见就要得到胜利的曙光,如姨娘欣喜不已,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才摇曳着身姿到了前院。 “老爷,你寻妾做什么?” 纪老爷现在慌得一批,也没心思去看如姨娘打扮了个什么,一把扯过人来,怂怂的跟她这样这样一说,再问:“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围街?” 如姨娘:“……” 她整个人都懵了:“可、可能是街上的哪位大人犯事了?” 纪老爷嫌弃的看了一眼对方:“一看你就不通政务,若是哪家人惹了事,自然是围府,哪有整条街都围住的道理。” 他对如姨娘快速失去兴趣,自己又伸长脖子趴在梯子上小心往外看了看。 “这金甲卫可是陛下才指挥得动的,莫不是宫中出了事?” 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们侯府,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死,他还没再纳妾再生一堆儿子再把他们培养出息气死有眼无珠周三娘呢。 正想着,便见外面一队整齐人马走过。 威风凛凛,气势满满。 而为首的人,居然是他那个跟着嫡母跑了的不孝子。 纪老爷:“……” 他揉揉眼睛,低头对底下说:“我怕是眼睛不大好看错了,如儿,你上来看看外面是谁。” 一模一样的梯子被架在旁边,如姨娘拎着裙摆爬上去,往外一看,也看到了纪长泽。 如姨娘:“……” 两人陷入双重懵逼,而外面的纪长泽一个抬眼,也看到了他们。 只见他招手让一个金甲兵过来,凑到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金甲兵点点头,骑马离开。 在纪老爷和如姨娘忐忑的视线下,金甲兵很快归来,还带来了笔墨。 纪长泽拿起笔,在每一张纸上都大笔不知道写了什么。 等他收笔,如姨娘紧张的抓住梯子:“老爷,他们过来了,怎么办,九哥儿这是想干什么……那些金甲卫怎么那么听他的话,金甲卫不是陛下的人吗?” 纪老爷:“……说不定不是九哥儿,只是个长的相似的人,他才多大,金甲卫怎么可能听他的。” 话刚说完,便见着那一队金甲卫在纪长泽的带领下,到了侯府跟前。 之后一列金甲卫双手抬起,手中每人举着一张纸。 纪老爷如姨娘眯着眼看去。 每张纸上都写了一个字。 纪老爷一字一句的跟着念: “陛下要封我为异姓王……异姓王???” 他呼吸一窒,满脸难以置信。 这列金甲卫退下去,另一列金甲卫举起手,他接着念出来: “从此……姓纪的跟着我荣华富贵。” 又一列金甲卫替上: “我的血亲都有我这个异姓王撑腰。” 如姨娘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然后,在两人的视线下,再一列金甲卫举起了手上纸张,纪老爷赶忙认真看去: “除了……你们??” 纪老爷:“……” 如姨娘:“……” 这还没完。 最后一列金甲卫站了出来,手上纸张捏的板正: 第320章 侯府庶子(20) 纪老爷:“……” 如姨娘:“……” 如果要形容两个人神情的话, 大概只有打翻了颜料盘可以勉强形容了。 姹紫嫣红,那叫一个好看。 纪长泽还嫌不够,继在挨个举牌后, 又让这群金甲兵来了个轮流播放,硬生生的在纪老爷与如姨娘的刺激点上来回踩了好几下不说, 顺带还蹦了个迪。 两人是个什么感想他猜都猜得到,这招虽然幼稚了点, 但不得不说对他们还是十分有用的。 眼看着这俩人一副面色铁青分分钟从墙上摔下来的模样, 纪长泽这才满意的坐上马,一脸耀武扬威的带着五十个金甲兵离去。 他这一路可是威风的很,源大街上本来住着的就是一些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外面闹成这样, 多多少少都会派人悄悄查看动静。 纪长泽闹出这么大动静, 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不过他以前也就是个侯府庶子, 就算是被周三娘养在膝下,放到那些权贵眼里也只是个小辈,谁也不认识他。 眼见这一场“大戏”落幕, 便奇怪起来。 “这谁啊?” 还是有和侯府下人有点来往的自家仆从仔细回忆了半天:“仿佛是侯府的九少爷, 就是那位被养在主母膝下的。” 九少爷…… 那不就是名声不大好的纪长泽吗? 周三娘走的时候, 把他也给带走了。 “他身边怎么会跟着陛下的金甲兵……” 而且刚刚举字的时候, 上面写的是陛下要封王吧?? 异姓王?? 还是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子? 没人怀疑纪长泽在撒谎,金甲兵都跟在身边了,若不是陛下授意, 那些金甲兵绝不可能如此顺从听话。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他得能做什么贡献,才让一向对爵位吝啬的陛下赐下王位。 无论怎么猜测, 所有人都知晓,这京城中日后不光会多个异姓王,还会多出一个天大的笑柄。 侯爷哪有王爷的等级高,那纪老爷混账浪荡,逼走了所有儿子,结果儿子们刚一离开他,其中一个就封了异姓王。 若说之前人们只是笑话他,那以后,他可就是真正的成为反面教材,超级笑柄了。 自然,这群人是还没发觉纪长衍已经成为了金甲兵的首领,不然嘲笑同情纪老爷的人怕是更要多上加多。 旁人家一个儿子这么有出息都要烧高香了,纪老爷养出一双麒麟儿来,却硬生生看着人家落到别家去。 若是他们是纪老爷,肯定能气死过去。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才刚刚“小人得志”的纪长泽很快对手下败将纪老爷失去了兴致。 一路过来,瞧着那些金甲兵基本分成了十人一组,为首的人都拿了一张纸,上面隐约能看到什么什么药铺的名字。 这便是在开始强制高价买药了。 国家大事,就算那些药铺不开门,金甲兵也会强闯进去,钱他们一分不会少给,但药对方是不卖也要卖的。 纪长泽看着这一幕幕,倒是不怎么意外。 什么样的时代就有什么时代的处理方式,别看皇帝很好说话(糊弄),但他自登基以来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明君。 虽然比不上天元帝那么牛批,但能保持国家稳定不说还往上升,这绝对是个好皇帝了。 而他也选择了此刻最佳的处理方式。 将药物集中,制成药丸,再集中下发给百姓。 为了控制住疫情扩散,病人还是得集中,到时候染病的吃一波药,没染病的吃另一波药。 这是最快也是能最少损耗的解决方式了。 纪长泽眼看着一个药铺死活没敢开门,金甲兵索性直接砸门,门被砸倒后,里面一个老头面如土色的僵硬站在里面。 显然是没想到外面砸门的居然真的是兵。 “兵爷,兵爷,小老儿没犯过事啊……” 为首的金甲兵挥挥手,那些已经快速认下药物的金甲兵们立刻动作迅速的在整个药铺搜刮起来。 眼看这群兵爷将需要的药物放到袋子里装好,动作迅速一看就是赶时间,那老大夫心疼的脸一抽一抽的,却也没敢说什么,束手束脚站在一边。 他只能安慰自己还好这些兵爷没把药材都拿走,损失也不算是很大。 人没事就好。 正自我安慰着,就见那些搜集好药材的金甲兵都站到了一起,一人掏出一个称出来,将药材往上一放,快速报数。 那为首的金甲兵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两下,从怀里掏出银子来放在桌子上。 “你这些药材市价最多只能卖二十两,这里是一百两,你收好了。” 那老头先是一懵逼,接着就是一喜,随即脸上的神情又犹豫下来,小心翼翼的望向面前的一排人: “军爷,小老儿如何敢要您的银钱,这些、这些药材就当做是送您的……”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给你就是给你了。” 那金甲兵不耐烦了:“这是陛下的旨意,如今朝廷要用到这些药材,但陛下是圣明之君,如何会与民争利,所有朝廷要用到的药材,陛下下令了,都花五倍价钱买来,这钱你只管收着。” 要是以前,也许老大夫说要孝敬他们,他们也能顺水推舟的收了。 可这次的情况可不一样。 这些钱全都是陛下从私人库房里面出的,为的就是不让百姓吃亏。 这一片爱民之心,若是让他们给毁了,怕是满门抄斩都不能平息陛下怒火。 更何况那位纪家小少爷特地受陛下的令,为他们早早熬制了能预防天元病的汤药,每个人还都多分了五份。 喝了那汤药就不怕再染病症,金甲兵们也是有家人的,这药越早给家里人喝下,他们办事也越能安心。 陛下如此体贴,他们怎么能不好好办事,来让陛下也瞧瞧他们的一片忠君之心。 纪长泽瞧完了这场热闹,眼看着那老大夫等金甲兵走后喜不自胜的模样,满意点头。 他回头问跟在自己后面的金甲兵:“若是你们谁认识去李家铺子的金甲兵,到时候劳烦帮我问问李家人的反应,兄弟我感激不尽。” 金甲兵们都知晓陛下之所以下令五倍价钱换药,就是因为这位纪家小少爷提议。 而他提议的理由也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纪长泽想报复那个公然侮辱他母亲的文人。 那文人家里不算贫寒,但也不算权贵,唯一赚钱的资产就是个药铺,他自己每天忙着到处怼人,这铺子挣的钱想是也多不到哪里去。 平白失去了这么大的一个赚钱机会,眼看着旁人发财自己却只能干看着,心中必定要呕死。 “纪少爷放心,去那条街上的兄弟可是首领亲自安排的。” 说完,心里也是感叹。 他们首领平日里行事向来是狠辣果断,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在这种“小小报复”上上心,可见一来首领也是个孝顺的,二来是真疼爱弟弟。 不然按照首领的脾气,直接将那文人拖出来打断腿都是有可能的,哪里还会这么慢刀子割肉的麻烦。 一行人到了西郊时,那边的金甲兵就少了许多了。 毕竟金甲兵是按照街道数量来分的,西郊这边人家少,住的开,街道也不像是城中一样交叉错落,两条街道挨的十分远。