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烫红披挂左侧写——飞毛腿快递。 右侧写——屏县到褚州,双向箭头,表示可以从屏县拉货去褚州,也可以从褚州拉货到屏县。 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分别标注了屏县联系地址,以及褚州联系地址。 王长顺中气十足道:“本官正是褚州刺史王长顺,听说你们从屏县捎了货物给本官?” 其中一镖师年轻些,极有礼貌,“在下是飞毛腿快递编号三十三的快递员,大人您也可以理解成镖师的意思。” “屏县捎过来一个木箱子,木箱重一百六十五斤,运费八两并七十五个铜钱,这是您去货站的提货价。” “现下我们送货上门,另收一两的送货费,一共九两并七十五个铜钱。” “王大人您家大业大,就给九两并一百个铜板吧。” 第588章 再次踢走 王长顺的亲信瞪大眼睛。 嚯。 不该抹零的吗?他们怎么还往上加? 而且,从屏县往褚州送一趟货,还不是单独给刺史府送的,就这还要九两? 现在银子都这么好赚的? 整得他都想辞了刺史府的活计,去飞毛腿快递当镖师。 王长顺的脸色也不太好。 毕竟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货,还要他自己掏银子的。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这是面子的问题啊。 飞毛腿快递三十三号小哥很有眼色,也极会说话,一顶高帽子就给王长顺戴上了。 “大人,您是褚州最刚正不阿的官,我要是不把银子给您说清楚,万一您要是给多了呢?” “大人啊,我知道您体恤我们不容易,但我们也是有原则的,说九两零一百铜钱,就绝对不会多收一个。” 王长顺一噎。 行,把他架上去了。 他挥了挥手,“去,拿银子给他们。” 亲信心想,这个三十三号可真会说啊。还不会多收一个铜板,明明是多收了二十五个铜板! 银子到手,王长顺赶紧让刺史府的小吏过来搬箱子。 他可不敢再劳动三十三号,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再收他个卸货费。 他手底下人多了,可不花冤枉钱。 小吏们搬着箱子进了王长顺的书房。 他们心里害怕,这装的啥玩意,咋感觉还动弹呢。 听。 有呜呜的声音。 箱子放到书房正中央,王长顺背手绕了一圈,喃喃自语,“沈桃送的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说完他对着箱子踢了一脚。 一脚下去,箱子里传来回应,里面有什么东西也磕了下箱子。 王长顺吓的抱头乱窜,一头扎到亲信怀里。 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你温暖我,我温暖你。 就算这箱子有孔,阮汀憋不死,但是他也快窝断了。 他用头撞箱子,乞求外面的人能救救他,箱子里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声。 亲信抱着王长顺的头,颤抖道:“大人……里面,里面好像是个人。” 王长顺理智瞬间回笼,他赶紧放开抱着亲信的手,整理了下衣冠,“哦。应该是个人。” “来人啊,把箱子打开,本官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吏硬着头皮打开箱子,箱盖掀起的瞬间掉头就跑,生怕里边窜出个猛兽把他们吞了。 王长顺往前凑了凑,扒眼一看,真的是个人。 哎呦,那他可就不怕了。 “来人,把他扶出来。” 小吏将阮汀扶了出来,虽然天气冷,但阮汀憋在狭小的空间里,还是出了一身汗。 他身上一股馊味,之前脸上涂了土灰和胎记,被汗一冲,一条一条的。 王长顺瘪嘴,双下巴都出来了,嫌弃道:“去打盆水给他洗洗脸,我倒要看看沈桃给我送了个什么人物来。” 官府的小吏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物,打来一盆水兜头浇到阮汀脸上,随后扯出他嘴里的抹布,照着脸一顿涂抹。 阮汀的脸逐渐干净,他也难得的活动了下下巴。 破布在嘴里撑了一天多,整个下巴又酸又疼。 王长顺盯着那张脸,逐渐与画像上的阮汀融为一体。 老天爷啊,沈桃给他送了份大礼! 他前脚还在忧心阮汀的下落,下一刻,沈桃就把活生生的阮汀送到他面前了。 王长顺猛然想起一件事,脸色倏地白了。 难怪沈桃要堵阮汀的嘴,她是怕阮汀咬舌自尽。 阮汀身后必有人,他一旦死了,这条线索就断了! 王长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铃儿响叮当之势,冲到阮汀面前,抢过给他擦脸的那个抹布,不由分说堵了阮汀的嘴。 阮汀:…… 心里有一万句骂人的话,也不知当骂不当骂。 一个两个怎么都爱堵他的嘴? 有种把他嘴上的臭抹布开,看他不喷死这些大月官员! 得到消息的司马韩尚昌,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此刻,王长顺正要提审阮汀呢。 