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今得偿所愿,一个个心满意足的饭也不吃,梳洗完了就凑在一起观赏,甚至已经有人诗意大发的开始当场赋诗一首,旁边的同伴们也很给面子的称赞。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他们已经挺满足了,这一路上的劳累颠簸,晚间找不到住处只能辛苦住在马车上的疲惫,都在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象后一扫而空。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然后纪长泽来了。 他热情的表示既然你们是君礼的朋友那就也是我的朋友,今夜我垂柳有灯会,是为了纪念元儿姑娘,希望大家能来参加。 本来这些郎君还不太感兴趣,他们的心还沉浸在美丽的元花林中呢,但一听灯会是为了纪念元儿姑娘的,当即一个个精神起来。 “可是为了纪念那位化作元花树的痴情女子?” “元儿姑娘竟是真的存在吗?” 纪长泽微微一笑:“应当是真有元儿此人,这传说在垂柳一向是口口相传,只是年代久远,具体是在哪朝便不清楚了。” 得到官方认证,郎君们越发兴奋,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询问了起来。 “可知晓元儿曾住在哪?我等能去看看吗?” “听闻元儿曾作过一诗,以寄相思之情,是否是真的?” 纪长泽早就料到会这样,不然他也不会把乌县丞套路出来了。 他相当自然的望向旁边的乌县丞:“这些民间传说,乌县丞应当比本官知晓的清楚,你们可以问他。” 原创作者乌县丞:“……” 他干咳一声,僵硬着神情,干巴巴的笑了笑:“元儿姑娘的确是曾作诗一首。” 等着乌县丞再干巴巴的将那首诗念出来,众位郎君都点了点头,在心底回味这首诗。 “虽起句平淡,倒是能看出一片真心。” “我听闻元儿姑娘只是平民女子,连认字都是未婚夫婿教导,能作出这样的诗作已然是不错了。” 还有人目含怜惜:“一听便知,作下这诗的,定然是个纤弱的绝色女子,否则,怎会有如此一颗剔透痴心。” 纪长泽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呼了一口气,在说出这话的郎君用求认同的视线望向自己时,看了一眼旁边眯眯眼八字胡一脸蛋疼的中年男子乌县丞。 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你说的对。” 挺好挺好,这届游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忽悠。 第109章 贪官知县(9) 多亏了乌县丞这个作者对“元儿痴情化成树”这一故事进行了详细描述, 小郎君的兴趣都被挑了起来,一个个都对晚上的灯会相当期待。 灯会灯会,自然是晚上才开了。 实际上这还是垂柳的第一场灯会, 以前垂柳穷的一批,大部分百姓饭都吃不饱,谁有闲心办什么灯会。 但如今不一样了,因为之前纪长泽上任以后不是修这里就是修那里, 需要的劳工也就多了, 他还不是那种只要劳力不出钱压榨人的官。 因为有元花胰和大小商街赚钱, 纪长泽出手大方的很,不光工钱给够, 还包吃包住,以往人们一听说官府要修什么什么,都是惊慌无比,担心家中的顶梁柱被选去做活, 不给工钱就算了,有的时候连伙食都要他们自带,如今可不一样了,一听说纪大人要找人做事,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 只怕跑的慢了不能抢到这份机会。 用劳动换取了钱财, 手上可不就比往年宽裕许多了吗?听闻灯会上还会有什么抽奖和猜灯谜换奖品,虽然他们大部分都目不识丁, 但万一猜中了呢? 因此,垂柳第一届灯会相当的热闹,很少参加这种大家一起出来游乐活动的垂柳百姓都找出了家中最新的衣裳穿在身上,本就被纪长泽影响的爱干净的他们更是一个个都自觉的在来之前全家去澡堂子洗了澡, 还有适龄的姑娘咬咬牙,拿着攒着的钱买了新衣,让自己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参加灯会。 是的,未婚的姑娘也要来参加灯会。 这也是纪长泽的主意,因为这场灯会是为了纪念并不存在的元儿姑娘,总不能以后每年都是打着这个由头,所以他直接把灯会定位到了面具会。 所有人在入场时会一人发一个面具,大家戴上面具,然后入场游玩,因为戴了面具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脸,一边是刺激一边又可以无所顾忌的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 比如说读书的文人平时要稳重自持,但戴上面具后谁也不认识他,他也可以去看那些热闹的杂耍,可以大大方方喝彩给赏钱,也能童心大发的去投壶而不怕人家笑话自己幼稚。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不怎么能出门的年轻姑娘们,能够和同龄人一起来热闹的灯会,还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害羞的话只要躲在面具下就可以坦然四处游玩,而且这是官府办的灯会,很少有长辈阻拦,对她们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这种大型活动就是要热闹才办的起来,这又是第一届,纪长泽不搞点花头,还真怕到时候没多少人来,那才叫真的尴尬。 好在他的良苦用心没白费,因为之前一直在宣传,近日白天又特地派人敲锣打鼓的在整个垂柳走了一圈,通知大家垂柳灯会今晚举办记得来参加,在纪长泽带着这一票京城来的小郎君进灯会时,现场已经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排起了长队,十分给他长脸。 给他长脸的可不止垂柳百姓捧场这一件事,昨夜这些文人刚刚来到垂柳,正是疲惫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去看垂柳风貌,被带去客栈后就在房间睡了,第二天清晨又都凑在一起看元花,因此没一个去街上看了的。 今日一看,俱都惊讶起来。 “这街道竟比京城的还要洁净无垢,一路走来,居然连一点污物都无。” “何止污物,兄长你看这些百姓。” 同行的文人听到此话,俱都下意识望向了路上行走的百姓,只见他们一个个都面上带笑,虽有的穿新衣,有的穿打了补丁的衣物,却都是面容干净,头发梳理整齐,衣裳也都是洗的干干净净,就连脚下踩着的草鞋或是靴子,都没有他们一路上接触的平民那样任由污泥盖着。 “不是说垂柳贫困?为何我看这里的百姓倒像是生活富足的模样?” 前面走着的纪长泽耳朵尖,听到这话略微驻足,笑着解释:“倒不至于个个生活富足,只是我垂柳有免费的澡堂,无论什么去都是热水,要进大小商街又必须衣着干净,渐渐的百姓们便都养成了勤洗漱的习惯。” 这样的穷地方,竟然还有12时辰供应热水的免费澡堂?京城都没有这样的地方。 顶着一群文人诧异的视线,纪长泽干咳一声,仿佛是很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没再说话。 古人都是含蓄而又谦虚的,他怎么能厚颜无耻的夸自己的功绩呢。 那必须得让别人夸啊。 于是他做出一副“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沉默样子来,袖子下的手却趁着大家没注意,轻轻的把旁边正思考家里娘子孩子有没有来参加灯会的乌县丞往前一推。 正好奇满满的郎君们立刻看向了乌县丞。 已经想到一会有没有可能和家里人偶遇的乌县丞:“……诸位有所不知,这澡堂正是我们大人令人盖起的,分文不收也是我们大人定下的,澡堂盖起的费用全都由大人承担……”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我们纪大人多么爱民如子”,众位文人看向纪长泽的视线顿时充满了敬佩。 又有郎君问:“这街道上无秽物,也是官府管着的吗?一眼望去倒是十分清爽。” 谁不喜欢干干净净毫无污秽的环境,只是在古代又没有集中处理垃圾的地方,贫民大多都是随地解决生理问题,有垃圾随手就扔了,脏不脏的反正也习惯了。 倒是有专门清理的人,可清理的再快也抵不住制造垃圾的人多,即使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也依旧不可能达成如今垂柳的干净。 因此这些人第一时间就觉得是官府强制管制了才能营造出这样干净漂亮的街道。 这还真不是,当然,垂柳能有如今的模样,那肯定是纪长泽的功绩。 但他怎么好意思自己夸自己呢。 于是他又轻轻推了乌县丞一把。 再次被推到更前面的乌县丞:“……” 虽然在心底已经说了无数遍,但他还是想再说一次,这个上司,真的太狗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展现出了职业微笑:“这都是当地百姓自发行为,还是因为大人之前发现沤肥可让土地更加肥沃,粮食长的更好,将如何制造肥料的方法教给了百姓。” 从那之后,随地大小便就在垂柳消失了。 就算是憋得不行了,那啥完了之后也都会想办法带回自家,以往大街上那些最常见也是最难清理的垃圾,什么烂掉的蔬菜帮子,什么人体排出的某物,现在都成了百姓眼中的宝贝,别说随地扔,路上看见了,也会好好捡回去沤自家地的。 再加上纪长泽安排了清扫的人,水泥地也不怕水泼,能不干净吗? 等到乌县丞如此如此这般一解释,这些郎君们看向纪长泽的视线里又都多了几分敬佩。 垂柳他们没来过,但穷地方是个什么样也都有所耳闻,如今纪长泽凭借一己之力让垂柳百姓安康,环境干净,这是多少知县做不到的事啊。 纪长泽面对他们的目光仿佛很不好意思的微微低头,十分好脾气的谦虚着:“乌县丞夸大了,垂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是整个县衙一起打造的,如何能只说是本官一人的功劳。” 说完,他相当熟练的轻轻点了点乌县丞。 同样相当熟练的乌县丞:“……大人谦虚了,您之功绩,整个垂柳都是看得见的。” 郎君们完全get不到乌县丞内心跑过的羊驼,纷纷感叹:“纪大人不光爱民如子,还如此淡泊名利,只字不提做的功绩,若不是乌县丞,我等还不知晓大人竟为垂柳做了这么多。” 纪长泽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本官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这点小事,何必拿出来夸耀。” 默默摸了摸刚刚被点到地方的乌县丞:“诶,大人总是如此,从不贪功绩名利。” 郎君们顿时更加赞叹。 这位纪大人,果然是淡泊名利,高风亮节,做了这么多还只字不提,若不是下属说了,估计他都不会提自己的功劳半点。 真是官场上的一片清流啊。 第110章 贪官知县(10) 纪长泽没用自己的身份走后门, 一行人老老实实夹杂在来参加灯会的百姓中排队,一边排着,一边听乌县丞说垂柳的一些好玩事, 倒也不算无趣。 慢慢排了队,戴上发的面具,大家陆陆续续进场。 一进去,这些郎君便被面前景象震撼了一下, 上方挂满了花灯, 明明是夜间却亮如白昼, 一个个戴着面具的人行走在街上,还有早就获取了行商证的小贩在准备好的货架后叫卖。 “香囊, 手帕,郎君姑娘来看看,上好的手艺哦~” 有两个穿着裙装的姑娘手挽着手上前,低头认真挑选, 挑好了合心意的,就用着清脆声音与老板讲价,也许是因为戴着面具遮住了脸,她们声音里带着坦荡与欢喜。 有一家三口出来游玩的,郎君肩膀上坐着个小孩童, 脸上戴着灯会专门供给孩子的面具。 还有年幼却能自己跑动的孩子在人群里, 小孩子脚下不稳,若是不小心跌倒了, 旁边陌不相识的行人则会很顺手的将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头让他小心。 也有老人出来的,行人见到老人行动不便拄着拐杖,俱都纷纷让路, 老人面具不慎掉落,她不好弯腰,站立一旁负责督促安保的衙役见状,上前捡起面具递给了她。 老人家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慈祥与感激。 这在垂柳百姓看来或许是很普通的一幕,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在知县大人的号召下礼让老人孩童,但在这些从京城来的小郎君看来,却是十足的感叹。 敬老慈幼,京城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在垂柳,竟好像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一般。 