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没得到消息在外面走动的百姓也有不少,光是纪长泽看见的被金甲兵逮住的就有十几个。 好在现在金甲兵们也都知道药物已经制了出来,也没像是之前那样如临大敌,逮住这些百姓后倒是没多愤怒,只让他们都回家去。 要是刚放走一个,没一会对方又溜出来的话,那可就别管他们不客气了。 统统抓起来带走。 城中防疫可不光是要喝汤药,事还有一大堆呢,金甲兵们到底是兵,又要巡逻又要四处检查,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这些不听话到处乱跑的,那是都要扭送着去干活的。 来的路上跟着纪长泽的金甲兵便解释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只随意的往那边瞥了一眼。 结果这一瞥,就看见了个俏丽的身影正面带焦急的跟金甲兵说些什么。 他立刻让马停下,伸长脖子往那边看。 那不就是他未婚妻吗? 纪长泽来之后,也往高家送了几次首饰,高家姑娘估计还有点怕他,他来的时候都躲在屋里。 高家长辈也都知道订婚始末,一边不喜欢纪长泽这个肆意败坏他们家女儿名声的浪荡子,一边又因为订了婚,怕对方以后对他们女儿不好只能强迫自己露出笑来。 纪长泽看出来了,也只装傻,假装自己看不懂。 原主干那些事,要是换成是他女儿遭遇这些,他也气。 周三娘下聘礼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跟人家说“你们别在意啊我儿子就是看你女儿长得漂亮所以没忍住调戏了两下”。 她找的借口是“真是对不住我儿子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所以才冲撞了贵千金,我已经狠狠训斥了他他酒醒后也十分后悔羞愧,立刻表示希望能娶贵千金云云”。 只是借口找的再好,站在高家人的立场来看,也是他们家本来没打算攀附什么权贵,结果女儿好端端的走在街上就被个纨绔占了便宜。 为了女儿的名声,他们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和纨绔的亲事,然后吧,旁人不知内情,还要酸溜溜的来羡慕他们能跟侯府结亲。 真是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能硬生生把人给憋死。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对着纪长泽露出笑脸来,那简直圣父在世了。 纪长泽想想都觉得替他老岳父觉得憋屈。 “纪少爷,您看什么呢?” 纪长泽朝那边一抬下巴:“我未来夫人。” 哦豁! 金甲兵们可都知道这位十分受陛下器重的纪少爷是专门来看未婚妻家的。 正好碰上,这不是巧了吗? 眼见纪少爷的未来未婚妻好像被那些金甲兵拦住了,满脸焦急的说着什么,一金甲兵立刻就要上前去交涉。 被为首的一把拉住。 “头儿,你拉着我干什么?纪少爷的未婚妻这明摆着遇到难事了,咱们得去帮忙啊。” 那拉住他的金甲兵十分无语的看了看面前的年轻小伙子: “你看你莽的,纪少爷人都在这了,还用你去充好汉?” 这么好的英雄救美机会,当然要留给纪少爷了。 陛下钦点了他们,让他们陪同着纪少爷来这,不就是为了能让对方在未婚妻面前风光一把吗? 走之前,陛下可是特地与他们说了话,暗示明示一番了的。 这要多器重,才能让稳重的陛下都做出这么少年的事来。 那年轻金甲兵恍然大悟。 剩余的金甲兵也反应过来了,此刻都不动声色的挺胸抬头,争取做好纪少爷装逼的背景板。 纪长泽倒是没想到身后这些金甲兵戏这么多,拍马上前,利索的到了高姑娘身边后翻身下马。 先行了同辈礼,才问:“高姑娘,这是怎么了?” 高来末被旁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秒平静下来后一扭头,瞧见是纪长泽,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吓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纪长泽也知道是原主之前把人吓着了,脸皮厚的也跟着往前一步:“出什么事了吗?现在外面不让走动,你怎么还没回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高来末也反应过来,如今的纪长泽与她是订了婚的,两人正大光明的说说话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她心中总是别扭的很,总觉得纪长泽就是个浪荡子。 此刻他问了,她也只能回答:“我父亲病了,我想出去为他寻个大夫来。” 那负责看守的金甲兵见到纪长泽还认不出来,等纪长泽掏出腰牌来,脸上神色便是一松。 作为被派遣到第一线,随时可能染病赴死的金甲兵,知道有人研制出了治疗天元病药物时,他们第一个松口气。 再加上这人居然是首领的弟弟,还是陛下亲口承诺了要封王的,金甲兵们对他如何有不恭敬的道理。 “原来是纪少爷,这位姑娘的父亲病了,想要出去寻大夫,但纪少爷您也知道,陛下亲自下令,除了拿了令牌的,其他人都不能外出,所以这位姑娘怕是……” 见金甲兵面露难色,纪长泽表示理解。 “你也是职责所在,我明白的。” 他转头看向高来末:“高姑娘,我也会治病,不如让我去给伯父看看?” 高来末脸上露出迟疑来。 毕竟大夫那都是平民百姓去当的,还从来没听说过哪家的公子哥学医的。 那负责守住街道的金甲兵见状,赶忙帮腔:“这位姑娘,纪少爷的医术那可是陛下都夸耀的,你与其去找外面的大夫,还不如让纪少爷帮你父亲看看。” 陛下都夸耀? 高来末眼里就差没写满茫然了。 她与纪长泽订婚,家中自然会帮她打探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从前的风流八卦听了一耳朵,后来的被父亲逼迫,被逼无奈也听了一耳朵。 之后周三娘带妾侍庶子和离离开,又听了一耳朵。 但医术,却是一次没听过的。 可金甲兵总不会骗她,想到家中虚弱的父亲,再看看面前这个不在醉酒状态眉眼含笑的小少年。 高来末还是迟疑着缓缓点了头。 “那就多谢纪少爷了。” 金甲卫总不会帮着纪长泽来骗人吧? 纪长泽低头看了一眼高来末鞋上的泥土。 可以看出来对方一定是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匆匆跑出来的,脚上穿的是屋内专用的绣鞋,鞋底轻薄,也不知道高来末这么跑出来一路脚底有没有受伤。 他让身后的金甲卫牵着马上前。 “高姑娘,这一路有不少石子,你坐在马上吧?” 高来末先拒绝,后来见纪长泽态度坚决,还是小心翼翼的上了马。 坐上马后,一直踩在坚硬地上的脚终于能歇口气了,高来末精神没那么紧绷了,这才察觉到脚底发疼。 低头一看,就瞧见了自己一双绣鞋上的泥泞,甚至不知道一路跑来时在哪里挂到了,右脚的鞋边都开了个口子,露出里面沾了泥巴的一点肌肤。 在外面这么狼狈,高来末脸顿时红了,连忙小心翼翼的努力收拢住绣鞋,尽量让它别露出来。 可这样一来,就要小腿用力,踩不住底下的脚蹬子就容易坐不稳,高来末虽然会骑马,但平常最多也就跟家人出去游玩时偶尔骑一下,根本不能很好发力。 她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顾得了那头顾不了这头,一时间尴尬又羞窘,头都不敢抬起来。 纪长泽一抬眼,看出未婚妻的窘境,直接解开自己的斗篷递给对方。 “高姑娘,外面冷,你披上斗篷吧。” 高来末虽然比纪长泽年纪大了一点,但女子个子本来就容易比男子矮小一些,再加上纪长泽一直坚持每天五禽戏,时不时练练武,偶尔还会给自己熬制各种药膳,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身高疯涨的时候,他这么一操作,瞧着比高来末高出不少。 他的斗篷落在对方身上,自然是能把她罩个严严实实。 高来末也清楚这点,看着那黑色镶了金丝边,满身都透满了精致贵重的斗篷,小声道了谢。 小心翼翼接过系在身上,斗篷将她整个罩住,自然也包括了绣鞋。 总算是没了在外面失宜的困扰,她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 对着纪长泽的排斥,也稍微少了一点。 心里放松了,就也有功夫去发现纪长泽十分不寻常的身边居然带了五十个金甲卫这档子事了。 高来末心里好奇,但她自觉自己跟纪长泽不熟,又还有点惧怕对方,明明心里想知道的要死,却也只能死死憋着不问。 又担心父亲的病对方能不能治好,要是纪长泽没治好会不会觉得丢脸,还愿不愿意帮她请大夫,这样思虑下来,一路上光偷偷去看纪长泽脸上神情就有六七回。 纪长泽发现了,也只假装没看见,不然要是他一抬眼和对方对视,高来末的好奇估计就要转变为惊吓了。 至于一路都默不作声静静当个装逼工具的金甲卫们暗暗期待的,纪少爷和未婚妻培养一下感情什么的…… 对方今年实岁还没满十五,虽然长的好看,但气质身形与容颜明摆着就是还没长开的小孩。 也许是因为高家人口简单,高家人又宠爱她,她没有同龄人里那种已经自感长大的成熟,而是更加像是现代里这么大岁数的学生。 纪长泽只想和对方交流一下学院作业和哪本小人书好看。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时候的高来末还是个比较天真好哄的小姑娘,她之前因为被大街上陌生男人突然摸手受到惊吓。 此刻被化身为未婚夫的纪长泽帮了,旁边还有那么多金甲兵在,她心底的警惕和防备就不自觉的少了下来。 甚至对愿意帮她的纪长泽还多出了一分感激。 这可难怪高家人那么排斥女儿嫁入豪门,这样的性格若是真的进了那种人口复杂内斗纷乱的权贵世家,还不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到了高家时,高来末小心翼翼的要翻身下马,正想着要怎么能平稳一点,面前就递过来一个手……套。 纪长泽举着铁手套,假装没看见高来末有点懵的神情:“高姑娘,你扶着这个手套下来就好。” 