褚州这一个刺史,一个司马,一个牛脾气不懂变通,一个老狐狸,两人配合的恰到好处。 韩尚昌拦住他:“我说老王,你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啊?就阮汀你也敢审?” 王长顺:“我为何不敢审?身为褚州刺史,审他是我的职责!” 韩尚昌用手点了下王长顺的额头,“你啊你,你不想想沈桃为何不动用官府,而是直接把阮汀像货一样给送来了?” 王长顺梗着脖子,“那我哪儿知道,反正人送来就行呗。哼,你当白送呢,还花了我九两多呢。” 韩尚昌:“你个傻帽。你想审阮汀,是想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人吧。” “你当沈桃想不到这一点?咱们审阮汀,审出来了,得罪他幕后的人。” “审不出来,甚至给审死了,线索断了,圣上对你也不会满意。” “阮汀就像个烫手山芋,咱们还是尽快扔出去的好。” 王长顺郑重的点头,“说的是这个理儿,可我身为一州刺史,我不审他还有谁能审?” 韩尚昌和王长顺合作了一辈子,也不怕他,当即给他一爆栗,用手指了指天。 “哦~”王长顺恍然大悟。 “我现在就给圣上传密信,让他派人把阮汀整走,整不走,也得派人来接管。” 韩尚昌笑了笑,“开窍了嘛!” 就这样,阮汀这个皮球,从沈桃这里踢到王长顺这里,王长顺又开大脚,一脚把他开到京城去了。 沈桃送走阮汀,也对屏县开启了整顿,摸查人口。 官府要在城门口设立办事处,进城的人必须逐一登记。 从商的有商证,务工的要办短期居住证。没有证件,从商不得交易,务工的不许人接收。 如此一来,屏县才能稳定运行,不会再出现阮汀这类人钻空子。 前世的沈桃也就小学当班委时,管理的人稍稍多些。 她也是第一次当父母官,只能在摸索中进步,逐渐完善屏县这个体系。 回到屏县一个月,柴平在一家酒楼找到了掌勺的活计,主动搬出黑风居。 林之栋继续求学,凭自己本事上了屏县最大的春馨书院,也就是沈桃挂职教算学的那家。 铁头每日在墨工坊捶墨团,说一千下就一千下。别人都嫌费力又枯燥,但铁头却很喜欢这种单调的重复,让人无法理解。 林母的手臂外伤恢复了八成,她的第一批学生是黑风居的婶子,如今婶子们正着手筹建口脂坊。 至于沈桃,她继回复了已阅二字给宋文墨后,再次收到了他的来信。 第589章 被扼住喉咙的屏县 宋文墨送信,一准是通知沈桃纳赛尔和褚田之事。 沈桃迫不及待的翻开信。 果真。 信开头只问候了沈桃两句,就切入主题,说起了纳赛尔。 十天前,纳赛尔和粮食被护送着,离开了大月边境。 大月边境和东西辰之间有一片缓冲区,属于三不管地带。 东辰和西辰各自在三不管地带藏了人,原本是等着两家联手把牛羊赶回来,在此接应的。 没承想牛羊没等到,却等到了纳赛尔押送的粮草。 东辰和西辰缺粮,这批粮食自然成了争抢对象。 两家打起来了,镇北将军李旻带人乔装成流匪,来了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批粮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大月手里。 纳萨尔此次出使大月,输了冬武会害东西辰决裂。高产土豆良种没拿到,还丢了粮食。 人还未到东辰地界,就被东辰王派兵给围了。 纳赛尔短期内是没有翻身余地了。 再说褚田,他骨头倒是硬。 他招认了醉连城的联络方法,大理寺派出官兵,将醉连城的老巢一举拿下。 他也招认了祈福楼偷工减料。 皇帝顺势拔出欺上瞒下的官员九人,全数抄家流放。 褚田府邸的地道里挖出了许多苦力残骸,证据确凿,可直接定罪。 别的都招了,但褚田对于自己细作身份,拒不承认。 他一旦招认,埋藏在大月多年的暗桩将被起底,故而想杀他的大有人在。 大理寺赵固一方面增兵看守褚田,做出严加防守的假象。一方面又故意露出破绽,等人来钻空子。 还真有人上套了。 一个潜藏在大理寺多年的狱卒,在褚田的吃食里下药,打算将他毒死。 赵固迅速出手,拿下狱卒。若这狱卒是个光棍,无牵无挂,还真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可他潜伏在大月多年,早已经成家生子,有了软肋。 拿他儿子威胁一二,他就怕了,招了。 通过这名狱卒给出的线索,赵固一连拔除东辰在大月的三处联络点,捕获东辰探子十三人。 京城百姓对“褚田诱骗苦力案”高度关注。 圣上下令,褚家除了和离出去的苏氏,其妾室、子女,以及近仆,共九十六口,于二月初一斩首示众。 沈桃看完信一阵唏嘘。 现代刑罚,谁犯罪惩罚谁,不会连坐妻子儿女。 可如今褚田一人犯罪,连带九十六口都要问斩,小小孩童又有什么罪? 细想起来,古代刑侦水平低,又没监控,又没手机定位等等,犯罪后被抓住的几率远远低于现代。 尤其是官员大权在握,无数人替他鞍前马后,愿意替他顶包。 如此一来,抓住高官犯罪,更要严惩,以儆效尤。 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预防犯罪手段,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悲哀。 —— 过完年后,天暖和的速度极快,树木枝条泛着淡淡的绿色。只看一树,还察觉不到春意,眺望远山,满山青绿,又是一年春耕时。 经过三年繁育,全国各地储存了不少土豆、地瓜、玉米的种子。 各地由司农牵头,各县、村推广种植技术。 但今年还是以原本的粮种为主,每十亩就穿插一亩土豆或玉米。 这样做即可保证家家都种到高产良种,积累种植经验。也免于高产良种种植失败,所带来的粮食缺口危机。 沈桃发愁,屏县订单与日俱增,家里老小齐上阵还忙活不完。如今又要春耕,缺人啊。 她愁的直挠头。 去岁收秋雇佣了孟蒲县的人来干活,今年春耕她又联系了孟蒲县,结果人家听说是给屏县干活,坐地起价。 春耕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对方似乎笃定屏县缺人,非他们不可,开价一人一天六十文。 日结不说,还要包三餐,三餐还要有荤有素。 沈桃气得把茶杯都摔了。 她在屋里转来转去,自言自语,“一人一天六十文,还要包三餐,有荤有素,他们咋不去抢呢?” 月影耸耸肩,“他们不正在抢么。” 沈桃冷哼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想和孟蒲县长期合作,去岁收秋给的工钱才会比市价高。” “结果他们把我当冤大头,春耕工钱一下翻了三番。就他们这土匪做派,等今年收秋,他们说不定直接收了粮食拉回家去呢。” 月影:“如今屏县想抽调出人手春耕,确实是个难题。要不找找孟蒲县的县令,让他出面?” 孟蒲县的县令李安刚从田里回来,满靴泥土。他找了条破布擦鞋上的泥,亲信急匆匆走过来,在他耳旁耳语几句。 李安甩了帕子,重重甩下,帕子轻飘飘落地,让他有种无力感。 “这群人是疯了吧,一天要六十文?沈桃能干?” 亲信道:“屏县如今人手缺的厉害,说不定会同意的。大人,屏县在咱们孟蒲县设的两个厂子很红火,工钱也高,每七天一轮休,很多人挤破头都想去。” “要不您主动联系下短工,帮着沈桃压压价?有这个情面在,让她再来咱孟蒲县开两个厂呗。” 李安眉头微皱,反倒没了刚才的焦急,淡定坐下喝茶,甚至有两分春风得意。 “你说得对,得让她再来孟蒲县开厂。春耕一事关系重大,她等不起,会来寻我的。” “她来找我,主动权就在我手上。我帮她压短工的价,条件就是在孟蒲县开厂。” “她若是不同意,就别怪我不让她用码头。” 亲信略有些为难,“大人,屏县每天在码头出货超过万件,别说交上来的税了,还养活了不少搬货力工。” “若真不给她用码头,那些力工可就没活计了。” 李安笑笑,“当然要给她用了,我刚才那些话是吓唬她的。” 沈桃在屋里转够了,打算给圣上写信。当然了,她级别不够,信得先给王长顺,再让王长顺转交。 之前在御书房她不是和圣上谈的好好的么,她愿意接受灾民,还愿意接受退伍的或者身体有残疾的兵。 怎么圣上还不拨人呢。 撒泼打滚也得把人要下来啊。 总不好让孟蒲县掐着她脖子,骑在她头上拉屎吧。 李安这个人,早前很谦逊的,求屏县带带孟蒲县。 现在孟蒲县百姓稍稍好了一点,他就不安分了。 哼,不想合作拉到。 第590章 瞌睡来了送枕头 沈桃提笔写信,都穿来几年了,她的字没有半分长进。用王长顺的话说,狗爬一样。 写完信,她正准备让李大全捎出去呢,冯茗就冲进了她的书房。 “桃儿,你快到东城门看看啊,出大事了!” 沈桃:“啥大事?你着急忙慌的?” 东城门来了个自称守东军的,嚯,他带了老鼻子人了,不登记就要进城,让我给拦下了。 沈桃嘶了一声,心里有个小人蹲在角落巴拉手指。 镇北军她认识李旻,平西军认识李二李盼华,就这个守东军,她没打过交道啊。 守东军忽然上门来干啥? 沈桃余光扫到桌上自己刚写完的信件,福至心灵。 不会吧。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果是的话,那圣上真是个办事的人,瞌睡来了就送枕头,感谢他八辈祖宗~ 沈桃拿了本书丢过去,压住刚写好的信,粗犷的提了提腰带,振奋道:“冯茗跟我走,接人去!” 沈桃一行人到了屏县东城门,就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坐着许多人,打眼一看黑压压的一片,得有三五千人。 他们穿着粗布麻衣混乱坐着,表情虽然有些散漫,但余光注视着来往行人。这是下意识观察周围的地形和行人,长期当兵留下的职业病。 他们看到有个瘦瘦的女子穿着官服朝这边走来,散漫的表情略有收敛。 人群中站出个中年男人,一路上风尘仆仆,他的络腮胡几乎遮盖了全脸,只留一双略有沧桑的眼睛。 他亮出手里一块令牌,道:“守东军总兵秦剑。” 沈桃回礼:“屏县县令沈桃。” 秦剑这个人性格直爽,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切入主题,“我奉上峰命令,将军中无依靠的退伍老兵及残兵,三千六百四十三人全数送到屏县,这是人员名单。” “就是身后这些了。”