他们戴着面具,纪长泽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只从他们那频频点头的表情,他就能猜出来这些郎君心里大致的心理活动了。 其实要让百姓敬老慈幼很简单,只要多编几个敬老慈幼然后得到回报的小故事,再好好的描述一下敬老慈幼是多么的品德高尚,百姓们自然就自动自发的开始做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编几个为老不尊和熊孩子捣乱的故事,敬老慈幼是品德,主要是为了温水煮青蛙,让垂柳百姓渐渐养成一些习惯,可不是让一小撮人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的。 “诸位,前面还有猜灯谜,不妨一同去看看。” 他做出邀请,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不应的,他们虽还未开始彻底的逛灯会,却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一晚将会是充满新鲜感与期待的一晚。 对于这些从京城而来,本来只是想围观元花,却看到这样繁荣安宁景象的郎君们来说,这一晚是惊喜。 对于垂柳本地人来说,这一晚同样是惊喜。 尤其是那些还未出嫁的姑娘们,每年的集会她们都是不能上街的,不光是因为未婚女子不好来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也是担心有拍花子的将人拐走发卖,长辈们往往都是严厉着神色,无论她们怎么哀求都不答应。 如今,不用她们祈求,长辈自己就提出让她们也来灯会松快松快了。 吴三娘就是这其中的一个,往年那么渴望去集市都不能如愿,今年爹娘却主动说让她来灯会玩。 她茫然过后,竟有点不敢去了。 交好的姐妹寻她一起,她有些胆怯的握紧了帕子:“听爹娘说要去灯会的人有许多,还都戴着面具,我有些不敢去,若是遇到拍花子的……” 姐妹笑道:“我之前也怕着呢,但家中兄长说了,知县大人派了许多捕快去守着,灯会只有一道门能出入,每一个进出的人都是要摘下面具记录下的,在里面碰上什么恶人,喊一声捕快就会出手,若是真遇上拍花子的,人不是好端端走出去的,门口不会放行的,这都是咱们知县大人为了让我们能好好玩特地安排的,你就安心吧。” 虽姐妹这样说着,吴三娘还是有些害怕,但这些害怕抵不过心底对出去玩的向往,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与姐妹一道去。 去之前,阿娘特地给她做了新衣裳,买了漂亮的红头绳,还有竹簪,说虽然戴面具不露脸,但难得有这个机会出去玩,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吴三娘心底的害怕少了些,她知道阿娘出嫁前几乎未去过这样的场合,因此这次女儿可以去,阿娘打心底的为她高兴。 到了灯会的这一天,她早早的就起来了,收拾完家里做好饭,有些着急和期待的等待着天黑到来,终于,天黑了,姐妹来寻,她们两人一起手挽着手,排队进了灯会。 里面好大,好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大家都戴着面具,无人关注身边是男是女,她们大大方方的走在其中,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松快。 姐妹说:“真想以后也能这样,三娘,我听闻纪大人说想要开纺织厂,只招女人,我想去,我都想好了,如今我还未出嫁,赚的银两给家里,等我出嫁了,我能赚银两,夫君就不会小瞧了我,也不会像是知儿她爹一样,纳妾还打她她娘都不敢说上一句。” 吴三娘犹豫着:“可许多人家都不喜欢自己娘子抛头露面的,若是你出嫁后夫君不要你继续在纺织厂做事怎么办?” “我出嫁前是要商量好的,若是出嫁后那人言而无信,我便把他告上官府,纪大人是好官,对女子也好,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允许女子参加灯会,听闻他怼他妻子也是爱惜的很,我找纪大人,他肯定会愿意为我做主的。” 吴三娘被说动了。 就算她不常出门也知道,纪大人是好官,他虽上任时间不长,在这垂柳,却是人人称赞敬佩的。 说句夸张的,若是有一人当街说了纪大人不好,周围听到的人必定群起而攻之。 纪大人在他们垂柳人心中,就是如此的有威望。 她还是那样的胆怯性子,但想到纪大人肯定会为她们做主,心底又升起了一片勇气。 “好。”她听到自己说:“我也与你一起去纺织厂。” 灯会过后,第二日,纪长泽依旧是带着乌县丞来寻这些郎君,他们说说笑笑,一起找了一家酒楼吃饭喝酒。 酒楼在二楼,能将楼下的风景揽入眼中,一郎君正喝着酒,突然发现底下一直有小孩子抱着一些东西跑来跑去,身上还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疑惑问道:“这些小童是做什么的?为何都穿着一样的衣裳?” 乌县丞这次不用纪长泽戳,很自动的站起来解释:“这些小童都是扶孤院的,扶孤院是纪大人建造的,十六岁以下的都可进扶孤院,八岁以上会被安排做工,这些小童都满了八岁,暂时被派遣一些在垂柳送轻物带口信的活。” 他解释了一下扶孤院接了活得了报酬后会自己扣下一半,剩下的一半算作这些孩子的酬劳,也好让他们在长大离开扶孤院前有一些自己的积蓄。 郎君们看向纪长泽的视线已经不光是赞叹了。 这位纪大人,上任才不到半年,竟已经为垂柳做了这么多的实事,垂柳以前多穷他们没看见,但如今垂柳百姓幸福感有多满,他们是瞧的清清楚楚了。 面对夸赞,纪长泽完全不自傲,而是很惭愧的摆手:“这有什么的,只是做了为官本分罢了。” 哪个官能做到这种程度! 哪个官能凭借一己之力养活这么多人! 哪个官能说做扶孤院就做扶孤院。 再看看底下那一个个肌肉鼓鼓囊囊,让人看了就安全感满满的捕快们在街上巡视,而百姓们也都没有惧怕的,反而一个个笑着打招呼,明显这些捕快在百姓心中地位有多和善。 这才是真正的官民一家啊。 一阵风吹过,路边零零散散的元花树上花瓣掉落,落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简直要形成一幅漂亮让人不忍心打破的画。 郎君们坐在酒楼栏杆边,望着这一幕,竟都有些痴了。 这一行,赏过好花,品过好酒,游过灯会,见过盛景,还见到了纪大人这样一位性子温吞无害,热情好客又才华横溢还能有如此实干的好官,实在是值! 他们在垂柳足足停留了将近一月,等到元花散尽,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回到了京城,这才将自己一路上写出来夸赞垂柳与纪长泽的诗词和文章都公布出来,极力赞叹。 他们本就是要么家境不错,要么有点声名,要闲有闲,要钱有钱,不然也不能一伙人说去垂柳这么远的地方就去了。 如今他们这么一弄,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垂柳如今大不相同了,繁荣昌盛的很。 而造成这一切的功臣,便是那位面如冠玉,克己奉公,一心办实事,从不吹嘘自己功劳,谦虚到下属说了自己的功劳,还要不好意思不让继续下去的纪轻纪长泽。 第111章 贪官知县(11) 要说纪长泽为垂柳做的事传到京城, 最高兴的就是魏家了。 尤其是魏夫人,女儿在身边那是如珠如宝的养到了好年华,从小到大看书习字, 绣花做衣,品茶管账照理家事,世家女该学的东西,那是半点没有遗漏的都学了, 而且学的还十分不错。 再加上魏君灿相貌绝色, 性子温婉, 在京城里一向是出挑的,即使魏夫人从未想过让女儿去高攀皇家嫁入宫门, 但在做母亲的心里,她的大姑娘,那是谁都比得的。 在没出那档子事之前,魏夫人就已经在为女儿寻摸夫婿了, 当时她多挑啊,家世太高了不行,怕夫家仗势欺人,家世太低了也不行,怕女儿嫁过去吃苦, 要学问好, 品行好,最好是性子也体贴人, 要是家中长子最好,日后不怕分府出去日子不好过,性子也比那些当弟弟的稳重一些。 结果,人选还没挑出来, 稀里糊涂的,女儿就被许给了一个她从前从未听说过也没见过,连对方是哪的人都不知道的举子。 虽然这举子后来中了进士,也入朝为官,但在当时,可是有不少嫉妒魏大人不纳妾院中只有魏夫人一个的人暗地里幸灾乐祸。 谁都看得出来魏君灿有多么优秀,知道若是不出意外,她必定是会嫁个好人家,在父母的照拂下安然一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出了意外,她嫁给了一个商户子时,才更加显得悲惨。 魏夫人那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白天还要强打精神应对一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心力交瘁。 就算是后来魏君灿跟着纪长泽一起离开京城去了垂柳,聚会时,一些与她不对付的人还是会特地将话题绕到这上面刺她。 魏夫人是个温柔的人,就算是心底麻麻批了,表面上也还是要端住形象笑嘻嘻。 心里不憋屈吗? 憋屈啊! 但是憋屈也没办法,谁让别人说的都是事实。 商户子,排名不前,被派去垂柳那样的贫困之地,都是真的。 如今仿佛一夜之间变了风向,原本还只是以为女婿只是做了元花胰的魏夫人听到京城传的消息,精神一下子就来了。 当时在宴会上,虽然她是没说什么大话,但还是“不着痕迹”的露了一下富。 “可不是,这孩子孝顺的很,当初元花胰做出来,紧赶慢赶的给我们送了来,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也用不了许多,就分了一些与好友。” “是,小夫妻两个感情好着呢,我家二哥儿昨儿不是回来了吗?跟我说我家大姑娘有孕了,诶哟喂,姑爷本就体贴,如今更是把他姐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说是嫌买来的菜不新鲜,特地买了地,亲自种着精心照看,种出的菜水灵灵的菜拿去给我家大姑娘吃。” “是吗?你们听说元花胰是我家姑爷为了给我家姑娘做才想出来的啊?这我倒是不知道,小夫妻俩之前的事,我怎么好意思问。” “对,虽然离得远,姑爷是节礼报信一个都没少,知晓他贴心,对我家大姑娘也好,我心里可舒坦了。” 成功把自己说爽了,又看着那些以往笑话自己白养了个女儿的人脸色僵硬了,魏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的不再继续说下去。 一回府,她立刻就叫人去将还在睡觉的魏君礼叫到自己院子里,问他京城传的他姐夫的话是不是真的。 魏君礼本来正睡着觉,他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早就累得不行了,回来见过爹娘沾床就睡,被扒拉起来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打哈欠。 等到去了母亲的院子里,一听说是问他姐夫的事,立刻精神了起来,满脸都写着“你要问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可不是,都是真的,儿子可是亲眼见着的,那元花林就在客栈底下,往二楼这么一站,不光能看见元花满地,还能看见垂柳县的模样,清晨时还能等日出,美得像是一幅画一样。” “灯会自然也是真的,只是我觉得他们描绘的还是不够详细,灯会当天可比他们说的要热闹多了,什么都有,人人都戴着面具,有杂耍的,卖小吃的,卖糖人儿的,还有各种各样的灯谜,猜中了得到的报酬也都不一样,不全都是银钱或者灯笼,也有猜对了灯谜被要求赋诗一首的,好玩的紧。” “有扶孤院,姐夫还带儿子去看过的,母亲不知晓,如今姐姐可威风了,她最常去扶孤院,那儿的孩童都很尊敬她,我还听闻姐夫挣得银两都在姐姐那,他若是要买个什么,都还要去问姐姐要银子呢。” 不愧是亲母子,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是一样一样的。 这是与自家亲生娘亲说话,没必要像是在外面和人交流时那么讲究,魏君礼那是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也得亏这是亲娘听亲女儿亲女婿的事,就算他说的散乱,魏夫人照旧是听的津津有味。 听到这里,才打断了他,有些担忧的问:“你姐姐在家中也是个好性子,怎么对着姑爷如此,姑爷就算是脾气再好,好歹也是郎君,又是做官的,她也不能把着所有银两吧?” “嗨,母亲您不知道,姐夫这是故意的,他如今在垂柳那可是炽手可热的,有许多行商来了垂柳都找姐夫,他每次都是告诉他们,说家中银两都在娘子那,他身上无银钱,不方便出去,照我看啊,这都是姐姐姐夫商量好了的。” 听了魏君礼的解释,魏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如此,姑爷竟是真的这般能干,他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不知晓能不能引起上面的注意,若是因此将他调回京城就好了。” 