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里已经够悲惨了,现实简直惨上加惨,《行路难》都没有她难,《窦娥冤》都没她冤,她去比惨大会说不定能颁个一等奖回来。 沈姒正坐在地毯上疼得抽气,一丝未着,头顶的灯光骤然亮起。 她抬了抬眼。 面前落下一道阴影,齐晟已拢了浴袍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前。他的视线自上而下掠过她时,带着浓浓的嫌弃,微微蹙眉。 紧张的神色稍敛,他语气夹杂着冰冷,“你怎么回事?” 沈姒回视他,表情同样一言难尽。 她的皮肤白皙,脚踝一圈微微泛了红,没肿,就是有些疼。 “别,你别过来,”在他靠近时,她满脑子都是梦里的惨状,忍不住手脚并用往后挪了挪,心里忐忑得不行,声音都在颤,“你再过来我就——” 齐晟挑了下眉,“你就怎样?” 他单膝蹲在她身前,手腕浪荡地搭在膝盖上,慵倦得像一只初醒的凶兽,饶有兴致地打量猎物,还配合地低笑了声,“要不要我帮你喊个救命?” “……” 这场面本就微妙,她挂了一身暧昧的红痕和印记,再配上她惊恐的眼神、昨晚喊哑了的嗓子和他轻佻的笑,简直是强什么事后现场。 沈姒默了会儿,跟他大眼瞪小眼,哆哆嗦嗦地,“你做个人吧齐晟。” 他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吗? 一句阳间话都没有。 “不是你突然演上瘾了吗?”齐晟有点冷淡地将一件浴袍扔过去。 动作简单又粗暴。 他好像不把她当女的似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阴影压下来,浴袍盖在了头顶。沈姒扒拉了两下,拢在身上松松垮垮地穿好。她郁闷了好半天,终于磕磕巴地磨出几个字来,“我做噩梦了。” 声音很轻,听着很委屈。 本来以为醒来的氛围会很僵硬,这样的表情倒出乎意料。 齐晟被她愉悦到,捞了下她的腰身将人抱了起来,拇指抵着她后背的骨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耐着性子问了句,“梦到什么了?” 沈姒靠在他心口,不安分地动了动,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她才瓮声瓮气地磨出几个字: “梦到你了。” 第7章 点火樱桃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难…… 齐晟嗓音淡淡地,压着她气息沉沉,“你说什么?” 他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腰身,面上依然没多少情绪,但是整个人气压低了几度。 沈姒咝地倒吸了口气,眨了下眼,笑得十分无辜,“我脚疼。” 下一秒,她视线里天旋地转。 齐晟手劲一松,将她扔在了床上,不冷不淡地说了一个字,“该。” 沈姒本就浑身酸软,这么一折腾,身上散架了一样的疼。 她懵了两秒,瞪大了眼睛骂了句,“齐晟你是狗吧!” 齐晟挑了下眉,侧身看了她一眼。 落地窗外薄弱的冷光一缕缕透进来,和璀璨的灯光交汇在一起,在他周身镀了层釉质的晕影。 他的眼是含笑的,却依然锋利如刀,激得她浑身战栗,心口一颤。 沈姒心里发虚,干笑了两声,挪开了视线,“我唱歌,唱歌,” 受不住他的注视,她搜刮完脑海的歌词,硬着头皮急中生智,“你是狗——不到的幸福,相遇只是一场事故,我强忍着停止……” “行了,别唱了。”齐晟嗓音低低地嗤了声,不留情面地打断她,转身朝外走去,“真难听。” “……” 沈姒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微微眯起纤丽的眼。她的手指慢慢擦过自己的嘴唇,烧灼般的疼痛感刺激得她倒吸了口冷气。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沈姒忍不住小声嘀咕,“就是狗。” 他似乎很喜欢她乖顺的样子。 她清楚这一点,所以搞砸了事或者心虚的时候,撒娇、服软、示弱,她安生很多。可能她装得太成功,也可能他只喜欢她顺从的过程,懒得拆穿。 