秦剑表情有些动容,大声道:“他们为守大月太平立下了悍马功劳,希望沈大人能善待他们。” 沈桃这才细细打量他们,一阵风吹来,他们当中不少的衣袖随风起舞,袖管空空的。 为了大月戍边,他们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 不能打仗了,反倒成了军营中的累赘。 沈桃如今能安置他们,心中竟是升腾起了一种自豪感。 她拍着胸脯保证,“秦大人放心,只要屏县有我沈桃一天,他们绝对会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 秦剑面对着他们,眼中泪光闪闪,“我在对你们最后一次发号施令,全体起立!!” 这些曾经的军士们立刻起身,站的笔挺,用这样的姿态告别他们的军旅生涯。 秦剑声音有些颤抖,“待会和沈大人走吧,往后——保重。” 三千多人异口同声,“秦大人保重!” 秦剑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冲沈桃道:“人是我从军营带出来的,现在名单和人都交到你手上,一个不缺。” “我就不进城给你添麻烦了,先走了。” 秦剑朝着远处走去,落日余晖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有些悲怆,有些苍凉。 沈桃喉头哽咽,冯茗这小子竟然在身后哭了,哭的一抽一抽的。 沈桃当即踹了他一脚,“干活!” 可能就是这一踹,冯茗那一嚎,悲怆感荡然全无,不少退伍兵笑出了声。 沈桃清了清嗓子,“现在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站到我身后,待会随我进城。” “月影,你去城门口把桌子抬过来,点到一个名字,你就重新登记造册。” 兵士中有人站出来,“大人,让我们去搬桌子吧。” 他们急于向沈桃证明他们还有用。 沈桃点头,“去吧。” 桌子抬过来,冯茗开始点名。 他们当中有二十六个失去了腿,拄拐才行前行。这一路走过来,腋下和手都磨破了,腋下的衣服血迹斑斑。 另有三百多人只有一条胳膊。 其余都是些上了岁数的。 其实也就四十多岁,但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这个岁数在军营确实算高龄,打不动了。 城门口登记时,沈桃对两人比较有号召力的退伍兵交代:“不知道你们过来的这么快,还没有足够的地方让你们住。” “不过前年屏县来了一批灾民修水渠,水渠附近盖了很多茅草屋,可以先对付住一阵子。” “接下来先盖房,等安顿好住处,就让你们下村春耕,赚的银子你们自己收着。” “至于身体有恙的,我会另外安排轻省的活计。” 这些人之前都在军中,消息并不灵通,故而对屏县不怎么了解。 这一路上倒是有所耳闻,但总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就是一个偏远县城,再好能好到哪儿去? 故而,沈桃说让他们下地春耕赚银子,他们都觉得离谱。 他们下地春耕了,村里人都干什么? 家家就那么点地,用得着雇人干活?家家都是地主老财?他们才不信。 直到沈桃带他们进了城,这些人才发现自己对屏县的误解有多重。 这是县城?京城也不过如此吧!! 刚还低头丧气的退伍兵眼睛都不够用了,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沈桃将他们安置进灾民住过的茅草棚子,又从县衙库房里调出之前灾民用过的锅碗瓢盆、草席被褥等等,协助他们先安顿下来。 至于口粮,先备半个月的。半个月后,他们就得自己赚银子养活自己。 春耕过后,沈桃还有安排。 这些兵士都会拳脚功夫,沈桃正好可以用他们当押送货物的镖师,开辟陆运线路。 如今屏县出货,主要靠孟蒲县的水运。 有些地方不靠水,从附近码头卸货后,还要再雇佣地方车队送货,成本非常高,危险系数也大。 沈桃想起一个人——陈明阳。之前琼州寒灾和鼠疫并发,陈明阳带队将沈桃和另外几个郎中送去了琼州。 陈明阳走镖多年,去过的地方多,认识的路也多,黑白两道都通。 在琼州分别时,沈桃就向陈明阳提过自己要办车队,到时候请他帮忙。 陈明阳一口应下了。 沈桃让小吏从户籍档案中扒拉出陈明阳家的地址,让月影走一趟。 时候赶的刚刚好,陈明阳刚好走镖回来,正在家休整呢。 第591章 招揽人才 陈明阳一听沈桃要找他,立刻跟着月影去了衙门。 距琼州一别,两人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 确切说,是沈桃单方面没见过陈明阳。 而陈明阳混在百姓当中,见过沈桃很多回。他亲眼见证她从商人变成屏县父母官,又看她带领屏县腾飞。 甚至,陈明阳的家里因为沈桃,都有着不小的变化。 比如他家里的孩子上了免费的学堂。 比如屏县货品种类变多,来往商人变多,他的镖局生意好了很多。 再比如,他的妻子原本只是在街上卖点小东西贴补家用,现在都做起了批发生意。 做好的小食品便宜卖给孩童和妇女,让他们拿到街上去吆喝售卖。 