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你一天不走,我就一天住在赵决川的营帐,直到你气消了,再带你回家。” 苏晓兰目光依旧没挪开图纸。 直到他失望转身,才开口道: “等下!” 犹豫要不要离开的霍澜之立马转头。 他的心砰砰直跳,期待苏晓兰心软妥协,他能立马安排人带她回家。 “霍澜之有乱翻人东西的习惯,你把营帐给他前,记得一定要把树种全部带走。” 那可是他和她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心血。 苏晓兰认真地叮嘱赵决川,落在霍澜之眼里,成了压垮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造谣诽谤!和有污点的男同志不清不楚!苏晓兰,你什么时候成这种人了!” 霍澜之在营帐门口大吼,第一次产生丢掉工作也要将她带走的冲动。 她怎么能说这种话? 就为了拉偏架,对另一个男人说他手脚不干净? 她知道对军人来说信誉有多重要吗? 他花了多少努力才爬上团长的位置,又是用了多少个日月服众,苏晓兰不可能不知道。 霍澜之眉头突然就皱紧了。 她知道。 她明明知道,却还是故意说出这种话? 针扎般的刺痛从心口蔓延,他努力忍住眼眶的酸涩,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 “你误会了,我只是怕秦婉...又看上不该看上的东西。” 苏晓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带着轻微的笑意。 “霍团长深情,夫人要的东西,未婚妻的嫁妆都能不问自取,更何况朋友的一点树苗呢?” 霍澜之眼里的愤怒破碎了。 他喉头耸动,慌乱伸出的手,最后还是放回身侧: “对不起。” 苏晓兰摇了摇头。 她不在乎也不原谅,曾经的痛楚深入骨髓,只有忙碌才能忘却。 掀开帐门,她在最后确定一遍植被种植的顺序后,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大概睡了一个小时左右,苏晓兰用水润完嗓子,脚不沾地去了草格。 她去时霍澜之已经在了。 他努力地挖沙,却不知深度不够不能种苗,没过一会树种就被风吹歪。 苏晓兰拿毛巾擦了擦脸,沉默地走到他的身边。 一铲挖到底,放下树苗,再浇上足够的水。 她的速度快得出奇,树苗排列也记得熟,很快就将草格的一排满满当当地种满了。 赵玲玲跟她一组。 发现霍澜之暗自在和苏晓兰竞争时,轻笑地递过一杯水: “你可悠着点儿,跟她一组的男人都暗自较劲过,最后无一例外全都病倒了。” “你一个插队帮忙的,费不着遭这罪。” 霍澜之嗤之以鼻,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可真顶着烈日干完两个小时,却发现喉咙和头顶疼得像刀子在割。 他不得不去营帐领水,看苏晓兰还有功夫指导其他人种植方式,心里一阵羞愧倾佩。 他怎么忘了。 当初在部队大院,苏晓兰可是教官最喜欢的孩子。 不过是被柴米油盐拖累,一旦站在国家需要的岗位,她便是最耀眼的珠玉。 霍澜之低头,干到晚上也没有休息的意思。 吃完晚饭,他拎着工具来草格,却发现找不到苏晓兰的影子。 “苏同志晚上不种树吗?” “晚上视线太差了,怕出意外一般只派几个人守夜。” 赵玲玲揉着肩膀。 “你要想找她,可以去山上看看,她最近在研究树种的事,动不动就往那边跑。” 霍澜之点了点头。 往那边去时,却看到赵决川赤裸上身。 满是鞭痕的后背,正覆盖在苏晓兰娇小的身躯上。 “赵决川!” 霍澜之全身血液都冲到头顶,不顾一切就将赵决川掀倒在地上。 一声闷响,他正要揍人,就听到四处正隐隐传来异响。 “别说话。” 苏晓兰一把将他拽到沙丘后,“有沙狼。” 霍澜之这才注意到赵决川手上的火柴,反应过来,点燃衣服就丢了出去。 刚开始还略小的火星一下子窜了起来。 呲牙咧嘴的沙狼嗅着味,被炸开的火星一烫,立马惨嚎着跑了。 “决川,你没事吧?” 