高来末连忙点点头,扶着手套,其实那手套就在纪长泽手掌,这就相当于是借未婚夫的力道下马了。 只是隔着个手套,便没了肌肤之亲,高来末心底也放松一些。 高家就像是之前纪长泽说的那样,是个十分普通的小院子,普通到那墙简直像是个装饰品,矮到根本不用爬,个子高的人直接腿一绕就能翻过去。 但显然个子矮的高来末没注意到这点,砰砰砰的敲着门。 门内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女声:“谁?” 高来末也跟着做贼的喊了一声:“娘,是我。” 喊完了,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后有一堆金甲兵,不用怕什么坏人宵小,底气一足,声音也恢复了日常音量。 “你快开门,我带人回来了。” 过了一会,院子门才打开。 纪长泽一看到来开门的高夫人,就知道为什么高来末一个未婚女子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去找大夫了。 高夫人拄着拐,显然是腿脚受了伤。 瞧见外面站着的纪长泽和一堆金甲兵,神情也是一顿。 “纪少爷?你怎么来了?” 虽然她很努力的想要表现出欢迎来,但纪长泽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看到他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排斥。 毕竟他相当于是逼着人家女儿嫁给他,之前还有个那样的名声,做母亲的能喜欢他才怪了。 纪长泽对着高来末要保持距离,对着岳母可不用,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外面不是乱着吗?我想着伯父伯母家中人少,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完了,才问:“伯母,您这是……?” “没什么大碍,金甲兵之前围街,有群小贼许是以为来抓他们的,无路可逃,翻到了我们院子里想要胁迫我们帮他们遮掩,我们不答应,他们便要动手,与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崴了脚。” 未来的女婿一听,显然十分愤怒:“真是无耻,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凶,伯母,那群小贼如今在哪?晚辈必定为您出气。” 高夫人拄着拐杖,指了指墙外:“扔到外面去了,不知道如今跑了没有。” 纪长泽立刻表示“没问题我这就让人去追”,派了十个金甲兵出去,结果不到一分钟,他们刚进院子,那些金甲兵就拖着五个人回来了。 这五个人俱都鼻青脸肿,浑身伤痕,两眼翻白,显然已经晕厥了过去。 纪长泽十分讶异:“你们下手倒是挺重的。” 金甲兵们:“……这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就这么晕在墙边了。” 纪长泽:哦豁! 高来末有些骄傲的解释:“应当是我母亲把他们摔下去时摔晕了他们,纪少爷,能不能劳烦你将他们送官?我与母亲之前也是想送官,只是父亲病了,这才只能把人扔出去。” 纪长泽:“伯父都病了,还能勇斗贼人,晚辈佩服!” 高来末:“贼人不是父亲打跑的,父亲病了有一些日子了,一直在休息,他们是我母亲打走的。” 她说着说着,又为母亲骄傲起来:“那些贼人瞧着是附近流窜的混子,估计也是看我们家人口少,父亲又病了,这才想趁火打劫,只是他们料错了,我们家虽人少,却也不是好欺的。” 听到这话,金甲卫们都是脸上一僵。 本以为纪少爷要因为岳母亲自打跑贼人而脸上过不去了,没想到纪家小少爷脸上先是一愣,接着满眼崇拜亮起,望向高夫人,语出惊叹: “伯母您一个人打他们五个人吗!!天啊!!这要多厉害的武艺才行!您练的是内家功还是外家功?!!是否要自小练?您看我现在练还能行吗?” 说着,他还艰难的撸起了穿的厚实的袖子,露出底下的胳膊出来,跃跃欲试问: “伯母,您会看根骨吗?您看晚辈这个根骨怎么样?练多久能练到您这份上?” 金甲卫们:“……” 小少爷你这个关注点不对吧! 你难道不是应该震惊高夫人一介女流却满身武艺一点都不女子吗! 怎么还探讨起根骨来了! 高夫人也是一愣,怎么都没想到纪长泽居然会是这个反应。 她没反应过来,说话就有点磕巴:“这……这是要自小练的,你是侯府少爷,如何还对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蛮力感兴趣。” “伯母说什么呢!” 纪长泽一脸的“你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薄”的表情: “学武本就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更何况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哪个没学武,学武是保护家人,保卫国家,应当推崇才是!您看看我身后这些金甲卫,这些可都是保护陛下,守护皇城的,他们不就都学了武吗!” “伯母您有这本事,怨不得能教出高姑娘这样好的女儿!” 他仿佛艳羡的不得了:“只恨我小时父亲不让学武,不然我也想与伯母一般,做个武力高强的侠士!” 高夫人被他吹的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干咳一声:“我算什么侠士,只是练练玩玩罢了。” “诶!伯母您可别谦虚了,您瞧瞧那五个贼人,也还好是遇见伯母了,若是他们到了旁人院子里,还不定要干出什么杀人越货的恶事出来,您除掉了他们,那是为民除害,县衙该表彰您的。” 高夫人一想,貌似也是。 只是到底还是被吹的浑身发虚:“如何就说的那样厉害了。” 纪长泽看看拄着拐,被吹彩虹屁吹的暗暗高兴的高夫人,更是满脸讨好: “这还不厉害么?这可比许多官差都能打,无论是出门还是远行,有这门武艺在,那可是能保住命的。” 高夫人跟着点头。 可不是吗,当初老爷考中,她跟着他上京的时候俩人穷,没钱住旅馆,只能住那种破落的寺庙。 路上遇到过好几拨恶人见他们只有两个人想杀人抢东西,全都让高夫人给打成了二等残疾。 这要是她没这身本事,夫妇俩能不能活着上京城都不一样。 纪长泽见她也赞同,趁热打铁:“只可恨晚辈小时候没能有个武师傅,现在也大了,也没武师傅愿意教,每天只能自己瞎练,希望能瞎猫捧着死耗子练对地方吧,哪怕只有伯母十分之一的本事,那以后遇到贼人也不必怕了。” 高夫人温柔一笑,心中被夸的十分慰藉,见纪长泽寻师无门,再一想对方也是自己未来女婿,手一挥: “这有什么难的,你我两家本就有亲,日后你若是想习武,只管来寻我,伯母旁的不行,教你两手可是可以的。” 眼见自己这么一说,纪长泽兴奋的两眼发光,一副恨不得这就赶紧舞刀弄枪起来的架势,高夫人心中十分舒坦。 世人皆认为女子就该柔弱全然依靠夫君,男人武力高强那叫英雄,女人若是会点功夫那就叫粗蛮。 哪怕她生在村野,还有个在普通百姓眼里看起来已经跨越了阶级的秀才父亲,因为会武艺,那些人便觉得她定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婚事十分艰难。 后来与斯斯文文还一身才华有了功名的高大人成婚,当时也没少被旁人指指点点,觉得她高攀对方,言语间十分瞧不起。 高夫人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闺阁时她还能不管不顾,如今嫁为人妇,为了丈夫考虑,到了京城后也不得不不再外面展露武力,只偶尔手痒了关起门在家里练练。 方才看见纪长泽,她也是想顺带看一下对方是否在意这方面。 毕竟陌生人之间还好,都结亲了,那关系可就亲近了,以前的事,他们就算是不说,总也是会传到对方耳朵里的。 与其到时候两边懵逼,还不如现在说开。 只是没想到,纪长泽竟是个武痴。 没有觉得女子不该练武,也没觉得高夫人一个人打跑五个贼人太过彪悍,而是满眼敬佩赞叹。 高夫人去了一桩心事的同时,对着也不叫伯母了,只满口师父师父喊着应承的纪长泽好感度飙升。 两人关系犹如坐了火箭,一下子就从不怎么相熟的未来女婿与未来岳母的情况直升到了兴趣相投的师徒。 聊过一轮后,纪长泽进屋去看昏迷的高大人情况。 不是他之前猜想的天元病,但也算是棘手。 好在他这次从皇宫蹭了不少药材,直接就着高家的锅熬煮出来。 “伯父喝了这药就能退烧,等到烧退下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他这病放在旁人身上也没什么大事,但伯父身子本就虚,近日可能处理公务多了有些伤神,病来如山倒,这才这般严重。” 高夫人听的一个劲的点头,高来末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熬药,一边熬一边有些迟疑的望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夫的纪长泽。 纪少爷行不行啊? 以前也没听说过他会看病啊。 高夫人本来也是有点疑虑的,直到纪长泽给她丝诊,准确说出她身体里早年留下的暗伤。 顿时,那些疑虑一下子就没了。 “长泽,你从何处学的医?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纪长泽略微低头,熟练甩锅给了纪老爷,语气失落道:“父亲不喜我学医,就如同不喜我爱武一般,我便也不敢说,后来母亲带我出府,我这才敢……” 高夫人听说了不少他们家的八卦,现在看当事人如此,更确信了。 “真是的……” 到底也算亲家公,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来了一句:“你也莫要太伤心,好在如今你母亲带着你出来了,日后日子自然能慢慢过好。” 一个对练武如此赤诚的孩子,必定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孩子。 