魏君礼不太赞成:“调回来做什么?姐夫能在垂柳大干一场,可不就是因为垂柳偏远又穷困,没住着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吗?若是回了京,掉块板砖下来砸十个人,八个人都可能是皇亲国戚朝中权贵,还怎么大展身手。” 魏夫人瞪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垂柳偏远,姑爷还只是个知县,就算是再怎么能干又有何用,若是回了京,有你爹照拂着,还能差的了吗?” 魏君礼撇撇嘴。 他可不信他爹那样正直到古板的人会去照顾姐夫。 “还有,你姐姐怀有身孕,等到生了孩子,若是男丁,总要上学堂的,不回京一直外放,若是在孩子到了入学的年纪姑爷又是在个偏远之地,孩子哪里能学到什么东西,回京的话,你爹那儿有个国子监名额,实在是不行,还能让你爹亲自教导,总比随便找个先生强。” 这话说的有理,魏君礼这次倒是有些赞同了。 只不过他总觉得,姐夫也是不太想回来的,他临走时看那架势,姐夫是打算在垂柳大干一场的,如今还没干到一半,怎么可能愿意回京。 要不怎么说纪长泽欣赏他这个小舅子呢,魏君礼的确是猜对了,纪长泽不打算离开垂柳。 他虽然背靠岳父,但在京城那种地方,岳父的名字肯定是不如在垂柳好使的。 最重要的是,垂柳人民实在是太好忽悠(划掉)太纯真善良了。 因为本地读书人少,民众普遍没文化,他们基本上都是纪长泽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人说地要这么这么种,至于为什么这么这么种?大人那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他说的肯定是对的,照做就是了。 大人说想要开个纺织厂,只招女子,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京城里的千金大小姐都不会一辈子关在家里不让出门,知县夫人还隔几天就去一次扶孤院呢,女子挣钱贴补家用,家中也能松快一点不好吗? 大人说要搞个免费书院?别说免费书院了,就算是免费老鼠院我们也要支持……等等?书院?!!! 垂柳百姓沸腾了。 垂柳人普遍大字不识,是他们不想认字不想念书,不想要考取功名摆脱现在的穷困生活吗?不是的。 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没有价格便宜的纸笔,也没有助学贷款,在这里读不起书不是很罕见的事而是最为常见的现象。 普通农户人家要供养出一个读书人实在是太难了。 就拿纪家来说,他们家是商户,虽然不是很有钱的人家,但也用的起丫鬟,比农户好出太多,原主是家中独子,几代人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家人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就这样,他也还是不能做到想买什么书就买什么书。 还有笔墨,市面上最便宜的笔墨价格都不是普通人家能长期承担起的,再加上束脩,每日吃喝,已经足够压垮一家人了。 而如今,纪大人,他们垂柳的知县说,要开一家免费的书院。 只要是适龄的,都可以入学,不光不收束脩,书院还会免费提供笔墨。 连天上掉馅饼都形容不了这些望子成龙之人的心情了,就算是书院请的不是什么大儒,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先生,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像是天上放了一把天梯下来。 爬不爬得上去另说,好歹有了爬上去的机会。 纪长泽在垂柳的声望又往上冲了一层,甚至还有家中有适龄孩子的百姓听说这件事后直接跪下朝着官府那个方向激动扣头感谢的。 谁都知道读书好,谁都知道考取功名是正途,可他们没钱啊,而如今,纪大人竟分文不收的送他们的孩子念书,就算以后考不上功名,认字了,好歹能做个账房先生什么的。 外面夸成了一片,县衙里,负责记录开支的主簿头简直要大一圈。 大人不都另外找了账房先生吗?为什么还要找他来负责这个书院的开支记录。 他实在是忍不住,一个愤慨,就找到了纪长泽那里。 去的时候,看见纪大人正蹲在菜地面前,亲手浇水,水灵灵的菜被这么一浇水,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好看。 主簿越发愤慨。 纪大人没上任之前,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喝喝茶逗逗鸟,在府中溜达溜达出去逛逛街,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等下班,有时候夜间还能去听个小曲儿,日子不知道多逍遥。 再看看如今,他每天算开支算记录,打算盘的能力都突飞猛进一路直升,头发那是越来越少头顶越来越稀疏,每天睁开眼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清晨是什么而是今天要算什么账,上次觉得太难了,鼓起勇气来寻纪大人,结果他居然丢给自己一个更加方便的计算方式就算解决了。 当时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不光没反应过来纪大人根本没解决自己的问题反而还加重了他的学习负担,还对之感激不已,觉得这是大人不藏私才教给自己。 之后很是热血上头了几天,对于大人交给自己的新任务还觉得这是大人为了帮自己锻炼新计算方式才特地交给他。 如今想想,真是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打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又被大人给忽悠了呢。 明明上次乌县丞特地与他说了,大人心机深沉,最喜欢糊弄他们这些下属了,他却还是不信邪。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跟大人说清楚,一定不能再被蒙骗过去! 纪长泽浇完水,一扭头就发现自己的主簿正在那神情坚定喃喃自语,他一乐,喊了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主簿猛地回神,干咳几声,不停地给自己洗脑“这是正常诉求这是正常诉求”,然后昂首挺胸的走到了纪长泽面前。 先行个礼:“大人安好。” “嗯,你也安好。”纪长泽扫了一眼对方略有些紧张握紧的手,放下浇树的桶,站起身来主动问;“你是特地来寻本官的,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本官说?” 主簿:“……这,下官的确是有一些话。” 他巴拉巴拉的说清楚了,大致意思就是大人你不能光抓着我这一只羊死薅啊,你又不是没得钱,去请几个账房先生有那么难吗? 每天这么加班加班的,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社畜生活了,最关键的是,你知道我跟着以前的知县过得是什么日子吗?那叫一个快活啊,那叫一个逍遥啊,我这都快要到退休的年纪了,真不想搞得这么累啊。 纪长泽嗯嗯啊啊的应承着,一直耐心等着主簿说完了,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之前本官也与你说了,这县衙里,本官可信的人不多,除了你,本官还能信谁呢?” 主簿呵呵,之前说这话他是信的,现在嘛。 垂柳百姓都恨不得把纪长泽放在掌心里虔诚的奉养了,元花胰厂里那些账房先生一个个都那么崇拜向往他,他要找个能信任的账房还不简单吗? 纪长泽见主簿不信,觉得自己可真是无奈。 他说的是真话,他根基不深,在县衙里能信的人是不多,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七等等,当然县衙外面的就不算数了。 主簿不信,他只能告诉主簿自己的真正想法。 书院,纪长泽老早就想搞了,但这地太穷,缺老师啊。 就算是找到教书先生了,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这也不能怪人家学问不好,实在是地方太穷,先生愿意教弟子,没人能教先生啊。 于是,纪长泽就盯上了他县衙里的这几位。 县丞,他才学好,能教学生们做文章。 捕头,他身手好,这段时间又锻炼出了一身本事,能做学生们的武师傅,最近正在加班加点的学骑马骑射。 主簿算账好,又学了纪长泽之前教的新型更好用算账方式,可以做数学老师,纪长泽是不会承认在他教主簿这个算账方式的时候,就已经这么盘算着了。 当然,他肯定不能直接对主簿说“书院里缺个先生我看你就挺不错的,你辛苦辛苦加个班吧”。 这样说的话,主簿肯定会觉得“啊又要加班了我好辛苦”,觉得自己辛苦了就会难受,难受了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作为一个合格的上司,纪长泽怎么可能会这样残忍对待自己的下属呢。 于是他长长叹气一声,眼带可惜的对着主簿说:“既然你坚持,那本官也不瞒着你了,你可知本官为何将那些新的计算法子交给你而不是交给旁人?” 主簿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资历老经验多学得快,能够快速学会继续当社畜了。 纪长泽:“你也在主簿这个位置上坐了许多年了,如今我有机会拉你一把,怎么能不拉呢。” 主簿:“???” 拉……拉什么?? 纪长泽:“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便也不瞒着你了,你也知晓,我准备开一家书院,不收分文束脩,笔墨都是书院供给学生的。” 主簿点点头,还是不太明白了,是啊,那又怎么了,这件事不是早就公布了吗?他看的账本可不就是书院支出吗? 纪长泽半真半假叹气:“我垂柳人杰地灵,并非没有人才,只是从前当地人大多读不起书,如今我开了书院,免费供学子念书,你想想看,这几百学子寒窗苦读,难不成还出不了一个有功名的吗?” 主簿还是有点不太懂上官在说什么。 纪长泽继续循循善诱:“若是本官安排你在书院得一个先生的位置,来教导这几百名学子,待日后他们中有人中了秀才,举子,进士,甚至进了一甲,考上状元都是有可能的。” 主簿眼睛一亮,陷入沉思。 “你的俸禄并不太多着,但若是去书院当了先生,肯定是有月钱的,当然,我知晓你的心性,一向是不看重钱财的,去书院教书给的月钱你肯定不在乎,但若是能亲手教出一个状元,你可就是状元之师了。” 主簿精神一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状元的师父啊。 这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尤其旁边纪长泽还在魔鬼低语:“就算一时半会不能出个状元,几百名学子之师,一出门,便有人叫你先生,给你行弟子礼,待到百年之后,还会有弟子对着家中人夸赞你,言:曾有位梁先生,学问极深……” 主簿已然热血沸腾了。 当几百人的老师,他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万万没想到,纪大人竟愿意将他塞进书院里,给他这么个机会。 他感激不已,对着纪长泽深深拜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下官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大人……” “你我同僚,你又为我操持这许多,我如何不投桃报李呢。” 纪长泽扶起了他,又是一声长叹:“我特地将那计算法子教给你,便是为了让你能够教导书院学子,这法子你也用过,知道有多么好用,有了它,你也能在书院立住,梁主簿说是不是?” 主簿感激点头:“是,下官惭愧,竟未想到大人一心为下官谋划,是下官的不是。” “无妨,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这件事我只透给你,你先莫要对他人提起,这段时间悄悄拿着我给你的账本练习,这样等到教导学生时也不至于露怯。” 主簿更加惭愧,原来纪大人给他书院的账本也是为了他好,可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大人是不想自己干活才推给他。 他怎么能这么想,若是大人真的如此惫懒,怎么还会开书院,还元花胰厂,又开灯会呢。 这么想着的主簿很自然的忽略到了开这些东西都是纪大人嘴皮子上下一碰,除了给方子给计划,剩下的都是他们下属三人组闷头干。 