家里进项变多,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 沈桃带来的影响力,方方面面的渗入着他的生活。 陈明阳闲来无事时会想,沈桃还记得他这个人吗? 她那么忙,没空想起那些曾经共患难的时光了吧。 故而,今日沈桃忽然让人来找他。陈明阳内心是很激动的,激动于沈桃还记得他这样的小人物。 他第一时间就和月影去了衙门。 沈桃见面就笑,两年多了,这个汉子更沧桑,也更稳重了。 “好久不见,明阳兄。” 陈明阳见礼,“的确许久未见,沈大人今日叫小的来可是有事?只要是您的事,明阳愿意赴汤蹈火。” 沈桃笑了笑,“大可不必这么客气,我确实有事求你。屏县来了一批退伍老兵,精通些拳脚。” “等春耕后,我想请你带他们走镖。我准备筹建从屏县通往大月各地的陆路线路,你走得多,线路熟,我想全权交托于你。” “此事若是做成,对屏县大有裨益,明阳兄可愿帮我?” 陈明阳心嗵嗵跳着。 干他们这一行的,谁不想做大做强? 可他手下只有十几号兄弟,资金也跟不上。 若是有这些退伍老兵帮忙,有沈大人给予资金支持,他有把握能办成! 陈明阳单膝下跪,“承蒙大人看得起,小人愿意一试。” 沈桃又跟陈明阳聊了些详细的事,待两人谈完,月亮已高挂半空。 陈明阳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沈桃赶紧接话,“谈正事都忘了吃饭,这样,我做东,咱们去庆丰酒楼吃一顿。” 陈明阳摇手,“大人不必,托大人的福,内子做了些卖小食的生意,每日卖不出去的货品,都供家里人吃喝。” “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小的还是回家去吃。吃完饭,我好尽快规划路线。” 沈桃就喜欢做事干脆利落的,她一拱手,“明阳兄费心了,待退伍兵士落了户,安置了住处,我自会让你过去选人。” 两人在县衙门口分别,各自回家。 天气暖了,晚风和煦,沈桃脚步轻快的走在回黑风居的路上,但是脑子一刻也没停。 屏县需要人不假,但更需要技术人才。 比如春耕秋收,若是有播种机、收割机之类,对人的需求将降低很多,速度也会快上一倍。 沈桃打定主意为屏县招揽技术型人才,拨资金让他们搞研发,这样才能确保屏县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哪怕她以后走了。 翌日,沈桃早早赶到县衙,让小吏起草了一份告示张贴出去。 与此同时,屏县印刷的所有书籍最末页,也印上了这则告示。 大抵内容是:屏县向全天下招揽有才之人,尤其是研发型人才,且不拘于研发方向。 只要觉得自己研究的东西能造福天下,屏县考量过后,就愿意提供资金支持,以及场地。 若是研发出的东西面世流通,还会给予研发者提成。 告示刚一张贴出去,就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大抵都是看热闹的。 “研发型人才,啥意思?”有百姓问。 一读书人道:“我没在典籍上看过这个词,但明白意思,研制和开发新的物品吧。” “这东西谁会啊!” “你不会的不见得别人不会,你且等着吧,说不定会有人报名呢。” 混在人群中一个名叫黄波涛的人,内心狂跳。 他想去报名!他曾经去过京城,在一个黄毛蓝眼睛的外邦人手底下干过活。 那外邦人手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一种特别畅销,叫做玻璃,玻璃大多都卖到宫中了。 有回外邦人喝多了,不小心说出玻璃其实是沙子烧制出来的。他笑的十分不屑,说就算告诉大月人成分,大月人也做不出来。 黄波涛听完心里不是滋味,大月地大物博,能人辈出,怎能被人看扁? 自此,黄波涛在大月各地窑厂辗转数年。后来回到屏县,他也尝试自己搭窑烧制玻璃,但全都失败了。 父母嫌弃他不务正业,妻子和孩子也怪他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瞎花钱。 可他就是不甘心,努力这么多年,就白搭了吗? 现下屏县招揽人才,他能去试试吗? 沈大人会不会觉得他是天方夜谭?会支持他吗? 黄波涛在县衙门口转了很多圈,鼓足勇气要上前时,脑海里闪过妻子的脸。 她哭着说,波涛啊,求你了,屏县发展的很好,活计也多,咱能不能不做劳什子玻璃了,好好找份活儿? 儿子大了,再过两年就要成亲了。你再这样下去,拿啥给他成亲啊。 黄波涛停住了脚步,转身欲走,就听有人喊他。 “哎!那个谁,你过来!就是说你呢。” 黄波涛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年轻,穿着衙差制服,一把长刀扛在肩膀上,流里流气的。 说话人正是冯茗。 他看这个男的在门口转半个时辰了。有啥事倒是说啊。 急死人了。 眼看着他就要进衙门了,抬腿又要走。 他……这能忍了?所以张嘴喊住了人。 黄波涛心虚道:“你喊我?” “就是你,快进来吧。一直在衙门口转来转去,急死人了。” 黄波涛戳在那儿不动弹,冯茗直接拎小鸡子一样拎着他后脖领,把他拽进衙门。 