高大人喝了药,很快就醒了。 高夫人面上不说,心底却是一直担忧丈夫,听说他醒了,赶忙就到了屋里。 屋内,高大人看着女儿出去了,对着夫人虚弱一笑。 “劳烦夫人为我忧心了,听说纪家少爷也来了?我今日起不得身,不能去应付他,他就算是再怎么心中厌恶,不想见他,也要忍一忍脾气,为了咱们女儿装一装吧,辛苦夫人了。” 高夫人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丈夫:“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不厌恶长泽了,那样好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 高大人:“?” 高夫人感叹一句:“可惜了,是女婿,若是我儿子,那我们母子可真的是……不过也一样,女婿也是半子嘛。” 高大人:“???” 高夫人:“诶老爷你说,这样好的女婿,咱们应当为他做什么才好?” 高大人:“……” 他整个人都懵逼了。 病了一场,夫人疯了怎么办? 第321章 侯府庶子(21) 高大人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未睡醒, 而是困在了梦魇里。 然而高夫人又一碗药下去,他立刻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哪有做梦还喝这么苦的药的。 “夫人啊。” 高大人被药苦的一张脸皱起,强撑着还虚弱的身子坐直了, 十分关切的望向高夫人:“你是不是被为夫过了病气?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哪怕夫人傻了,他也绝对不会嫌弃对方的。 高夫人被丈夫那莫名的怜惜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但夫妻多年,她也早就习惯了高大人的惯性抽风和神奇脑回路, 倒也没多惊讶。 只不容拒绝的将另一碗药碗又往前递了递:“这还有一碗, 老爷喝了药再说吧。” 高大人:“……” 他嘴里的苦意还没下去呢。 高大人决定抢救一下:“不喝行不行?为夫觉得为夫的病已经好了。” 高夫人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老爷要喝够了三碗药才行,这是最后一碗了。” 眼见丈夫还是满脸的不情不愿,她仿佛十分无意的来了一句:“你总不会是怕苦才不喝药吧?” “胡说什么!” 高大人立刻挺直腰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因为区区苦意便不喝药!” 说着, 他一咬牙, 一伸手, 麻利接过药碗一口气闷头喝完。 咕咚咕咚喝完了,脸上的神情也从原本的大义凛然变成了苦涩。 妈耶,真苦。 但等着药碗从嘴边拿下来, 高大人又强撑着将脸上神情控制到了淡淡然, 心底尖叫喊苦, 面上淡定自若。 药碗轻轻放到一旁:“这药也不过如此。” 高夫人温婉一笑:“老爷就是老爷。” 被夸了, 高大人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边去,干咳一声,伸手想摸摸脸上的胡须, 结果只摸到一片光滑。 他脸一僵:“夫人,我的胡子呢?” 高夫人自然道:“老爷病着的时候我给你梳洗,顺手帮你刮了。” 高大人:“……” 他辛辛苦苦留了两个月的胡子啊。 眼见丈夫面色僵硬,高夫人只当做是没看见。 高大人从小就生的文弱, 长大了更是个标准的废材书生,当初父亲牵线,高夫人一眼就看中他那斯斯文文软软弱弱的气质,心底想着以后成婚了就高大人这体格,估计也欺负不了她。 成婚后,高大人的确是没欺负她,相反还十分敬重,只是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线,明明生的文弱,偏生一心想要向着壮汉发展。 天知道他那瘦弱修长身姿气度配上一撮小胡子有多古怪。 他还自觉自己满身男子气概,全然没发觉每次人家看到他的小胡子时都在悄悄暗笑,高夫人怕伤害到丈夫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也没好意思告诉他“你不留胡子还好,留了胡子就跟女扮男装一样”,这次趁着对方在病中,她毫不犹豫直接三下五除二将那格格不入的小胡子给剃了个干净。 眼见高大人心疼的不行,高夫人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你既然醒了,我便让长泽来拜见拜见你,人家孩子忙里忙外帮了我们这么多,也没有你醒了还不见见他的意思。” 正沉浸在丧胡之痛的高大人猛然被提醒纪长泽的存在,脸上神情又是一僵。 高来末是他唯一的女儿,一直都是混合着他和夫人的优点长的,既有夫人秀丽的相貌,又有和他一样的开朗气质。 高大人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在高来末八岁的时候就在悄悄的观察同僚们同龄的儿子,结果精挑细选这么久,让一个侯府少爷劫了胡。 流氓! 无耻! 高大人知道这件事时气的差点没拎着棍子打上门,最后苦于根本拎不动棍子只能放弃。 再加上高夫人也将这件事分析了个清楚。 这件事若是真的一对一上公堂,的确是还能讨个公道,可事情闹大对女儿也没好处。 这辈子嫁不出去倒是无妨,可人人都以唾弃眼神看她,她以后还怎么生活。 他们是疼爱她,可也不能真的让她一辈子不出门。 之后侯府主母亲自上门提亲,姿态放得低,也发誓必定好好对他们家姑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将高来末嫁给纪长泽才是保住她最好的选择。 最终夫妻两个苦恼许久,最终也只能答应下侯府的提亲。 憋屈的是,还要为了那纪长泽之后不迁怒他们女儿,要对着这个浪荡子态度亲热。 高大人越想越气,但到底还是不想耽误女儿以后,只能深吸一口气。 “那行吧,让他进来吧。” 说完了,还下意识的对着高夫人发言让她放心:“夫人安心,我必定不会露出马脚,一定装出一副对这小子很亲热的模样。” 然后高夫人笑着给他理了理衣裳:“还装什么,都是一家人,长泽是个好孩子,以前是我们先入为主误会了他,他不会在意你失礼的。” 高大人:“……” 他沉默几秒,还是说:“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先让大夫看看你的病吧?” 高夫人笑:“长泽已经帮我看过了,倒是没染病,只是一些陈年旧伤罢了,等吃几幅他开的药也就好了。” 高大人:“……长泽……?纪长泽给你开药??” 这话每个字他都看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纪长泽不是他那个便宜女婿吗?? 他不是侯府的少爷吗? 怎么还能开药了?? 高大人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然而自家夫人无情的戳破了他的幻想:“可不是,这孩子年纪小,医术倒是很不错,你喝的药也是他开的,要不然你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你说他母亲是怎么教导的,这孩子小小年纪的,真是教的不错。” 高大人:“……” 十三岁的侯府少爷,出了名的浪荡子纪长泽,亲自给他开药。 他摸了摸喉咙,心底盘算着,现在把药吐出来的话,他还能抢救一下不? 然而来不及了,纪长泽已经推开了门。 像模像样的给他行礼:“长泽见过伯父。” 高大人看着面前这个穿的一身风流锦绣的小少爷,眼角抽了抽:“长泽啊,起来吧。” “你这孩子,来多少次了,还是这么客气。” 他努力笑的一脸亲热,心底却在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借口遁走悄悄把药吐了。 纪长泽给他开药…… 不是他歧视,真不敢吃啊。 纪长泽看了对方两眼,也不知道看没看出高大人心底在想什么,冷不丁来了一句:“看伯父这脸色,方才喝下去的药已经深入体内,不出一刻身上也就能有力气了。” 高大人:“……” 这么快就深入体内了吗? 不抢救一下了吗? 高夫人倒是没听出来这句话的潜在意思,笑呵呵的起身,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新收的徒弟兼未来女婿顺眼: “也是你妙手回春,之前你伯父这病我们就请了大夫来,药是开了一大堆,硬是没见好,结果吃了你几碗药下去,竟一下就醒了。” 纪长泽被夸得好像很不好意思,谦虚道:“这也是正巧了,算上伯父,侄儿从学会医术到现在也才治过五个人呢。” 纪长衍周百岁周饶令皇帝,再加上个未来岳父,的确是刚刚好五个人。 高大人:“……”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头数了数。 好家伙,刚好勉强够一只手 纪长泽还在那十分幽默的说着:“若是要排上号的话,伯父也算得上是晚辈的病人五号了。” 病人五号的高大人心态崩了啊。 这哪里是病人五号,简直就是小白鼠五号。 偏偏一向爱重他的夫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半点都没意识到纪长泽就是个新手村大夫,还满心以为他醒过来就是对方医术高明。 不停地称赞着:“你也是谦虚,旁的大夫可没一碗药下去就把人叫醒的本事。” “瞧你伯父如今脸色都红润了,可见你这医术有多高明。” 他脸色红润吗? 高大人听着赶忙伸手在后面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的确是不冷不热刚刚好,甚至还带着点水嫩嫩。 脸色越好,神情就越是凄苦。 这怕不是脸色红润妙手回春,而是一碗猛药回光返照吧。 只觉得自己分分钟就要狗带的高大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等神奇情况。 