再想想大人待他一向是极好,自从大人上任,什么鱼肉瓜果,家中都从未缺过,上个月,他甚至还得了比年薪还高的奖金。 而如今,大人还在为他能进书院谋划,为了让他能够教导学子,不惜教了他那样珍贵的计算方法。 他却怀疑大人是偷懒不想干活,真是恩将仇报。 主簿羞愧的走了,心底充满了对上司的歉意。 纪长泽一直看着他走了,才洗洗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起了话本子。 等着磕完了瓜子,他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迎上来等吩咐的人道:“天色不早了,回内衙。” 他得去告诉娘子,不用发愁垂柳人才少,找不到能够教导学子们数的夫子了。 梁主簿非常有进步意识,为了解决这个难题,竟然主动进学,工作学习两把抓,等到算完书院的账本,估计就能练出来了。 夕阳下,纪长泽看着天空上挂着的红彤彤,很是感叹,他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呢,每次碰上的下属都这么的有进步觉悟。 运气好可能也是一种能力吧。 第112章 贪官知县(12) 垂柳第一家免费书院在县衙众位大人的努力下终于宣布开始招生。 在书院开的第一天, 纪长泽红光满面的来到了书院门口,对着闻讯而来的百姓们,说了一通十分激励人心的话。 而他的身边, 站着的是自己的几位下属。 这些下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头发稀少,头顶稍微有点凉飕飕,黑眼圈已然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流行。 但是没有一个人神情萎靡, 反而都是精神奕奕笑容满面, 站在他们家大人身边挺胸抬头, 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动作里却展现出了满满的神采与得意自傲。 能不自傲吗? 他们可都是成为了书院第一代先生。 这不光是教人, 还代表着他们成为了几百人的老师,就算是以后退休了,也还是会有几百名学子见到自己后行弟子礼,若是其中有出息更加是在为他们脸上贴金。 人人都很激动, 王捕头是其中最激动的一个。 他是个粗人,虽然念过书但是相比较县衙里的其他人是没什么文化的,以前以为自己坐到了捕头这个位置就已经是顶天了,再往上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这样也很好。 但今天, 他居然成为了先生。 就算只是教导学子骑马射箭蹴鞠武艺, 但纪大人可是说了,他能够帮助这些学子的并不比其他先生少。 文人不爱走动, 总是闷在屋子里念书,多是文弱书生,科举熬人,许多书生未必是答不出题目来, 只是身子骨撑不住,还没答完题目就已经熬不住,只能遗憾退出考场。 大人说,京城的国子监里就有专门教导学生锻炼身体的课程,这可是国子监的先生们也觉得对学生们好的。 王捕头没什么见识,一听说那只有官宦子弟才能进的国子监居然也有如自己这般的先生就乐得不行了。 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此刻他万分感激当初自己听了大人的话,老老实实的按照大人给出的法子训练底下人,又在大人要求他多锻炼自身时也都听话锻炼。 其实那时候一方面是崇拜大人,另一方面也是冲着大人给的好处去的。 大人说希望他能好好的锻炼体魄,身子骨再壮实一些,手上本事再多一些,他应下之后,当天大人便买了许多鸡蛋鸡肉让人送到他家中,告诉他要好好吃多吃,吃好了才能长的壮实。 他家中子女年纪都还小,娘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正是需要吃这些好东西的时候,为了能够一直有,他这才咬咬牙按照大人给的训练方式训练自己。 刚开始几天自然是很苦的,但是等到习惯后,感受着越来越厉害的自己,看着家中因为吃得好而俱都是脸色红润眼神幸福的家人,王捕头就越发崇拜向往纪长泽了。 所以纪长泽最喜欢用王捕头。 县衙里他的心腹不少,如果认真来算的话差不多整个县衙都是他心腹,但因为大部分都是文职,文人嘛,心眼总要活泛一些,虽然他们也很都很好骗、不是,很好相处,但偶尔也会清醒一瞬,在心底质疑一下什么的。 王捕头却完全不会这样。 让干什么干什么,风雨无阻,口头禅都变成了“大人说”“我听大人的”,从来都没有质疑过纪长泽的决策会不会出错过,如今纪长泽毫不怀疑,若是此刻突然出现危险,王捕头肯定是宁死也要保住他的。 所以说,垂柳人是真的善良,他只不过是给了王捕头双休带薪假,又在知道他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很稳当后,写了帖子请了隔壁县有名声的大夫来帮忙稳胎,之后发现县衙里的许多人家眷都去了纺织厂,家中孩子没人照料,在县衙里搞了个小小的幼儿园。 也没耗费多少钱,买个丫头婆子,让她们做饭带小孩能花几个钱,幼儿园位置就在县衙内,离着内衙不远,县衙里面的下属们干活累了随时都可以去看看孩子。 当然,大家也都是要面子的,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都是去看几眼就心底安心的回去继续做事了。 丫头婆子的卖身契在纪长泽手里,这些孩子的爹又都是县衙做事的,就算是给她们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怠慢这些小孩子的,小孩子就在县衙里吃,纪长泽大方,最近在搞各种养殖鸡鸭鱼猪的实验,养出来也不卖,直接供给县衙吃,剩下的吃不完就分给底下人。 真没多少钱,对于如今的纪长泽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这些事放在现代,也就是比较好的单位都能有的待遇,但是放在安国,从未享受过这种福利待遇的大小下属们都感动了。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上司居然能体贴包容到这个程度,不光给他们加奖金,发各种物资,居然连孩子都能帮他们照看了,而且还照看的这么好,小崽子们一个个养的脸色白里透红,回了家还知道吃饭要洗手,也不像是以前那样喜欢哭闹。 纪长泽顺手一做的事,对于这些下属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因此就算是纪大人每天喜欢搞这个搞那个,自己嘴皮子上下一碰给了计划就溜,剩下的都交给了他们来办,他们照旧乐在其中。 能不乐在其中吗?下属做事那是天经地义的,看看要是在别的县衙,他们就算是多做事,上官顶多口头夸奖几声,哪里还有像是纪大人这样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到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虽然纪大人将那些繁琐的事都丢给了他们去做,自己只负责每天去溜达着看他的菜园子嗑瓜子听相声和娘子逛街日常给还未出生的孩子胎教。 但!他不独吞功劳啊! 就好比之前灯会,虽然大致的构架是纪大人出的,但是负责完善和推行都是县衙里的下属们。 在他们县衙开始官宣“哪天晚上有灯会,主要是干什么的大家都来参加啊”的时候,用的方式除了满大街的喊就是贴告示。 而告示上就清清楚楚的写了,参与灯会布置计划,灯会安保计划,灯会开办在哪里计划,灯会支出计划这些都是哪位哪位写的,计划的。 当站在告示前,看着自己辛苦写出来的计划后面署名自己,回到家中,家里人用着骄傲的语气说着“今天隔壁家与我说那灯会的支出计划是夫君你做的,还说做的好极了,连纪大人都夸你”的时候,心中的自豪是无法以文字描写出来的。 所以,他们才这样心甘情愿,努力认真的为纪长泽卖命。 甚至就算是清楚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跟着纪大人,心底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做纪大人的下属。 无他,这份尊重,这份体贴,是其他上官都给不了的。 就好像是现在,开办书院的荣耀纪大人并没有归拢与自身,而是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开办书院都有谁贡献了力量,做出了努力。 纪长泽的长工们(划掉)下属们站在后面,与王捕头一样,都是眼中满是崇拜仰慕的望向前方那正用着令人振奋语气讲话的纪长泽。 啊,纪大人,指路的明灯。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大了,没有站在人群多的地方而是选择站在书院的藏书阁二楼望着底下的魏君灿没有错过夫君下属看夫君的眼神。 她摸了摸肚子,眼中满是对夫君的浓浓崇拜。 站在她旁边的丫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脆生对着魏君灿道:“夫人您看,大家看老爷的神色都是仰慕,老爷真厉害。” 魏君灿幸福道:“夫君这样的君子,该是如此的。” “可不是,现在垂柳到处都在说咱们老爷是个善人,自掏腰包为垂柳做了这么多不说,居然还建起了这样能免费读书的书院,听闻藏书阁里有许多书,也都是免费让学生们看的,奴婢听说,现在不光是垂柳,就连京城里都在说咱们老爷的事呢。” 丫头也知道魏君灿和纪长泽感情好,专门挑了一些外面夸纪长泽的话来逗她开心。 魏君灿心底越发崇拜丈夫,一双眼亮亮的望着底下那正说着话的人:“也就只有夫君才能有这样当真分文不收便收学生的魄力了。” 她从前就知道夫君是个好人,可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善人。 “这次建书院,我怕银钱不够,提出用我的嫁妆来填补,夫君却执意不答应,我这里还放着他一些钱,也不知道他那边银钱还够不够。” 丫头说:“总应该是足够的,姑娘不要急,老爷虽心善,却不是那种什么都不顾的性子,他既然建立了书院,就是心中有数,老爷也是心疼夫人,您打听打听,普天之下,但凡是心疼妻子的郎君,哪个愿意用妻子的嫁妆去填补家中呢。” 魏君灿被她说的心中幸福更重。 如今她掌管着家中事务,在垂柳县她这个知县夫人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偶尔还能去扶孤院教那些孤儿读书认字,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长着,夫君对她始终温柔,从未变过态度。 如今她竟是有些回想不起来刚知道这门婚事时心底是如何的惴惴不安,又是如何担心害怕了。 她又摸了摸肚子,眼中满是温柔: “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夫君的。” 就算是给出嫁妆又如何,她相信夫君待她的心。 纪长泽并不需要娘子给嫁妆。 书院建造他雇了一大批人,因为建造的很快,但银子却没有花多少。 等到说完话,他走到了书院门口立着的石碑边,清清嗓子,干咳几声,开始讲话。 大致意思就是说建立这个书院不光是我们县衙的功劳,也有民间好心人的赞助,为了纪念他们这种可歌可泣的赞助了还不当金主爸爸的精神,本官专门派人打造了这石碑,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书院在,石碑在,就算是再过一百年,只要书院不倒,石碑就会永远的立在这里,记录这些善人善事。 早就等在人群里的各大富商神情立刻激动了起来。 纪长泽掀开红布,自己亲自站在石碑前,一个个念出了上面的名字和他们都帮着做了什么事。 有捐助家具的,有捐助笔墨的,还有捐助书籍的,也有直接出人出力的。 被点名的几位此刻倒是与纪长泽身后那些下属一样挺胸抬头了,感受着身边人佩服的视线,简直快乐到上天。 是的,这就是纪长泽的开源节流。 赚钱的活照样干着,花钱的事自然有人自愿掏银子。 书院建立下来,扣除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算上大家的捐助的银两,竟然还剩下不少。 这些钱都让纪长泽放到了“奖学金”里面,负责激励学子们努力。 当然,他一向是不贪图功劳的,谁捐了多少钱捐了多少东西,都是一五一十写在了石碑上。 至于大家本来只是想随便捐一点,发现这玩意居然是会清清楚楚写出来后开始一个比一个出手大方的想要争捐助最多的人这件事,那就不是他的锅了。 纪长泽也不可能让他们白掏钱,不然显得他有多么小气,于是他直接在自己大商街给这些商户划出了个位置来。 位置好不说还是终生免费,只要他纪长泽还没有死,大商街就永远不会收他们的钱。 