虚假的顺从,不纯粹的喜欢,久而久之,原来也会让人习惯。 东方天色熹微,在葱茏的树影外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浅水湾的别墅区依山傍海,山与水的色调都是模糊的青灰色,像老旧的胶卷镜头。 沈姒实在太困了。 昨晚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她几乎任他鱼肉,只是没办法全身心投入的感觉实在难熬,等他餍足,她只觉跑完长途马拉松,命都去了半条。眼下她只想睡觉,完全没心情处理脚踝,更没心情思考他去了哪儿。 沈姒抱着薄毯侧身,闭了会儿眼,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她脸上一痛。 有人在捏她的脸。 沈姒意识模糊地呜咽了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晶吊灯强烈的光线有些晃眼,她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适应着光线,那人朝她倾身。 齐晟握住她的小腿,往床边一扯。 沈姒毫无防备,整个人被他拖过去。她的后背还贴在床面上,小腿在他手里牢牢握着,以一种微妙的状态悬空在床沿,无所依附。 她瞬间清醒了。 “我,我困了,”沈姒被他孟浪的动作吓了一跳,磕巴了两句,忽然觉得有点慌乱,挣扎着爬起来,“真的困了,脚还疼,你能不能别——” 齐晟将她的脚踝放在膝盖上,打开了医药箱,“别什么?” 会错意了。 沈姒眨了下眼。 她低下头,慢慢地将脸埋入掌心,闷声闷气地回了句,“没什么。” 耳边落下齐晟的一声轻笑。 从他嗓子里荡出来的音,低低的,散漫的,勾得人耳垂发麻。 “你还笑!”沈姒脸上烧得厉害,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声,脸埋得更低,像只小鸵鸟似的缩成一团,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耳尖一阵阵发痒。 羞恼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沈姒咝地倒吸了口气,弯身抱住脚踝,没忍住尖叫,“疼疼疼——疼,我的脚!” 这是上药吗? 这他妈是分筋错骨手吧! “哥,三哥,不劳您大驾了。”沈姒浑身一个激灵,挣扎着要起来,“您金尊玉贵就歇着吧,哪敢劳您亲自动手?我自己来就行,自己来就行!” 她只是崴伤脚,但照他的架势,搞不好她还要去医院拍个片。 “别动。” 齐晟微微蹙眉,一把握住她乱挣的小腿,牢牢按在膝盖上。 “别别别我命薄,大恩大德我无福消受,”沈姒还在挣扎,双手握着自己小腿,拼了命地想要抽回来,完全不顾形象,“我觉得我自愈也行。” 齐晟掀了掀眼皮,“我说别动。” 他的语气很淡,听上去比上一遍温和点儿,但莫名让人小心脏发抖。 沈姒肩膀小幅度地缩了一下。 谢谢,有被威胁到T^T 她不敢再动,看他要替自己继续擦药酒,回想起刚刚钻心的疼痛,跟个小复读机似的,忍不住一遍遍提醒,“你轻点儿抹”和“我自己来也行”。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齐晟面色依旧冷得像添了雪,甚至有点不耐烦,但动作温柔了许多。他倾了点药酒在手上,替她抹在脚踝处,一寸一寸,慢慢揉开。 沈姒细微地颤了下,有些不自在。 疼痛感被一种微妙的感觉取代,麻酥酥的,从脚踝处往上攀爬。 齐晟大半张脸没入阴影里,他的五官硬朗,眉眼疏淡,唇薄,漆黑沉冷的眼被前额碎发遮挡了些许。 他此刻垂眸的样子,倒不像往日那么阴冷。 沈姒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微微地扑簌了下,想得有些出神。 也许环境太安静,空气似乎变得胶着,生出一种温柔错觉。完全不自觉地,她朝他的方向倾身,动作很轻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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