黄波涛挣扎的十分敷衍,媳妇啊,这可是他拎我进去的,真不是我想进去的~ 第592章 孟蒲县来讲条件 冯茗把黄波涛领去见沈桃了。 “桃儿,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在门口转半天了,也不知道干啥的,我给他带进来了。” 黄波涛还挺不乐意,梗着脖子说:“我才没有贼眉鼠眼!” 沈桃的告示刚一贴出去,就有人在县衙门口转,十有八九就是想报名搞研发。 第一个进来的人,无论他有没有真材实料,沈桃都打算留下。 毕竟要抛砖引玉,让外人看到屏县招揽人才的决心。 沈桃像个大灰狼似的,笑眯眯问:“你叫什么?来县衙何事?” 黄波涛支支吾吾,“那个,屏县招揽人才搞研发,我想报名,我叫黄波涛。” 他生怕沈桃不信似的,急着说:“我以前在黄头发蓝眼睛的人那里看到过玻璃,那都是卖进皇宫的。” “我自己尝试着烧了多年,有了一点眉目。” 沈桃一听来了兴趣。 烧玻璃。 这感情好了。 要是真能烧出来,大月再也不用高价去外邦人手里买玻璃了。 到时候富人家都以屋里安装玻璃窗为荣,屏县就又多了一个抢手的买卖。 “黄波涛,你研究到哪一步了?” 黄波涛害羞道:“烧沙子,但窑的温度始终达不到。” 沈桃以前学过些化学,课本讲过烧玻璃。好像吧,是用草木灰怎么处理一下,她课本知识都还给老师,记不太清了。 她略略提了一嘴,“你可以在草木灰上做下文章,你回去仔细想想。衙门准备租个房子当研究所,你需等上几天。” “等安排好了,我会派专人过去守着。缺什么就交代他买,放心大胆研究,别怕花钱。” “没研发出东西前,你就走固定工钱,一个月一两银子。若是研发成功,以后还是一个月一两,但是卖出去的每一份都有提成。” “至于提多少,看你造出来的东西,再定。” 黄波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月一两! 乖乖! 就算在外面找活计,断然也没这么高的工钱。 又能赚银子养家,又能继续烧玻璃,他今天真是来对了。 黄波涛急切说:“小人应下,什么时候可以来干活?” “别急,就这几天。你家住哪里,在家安心等消息就行。” 黄波涛火速报了自家地址,走的时候嘴巴都快挂到耳根了,还不忘冲冯茗鞠躬感谢。 要不是冯茗拎他进门,他还真碰不到这好事。 黄波涛的妻子今日在家心神不宁。 官府张贴的告示她知道了,她真的很害怕自家男人去凑热闹。 搞研发?那是容易事? 有人一辈子都不能成功,难道一辈子就耽搁在这上面? 她焦急的在家转来转去,等着黄波涛回家。 她要好好说说他,让他别做春秋大梦,好好找个伙计才是正事。 在她的期盼下,黄波涛回来了,还买了只烧鸡。 一进门,他妻子就迎上来,黑着脸说:“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家里啥情况你不知道?” 黄波涛拉着妻子坐下,将沈桃应承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黄波涛妻子诧异道:“你说不白干,一个月一两银?” “那是当然。”黄波涛得意,“你就放心吧,你男人心里有数。” 妻子喜笑颜开,“成!只要你每月按时拿银子回家,我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 两天后,屏县研究所正式挂牌成立。 虽然只有一个成员,但也让大家知道了屏县对待人才的态度。 ** 半个月后,退伍兵的土坯房建好了。 暂时十人一间,等以后谁赚了银子想成家,谁出去自建房。 房子还没干,他们还得在茅草屋住一阵子。可这也足够让他们开心了,毕竟有了落脚的地方,才感觉在此处扎下了根。 房子落成,平西军、镇北军又陆陆续续送来退伍兵,加起来足有万人。 沈桃安排第一批到的守东军先下地春耕,后来的先盖房子。 林母指导人做出的口脂放到屏县试销售了一下,十分火爆。 大姑娘小媳妇都以拥有一支这样的口脂为荣。 这口脂颜色多样,鲜嫩,采用旋转的木管做外壳,携带方便,还不容易脱色。 各地客商闻风而动,纷纷下订单。 口脂坊急需扩建,正好可以用上腿脚不太便利的退伍兵。 至于手不太方便的退伍兵,沈桃安插进了护卫队,让他们负责夜间打更。 ** 屏县红红火火的忙碌开了,孟蒲县那边还等着沈桃花一天六十文钱雇他们干短工呢。 他们左等没消息,右等没消息,就派人来屏县查看。 得,各村地里都忙碌开了,不用他们了。 孟蒲县的短工托人找沈桃说合,不要六十文一天了,可以按照去年秋收的价格给。 沈桃冷哼一声。 早寻思啥去了? 现在找到人干活了,你们服软了,我还不用了呢! 孟蒲县的短工求到了自家县令李安头上,希望他和沈桃讲讲情。 李安专门来了一趟屏县。 李安和沈桃对坐桌前饮茶,东拉西扯老半天,李安才道:“沈大人,我们孟蒲县的短工不懂事,价格开得高了一些。” “咱们都是临县,互相依仗,不如沈大人再考虑考虑我们孟蒲县的短工?” 沈桃和颜悦色道,“李大人,圣上送了退伍老兵过来,我总要先完成圣上的旨意。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李安:“沈大人,屏县每日从我孟蒲县码头过那么多货,我孟蒲县配合的多好。” “如今是孟不离屏,屏不离孟。