商户们十分满意,他们本来只是想要花钱买名声,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份意外之喜,租大商街位置的钱虽然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能终生不花钱,这是占便宜吗?这是荣耀! 是纪大人给他们善心的勋章! 不愧是纪大人,做事情就是敞亮,之前他们中的一两个人还觉得这次捐钱捐东西会不会是纪大人套路他们,大商街这件事一出来,就完全没有人这么想了。 要是套路的话,纪大人自己怎么会出钱呢。 这大商街的位置要是租出去,一天可是有不少钱。 然后,今天书院招生完了,第二天纪长泽就找到了乌县丞那儿。 纪长泽去之前,乌县丞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书院的事情忙完了,之前的旅游报告和计划表也早就完事了,纪长泽让乌县丞查的哪里的鱼比较肥硕鱼肉比较鲜嫩他也都查了,如今坐在自己的桌子后,他可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下子可是能好好的松快松快了。 他先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打算用这本书来打发自己闲的蛋疼却十分享受的一下午。 翻了几页,总觉得不太好看,说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做什么,一点都不实用,还不如纪大人让他写的《垂柳鱼爱吃的十三种食物》有意思。 他放下书,回到了书桌后,打算画一幅画来好好欣赏。 画什么好呢,就画一下这窗外的风景吧。 一下笔,不知不觉的,就画了一条大肥鱼出来,还特别贴心的小字标注了这种鱼吃的时候要砍掉鱼尾巴和鱼头才更加好吃,多居住在xxx地,喜食xxx。 等等。 已经要写到这些鱼什么时候性成熟什么时候下鱼仔多大的时候可以捞上来吃掉的乌县丞突然清醒。 他微微睁大眼,拿起了宣纸望着上面那活灵活现的大肥鱼。 他这是在做什么! 鱼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应该悠哉悠哉的休息喝茶遛鸟晒太阳才对啊。 想着,乌县丞赶忙放下宣纸,拍拍自己的脸,站到了窗户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这就是自由的空气,不干活的空气,令人想睡个午觉的空气。 呼吸完了,他睁开眼,打算欣赏一下外面自己种着的兰草。 咦,兰草长了野草啊。 一会搬到自己屋子里,试着用不一样的办法除草吧,纪大人可是说了,光是施肥还不够,地里的野草会抢夺庄稼的营养,要想要庄稼长得好,还是要找出一个不伤到庄稼又不会太累的法子才行。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先实验一番吧。 想着,乌县丞将那盆兰草抱到了自己房里,坐在椅子上,盯了野草好一会儿,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明明不想加班的,明明之前还咬牙切齿的抱怨,做梦都是不用再加班的,怎么现在闲下来了,反而还有那么一点难受呢。 纪长泽从外面推门进来,笑眯眯的:“乌县丞,这儿有个稿子需要你写一下。” 他已经准备好了乌县丞唉声叹气,然后自己一通忽……一通劝说,然后对方再心甘情愿去写稿子了。 然而…… 正看着野草蔫哒哒的乌县丞一听到上官的话,立刻精神的坐直,伸手熟练的一手拿纸一手拿笔,沾了沾墨,半分钟不到就做足了准备。 “大人,您说,下官这就写。” 已经准备开始哔哔的纪长泽:“……” 他默默地合上了自己的嘴皮子,看着对面正襟危坐一脸“我准备好了”表情的乌县丞,停顿了好几秒,才说:“就写一个垂柳知县看不下去垂柳学子贫困伤不起书院,因此决定开免费书院造福垂柳学子,当地富户被感动到,纷纷出钱出物相助,最终在官民一起的努力下,建造出了一家书院。” 说完了简短的,他开始说重点;“你一定要把本官允诺这几家捐款捐物富户可以终生用大商街这件事写出来,还有,写上大商街里连着的这几家富户所用的位置被垂柳百姓自动自发的取名为善人街,坊间还有传言,若是去善人街走上一走,还能感受到富户们做了好事得到的福泽,令人神清气爽,若是文人去了,科考中举的概率便能够大大上升。” 正一边听着纪长泽说自己一边记的乌县丞听到这里下手一顿,抬头望向纪长泽:“大人,真有此事?百姓们真的是这样说的吗?那若是当官的人去了呢?” 纪长泽;“百姓们现在还没有这么说,但是等到你写完了散出去之后,他们自然就会这样说了,就好像是那位元儿姑娘一样。” “嗯……当官的也可以加上,也不能排除有告老还乡的官员来我们垂柳游玩的概率嘛,那就当官的人若是走了善人街,还能庇护子孙,让子孙占上福报。” 乌县丞:“……” 大人,你真苟。 虽然但是,也好在他早就习惯了“我家上司是个狗比”这个事实,提笔十分熟练的记了下来。 记完了之后,反射性的,乌县丞想要拍一拍上司的马屁。 “大人真是机智无比,之前您送出大商街商铺位置,小的还为您心疼,如今这个故事若是出去了,定然能吸引不少人去大商街,怎么也能把这个损失补回来了。” 纪长泽摆摆手:“客气客气,也算不上是机智,顶多只能说是布置的好罢了。” 乌县丞:“……布置的好?” 他心底突然有了一个猜测,难道不是纪大人在送出大商街商铺后去想故事弥补,而是他先想的故事,然后再送出大商街商铺,最后才能圆这么一遭? 纪长泽见乌县丞努力把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那两撇小胡子抖啊抖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 乌县丞:“……”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狗比已经不能来形容自家大人了。 纪长泽说完了还等着乌县丞开始“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大人这些稿子实在是太繁琐了打个商量好不好”,结果乌县丞在听到他承认之后,居然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 不光接受了,还特别自然的低下头,一边用着毛笔蘸墨水,一边询问:“要不要举几个例子,找一些托去大商街呢?” 纪长泽点点头:“本官已经找了,稿子一到位,他们立刻就能开始。” 乌县丞:呵呵,我就知道。 他提笔就写,因为之前写过元儿姑娘的故事,对于这种瞎编的剧情已经十分熟练的他下笔如有神助,刷刷刷就写了两行出来。 纪长泽一直耐心的等了足足一分钟,都没见乌县丞跟他抱怨工作辛苦。 他颇有些寂寞的出门,诶,怎么感觉说服下属的快乐被剥夺了呢。 人生可真是寂寞如雪。 第113章 贪官知县(13) 纪长泽在乌县丞这里得不到劝说人的快乐后, 又试探的去了梁主簿那边。 这俩下属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还真的都热爱工作起来了,比在得到工作目标后立刻加班加点干活的乌县丞更加夸张, 梁主簿居然做到了“没有工作制造工作也要上”的境界。 纪长泽去的时候,他正按照上次学到的计算方式尝试着出题。 在纪长泽问的时候,梁主簿抬头一笑,脸上满是渴望知识的光辉:“学生们马上要入学, 大人之前不是说入学后要对有基础的学子们分班考试吗?下官在试着出考题, 大人您看看这些题目出的可还好?” 纪长泽看了几眼。 看完后, 他对这些即将入学的学子们报以了十分真挚的同情。 刚刚开学就考试已经够丧病了,考题还出的这么变态, 他们不哭才怪。 丝毫不知道纪长泽正在心底腹诽的梁主簿还非常开心的跟纪长泽分享着他的想法:“大人上次不是说学子们大多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刚入学时要好好的压一下他们的锐气方便日后教导吗?下官想着,等到考完试出了成绩,他们的锐气大概会被压制一些。” “何止, 本官觉得,他们应该会被全压下去。” 虽然心底很同情,但下属这么主动地工作,做上官的,怎么能不给予表扬呢, 纪长泽拍了拍梁主簿肩膀, 给与了高度赞扬与鼓励,顺带还畅享了一下未来的美好。 “很好, 梁主簿果真是负责,可以想见,你为了学子们如此劳心劳力,他们心底一定会十分感激你的, 对了,光出题目是否是有点太过于乏味了?要不这样,自书院建起,捐款的人便越来越多了,总是让梁主簿你一个人做这些也不好,本官想着,应该要减轻一下你的负担。” 梁主簿还沉浸在第一次做先生的激动中,听到这番话神情更加开心,颇为惊喜的看向纪长泽:“大人,您终于打算再招几个算账先生了吗?” “不不不,本官是这么想的,不如这样,等到你将学子们教的差不多了,可以把账本分成小份,交给他们让他们来算,等到他们算完了,你只要再稍微检查一下做个总结就好了,这样既省力省时,还可以锻炼学生的学习能力,还可以让你歇一歇,顺便也能告知外界我们书院的账本有多么公开透明,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本官舍不得你劳累啊。” 纪长泽很民主的表示:“若是你觉得这个主意不好也不要紧,本官都听你的。” 梁主簿感动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纪大人居然这么体贴他,为了让他不劳累,而想出这样一石三鸟的好主意来。 他连连点头:“好,这个主意自然是好的,多谢大人如此为下官着想。” 梁主簿对着纪长泽的感激蹭蹭蹭的上了好几层楼,在心底无数次的感叹还好他能够遇上纪大人这样的好官。 眼看着他因为自己出了这么一个可以分担压力的好主意而感激满满,完全忘了这些压力就是纪长泽他给放上去的,纪长泽十分舒心的笑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还好还好,看来县衙目前只有乌县丞一个人变异了。 虽然梁主簿好像也稍微的比之前有了那么一点差别,但还好,问题不大。 舒心了,纪长泽继续去查看他的菜地。 溜达溜达,开始写信给老丈人。 如今该弄得东西也给弄了,因为有丰富的经验打底,纪长泽压根没走过什么弯路,一切都是自然而又顺畅。 现在书院也开了,他如今在垂柳人民的心目中那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虽然作为古代百姓他们还是会将皇帝当做心目中的天,但纪长泽也已经是天上的太阳了。 如果这个时候纪长泽出个什么事,第一个不干的就是皇帝。 而书院里面教导出来的这些会写文章会算数知道法律也明白事理的学生们也将会是支持纪长泽的笔杆子。 现在后顾无忧,可以拿着这段时间做出来的成功去找皇帝讨赏了。 他在书房刷刷刷写了一篇信出来。 纪长泽搞出来的东西不少,但是能够打动皇帝的还得要关乎天下民生。 化肥肯定是可以的,毕竟施肥之后粮食明显能够增收,一般而言,什么都不缺的皇帝眼界会超脱朝廷里的所有人,放到更远的地方去。 一些官员会不在乎百姓吃不吃得饱,但一个正常的皇帝会。 他们知道百姓才是整个国家的基础,一个百姓可能打动不了他们,但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一百万个绝对可以。 而纪长泽搞出来的化肥,只要推行全国就能救这么多的百姓,根据他的观察,面前在位的这位陛下虽然年纪大了,但并没有老糊涂的打算,的确是一位脑子清楚的明君,化肥交上去,他会明白纪长泽为安国做出了什么样贡献的。 就这么一样东西,就足够纪长泽得到皇帝的庇护了。 至于剩下那些需要长时间验证和用来赚钱的东西就暂时不充公了。 写完了信,他将这封信交给自己的第32个心腹,让他快马加鞭的送到自己老丈人手里。 临行前,已经闲的蛋疼的他亲自去送这位送信人。 他殷切的握住这位长相比较粗糙名字也十分粗糙的属下:“刘大,这封信事关重大,关乎了我们整个安国,你一定要亲手交给本官岳丈,路上千万小心。” 刘大拍拍自己胸脯,心中一派豪情涌上。 大人日理万机,如此操劳还特地亲自出来送他,可见这封信的重要性,而能够将这样一封重要的信交给自己的大人又是如何的相信看重他。 越想越激动,他恨不得指着天发誓自己一定能够安全送到,几番保证后,在纪长泽的视线下,骑上马离开了垂柳。 这一路上,刘大按照大人的吩咐,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赶路的时候赶路,终于走到了京城魏府。 魏大人最近小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首先是家中的夫人心情好了,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总是唉声叹气,睡个觉都能突然惊醒,然后扑到他的怀中嘤嘤哭泣,说是梦见女儿日子过得不好。 自从垂柳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君礼又从垂柳回来,夫人就一天比一天精神起来,每天出入时带着几个丫头,见了什么都是笑容满面的。 