偏生夫人还在那和纪长泽聊得十分投机,他实在是不想自己就这么当场去世,到底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 “长泽啊,你前面治的四个人,现在都如何了?” 纪长泽很认真的想了想: “第一个治好了,但还需要休养,最近他有些劳累,所以休养的时间也要长一些。” 纪长衍沉迷职场,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一个时辰都在上班,那身子要不是他一直跟在后面补补补,怕是早就不行了。 “第二个慢性病,得慢慢治。” 周百岁的结巴是治好了,就是脑子这东西没道理一针下去立竿见影的,只能用几年时间慢慢调理了。 “第三个……” 说到这,纪长泽才想起来被遗忘的周饶令。 高大人见他说着说着不说了,急得不行,偏偏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端着自己风淡云轻的表情,干咳一声,不急不缓的问:“第三个怎么了?” “第三个治好了,就是晚辈刚刚想起来,仿佛把他忘在宫中忘记一道接出来了。” 高大人愣了愣,又顿了顿。 “宫中?” 纪长泽不是都脱离侯府了吗? 怎么还能和宫中扯上关系呢? 说起这个高夫人就高兴,嘴角翘起对着高大人道:“长泽出息着呢,陛下足足派了五十个金甲卫与他呢,瞧着十分威风。” 高大人:“……” 不是,夫人你这很骄傲很自豪的语气是个什么鬼啊。 你搞清楚一点啊,我们俩才是一伙的。 对面这个是拱了咱们辛辛苦苦种下白菜的猪啊! 显然高夫人没理解丈夫的暗示,还在那一个劲的夸:“看看咱们长泽,年纪轻轻的就能得陛下如此宠耀,满京城哪家的孩子能像是他这般十三岁就能有五十个金甲兵跟随的,说出去旁人怕是要羡慕死我,除了咱们家,还有谁家能有这样出息的孩子。” 高大人:“……” 他慢慢扯了扯夫人的袖子,小声提醒:“夫人,这孩子……好像也不是咱们家的。” 高夫人十分不解的回头看他一眼。 “老爷说什么呢,这孩子不是都和末儿订婚了吗?这就是咱们家的半个儿子啊!” 纪长泽立刻顺杆往上爬:“可不是!而且就算是没有这门婚事,您也是我师父!师徒当然是一家子了。” 高大人:“……师、师父……?” 高夫人高兴点头:“老爷你还不知道呢吧,长泽拜我为师了,跟我学武。” 高大人:“……” 他差点没厥过去。 简直难以想象一直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夫人竟然会教导纪长泽武艺。 他本来还想着要是以后这家伙欺负女儿,就算是拼着官职不要也能上手揍人。 但要是纪长泽学会了武艺…… 高大人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再想想他考上功名举家搬迁的时候夫人一个人把十几个山贼打趴下的威武:“……” 夫人啊!! 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我们本来就只有能打这么一个优势了,要是连武艺都教给人家了,以后还怎么给女儿撑腰。 高大人面如土色。 但他是坚强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堆寒门中脱颖而出成功考上功名。 他可是朝廷官员。 虽然官小,但那也是能见到陛下的。 如今纪长泽已经没了侯府的身份,若是他将来欺负自己女儿,好歹也能见到陛下,让陛下为他撑腰。 一个是一介白身的纪长泽,一个是他这个朝廷官员。 陛下……总会偏向一下他的吧…… 高大人想着想着,又自信起来了。 他心底慢慢有了底气,脸上也没那么面如土色犹如分分钟升天的惨状了。 仔细摸了摸自己那跳动不停地脉搏。 好像一时半会死不了。 算了一会等着纪长泽走了再找个大夫来帮忙看了一下吧。 高大人很快自己安慰好了自己,脸色渐渐好转的同时又努力让自己脸上显现出慈爱神情来,假装很关心的问: “对了,那第四位病人是谁?他如何了?” 纪长泽语气十分自然平淡,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很普通小事一样。 “就是陛下呀!因为治好了陛下所以陛下才给了我令牌又让五十个金甲兵做我护卫。” 高大人:“……” 高大人:“???” 他足足呆愣了一分钟,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干巴巴的笑了笑:“是、是吗?这陛下,怎么会让你治病?宫中不是有御医吗?” 没事,没事的。 就算是纪长泽真的治好了陛下。 他也是朝廷命官。 而且他虽然官小,但是他有好友啊。 仔细算来,一二三四五,五个好友,加起来也算是在朝中有点势力的。 纪长泽:“因为我大哥现在是金甲兵的首领,陛下病了他就把我带进宫了。” 正在心底数自己好友数量的高大人:“……”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金甲兵首领……就是那个,有权先斩后奏二品官的金甲兵首领吗……” 纪长泽点点头。 高大人:“……” 他开始有点慌了。 不不不! 不要慌! 就算是纪长泽治好了陛下大哥还是金甲兵首领,但他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真的对线起来他大概……也许……可能不会输……的吧……? 纪长泽:“说起这个来,方才都忘了告知师父,陛下说我治病有功,要封我为异姓王。” 他还有点小羞涩,眼一撇一撇的看外面:“也请两位放心,我虽没什么本事,但阴差阳错赚了个王位回来,日后就算是我没什么进项,王爷每年都有俸禄,我与高姑娘日子必不会过得很差的。” 高大人:“……” 高夫人:“……” 高大人已经麻木了。 准确的说,他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一片,甚至有点理解不了纪长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面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夫人,他甚至可以在一秒钟的愣神后用着十分淡然的语气说: “哦,这样啊。” 高夫人本来还有点懵逼,见丈夫居然如此处变不惊,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反应有些大了。 她干咳一声:“那可真是大好事,你母亲定然很高兴。” 纪长泽停了几秒。 才用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我忘记告诉母亲了!” “不行,我得回家告诉母亲去。” 他匆匆起身,不放心的又回身说:“外面还是有些乱,怕是要好些时日才能好,伯父病了,伯母您又伤了腿,高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我也不好久留,就留三十个金甲兵住在您家附近。 若是有什么事要做,只管吩咐他们就是。” 高夫人连连道谢:“多谢你了,这外面突然乱起来,我们也是慌得很,要不是你这孩子,我们家怕是还真要吃点苦头。” “师父与我这个嫡传弟子客气什么。” 纪长泽脸上一笑,随口道:“这不是外面出现了天元病吗?乱也是正常的,不过好在这天元病治得好,过几天就能消除了,到时候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就好。” 高夫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笑着点头。 一直等着纪长泽匆匆走了,她正坐在高大人身边跟他交流一下对纪长泽这孩子多疼人,脑袋里突然清醒,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什么??天元病?!!” 那不是一百年前害死天元帝,连一国之君都拿它无济于事的疫病吗?!! 高夫人脸色懵逼,赶忙拍了拍一旁满脸淡定好像所有事都了然于胸的丈夫肩膀:“老爷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天元病啊那可是!!” 高大人被这么一拍,算是回过神来,也跟着满脸震惊:“什么?!!” 见他反应对上了,高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正要与他交流交流,就听旁边的丈夫十分震惊的来了一句: “纪长泽要当王爷了?!!” 高夫人:“……” 高大人震惊完了,才想起来问旁边的夫人:“你刚刚拍我做什么?” 高夫人:“……没事,你歇息着吧,我去外面看看末儿。” **** 纪长泽这人,一向是好事他恨不得传千里。 高大人也救了,高家也安排了,他自然要去在周三娘面前将这件大好事告知对方。 哦对,还有舅舅舅母外祖外祖母。 实话说,旁人提起周三娘来都是赞叹。 说起周家也是说他们会教女儿,若不是他们养得好,周三娘也不会人品如此不错,连丈夫的妾侍儿女都被折服。 但周家也必须得面临一个境地。 这么多孩子的亲爹不管他们了,就算是周三娘和纪长衍都说了他们自有地方挣钱不用周家管。 但眼见着女儿吃了这么多年苦都没帮上忙的周家如何能忍心,让刚刚和离逃出苦海的女儿再去辛苦挣钱呢。 反正这些孩子以后都是他们周家的亲戚,帮帮忙倒也没什么。 尤其是纪长泽。 这可是被周三娘养在身边长大,也是和他们周家最亲的孩子。 而且他还治好了周百岁。 这孩子和嫡亲的也没差了。 必须得安排个好出路。 周大人深思熟虑,想了半响。 纪长泽现在成绩也就是个中上游,性子吧,瞧着也不像是循规蹈矩的,年纪也小,压着他读书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只怕读书了他那性子在官场也混不好。 开铺子挣钱也不错,可开铺子要靠山,长衍肯定愿意给弟弟当靠山,但谁知道以后他们的后代愿不愿意呢。 靠人不如靠己,最好还是想办法让纪长泽身上挂个一官半职,旁人也不敢招惹他,说出去面子上也好听。 