要不然,您往孟蒲县再开两个厂,给这些短工安排上活计吧。” 话的意思没毛病,但李安说话的语气不对。提起孟蒲县码头,言辞间高高在上。 好似威胁沈桃,如果她不安排孟蒲县的短工,他们码头就不配合了。 沈桃脸拉的老长,“李大人你什么意思?” 李安笑着摆手,“沈大人,咱们互相帮扶不好吗?” “互相帮扶没毛病,但也要基于你情我愿的基础上。”沈桃语调冰冷,“如今李大人特意提到码头,是想用码头要挟我去孟蒲县开厂?” 沈桃把话挑破,李安也冷了脸。 “沈大人,话说开了就没意思了。不过已经说开,那我也就直说,我孟蒲县请屏县过去开厂,如何?” “不如何。”沈桃起身,“月影送客。” 李安一甩衣袖,“沈大人你当真不给李某这个颜面?” “你给我脸,我就给你脸。孟蒲县先是坐地起价,后又以码头要挟我去开厂,我着实没看出合作的诚意。慢走不送。” “好!沈大人,我给你时间思考到这个月月底。这个月一过,就别怪我孟蒲县的码头不配合!” 话说得真好听,还等这个月底?不就是等这个月上交运费么? 赚着屏县的银子,还想拿捏屏县,屁股上描眉画眼,好大一张脸啊。 第593章 想办法 李安甩袖离开衙门,登上返程马车。 亲信贴着马车行走,隔着车厢小声问:“大人,若沈桃不去孟蒲县开厂,咱真的不给她用码头?” “屏县不用咱的码头,上千号劳力可就闲下了。” 李安:“你放心,我自有成算。屏县离不了咱的码头,沈桃早晚得求到我头上。” 李安一走,沈桃赶紧从书架上翻出舆图。 这舆图看了很多遍,沈桃还是嫌弃它潦草。别说比例了,也就草草勾勒个形状,让你知道哪儿挨着哪。 流经孟蒲县这条运河全长有两千多里,沿途经过五十多个码头。 这五十多个码头,又属孟蒲县距离屏县最近。 沈桃手指沿着运河的流势滑动,在孟蒲县下游码头停住。 这个码头所属的平岗县,并不归属褚州管辖。 屏县要是去那发货,比去孟蒲县远上一百里,也就是五十多公里。 距离倒是可以接受。 唯独一点不妥,平岗不归属褚州。 沈桃要是去那儿发货,这明摆着是把银子送给别的州府赚。 王长顺那边就不能乐意。 自家码头不用,去别家码头给人家创造GDP? 李安正是摸准了王长顺的脉,这才有恃无恐。 陆运这一块,沈桃已命陈明阳着手安排。规划出的路线要亲自走一遍,各地官府,路上的大鬼小鬼打点一番,仅仅一条线路,没三五个月都走不通。 况且有些地方走水运,价格确实低廉,速度也更快。 沈桃是陆运、水运都想抓,哪个都不能放。不过孟蒲县那边,沈桃是彻底不想沾染了,哪怕往后李安上门告饶。 屏县给孟蒲县创造了不少价值吧,但人家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只把屏县当大户宰。 短工坐地起价,县令更是上门威胁沈桃过去开厂,替他解决百姓就业问题。 该他的呀。 沈桃看舆图期间,衙门账房老李提溜着算盘子敲门了。 “大人,你在不在,我有个事要问你。” 老李岁数大了,中气倒是足,说话全靠吼。沈桃都怕哪天他说话声大了,把他仅剩的两颗门牙吹飞了。 “可别叫了,在呢,进来吧。” 老李进门后愁得直挠头,“大人,这个月的账咋对不上呢。我人老了,可能是哪笔忘了录入,账面缺口有四百一十五两呢。” 老李七十多岁了,在这年代算是高龄中的高龄,前前后后跟过八个县令。 以前他天天翘班,衙门穷,也没账给他算。 沈桃来了之后,有账可算,老李就想发挥余热,天天上班上的可正经了。就是岁数大了,账记得稀里糊涂的。 没办法,元老级的人物,还不能动。 要是动了他,衙门其他人心里该琢磨了,等我们老了,是不是也会被扫地出门? 他们又嫌弃老李岁数大,干活不利索,又见不得他离开衙门,有种奇异的拧巴感。 沈桃就干脆自己记几笔,反正来衙门拿钱的人,都得先见见她,汇报汇报工作。 她翻出自己的小账本,瞟了几眼,就对上了老李说的四百一十五两缺口。 “五天前,职业技校的负责人周常来了一趟,交了十五两银子上来。这是学员学成找到活计,返回来的学费。” “另外四十三个托儿所的负责人,过来领了孩子们下个月的生活补贴,四百三十两。” “这一进一出,正好是你四百一十五两的缺口。” 老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哎呦,想起来了,他们送过来的单据让我夹书里了。我还提醒自己别忘了别忘了的。” 老李转身要走,走之前交代一句,“大人,你那个舆图是旧的,上面早就发了新版,旧版不准了。” 沈桃把舆图翻过来,果然看到折痕最下面写了个小小的旧字。 她问老李,“你咋知道我拿的是旧的。” 老李:“旧版后面有道墨痕,是我经历的第三任县令画上的,他叫啥来着?” 老李按着脑袋冥思苦想,“人老了,想不起了。反正我记得三十多年前褚州地动过一次,完了运河就改道了。” “朝廷丈量后,绘制了新的舆图,折腾了两年才发下来。” 沈桃赶紧去拿新版舆图。新旧两个版本在一起放着,她还以为一样的呢,随便拿出来一个就用。 老李走后,沈桃将两张舆图摊开在桌上对比。 旧版地图,运河只流经褚州的孟蒲县,然后就流出去了。 