魏大人不是很清楚自家夫人在外面是如何出尽了风头,只知道他总算是不用好好的睡着觉突然被夫人给弄醒了。 今日休假,他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垂柳的旅游介绍,心中痒痒的想要去看看,又因为如今还当着官没有长假只能放弃。 不过想想这样的垂柳是他的女婿打造出来的,心情又变得美滋滋起来。 正盘算着看完了之后要不要去钓鱼时,小厮就来报,说是外面有个人,自称是垂柳姑爷派来送信的,要见老爷。 魏大人微微一愣:“信呢?先给我看看。” 小厮为难道:“那人说是姑爷吩咐了这封信除了他和老爷谁都不能过手,非要等到您亲自见他。” 魏大人疑惑了。 这封信里写了什么?竟然让女婿这么告知送信人。 不愧是在官场盘桓许久的人,他脑子里立刻闪过了许多种可能。 发现上官贪污腐败?垂柳出了什么问题?女婿一个心智不坚定当了贪官现在东窗事发?还是大姑娘出了什么问题? 总之他想了许多就是没有一件是好事。 还没见到人就把自己吓得不轻的魏大人脸都比之前白了一点,赶忙的站了起来:“人在哪?本官现在就去见他。” 接到了送信人给的信,他深呼吸了好几下,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慢慢拆开。 拆开这么一看,先看到纪长泽问了父亲安,底下说着实验出了一个方子可能有用,不敢耽搁所以派人送信来给父亲时,微微的松了口气。 等看到底下写着的化肥有什么用,效果有多么多么好时,脸上的放松又转为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就那么几行字,硬是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来确信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再看到纪长泽表示他的试验地已经用过了化肥,保证真实,并且也在垂柳各地的土壤都做了实验,甚至还拜托了一些游商带了四处各地的土壤,确保化肥在这些土壤上都可以有用,还不清楚是否所有土壤都能用,女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垂柳知县,实在是没办法搜集到全国的土壤时,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若真的如女婿所说,这样的好东西用在全国,那可以让多少百姓免受饥荒之苦啊。 就算上面纪长泽说的保守,只列出了他得到过土壤的地方名字,这也足够惊人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化肥一定要献给陛下。 显然,纪长泽也是这么想的,底下也写明了方子就在这里,岳父可以让人做出来,实验确保我说的是事实后献给陛下。 他又写,若是此方子有效,陛下可能想要嘉奖他,再加上他在垂柳做的功绩,最大的可能性是会把他调到京城来,但是垂柳这边他才刚刚打了一个基础,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此刻离开实在是放心不下,希望岳父大人能够恳请陛下,若是真的要嘉奖,便将功劳给岳父就好,他只希望能够好好的治理好垂柳,献给陛下比往年多出数倍甚至更多的税收。 看到这里,魏大人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了。 这女婿说话,怎么这么官方啊,他以前来信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等摸了摸信封,他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封信。 掏出来一看,这封信上面的遣词造句可就比前面这封信随便多了。 大致意思就是:岳父大人你记得把另一封信交给陛下看,让他好好的看一看我对安国有多么的忠诚,还有我不想离开垂柳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垂柳还有很多事要做,另一方面也是我的功绩到底还不够在京城过得很快乐,在垂柳我就是老大大家都捧着我,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去了京城的话我说的话算个屁啊别人肯定都不鸟我,就算陛下撑腰恐怕我想做什么也不容易,另外还有娘子她怀着孕呢,就算孩子生下来年纪也还是太小了,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就拜托岳父您了么么哒。 魏大人看着这封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错嘛,这才是他认识的女婿。 他按捺住了心底的激动,强迫自己脸上的神情不要那么开心到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干咳几声,对着送信人道:“本官这里也有一些话想要说给长泽,你先在府中稍作休整。” 他要确保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写信给女婿。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化肥做出来之后,魏大人让人弄了土壤和能够快点成熟的种子来,在府中专门开辟出了一个小院子,自己住了进去,亲自侍弄。 他按照女婿说的,试验田分为四块,一块是没有加化肥的,一块是加了少量的,一块是加了正常量,还有一块是加了多量,然后观察地里同一种种子的涨势。 实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果然如女婿在信里面说的一样。 在让鸡吃了试毒,观察了几天这只鸡,发现它还是跟之前一样活蹦乱跳之后,魏大人兴奋的让人将菜和鸡一起送到厨房去,做了一道炖鸡肉和炒青菜。 一口一口吃掉了美味的鸡和菜,感受着与普通鸡和普通菜完全没差别的味道,他兴奋的连走路都是飘着的。 当天下午,魏大人便进宫求见了陛下,还带着那封信。 这位皇帝的确像是纪长泽观察出来的那样,是个不错的好皇帝,他虽然没有太聪明,但也绝对不昏庸,底下的儿子们渐渐长成,他既没有搞“养蛊看打架,你们谁厉害谁就坐上皇位”的那一套,也没有刻意的偏向哪个,而是始终维持着他们之间的平衡,自己默默地观察着哪个儿子适合坐上皇位。 他不怎么爱享乐但是也不会委屈自己,喜欢美人但也不会打破后宫平衡,兢兢业业上朝和美人生孩子,没什么功劳但也没什么错处,可以说是一个皇帝相当平淡的一生了。 但坐在这个位置上,谁不想建国立业,谁不想搞出一点能够青史留名,到了后世大家提到他都是夸夸夸,只不过他比较清醒,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便没有再折腾。 但他没有这个能力,他的官员有啊。 从魏大人口中听到了这化肥的功效,已经不再年轻的皇帝兴奋的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当真?” “臣不敢欺瞒陛下,这是臣按照方子做出来的化肥,陛下一试便知。” 于是,在继魏大人亲自种地后,皇帝也吩咐人在后宫里开辟出了一片地方,带着兴奋和激动,重复了一遍魏大人之前做的事。 连等到菜长起来之后,派人抱来一只母鸡给它吃菜看有没有毒,等到发现这只鸡一点事都没有后立刻过河拆桥吩咐御膳房把这只老母鸡给炖了这个流程都做的一毛一样。 当然,身为皇帝,他比魏大人多了个太监试毒的步骤,等着确定太监那边没事了,他才坐在了鸡汤和小青菜面前,怀着满满的激动,吃完了这代表他可以在历史上留下一个“让这一代粮食丰收”的饭菜。 这位皇帝是个难得的好脾气,他尊重了纪长泽的选择。 当然,也不排除纪长泽在这封信里面表达的那些“我对皇帝陛下的忠心耿耿我愿意为了皇帝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留在垂柳也是想要为陛下好好的治理好这里”起了效用。 皇帝自然想不到纪长泽是鸡贼的特地这么写,他只觉得,这些都是这位忠臣的肺腑之言,这封信是纪长泽给岳丈写的,前面还写了一些家中琐事。 什么娘子怀像很好吃的饭比以前多了我有陪着她去遛弯岳父放心她一定可以平安生下你的外孙子或者外孙女。 还有什么上次送给岳母的元花胰不知道还够吗?我正在研究另外一种香味胰子,等到研究出来第一个送给岳母希望岳母能够用的开心。 县衙里的下属们最近都非常努力,因为开办的免费书院先生不够用,他们不得不自己顶上,最近一个个头发都在哗啦啦的掉,小婿特地去找隔壁县的名医求了个保养头发的药膳,岳父您为了朝廷也很操劳,虽然头发还在但也可以预防一下,药膳方子在这里,您可以试一试等等等等。 这么多琐碎的事,言语间满是亲近,一看就是自家人写给自家人的,他若是知道这封信会让他岳父交到朕这里来,还会这么写吗? 所以他后面表达出来的那些忠心肯定都是真真的,半点掺假都没有。 而且这个纪长泽明显很清楚化肥是多么大的功劳,可他却为了垂柳不愿意要这份功劳,甚至提出了希望能够将这份功劳让给岳父。 亲父子都不一定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他却可以,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贪官怎么打都打不住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位忠心耿耿满腹赤诚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的清纯不做作,皇帝很难不对这个小小的知县起好感。 他叫人送来纪长泽的“档案”,准备好好的了解一下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功臣,结果一看他居然是二甲,眉头就是一皱。 虽然是二甲吊车尾,但也不至于被派到垂柳这样的小地方做一个小小知县吧。 而且他还是御史中丞的女婿,虽然这个魏青一向是刚正不阿不会帮亲属走关系开后门,但就凭着纪长泽是二甲,他都不能去垂柳这种地方做知县。 皇帝猜出来这里面有事,让人去查了查。 他想查到的东西,自然很快就查了出来。 这位一片赤诚,对他满是忠心的好下属,竟然是被人故意调离了京城,送到垂柳这样的地方去。 谁都知道穷地方做不出什么功绩,没有功绩自然是不好升官的,魏青自己又是个绝对不肯帮女婿开后门运转的性子,若不是纪长泽本身有本事,在垂柳搞得风生水起,恐怕之后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微末小官了。 皇帝怒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就算了,朕知道,朕也不想和你们计较,可你们却要将这么一位一心向着朕,能够做出对朕有用,对安国有用的臣子远远地送到穷地方去,生生的要磨死他。 若不是化肥这件事,朕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满腹真诚,愿意为百姓奔走,又实干能力满满的人臣子存在。 他越想越气,再查到原来当初纪长泽会成为魏家的乘龙快婿起因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选妃,那个女人不想让事事都好的魏家小姐嫁入皇家,竟然做起了这种下作手段,让魏家小姐不得不嫁给纪长泽,自己则是取代她,成为了皇子侧妃。 皇帝越发生气。 什么时候皇家的人想要娶谁还要一个臣子之女左右了。 他阴沉着脸色,想要替一心办实事的好臣子出口气,却又碍着公公身份不好去说儿子的侧妃什么。 不过不要紧。 皇帝对着底下人说:“去跟皇后说,朕马上去她那。” 他这个公公不好训斥,身为婆婆的皇后训斥起来却是理所当然的。 要不是这种事不好揭露在明面上,而且那女人也怀有身孕,他恨不得直接让儿子废了她的侧妃之位。 未出阁就有这么狠毒的心思,日后若是生下皇子,岂不是越发猖狂。 虽然从信件里可以看出来纪长泽和魏家小姐夫妻情深,十分恩爱,可因为他的忠心(甜言蜜语),皇帝还是觉得委屈了他。 这样一个好臣子,他记在心中了。 不想离开垂柳?简单啊,让他做当地知府,垂柳也归在他治下,完美。 于是,皇帝干了一件事。 他不光将纪长泽的功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出来,还大大的夸耀了他这份忠君爱国的心,他不光给了直接将纪长泽升到了知府,还当场给魏大人这个纪长泽岳父升了官。 只听说过臣子干得好给娘子和母亲请诰命的,却还没听说过女婿干得好岳父被升官的。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看向魏大人的视线都是艳羡的。 