确定它们跑远,苏晓兰赶紧从包里翻急救的药。 “没事。” 赵决川脱下掩盖血腥味的外套,撩开衣服上药。 他的身材很好,除去背后那些疤痕,腹肌块块分明。 霍澜之打量着苏晓兰的神色,生怕她因这亲昵接触产生感情,忙称他来给赵决川上药。 “不用了。” 苏晓兰不耐烦地扒开他的手。 “就你给秦婉人工呼吸那水平,别折磨赵同志了。” 她就不该执意上山,那样,赵决川也不会为救她身陷狼群。 将药粉撒在伤口上,苏晓兰起身又往狼群的方向看了看,冲霍澜之低声道: “他的腿被咬伤了,回不去策勒县那边借宿,今晚你和我一个营帐,别打扰他。” “好。” 霍澜之立马应下。 来西北就是想同她独处,他庆幸赵决川的重伤,让他有了这么一次机会。 “霍团长毕竟和你关系微妙,被人看到不知又会说什么闲话。” 向来温和的赵决川却突然开口: “你还是和我一起睡吧,沙狼突然迁徙,我担心西北会出什么大事。” 他身体上虽刻意保持着距离,眼神却死死追着苏晓兰的身影。 “虽说你当初是为避闲,但我一直很高兴,你能找我做未婚夫。” “苏晓兰,六年前的表白,今天也作数。” 他说得真情实感,让霍澜之恨不得连人带包扔下沙丘。 苏晓兰都已经拒绝过一次了,他还这么死缠烂打,真不知道要脸两字怎么写吗? “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苏晓兰没有拒绝。 “我只是需要时间。” 喃喃说完这句话,她率先跳下沙丘。 “今晚决川和我一起休息吧,沙狼异动,要是真出什么事,他能为我指路。” 回营帐的路上,霍澜之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赵决川被搬上床,苏晓兰送他到门口,霍澜之才猛地拉住她的手: “你什么意思?” 他曾经以为,她同他一样,离开彼此便只会终生不婚。 “你只和他在一起了三月!” “你甚至不了解他的家庭,不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是和赵德民一样人渣!” “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轻率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他又后知后觉有了答案,肯定道: “你还在生秦婉的气是不是,我说过了,我不会娶她的,我这辈子只会——” “我不会嫁给你的。” 一次又一次被误解伤心,苏晓兰剩下的只有无奈。 “我或许会嫁人,或许不会。” “但你不可能。” 她拉上了营帐的门。 “我不会再等下一个六年了,霍澜之,你要是为此而来,就趁早死心吧。” 帐外,霍澜之的影子久久屹立在那。 他似乎不愿意走,也没脸同她再说一句话。 直到地上铺好被絮,桌上的灯也被吹灭。 苏晓兰盯着外面的一片漆黑,闭上眼前,没听到离开的脚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霍澜之又是第一个开始种树的。 他的动作熟练了很多,让刚开始还对他有意见的赵玲玲忍不住耳语: “看不出来,他还挺能干。” 苏晓兰笑笑,在赵玲玲闹着要她介绍介绍时,弹了个响亮的爆栗。 她和霍澜之有太多难以启齿的过去。 有人问起时,第一时间总下意识想逃避。 同霍澜之一起种树苗,她想起的不是幼年竞跑时的激动。 而是抱着专门为他买的新衣,却看霍澜之牵着另一个女孩下车的惊诧和绝望。 “休息吧,今天怎么回事,风越刮越大,空气还这么差。” 领队叉腰站在风口,额头纹皱得极深。 “东西都收好,苏同志和赵同志前两天遇上沙狼迁移,说不准就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还是尽快撤回县里比较好。” 苏晓兰擦了把头上的汗,上附近卡车时,眼神却突然一变: “队长!前两天运来的五十万树苗去哪了!” 话音未落,尖叫已经在营帐爆发起来。 浑浊的天空弥漫一阵黄色,紧接着,沙尘暴便同十层楼高的海啸般狠狠砸了下来。 