新版地图,运河拐进了褚州一个叫金礼庄的地方,水流沿着金礼庄向下才是孟蒲县。 而且,屏县去金礼庄,竟然比去孟蒲县还近。 这要是在金礼庄建个码头,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但沈桃也不吃亏的人,码头可以建,但得以黑风居名义建。 如此一来,黑风居不仅自己省了运费,还能靠码头赚银子,再不用受人钳制。 金礼庄呢,其所属的县城——鹤县,也能因为码头盘活经济。 双赢。 下了值,沈桃直奔黑风居,找来了黑风居的账房先生谢言。 沈桃许久不问账,她估摸着,怎么招账上也能有四五十万两银子。 毕竟市场摆在那里,黑风居每年啥都不干,躺着收摊位费,也能进账十多万两。 更何况,黑风居在各个村子的生意里都有股份,有提成。 屏县大大小小的生意成交,里面都有黑风居的影子。 沈桃直奔主题,“谢言,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我想以黑风居的名义在金礼庄建个码头,你觉得如何?” 谢言没直接报余额,反倒认真思索了一阵,道:“我听说您要开辟陆运线路,正好建了码头弄些船只,陆地水上一把抓。” “屏县来了很多退伍的兵士,可以用起来。若是只留着他们春耕秋收,太浪费了,也养不起。” 沈桃一摊手,“想法很好,我就怕黑风居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谢言神秘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如今黑风居账面上可以流动的银钱,有二百万两。” “桃儿你要有想法,可以大胆的干!我们支持!” 沈桃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多少?” 谢言:“你没听错,二百万两 !” 沈桃陷在暴富情绪里无法自拔,哈哈大笑,笑得谢言都毛楞了。 “大人,你先笑吧。我回去算算账,算算投建码头大抵需要多少银子。” 第594章 王大人,批个码头呗 翌日,沈桃刚起床,谢言就来寻她了。 谢言眼下青黑,看起来就是一夜未睡。 “桃儿,我大抵算了一笔账。筹建码头,金礼庄的人就要搬迁安家,鹤县还要收取地皮费,人工、材料、四处打点的银两都算上,这个码头建起来,得二十万两。” “若是立刻开始筹建,日夜赶工,半年才能通船。” 沈桃一抹脸,“二十万就二十万,半年就半年,有了自己的码头才能不受制于人。” “谢言,你待会和郭婶子说一声,让她去一趟孟蒲县下游的平岗码头,打听下货运费用。” “我去褚州找王长顺,商量码头的事。” 谢言点头,“好,带上月影,路上注意安全。” 吃过早饭,沈桃去衙门露了个脸,交代了些事,就与月影各骑一匹马,朝褚州赶去。 快马加鞭,子时才进了城。 次日清晨,王长顺不知道沈桃来了,正在大牢里看京城来的人审问阮汀。 为防止阮汀咬舌自尽,京城来的人直接把他下巴卸了。 他那下巴挂在脸上,口水稀里哗啦的流,跟一两岁孩童似的,把衣服前襟都打湿了。 王长顺本想取取经,看看京城的人有什么手段能让阮汀开口。 结果也就那样。 追着阮汀问,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嘿,还不如他呢。 王长顺看了个乐呵,就听亲信来报,“王大人,屏县的沈桃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王长顺心里一咯噔。 沈桃当了两年多县令,就来过褚州一回。看来是真有大事,否则她不会亲自跑一趟。 褚州大牢距刺史府还有段距离,王长顺坐着软轿到刺史府门口,正好遇上沈桃。 好家伙。 皇帝也真能用人,瞧瞧把沈桃给造的,跟个小黑耗子似的。 沈桃远远看到王长顺的软轿,把马缰绳往月影手里一塞,热情洋溢道:“王大人!终于见到了你了!可想死你啦!” 王长顺绷着脸,退后一步,“怎如此热情?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你犯啥事了?” “嘿~大人,热情不对吗,我这个人本来就很热情啊。”沈桃不遗余力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不是想你了吗,专程来看看你。” 两人说话间,王长顺引着沈桃进了刺史府书房。 茶水一上,王长顺啜了一口,“说吧,你到底有啥事?你这么热情,整的我瘆得慌。” 沈桃狗腿一笑,手指捏出一小条缝,“一丢丢小事情啦~!就是,我们屏县有个商人想在鹤县的金礼庄建个码头。” 沈桃是个商人这事不是秘密,王长顺捋了捋胡子,“这个商人不会就是你吧。” “嗐!是不是我有啥关系呢?您给个同意的批文,我带着批文去找鹤县县令曹宝文,剩下的条件我和曹宝文谈。” 王长顺盯着沈桃看了半晌:“孟蒲县离你们屏县也不远,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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