而且他都订婚了,成亲的话总要下聘礼,虽然纪长衍说这事交给他这个做大哥的来,但周家怎么愿意让他们看来还是个孩子的纪长衍做这种事,于是难免要凑在一起商量要怎么凑这聘礼。 长衍的要凑,长泽的也要凑。 长衍的未来他们倒是不操心,那孩子是个聪明的,如今病好了,怕是很快就能入官场,到时候周大人提携提携也就是了。 长泽最让人操心。 想给这孩子找一条未来就算是他不上进也能衣食无忧的路,还真有点难度。 周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想要让两个孩子风风光光娶妻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吃力的。 但就算是吃力,上上下下谁也没说真的不帮衬这句话。 长衍和长泽多好的两个孩子啊。 当初他们没能帮得上周三娘就已经是遗憾了。 今日就算是集全家之力,也一定要将这两个孩子风风光光的供出去。 如此就不得不庆幸家里孩子大的已经成亲外放,小的年纪还小娶妻遥遥无期了。 等到将长衍和长泽供出去了,也能宽裕出一段时间来为百岁想法子。 周家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长泽和长衍这两个半大孩子对他们来说是负担。 但就算是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 周夫人和周三娘感情好,自然将纪长衍当做亲生子一般,再加上她感激纪长泽治好自己儿子,在商量的时候提出她的嫁妆也能算上一份。 周老夫人摇头:“不行,怎么能用你的嫁妆。” 周夫人贤惠,他们却不能蹬鼻子上脸。 嫁妆向来都是女子的立身根本,动用周夫人的嫁妆就等同于动用了她的根本,没这么办事的道理。 周夫人笑:“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长衍和长泽都是出息的,今日儿媳帮衬两把,日后他们出息了也能孝顺孝顺我这个舅母,那我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周家人没人觉得这两个孩子真的能报答周家。 年岁摆在这呢。 长衍也许还行,但长泽…… 周夫人愿意用嫁妆帮纪长泽,就是做足了一去不回的准备了。 他们还未再说上两句,就发觉外面突然开始封街。 周家人顾不上想未来了,一边因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着急,一边又因为不知道周三娘那边有没有事着急。 他们家这段时间心情跟做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的,可再受不了什么刺激了。 正急着,纪长泽带着金甲兵上门了。 上来就是喜气洋洋的对焦急上下打量这孩子有没有受伤的周家人来了一句: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陛下说要封我为王呢!!” 正各种想着如何如何给周三娘视若己出的纪长泽安排未来,怎么怎么让他能一帆风顺的周家人:“……” 他们险些以为自己集体幻听了。 一向十分淡定的周大人险些没摔了手里的拐杖。 “封王??” “可不是!陛下亲口说的!!” 纪长泽喜滋滋的。 皇帝摆明了就是喜欢他这副干什么事都不知道掩饰的样子,难得这么正大光明四处炫耀的机会,他当然要抓住了。 “陛下还说我不错,夸我伶俐,还说我和大哥一样有才华,赞扬母亲教得好呢。” 周家人:“……” 不是就几天没见吗? 长泽这孩子不是沉迷开药铺无法自拔吗? 怎么就见陛下了。 怎么连长衍都是一副被陛下器重的样子了。 他们商量两个孩子聘礼的这段时间,到底这俩孩子干什么了。 眼见周家人一脸懵,一副“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表情,纪长泽又巴拉巴拉的补上一句: “陛下说封王是可以请诰命的,我如今已脱离侯府,陛下便特地准许我可为外祖母请诰命,日后母亲和外祖母就都是诰命夫人啦!” 皇帝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纪长泽仿佛直言快语一般的那么一提,他就痛快答应下来了,脸上还很是有点期待的表情。 看那样子,纪长泽十分怀疑他大哥是不是跟皇帝说了侯府老太太的坏话,毕竟那老太太你要说她杀伤力吧,她也小的可怜,可就是跟个搅屎棍一样,这里折腾一下那里折腾一下。 没啥存在感,偏偏还让人恶心的要命。 纪长泽正儿八经的祖母该是对方的,结果因为纪老爷搞出这么一档子事,诰命夫人跑到周家老太太身上,她若是知道了,怕是能气吐血,定然要将这笔账记到纪老爷身上。 再加上一个满心满意想着发扬光大侯府,结果被儿子气出府的孙儿得了王位的老侯爷。 啧啧啧。 纪长泽一想到纪老爷即将面对男女混合双打就幸灾乐祸。 再看周家老太太满脸的懵然。 他立刻小儿一般的,跑到老太太身边腻歪。 纪长泽生的好看,年纪又小,嘴巴还甜,自从他彻底成了周家的小外孙,老太太就疼他疼的跟什么似的,见了面祖孙俩必定是要好好亲密一番的。 于是纪长泽这番动作就十分熟练,一把拉住老太太胳膊歪缠:“外祖母高兴不高兴,日后您出去一趟,旁人可都要尊称您一句老夫人呢。” 老太太着实很懵逼,但她不觉得纪长泽会骗她,顿时犹如被天降馅饼砸了一样,拉着纪长泽就是一顿摸头:“诶唷我家长泽莫不是说真的吧?我还真能占你的便宜,做王爷的外祖母?” 周大人也是可以请诰命的,但他的官位并不是很高,老太太的诰命位置自然也不如何。 这京城中谁家还不是官眷了,她混入其中半点都不起眼。 周大人这般岁数,退都退下来了,肯定是不能再进一步了,老太太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托一个没血缘外孙子的福,成为王爷的外祖母。 “那还能有假的吗?陛下亲口与我说的,金口玉言,必不会反悔的。” 纪长泽也最喜欢老太太。 倒不是说周家其他人不疼他,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喜欢小辈,见了他就要拉着说话,纪长泽也是个爱叭叭的,两人凑到一起能八卦完三杯茶。 那文人开药铺子的消息就是老太太告诉他的,他们俩还凑在一起偷偷摸摸的派人假装去买药,实际上是将那铺子里有的药材名字都抄了下来。 老太太不知道她这个小外孙要干嘛,却因为疼爱他再加上也想着帮女儿出气,就还真幼稚的陪着他一起。 就凭着这个,两人就是真的投缘。 许是因为纪长衍一直把他当小孩看待,纪长泽还真任性了一把。 他就总想着让老太太真的变成他亲奶奶亲祖母才好呢。 纪长泽用着五岁小儿一样的语气哄着她:“陛下还说会赐给我王府,就是挨着侯府的那栋,足足比侯府大了五倍,里面的仆从啊,摆设啊,陛下都给赐给我,到时我可威风极了,外祖母不若跟长泽过去住一段时间,那以后,您可就是我王府的老太太了。” “诶唷!我活到这个岁数,竟还能成王府的老太太。” 老太太果然被哄的笑的合不拢嘴,心里舒坦的不行,见长泽这孩子一脸骄傲,也顺着他的话说: “前阵子那李家的老太太还笑话我旁人赏花不喊我呢,日后外祖母我可就是王府老太太了,看她们这些老家伙还请不请我。” 这话自然是说笑,她们这些老姐妹都是一辈子的交情,不叫老太太,也是因着那赏花宴里有个与老太太不对味的。 最近周三娘这事闹的风风火火的,虽说大家都是夸她,但那个老太太也没少在外说,说什么周家这是生怕不败家,为了要个名声,养这么多无关人士,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云云。 那些老姐妹知晓对方要去,怕老太太被惹得不高兴,索性就不喊她了。 老太太心里也是门清,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她家长泽哪里是拖油瓶了,这分明是个金瓶子。 瞧瞧,这才没多久,就给自己挣了个王爷回来。 多有出息! 多厉害!! 老太太心里美着呢:“你从外面过来的?那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过来要不要紧,身上没伤着吗?” “没事。” 纪长泽不在意的挥挥手:“外面都是大哥手底下的金甲兵,对我可好着呢。” 周家人:“……金甲兵,不是陛下亲信吗?” 纪长泽这才想起来:“对,忘了与长辈们说了,大哥现在是金甲兵首领,可威风了。” 周家人:“……” 金甲兵首领……能先斩后奏几品大员来着? “外面也没什么事,只是出了疫病,怕百姓乱走乱传,我能治这病,方子已经交给陛下了,过个几天大家都喝了药就没什么妨碍了。” 纪长泽三两下说完了,又兴致勃勃盘算起了将来:“外祖母,你瞧,我现在可是王爷了,大哥是金甲卫首领,听说他品级堪比一品呢,日后我就算是个不成器的,我们俩上了朝,那简直就是左青龙右白虎啊!” “到时候外祖父和舅舅在朝中有我们照应,肯定是顺风顺水,绝对没人敢惹的。” 他巴拉巴拉的一片畅享未来后,又问:“对了外祖母,我听舅母说你们这些天在商量事,商量什么啊?” 周大人老太太:“……” 周老爷周夫人:“……” 商量……怎么照应这兄弟俩,怎么让他们顺风顺水来着…… 不是说要当靠山的吗? 怎么变成有靠山了。 第322章 侯府庶子(22) 纪长泽给周家带来的惊喜自然是大的, 就连稳重的周大人嘴脸都忍不住翘起。 周家老太太更是高兴的恨不得这就出门找自己那些老姐妹炫耀去。 可惜了,现在全城禁行,这么大的好事想要炫耀都出不得门。 周大人与周家老太太都很是遗憾, 眼看着纪长泽说外面还有事要处理,就带着金甲兵威风凛凛离去的身影, 也只能盼着外面赶紧解禁。 解禁还是需要一点时日的。 在消息科技不发达全靠人力的时代,治疗这种传染性强的疫病并不是只要有了治疗的药物就能解决一切这么简单。 许多百姓大字不识, 你跟他说有药了, 他以为你骗他,你让他配合,他能吓得趴地上去跪地求饶。 所以皇帝一开始就没打算派人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解释,直接派兵出去, 有病的抓出来喝药, 没病的也要预防。 