苏晓兰瞬间被埋进了黄沙。 好在她和赵决川早有提醒,每个人脸上都裹紧了毛巾,此刻躲在岩石后面,勉强也能稳住身形。 领队和她躲在一起,眯着眼睛看了眼,声音低沉: “那些树苗被运到二队那边去了,他们比我们更靠西,又没预警,这会怕是凶多吉少。” 苏晓兰跟着他一起探头,心里如坠冰窟。 五十万树苗,加上二队五十个人命。 都是一路艰辛才到的西北,怎么能看着他们这么被埋进黄沙。 “从风力来看,这场沙尘暴不会持续太久,领队,我申请带一批水和物资,先行去二队扎营处救援。” 援救一两个人也好,拯救三四个树苗也好。 她决不能糟蹋群众和志愿者的热忱。 领队费劲地看了眼来风的方向,犹豫再三,从车里拿了几条麻绳还有救援包。 “每个队救援物资不多,你等风小些出发,切记注意安全。” “是!” 苏晓兰认真应下,带上工具准备出发时,却被霍澜之拦下。 他不由分说将她拽到岩石后,低声质问: “沙尘暴还没停,你拿着这些东西要去干什么?!” 风小的时候就那么几分钟,下一波来临之前必须要找好避风处。 苏晓兰没时间浪费在霍澜之身上,抓准风小的瞬间就往另一处沙丘转移: “我要去二队救人,你要跟着就一起来,不跟就跟领队一起撤到县里去。” “不行!” 没想到霍澜之竟是将她压在沙丘后。 “你不能去!” “你知道沙漠每年要埋多少人,二队有二队的人救,你逞什么能!” “晓兰!”另一个人挤进小小的沙丘。 赵决川推开霍澜之,将苏晓兰救援绳的一端系在他身上: “我就知道,救援绳一定在你这。” “二队大部分是县里来的志愿者,过去先救妇女孩童,沙尘暴后流沙严重,我先走,发生塌陷你就断绳自救。” 苏晓兰笑了:“放心,我比你想象中还惜命。” 赵决川紧绷的面容肉眼可见放松。 用袖口替她扫了扫头上的沙,他把毛巾紧了又紧: “那些树苗,我一定会替你拿回来。” 他知道她为那些树苗费了多少心思。 也清楚,那些筹钱将这些树苗运进西北的人,对它们给予了多大的期望。 沙漠毁了不知多少人的家园,光是一个小小策勒县,埋在沙里的就有一百五十人。 那些树苗是他们的希望,决不能就这么死在沙尘暴下。 “你要送死是你的事,苏晓兰不能跟着一起去!” 但霍澜之不许。 他死死拉着苏晓兰的手,固执将她往撤退的方向拉。 “沙尘暴不会一下子就停,从天空浑浊情况来看,很有可能还有更大的风暴。”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你们这是没有必要的牺牲。” 他当然知道逃走意味着什么。 可光是想着要看苏晓兰消失在黄沙,他心口就疼得几乎要窒息。 苏晓兰的确坚强,但她并不是不会受伤。 如果她一走就回不来,他该怎么办? “赵决川,你也有自己的家人,要是你出什么事,你要他们怎么办!” 霍澜之不会拿命去赌。 雾都还有李婶,还有秦婉,他们都还等着他回去。 他不能明知危险还如此拼命,同样,他也不愿意看着苏晓兰这么做。 “决定在西北治沙后,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没想到,赵决川没表现出一丝难过害怕。 “我是这样,我妈妈是这样,我妹妹也是这样。” “我们都说好了,哪天有人走了,就在沙里挑颗最喜欢的树种,拿它当亲人的墓碑。” 苏晓兰扒开胳膊上霍澜之的手指。 “快走吧,霍澜之。” 她好像再次成了当年送他离开的女孩。 “我早就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你不一样,你还有李婶,还有秦婉,没必要做和我一样的亡命徒。” 沙尘暴减弱的瞬间,两人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霍澜之想拦住她。 可口刚张开便吃进满嘴黄沙,想喊出的苏晓兰三字也成了随咳嗽呕出的垂涎。 等这轮风沙过去。 他早已看不见苏晓兰的影子,却仍冲着肆虐的风沙大叫: “苏晓兰,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一直等你的,要是你不回来,我就永远不离开这片沙漠了!” “我错了,我不该觉得你不会离开我,不该总埋怨你不是好妻子...