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女婿啊。 第114章 贪官知县(14) 从来都只听说妻凭夫贵母凭子贵, 还没听说过翁凭婿贵的。 魏大人许久都未升官了,真本事他是有的,但在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有本事的人, 他一不会讨好上司,二不会钻研,做出了什么功绩更是清高的从未想过要展现出自己功劳,能够坐上之前的位置还是皇帝觉得他虽然偶尔不知变通, 但好歹是个纯臣。 官嘛, 越往上就越是难升, 朝堂中也有许多像是魏大人这样许久不升官的。 结果今天,他居然靠着女婿做出来的功绩升官了。 此刻不管是和魏大人关系好的还是关系差的亦或者是关系一般的, 大多都在心中羡慕。 升官是一,再有就是如今陛下这副模样,明摆着是将魏大人的女婿给放在心里了,否则哪里会这么和颜悦色的来这么大的荣宠。 古往今来, 哪有人能从垂柳知县一跃跳到与照知府的。 虽然都带了一个知,但品阶可是大大不同。 这就相当于是一个小学生蹭的一下跳到了大学去,从一个微末小官,真正成为了手中实权满满的人。 虽然与照底下各处都挺穷困的,但安国知府可是从三品。 从三品啊, 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位置, 纪长泽如今才二十出头,就已经坐在了这样的位置上, 若说皇帝不信重他那肯定是假的。 倒是也有人觉得这是否是恩赏太过,但皇帝都下了旨了,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陛下您看要不要改一个比较适合的奖励”那不是找死吗? 安国皇权至上,就算是御史也只在皇帝不太靠谱的时候才将矛头对准他, 如今在位的这个虽然不说多厉害,但也绝对不废物,再加上纪长泽管理垂柳的确是有一手,有能力又做出了巨大贡献,他老岳父还在旁边站着呢,这个时候反对,日后这人起来了,第一个搞他们。 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皇帝不怎么意外,他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化肥这个东西是纪长泽献上,若是不出意外,一旦化肥运用全国,百姓们的感激定然要多少有多少。 他要是给的奖励少了,难免让人觉得扣扣索索。 给的多了可就不一样了,传出去底下肯定不会说“陛下你太大手大脚”,而是“陛下见了化肥,因为想到它可以让粮食丰收,让底下的子民免受饥苦,大喜,遂封赏”。 这就是一段能够流传千古的佳话啊。 而且他又不是随随便便就给官职的,他是看过纪长泽的“档案”,知道了对方办的元花胰,在垂柳做了些什么事,的确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才下的命令。 感觉自己下的命令很有逻辑的皇帝心满意足的开始安排化肥推广,丝毫不知道因为自己思维缜密的信任,未来纪长泽能回报他怎么样一个盛世。 魏大人再清高,升了官他也还是高兴的,翘着嘴角回家,拒绝了魏夫人提出的要不要摆个宴席庆祝的话,略有点自豪骄傲的摸了摸胡须:“只是升到了御使大夫,又是凭借着长泽的功劳升上去的,不好大肆张扬。” “凭借着长泽升上去那也是咱们魏家的运道,人家都羡慕着呢,老爷您看看京城里哪家女婿能有咱们长泽这样有本事,之前的元花胰让我出了风头,如今又帮着老爷升了官,不知晓有多少人扼腕恨长泽不是他们家的女婿。” 魏夫人颇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我还听闻,三皇子侧妃不知犯了什么错处,竟糟了皇后娘娘训斥,还怀着身孕就这般,看来犯的错不小。” 魏大人听了眉目也舒展来开,随即又轻声道:“这话以后别说了,到底是皇家的事,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我知晓,这不是只在老爷跟前说吗?” 魏夫人亲自帮魏大人解下官府,语气里满是解气:“也就是长泽是个明事理的,这才没有信了她的话,而是写信告知你我,若是换成别人,她编排出那样的一番话,哪个男人能心中毫无芥蒂。” 当初在纪长泽和魏君灿定下婚事后,那位故意做下这个局的姑娘还怕踩魏君灿踩的不够厉害,竟是在他们女婿耳边嚼舌根,说当时的那场“意外”全都是他们家君灿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三皇子看到好嫁入皇家。 若不是长泽相信君灿,猜出了这场“意外”也是这姑娘为之,特地写信回来告诉他们要他们小心,毕竟对方如今虽未如愿成为三皇子正妃,却也成了侧妃,到底是皇家的人,她若是又要对魏家做点什么,他们还是好有个防备才好。 魏大人和魏夫人是不怕的。 虽说这女人成了三皇子侧妃,可侧妃谋害朝中大臣家眷,这件事爆出来,皇家只会第一个厌弃她。 不怕,却也恶心。 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有多么重要,她自己就是女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家君灿行事向来温柔,从来不开罪他人,她却使出这种阴毒手段,也幸亏碰上的是长泽这样的君子,若是换成别人呢? 妻子其实“心机深沉想勾引皇子”,哪个男人心底能不在意。 如今知道她糟了皇后娘娘不喜,就算是一向大度不与人计较的魏大人都高兴的很。 魏夫人说:“也不知道她看到我们君灿成了知府夫人,夫婿对她体贴温柔,两人琴瑟和鸣时会是个什么表情,她是想害我们君灿,却反而成就了她,为我们魏家找来一个这么好的女婿,如今连老爷你都因为长泽升了官,也就是她在宫中,否则我非要找个机会去看看她的脸色。”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魏大人:“如今是长泽自己得来的功劳,他分给了老爷,纪家那边会不会?” “无妨。” 魏大人可比魏夫人想的更早:“长泽是独子,魏家又是商户,就算是他想要给他们求个恩典也没什么可操作的地方,我想着,等到旨意到了,他就要请封诰命了。” 旨意到的时候,纪长泽的确是毫不意外的开始请封诰命了。 他在垂柳时也没少断了与纪家的书信来往,当时提过父母长辈愿不愿意来垂柳住着被家人拒绝。 一方面是都知道纪长泽不会在本地待多久,等到时间到了还是要换到别的地方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离开熟悉的地方。 他们如今生活的很不错,纪家也是有宗祠的,纪长泽他们这一脉只能算是分支,以往虽然说得上话但绝对也算不上是什么中心,但等到他考上进士,做了官,纪家宗祠便渐渐以他们这一支为首了。 本就只是个小宗族,能出一个进士对他们来说就是冒青烟了,哪里还会在乎官小不小,在朝廷里是不是只能算是个小虾米角色。 纪家亲人在熟悉的家里住着,邻居族人捧着,就算是官差也都认得他们,知道他们家里出了个当官的,他们本就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如今这样已然是十分满足了。 纪长泽在知道他们不愿意东奔西跑后,一想也是,这个时候纪家父母年龄都已经算是中老年人范畴了(虽然也就四十出头),再加上上面的爷爷奶奶,舟车劳顿,他们的身体也不一定撑得住。 他只能在写信时说若是再被招到京城,约莫就不会再被调走了,到时候他再买个大宅子,将长辈都接过去住着,反正算着日子,差不多三年内他就能被叫到京城去了。 这就像是一个升职游戏一样。 纪长泽先做的是小知县,等到上面(皇帝)发现他做知县做的挺好,再加上还有那么一点特殊贡献后,他就能升级到知府。 等知府也做出成绩,皇帝自然会把他叫回京城。 刷刷刷写完了,纪长泽转头又给父母亲人写了这封报喜的信,这才开始走马上任。 当然,他也没客气,打了报告批了条子,希望能够带下属一块去知府。 不能不带啊,这些下属可都是他用心调教出来的,一个个技能点满满,只要纪长泽想做个什么,他们就能立刻工作起来。 简单来说,他负责想,他们负责做,而且做得相当好。 这么好的下属,纪长泽怎么舍得丢掉呢。 去了州府,面对新的下属,他还得再调教一遍,很多如今下属会的事,又要看着他们再学。 再说了,这么一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上天入地只有纪长泽说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好下属,让给别人?怎么可能。 他对着被叫过来开小会的下属们感叹一声:“思来想去,本官还是舍不得你们,想着带你们一起去州府,你们呢?” 以县丞主簿捕头三人为首的下属们心情挺复杂的。 按理说,他们跟着去州府肯定升职,这是好事,应该高兴的。 但是一想到自家大人有多么能折腾,一个小小的垂柳他就能折腾出花来,去了州府他不得上天啊。 关键是他上天也就算了,还非要他们这些人跟着一起上。 但是不跟着去吧,也挺舍不得,虽然跟着纪大人干的活多了点,做的事复杂了点,头发也掉的快了点,但是福利的确满满。 如今他们几个,哪个不是在外面有自己粉丝团队的。 纪大人是喜欢使唤他们做事,但是每次使唤完了却从来不贪功,而是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这个事是那个谁干的,对,那个事是这个谁干的,还有那个那个,他们几个合伙一起干的。 钱财是没缺过的,甚至自从纪大人上任,这么久了,纪长泽的五十八名心腹们从来都不用去买米买油买肉的,娶妻有红包拿,孩子出生有红包拿,孩子满月有红包拿,孩子没人看着就在县衙幼儿园,甚至哪里病了痛了,县衙都是会包医疗费的。 上次有个捕快在去捉贼的时候腿骨折了,就是纪大人派人去请的大夫。 之前享受的时候每天感叹这里好那里好,一想到纪大人走了,以后就没这个待遇了,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这就好比是几个社畜本来都习惯过着虽然工作轻松但工资低的日子了,突然有一天空降来了一个新上司,新上司又是自掏腰包给他们发奖金涨工资,又是自己给他们弄福利,时不时的还会发红包,拍胸脯保证以后你家孩子上学的事都包在我身上,只要我一天是你们上司,我就会一天管着你们,不光管你们,我还帮你们老婆找轻松钱多的工作,连你们孩子以后毕业了在哪里工作我都能帮忙,而且我还要给你们一人发一套房子。 大家虽然觉得工作辛苦吧,但辛苦习惯了之后也都乐呵呵起来,觉得这样的小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 突然有一天,土豪上司要跳槽去别的公司了。 他过来跟社畜们说跟我走吧,那边职位比这边高,工资也比这边好,而且说出去面上也有光,咱们到了那边还是上司下属,我照旧罩着你们。 社畜们面前就摆了这样的两条路。 一,留下来,但是因为上司太能干,这边留了一堆事,他们就算是留下来也还会像是以前那样辛苦,而且还没了上司给的各种补偿福利。 二,跟着上司一起走,继续享受被上司罩着的快乐生活。 这还用选吗? 要是没有感受过被罩着有多么快乐也许还会有人觉得留下来也不错,但是已经体验过了那些福利待遇,那些做出事之后署自己名的成就感,家里人对着自己满满的崇拜…… 根本丢不下好吗! 乌县丞眯着眼看着前面那一脸“本官真是舍不得你们”的纪长泽,觉得自己窥到了真相。 纪大人他定然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真是阴比。 他在心底冷哼一声,心里想着这说不定又是纪大人的第三轮考验,索性第一个上前行礼:“下官愿随大人前去州府。” 纪长泽立刻对他报以了温柔的上官笑容,非常亲近的将他扶了起来:“好,乌县丞放心,虽是去州府,但做的事与你现在做的也差不到哪里去,本官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好的。” 和现在差不多? 好像也是可以接受的,反正也习惯了。 乌县丞也露出一抹笑:“多谢大人信重,下官定当竭力而为。” 眼看着两人一副你好我好的亲热模样,其他人急了。 好你个乌县丞,竟然这么鸡贼,我们这边还犹豫着呢你那么坚定的站出来答应,是想在大人面前表现表现好把我们压下去吗? 他们也顾不上七想八想了,赶忙也都纷纷上前。 “大人,属下也舍不得大人。” “大人去哪里,属下就去哪里。” “属下对大人忠心耿耿,无论大人去哪里,都是要跟着的。” 纪长泽满意的呵呵笑:“好好好,有你们在,本官可就放心多了。” 之前的知府没犯错,之前一直在上书求退休,皇帝为了表示“你是个好臣子朕舍不得你”,折子打回来两次,这次是第三次,正好他想给纪长泽找个好位置,眼看着折子就在跟前,索性痛快批了,让纪长泽去替上。 至于为什么时间赶得这么巧,怎么之前那位大人还没递第三次折子的时候纪长泽不去送化肥,偏偏对方想退休了他这个小官就跑去进献化肥,这就只有纪长泽本人才知道。 