天元病可不是说治好了就真的一切都好, 大部分病都会在人体内破坏各种器官设施,天元病如果治疗不及时也还是会落下毛病。 大部分都是只要精心养护就能慢慢调养好的,可这也只适用于权贵人家了。 那些天天都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民百姓可没那个时间跟金钱去调养身体, 身子无力不能做活对他们来说与等死没什么差别。 所以, 越快越好。 狠狠耀武扬威狐假虎威了一番的纪某人回到宫中, 就听着皇帝科普了以上那些话。 纪家小少爷听的一惊一乍, 一会惊呼一声,一会又恍然大悟,听完了, 还睁着一双清亮的眼,十分认真的赞叹: “陛下,您也太厉害了,居然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真不愧是陛下。” 皇帝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都是人精,哪遇见过纪长泽这样厚脸皮上来就直白夸的。 纪家小少爷夸人的时候也没什么漂亮词汇,语句用的仿佛学白上了一样,翻来覆去就是“好看”“厉害”“太厉害了”。 但架不住皇帝就吃这一口。 在他眼里,纪长泽那是从小被宠大的,这样的人性格必然会有些张扬,而且还因为没吃过苦头最不怕得罪人。 可能和纪长泽不对付的人觉得他这性格烦人,但落在对这孩子天然有好感的皇帝眼里,那情况可就很不一样了。 因为没吃过亏,所以可以肆意行事。 在纪长泽眼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他觉得不好的就算是对方是他亲爹他也照常不喜欢,报复起来简单粗暴。 他觉得好的,也不会管对方身份是不是皇帝,合不合适在皇帝面前说这种略有些不合礼仪的话,直接就能张口就来。 被纪长泽划分到“好”里面的皇帝被夸的就很美了。 伺候的宫人见皇帝被这彩虹屁吹的一脸笑意,面上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和煦,不由得心中咂舌。 没想到陛下居然吃这么简单的彩虹屁。 从前也没少有人小心翼翼吹陛下,也没见陛下这般高兴啊。 他们哪里知道,吹彩虹屁这档子事,也是要看吹的那个人是谁的。 你一个在朝中一路拼搏上来的大臣,平时没少在朝中跟政敌各种阴谋诡计,干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性的。 这样的人吹朕彩虹屁,那能真心吗。 一个平常对人做事一份真心都未必能有的人,皇帝才不相信对方是真的觉得自己威武雄壮才会各种吹彩虹屁。 宫人就更别说了。 他们全靠他过活,要是不吹他,那才叫奇怪。 可纪长泽不一样啊! 一来,他是被纪长衍宠着长大的,小少爷从小到大不用讨好谁,说话直白,骨子里就没那个讨好人的打算。 二来,纪长泽本身有本事,一个没本事想要靠着吹彩虹屁来得到好处的人,跟一个不管吹不吹彩虹屁都能靠着真本事过得潇洒的。 两者之间彩虹屁哪个含金量更高不是一目了然吗? 当然,纪长泽夸皇帝夸的特别真诚也是一个原因。 纪家小少爷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陛下你真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还不光是言语语气,还带着行为动作。 不知道从哪里搞出一个用宣纸做的小抄本来,那本子实在是小的可怜,甚至不能称之为本子,放在手里最多也就巴掌大。 皇帝一时觉得那玩意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看着纪长泽再熟门熟路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小的可怜笔头是黑色的笔,嘀嘀咕咕毫不避讳皇帝还在,在那认真写下一堆东西时,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作弊用的小抄本吗? 曾经有次科举抓出来考生作弊,用的就是这种巴掌大小方便携带的小抄本,里面用细小到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笔迹写了可能会考下的内容。 据说是考生特地花了高价钱请人做出了一根细小毛笔,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足足用了一个月的功夫才算是写满了整个小抄本。 当时那浓缩了考生精力的小抄本被呈到皇帝面前时,他望着那小小的本子,暴怒不已。 有这个时间精力干什么不好,弄这些小道,他开科举是为了找人才,不是为了找个只会做这种小人行径的人来糊弄他! 想到往事,皇帝脸色渐渐不大好看起来。 旁边的宫人们伺候他久了,一眼便看出来陛下现在心情不好,连忙小心冲着纪长泽打眼色。 可惜纪家小少爷什么时候学会过看人眼色,一副完全没看懂的样子,还在那埋头写个不停。 写完了,压根没注意皇帝脸色如何,也没有给对方解释的意思,自顾自的塞回怀里。 他不说,皇帝只能自己问:“长泽,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小抄本啊。” 纪长泽回答的十分痛快,还生怕皇帝不知道典故一样,十分殷勤的给他解释。 “就是之前有一次举人舞弊做的那个小抄本,现在在我们学院可流行了。” 皇帝:“……” 什么意思? 书院里居然流行小抄本。 难不成他们书院每次考试考生们都是抄小抄吗?? 怒意还没升起,就听纪长泽以一种非常骄傲自豪的语气介绍着:“陛下您不知道,这小抄本还是我引进的。” 听他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引进了什么大宝贝一样。 “我们书院学骑射的场地离得可远,每次上骑射的时候院长还要我们自己走过去,一路上过去想顺带看看书吧,书又大又重特别不好拿,就算是拿了,一本书里要看的内容也就那么点,不方便得很。” “然后我知道了那个举人舞弊的事,我一听,那人也太天才了吧,正好我在研究怎么制药,反正研究制药也是研究,研究小抄本也是研究。” “我就把宣纸裁成这么大点,然后想办法找了一种适合写在这种小抄本上的笔,那笔可太难找了,找到了又要制成可以拿在手里不弄脏手的样子,又要笔尖够小不然写不了很小的字,可把我累死了,结果我一做出来,那群家伙一个个全来跟着学,真是的,要我看他们应该每个人都给我一份感谢费。” 纪长泽跟个连珠炮一样的嘚啵嘚啵一口气说完了,言语间还有点遗憾自己没能借机挣一笔的意思。 皇帝看着他脸上的天真烂漫,面上一松。 可不是,纪长泽可是纪长衍教出来的,他是性格娇纵性格单纯无法无天,从见面到现在都没见他怕什么。 但也正是如此,纪长泽根本不会也不屑去做那等恶心事。 他哈哈一笑,脸上露出放松神色,心情十分好的对着纪长泽伸出手:“看你说的这般厉害,朕都好奇了,可否让朕看看你的本子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纪长泽大大方方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陛下想看,那是我的荣幸。” 他一看就是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比自己身份高的人,说着说着话,自称就又变成“我”了。 但皇帝就喜欢这孩子这幅不自觉放松的样子,也不和他计较,笑笑接过纪长泽递过来的小抄本。 小小的一个本子,落在手心里果然刚刚好巴掌大小,也不知道用什么裁剪的,每一页都刚刚好,最左边用粗针线密密麻麻缝好。 皇帝随手掀开,第一页上面就写了xx书院xx班纪长泽。 底下还标注一行字:捡到请还。 纪长泽正伸长脖子跟着一起看,见皇帝看到这里嘿嘿一笑,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上骑射课的时候人多,总是不小心丢掉,再加上大家的本子都差不多,也有不小心拿错的,写好名字就会有捡到的人还回来。” 皇帝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在宫中教导,也没体验过学院集体上学是个什么感觉,听纪长泽这么一说还觉得挺有意思。 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人一同上课一同骑射,一起做资料本。 也就是这样的环境,才能养出纪长泽这样纯粹张扬但不惹人厌的性子吧。 皇帝接着往后翻。 前面大概都是一些书上的资料,都用比米粒还小的字归归整整写的清楚,还特地标注了一下哪里哪里还可以再去问一下老师。 中间就可以看的出来纪长泽越来越沉迷医术了。 时不时就能看到他记录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实验记录。 底下是使用后记录: 使用后续记录: 后续记录: 皇帝粗略看去,底下都是纪长泽的各种奇思妙想,使用者因为各种原因,全是周绕令。 最后一条是纪长泽在记录他最近研究以前发生过的不治之症。 他对天元病很感兴趣,所以查找了大量资料。根据百年前天元病的发病症状研究出了治疗办法。 可惜的是,因为天元病百年前已经销声匿迹,纪长泽没办法验证自己的治疗方案是否有效。 皇帝此刻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预感了。 果然,在下面他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使用记录: 皇帝:“……” 此刻他终于想起来和纪长泽一起进宫的貌似还有个治疗好的学生。 只是在他眼中那就是个人形病例,确定对对方吃好喝好哪哪都好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后就放在了脑后。 