我爱你!苏晓兰,我一直很爱你!你听到没有?!” 霍澜之喊着喊着便跪倒在了沙中。 他从没一刻如此慌张过,就好像只要停下声音,那个总在前方等着他的女孩,就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沙尘暴还在呼啸。 回应霍澜之的,只有他自己的眼泪。 沙漠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辛。 苏晓兰几次觉得她会因失足坠亡,都在赵决川的帮忙下有惊无险。 等终于走到二队的位置,沙尘暴已经有了停歇的意思。 “真可怕。” 入目是被撕碎的营帐,折断的树木,还有不少铲子和桶。 苏晓兰随便捡了一把,沿着沙丘开始找有没有活人的影子。 赵决川跟着她,四下挖掘的同时,时刻注意起风的情况。 “有人!这里有人!” 不知一路沿着找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人影。 二队幸存者们嘴唇皲裂,挥着红色的布,显然已经撑到了极限。 这场搜查足足用了五天。 苏晓兰将孩子抱上救援的车辆时,赵决川也终于找到了被沙埋的卡车。 “在这!在这!” “送给二队的树苗,全部都在这!” 他拿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蛇皮袋子,将树苗一袋袋往救援车上运。 苏晓兰在后方帮忙救治中暑昏厥的人,连轴转将近五个小时后,晚上得空还想打手电去拯救还没死透的树苗。 “不许去。” 赵决川一把将她拎回营帐。 “水不喝饭不吃,别人夸你两句仙女,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他专门第一个去打饭,各个菜按她喜欢的习惯塞进铁饭碗 ,棉被包着,生怕吃时冷了。 “进西北一趟不容易,好不容易运来的树苗,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不能耽误。” 苏晓兰虽这么说,闻到香味却还是忍不住。 赵决川坐在旁边看她吃,时不时递口热水,眼底都是笑意。 “慢点吃,吃完早点休息。” “明天送二队回县里医院,我们还要坐好久的车再回这,他们受伤,两边的树苗都得一队来种。” 受伤自然要休息。 苏晓兰倒不怎么介意,扒干净铁碗上最后一颗米饭,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 “在哪干不是干,少了人,我们就多干一些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赵决川笑着帮她收拾碗筷,准备吹油灯之前,突然又从营帐外探出脑袋: “晓兰,你可以把眼睛闭一下吗?” 苏晓兰有点累了,但看赵决川满眼期待,还是笑笑答应了他。 “闭好了。” 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轻轻蹭上鼻尖,有些痒,挠得心一起发颤。 “可以睁开眼了。” 眼前是一朵很小的黄花。 种在摔裂的搪瓷缸里,随风颤抖的同时,一阵阵散着花香。 赵决川把它摆在桌前: “我在救援时看到的,也不知怎么长出来的。” “看着挺漂亮的,放着怕是没几天就死了,我就用破杯子带回来了。” 苏晓兰的呼吸突然就重了。 不知是想更多地闻闻花香,还是因惊喜情不自禁地激动。 她不由自主想起那盒护手霜。 如果它再送得早些,早在秦婉出现在她的生活,或许,她也会同现在一样开心。 “决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因为婶婶总说要将姑娘嫁给你,想尽快找个人安定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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