假设要让他来给说的话,他大概会十分心安理得的说上一句“巧合都是人造的”这样的话吧。 人家新官上任,都是要和当地权贵和衙门里的老油条们好好斗智斗勇一番,斗得过,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斗不过,要么被架空要么被当成智障。 纪长泽就不一样了。 别人上任,顶多带个师爷,他上任,带了一堆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 这些下属一个个可都是身经百战(纪长泽锻炼出来的),多才多艺(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练出来的),一个个还都忠心耿耿(能不忠心耿耿吗他们可是亲眼看着那些和纪大人作对的人下场都是什么样的),以纪长泽为首的垂柳天团空降,轻轻松松就占据了主动权。 此刻,下属团们心情还是非常好的,毕竟新环境新工作,终于不用再没完没了的出题写文章吃鸡胸肉。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嘛。 然后,纪长泽干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 他自掏腰包,用水泥在垂柳和州府建了马路。 垂柳穷,但离着中心地的州府倒是不算远,以前是要绕路,现在纪长泽直接按照最短距离建了一条马路。 他特别骄傲自豪的对自己的属下们说;“如此,你们回垂柳办事就方便许多了。” 言语间,满是“本官怎么就这么体贴”的快乐。 下属们:“……” 所以说,他们虽然升官了,成州府公务员了,但是依旧要干垂柳的活是吗? 不对,应该说,现在是州府的活也要干,垂柳的活也要干。 见下属们都用死鱼眼看着自己,纪长泽挨个的走过去,拍拍他们的肩膀鼓舞士气:“是不是都十分感动?本官为了你们,可是特地修了路。” 安国好上司,除了他还有谁。 下属们死鱼眼。 纪长泽:“虽然说稳重是好的,但你们有时候也太过于稳重了,来来来,我们开个小会。” 下属们继续死鱼眼。 纪长泽一见到他们这样就来劲了,他兴致勃勃的拖着几人进了书房,开始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讲,不是,感想。 大致意思是,你们以为本官是想让你们去干垂柳的活才修路吗?不是的,本官如今是知府,掌管整个州府,难道还缺那么几个属下吗? 本官带你们来州府,那是除了你们不相信别人,让你们继续干垂柳的活,那也是因为垂柳是我们几个一手给弄起来的,我们一起动手将垂柳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乌县丞悄悄看了一眼纪长泽,悄悄在心底嘀咕:明明是大人您动嘴我们动手),交给别人,就算是本官放心,你们也不能放心不是吗? 而且! 辛辛苦苦打基础撒种子,眼看就要结果实了,这个时候让别人去摘了果子,你们乐意吗? 这对本官肯定是没影响的,垂柳也归着本官管,可是对你们呢? 别的不说,就光是书院,你们现在走了,书院没了几个每周都能去上几节课的先生,对你们来说,也就是不去上课了,可对垂柳那些一心向学的学子们来说,没了学识渊博(乌县丞不自觉的站直了)算数精湛(梁主簿带着些“我很想骄傲但要矜持”的小表情微微抬起下巴)武艺高强(王捕头挺直脊梁)的先生,他们要少学多少东西? 所以,你们说,垂柳,是不是非去不可? 下属们略有点自傲的微微点了点头。 纪长泽继续问:州府这边的事可是你们的本职,你们该不该也做州府的事? 这一次大家点头就点的慢一点了。 但一个是本职,一个是自家辛苦种的桃子,哪个丢了都挺可惜,所以两手都抓,这个逻辑貌似没毛病。 乌县丞倒是看出来纪长泽又在套路他们,但他被套路的很爽。 可不是,他们之前在垂柳那么辛苦,打下了那么多的基础,书院当初能建立起来,他们几个耗费了多少脑细胞,掉了多少头发,大小商街决定成立的时候,方案不知道出了多少个才被纪大人选中。 这可都是心血。 现在到了要吃果子的时候,怎么能少的了他们呢。 何况他如此才华横溢满腹文墨对学生也是春风化雨,每天不用纪大人说,他就伏案出题,经过纪大人提点,三天两头就考一次试,每次去外面上体育课(纪长泽取的名)这种少上十分钟也不要紧的科目时,他也都会十分贴心的用水果跟王捕头换个十几分钟来上自己的课让学生们打牢基础。 他这么好,若是走了,学生们还不一定多难过呢。 作为一个好先生,为了学生,多做事就多做事吧。 乌县丞很是自得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做过的丰功伟绩,闭嘴没戳穿上司。 第二日,一行人坐在不怎么颠簸的马车里,回到了垂柳。 他第一个去的书院,透过玻璃窗户十分怜爱的望着自己的学生们。 啊,他们看到他了。 等到下了课,乌县丞看了一下科目表,很好,下节课是体育课。 他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去,宣布完了他们这些县衙里来的先生还是会依旧任教后,才带着一点“啊我可真是一个好先生”的小骄傲,掏出了一沓卷子:“大家先不用去外面,来,先把我新出的试卷发下去,做一会儿再去上王先生的课。” 看看,这些学生多欢迎他回来,甚至还有喜极而泣的。 诶,他可真是一个好先生啊。 第115章 贪官知县(15) 皇帝对纪长泽的确算得上是十分看重, 一看到了这位嘴甜还能办实事的臣子递了为妻子母亲请诰命的折子,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批下,并且还买二送一的送了一个给纪长泽祖母封诰命。 魏君灿要生的时候, 旨意已经在快马加鞭的路上了。 等到孩子已经能睁开眼,躺在摇篮里,被纪长泽拿着拨浪鼓逗弄,而还在坐月子的魏君灿含笑看着的时候, 旨意也到了。 即使之前在丈夫成为知府时, 出身官家的魏君灿就知道自己能得诰命, 可当圣上的旨意真的来了,她从此就真的是“夫人”的时候, 她还是颇有一种在做梦的惊喜。 纪长泽笑着故意作怪,对着她假模假样的行了个礼:“小的见过夫人,恭贺夫人。” 魏君灿被他逗的不行,心底的不真实感也消去了不少。 纪长泽说:“虽说岳父岳母必然已知晓此事, 但到底还是要你亲自告知才算得上郑重,我母亲的诰命恐怕也快要到了,我这就修书一封与家中去,一会你也写信告知岳父岳母,也好让他们安心。” 魏君灿点点头, 看着夫君出去后, 叫人来拿了笔墨。 斟酌了一会,居然不知道该写什么。 从前没生子, 虽也敬重父母,却不知道他们希望自己如何,如今初为人母,每次听到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的心便能软成一团。 最常想的不是这孩子长大后如何出人头地,又如何考上进士,而是希望他的一生能够平平安安,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如何有权利,只要他过得好,过得开心便好。 再回想,当初她嫁给夫君,父亲母亲都是愁眉苦脸,那时她以为他们是因为自己稀里糊涂下嫁而为她难过,如今想来,恐怕父母亲担忧的是他们对夫君并不了解,怕夫君待她不好,怕她适应不了比之前差的生活。 回身一看,清晨不耀眼照在身上很舒服的阳光下,生下来短短时间便养的白白胖胖,胳膊肘都是圆润的儿子正在摇篮里睡着觉,旁边有丫头一边绣虎头鞋一边守着。 之前娘亲生弟弟的时候,她虽然年虽小,却也记得一点娘亲坐月子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产妇不可见风,门窗便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丝的风透进来,不能洗澡怕凉了身子,身上便始终臭着,那时娘都不肯让爹进屋,就是怕爹爹看见了那副景象。 而如今她做月子,因为用了玻璃窗,即使都关上窗户屋内不透风也不妨碍外面的阳光透进来,她躺着的是夫君特地叫人做的炕,虽然如今天气冷了,可底下却暖和的不得了,因为屋内也热,虽还是没洗澡,但也能擦擦身子。 如今身上清清爽爽,身子恢复的好了心情也好,孩子生下来后便乖得很,虽然吃着母乳,但一闹腾起来便是由奶娘和丫头们带着,有时候夫君办完公务也会亲手来帮孩子换尿布。 幸福便是这样吧,一点一滴,慢慢透到心里。 就算夫君没有当上知府,还是那个小小的垂柳知县,她也会觉得很开心。 魏君灿一笑,提笔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下:父亲母亲亲启…… 她要告诉父亲母亲,她如今的生活过得很好,就算是夫君如今成了知府,得了圣上看重,也没有半点慢待她,相反,官府里若是有人请夫君去青楼,他向来都是严词拒绝,从不肯接近其他女子。 对着孩子,他也从来不相信抱孙不抱子一说,该抱抱,该逗弄便逗弄,孩子与夫君十分也十分亲近。 如今她在做月子,夫君却并没有与她分房,晚上孩子哭闹,他还会亲自起身哄。 若是当初没有那个意外,而是按照父母亲原本的打算为她寻一个家世相当的夫婿,即使对方人好,恐怕也没有夫君这样好了。 正在守着小主子的丫头无意间一抬头,便见着自家主子正一边写信,一边嘴角噙着一抹好看的笑。 她也安心了。 主子心情好了,她们底下的下人才能过得放心,她定然要好好照顾小主子,老爷可是说了,如今她即将出嫁,老爷可是与夫人说了,到时候她出嫁时,还要给她嫁妆,允许她从官衙里出门。 她无父无母,是将自己卖过来的,却能在出嫁时得官衙撑腰,怎么能不感激涕零。 等到出嫁后,她还要回到府中来,好好的伺候老爷夫人和小少爷一辈子。 那边的纪长泽到了书房刷刷刷写下一封信,派了人去快马加鞭送到他老家。 送信的人也十分熟门熟路,大人十分孝顺,每次搞出了什么新鲜东西或者是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会弄出一份来送到老家去。 按理说这是私人单子,底下的人却为了抢这个差事抢破了头,甚至还特地猜拳,赢了的才能接。 没别的理由,大人大方啊! 送一次信也耗费不了多长时间,一路上还可以用公费吃吃喝喝,等到回来后,不光能够得到大人的感激,还会有奖赏。 这些钱对于乌县丞他们来说定然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对于底下这些俸禄少的可怜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因此他们恨不得纪大人一天发一封信才好。 当然纪长泽没那么夸张,顶多也就是一个星期发一次东西到老家,因为每次劳动人家骑马跑来跑去他还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拉着属下三人组开了一个“我们要不要搞个快递”的小会。 至于三个人是如何丧气满满怨念丛生……他不看就是了,看不到就等于不存在,相当完美。 等到看着送信的人走了,纪长泽回到屋内,搓搓手,开始一脸严肃正经的写了一封全是隐晦拍马屁的信。 是的,这封信是写给皇帝的。 自从成为皇帝的心腹(自封的),他就充分发挥了臭不要脸精神,在自己的请安折子里面添了不少私货。 皇帝其实也是个苦差事,底下的人太多了,每一个还要在定点的时间发请安折子。 因为这是个传统,大家也都没什么新意,基本上开头都是干巴巴的一句:陛下圣安,臣xxx给您请安,最近天气好,臣会想到您,天气不好,臣也会想到您,虽然远在x地,但是臣心底一直是挂念着陛下的巴拉巴拉。 一摞摞的折子,都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除了笔迹和名字不同别的几乎都一毛一样,皇帝就算有十八双眼睛也看不过来啊。 但是能怎么办呢,他又不是个昏君,底下的人挂念着自己特地请安,难道还能扔在旁边不搭理寒了臣子们的心吗? 没办法,看呗。 不光看,还要一个个的回复:朕知道了,朕看见了,朕知道你的心,朕这边天气也不错,爱卿注意身体。 回复一两个还好,回复那么多摞,还不能让别人替,简直就是个又累又苦的苦力劳动者。 而每次做这些事的时候,皇帝最期待的就是看到纪长泽的请安折子了。 文字幽默,言语风趣,偶尔还会说一下当地的趣事,间或夹杂着几个美食方子和十分生动形象的形容这个东西有多么多么好吃,吃了之后幸福感有多少多少。 在一通枯燥的请安折子中,纪长泽凭借着他那得天独厚的甜言蜜语成功从其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皇帝上班生活中的一股清流。 这么渐渐的,即使皇帝压根不知道纪长泽长什么样子(以前见过但那时候没放在心上早就忘了),但纪长泽在他心中的地位的确是越来越重了。 如果这是一个加好感度游戏的话,估计纪长泽耳边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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