他偏头问身边伺候的宫人:“跟长泽一起进宫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那宫人赶忙回答:“是一位叫周绕令的学生。” 哦豁。 皇帝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他想着纪长泽在小本本里记录的最后一句话,试探的看向对方。 “长泽啊,你和这个周绕令是什么关系?” 纪长泽回答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理直气壮的不得了:“我和他是好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皇帝:“……” 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换成他,沉迷医术研究药物,刚刚研究出个药就有个同学蹦出来试药,他肯定也喜欢对方。 一开始纪长泽的确是随便抓了个人试试,结果之后就是周绕令自己蹦跶着试了。 关键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周绕令光是药就用了十几种,他居然还能活蹦乱跳。 “咳。” 眼看着纪长泽还在那大吹特吹他和周绕令的友谊如何如何坚固,两人的关系如何如何亲近,听在皇帝耳朵里简直跟一个兔子在那蹦跶着对他说它喜欢和草交朋友一样。 看的人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玩。 纪长泽吹捧了半天自己和周绕令的友谊,吹着吹着才像是猛的想起了什么一样。 “咦,对了,周绕令呢,他不是和我一起进来的吗?” 皇帝不由得在心底为周绕令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他还在内殿休息,也没什么事了,你们一会可以一道出宫去。” 在他看来,纪长泽这小子没心没肺的,喜欢和周绕令玩也是因为对方每次都勇于试药。 换成皇帝,如果有个人每天都各种努力的帮他解决朝廷大事,他肯定也很喜欢对方。 这么一说,怨不得他十分喜欢纪长衍这个下属呢。 纪长衍对他来说可不就是周绕令对纪长泽一般的存在吗? 每次他一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纪长衍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帮他搞定。 而他除了皇帝这一层身份之外,还有个纪长衍不知道的笔友身份。 无论是纪长衍对公事还是对私事,两者的态度他都清清楚楚,用起对方来也比谁都放心。 这样一来,皇帝发现自己和纪长泽果然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 诶,虽然这孩子并不喜欢上进,也没什么争权夺利之心不合适皇家,但是他是真的喜欢对方这个性子。 如果是他的儿子,他一定宠着他长大,让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剔透性子才好。 皇帝正胡思乱想,手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宣纸,突然察觉出不对来。 这个纸,怎么触感这么好。 他用的纸一向是全国最好的,可即使如此,摸上去居然也没有纪长泽用来做小抄本的纸手感好。 再仔细看去,就发现这纸十分细腻,光影下那完全没有泛黄的白皙清清楚楚。 皇帝越看越惊,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的纸,若是民间有了这种好纸,为何不进到宫中来供他使用? 皇帝倒是没想到纪长泽身上去,只心中惊讶,面上不露分毫,仿佛无意一般的询问道:“长泽,这纸不错,哪家买的?” “这不是买的。” 纪家小少爷果然没察觉出什么,随手拿了皇帝之前赐给自己的水果咔嚓咔嚓吃的舒服。 “那是我制药的时候顺手做的,之前的宣纸做这种本子不是太软就是太硬,不合适带在身边,我就想办法做了这种纸出来。” 自己做的?!! 皇帝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心中却十分惊讶。 纸贵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要造纸,造出来的还是适合写字的纸,其中废的功夫人力物力十分多,而造出来的最好的纸,也还是会泛黄粗糙。 皇帝十分清楚这点,但也无济于事,毕竟这玩意又不是说能造就造出来的。 结果纪长泽他还真“顺便”做出了纸。 而且还是皇帝从未见过的,如此细腻,洁白,硬度刚刚好的状态。 他怎么做到的? 纪长泽不是沉迷医术,只会制药吗? 皇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他有些犹豫。 这造纸之法无论是放在哪家都是不传之秘,就算是纪长泽已经得了个王位,四舍五入算的上是皇室的人…… 找他要造出这种一看就价格昂贵的造纸之法,也还是有点略不要脸了。 皇帝还在那犹豫自己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脸,那边的纪长泽已经以带着点吐槽的语气巴拉巴拉把造纸过程,用了什么原料,中间要用到哪些技术全都秃噜了个清楚。 “那谁能想到这样也能行呢,我就是这么一试结果居然还成了,不过那波出来的时候纸还是有点太软了,所以我才用了后面那个法子,结果陛下你猜怎么着,刚刚好!” 皇帝:“……” 纪长泽还在那得意得意的巴拉巴拉说他是如何如何采购原料,没钱了就去找大哥撒娇要,后来大哥给的钱花完了他没好意思再去要,就厚着脸皮去母亲那耍赖要钱。 皇帝:“……”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嘴巴这么快的纪长泽。 毕竟就在刚刚,皇帝甚至没来得及阻止,纪长泽就已经凭一己之力,在短短的三秒之内把他的秘方说了个干干净净。 皇帝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像是这孩子这样实诚的人。 他一时噎住,怔愣了足足几秒,才缓缓道:“长泽啊,你刚刚把你的秘方说出来了。” 虽然很心动,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还真不至于眼皮子浅到一个小孩子的秘方都要骗。 尽管这个小孩子做出来的秘方足以挣出五分之一国库的钱,还是细水长流的那种。 皇帝也是忍着心痛,才强迫自己放下心底的蠢蠢欲动,忍痛提醒。 然而他给自己的心理建设终究是白做了。 从小被宠大压根没感受过金钱压力的纪家小少爷压根没明白皇帝这句话的意思,还很利索的点头。 “是啊,陛下您听听这些法子就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了吧。” 皇帝:“……” 怨不得纪长衍要死了都不放心这个弟弟。 换成他,他也不放心。 这孩子压根就是个缺心眼啊。 缺心眼的纪家小少爷貌似是把他那一脸蛋疼给理解成了心疼钱,还在那十分认真的跟皇帝分析他用了多少钱。 “母亲和姨娘们虽然带发修行了,但是她们也闲不住,就索性开了个铺子专门卖一些女子用的脂粉之类的,现在母亲可是大财主,我找她要,她一下子就给了我五十两。” 五十两……造纸…… 皇帝感叹:“那你小金库钱还挺多的吧。” “我哪有什么小金库啊,每次钱到手了就是拿去买医书,所以我最喜欢跟我小表弟玩了,他手里钱多,而且也好哄,我大部分医书都是靠他给钱才买的。” 皇帝想,这个表弟应该就是周家的周百岁了,之前查纪长泽医术的时候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资料。 纪长泽治好了周百岁的结巴,正在治脑子,之前两个小的凑在一起,周百岁没少给钱出去,因此在纪长泽医术曝光之前,周百岁身边的下人对纪长泽一直很有意见。 不过五十两就能造出这么一个小本子来,倒是也挺划算。 正这么想着的皇帝就听见纪长泽在那说:“母亲给的五十两我先花了三十两买书,后来又去酒楼吃了五两,又用五两买了点药材,剩下十两制出了一堆纸,够我画很久画了。” “等等!” 皇帝听到这,突然神情一顿。 他又激动,又带着点不可置信的问纪长泽:“你用了十两银子,就造出了这么多纸??”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激动,面前的小少年好像是有点被吓到了,脸上神采飞扬的神情也变成了不知所措。 嘴唇动了动,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怎么了?” 皇帝眼睛亮的吓人,重复问:“回答朕,你是不是真的用了十两造出的这些纸?!”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十三岁的纪家小少爷有点懵,又有点怯。 怂怂的小声承认:“……我撒谎了。” 皇帝:“……” 他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下来。 也是,怎么可能十两就能造出纪长泽说的那样多,质量还这么好的纸。 他也真是最近太疲惫了,居然连这种不可能的事都会相信。 正在心底这样想着,就听见纪长泽小声说:“其实只用了五两,剩下五两……” 小少年仿佛心虚的不得了,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皇帝。 “剩下五两我拿去买话本了,我怕母亲骂我,所以我就告诉母亲那十两都用来造纸了。” 他好像怕受到责骂,像是每一个普通犯了错的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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