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胆敢与太子和离,如让杭氏失去了太子这一条臂助,将来拿什么能填补得上? “伯父劝告于你,你父也再三对你苦口婆心,你是何处不满,难道是对家族厌倦,欲脱离门户不成?” 要是能脱离门户,倒也算是不错。 她生在杭家,养在杭氏,一生荣华都由杭氏赐予,但她也用了自己的身体,出卖自己的灵魂,还报了杭氏起复的机会,算还了这恩罢! 杭锦书倔强不屈地从地上爬起来,再也不跪。 忍住肩胛骨传来的剧痛,环视堂上作壁上观的诸人,心里气极,于是口不择言:“与太子和离,是我的主意,但我不觉有错。婚姻不可擅主,人就不可独立,人不可自立,便只能愚昧、依附、苟且,伯父若是不忿我今日这番行径,就将杭锦书逐出杭氏,我便饿死街巷之中,狗彘食我,我也不悔!” “你还犟!” 杭况见她还不知悔改,气得又扬起了巴掌。 杭锦书却不坐以待毙,飘飘然后退了两步,让家主的这一记雷霆之怒扑了一空。 没有打中,杭况火冒三丈,负手向杭纬道:“你的好女儿!” 杭纬脸上讪讪,被一家子盯着,愈发显出颜面无光的窘迫。 孙夫人当真失望透顶:“我说够了。” 她抱着女儿,咬牙切齿地向杭纬道:“三年前,你们要联姻,从杭家选中我的女儿,逼着她千里迢迢地嫁去北境。那时候,你们谁能保证荀家今日就能得天下,要都知道有这好事,你们大房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去,偏拿我受了伤,挨了病,连伤都还没好痊的女儿去做你们的盾!她忍了这几年,为你们赚来了荣华富贵,赚来了官运亨通,你们还嫌不知足,还要让她一个女流,为你们杭氏称量皮肉、豁干心血去卖、去死不成?” 堂上诸人寂寂,莫有一词回应。 唯独杭昭节挺直了腰板,语气朗朗:“二叔母这话不对。当年我是年纪小,若是有二姊姊这么大,能联姻去,我身为长房嫡女,为了杭氏求存自是当仁不让。” 孙夫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斥其虚伪,虚伪至极:“你不过是见你姐夫发达了,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般见不得光,就藏起来好了,何必拿出来说道现眼!” 杭昭节也不肯退让,两下里就要吵嚷起来,最后是杭况一摆衣袖,平息争端。 “够了。” 家主之威尚在,彼此都息鼓罢斗。 杭况皱眉道:“将二娘子关进静堂,锁起来,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准允,谁也不得探视,更不得放她出来!” 孙夫人欲上前辩驳,被杭锦书拉住了衣袖,她调转视线,看到女儿轻轻地冲她摇头,孙夫人忍住了。 杭锦书希望母亲强势,拼杀,但她希望母亲是为了自己而拼杀,而不是为了女儿去与整个杭氏作对。 至于她的父亲,是万不可能出头的,她看也没看一眼他。 杭锦书自己做的决定,应该由她吞下苦果,只是禁足面壁而已,于她而言,从少艾时起便如同家常便饭,不过是嫁了荀野这三年没有尝过而已。 如今再去静堂,倒也习惯。 只是肩胛骨仍然隐隐作痛,她摸着自己的骨头,皱起眉梢,细步入了静堂。 门窗阖上,从外头上了封条与锁头,室内便暗沉无光,只有点燃一排蜡烛,能将静室照出斑斑光晕。 杭锦书靠在正中央的一尊观音玉像前,坐在昏黄的蒲团上,从袖间,颤抖地摸出了和离书。 文书在袖间闷得发潮、发烫,她忍着疼痛,一点点伸长胳膊够向香案上葳蕤的烛火,就着烛灯看。 只看一眼,目光呆住了。 不是和离书。 这是一封杭锦书休弃荀野的休书。 上面言明杭锦书休弃荀野之后,荀氏应当归还嫁妆,她可自行离去,另行婚嫁。 还有她的花押印鉴,正正方方地贴在他亲笔签署的名字旁。 他做了手脚。 只是杭锦书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手脚,用自己写的休书给和离书掉了包。 三年独角的情深,他到最后只为自己索要了一纸休夫的文书。 荀野是个傻子。可他有多傻,她今天才彻底知道。 第33章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杭况想不明白, 熬到了战乱平息,天下一统,到了该过痛快日子的时候, 有的人不识好歹, 偏在此时和离。 放着锦衣玉食的富贵不享,偏要蒙受白眼羞辱回到家中,宁肯关了禁闭也不低头。 但次日, 杭况初来长安还不曾赴任,便收到了太子请柬,邀他至城东灵芙阁见面一叙。 这都做不成女婿, 还见面, 保不齐是婚事破裂,太子发难来了, 杭况与杭纬一合计,两人都拍着大腿斥责杭锦书不懂事。 杭纬感到面下极不光彩,见了兄长便悻悻然,知兄长要承受殿下怒火了,实在羞愧汗颜,“锦书不懂事,连累得兄长和杭氏了。兄长见了太子殿下, 便如实告知我们已经将锦书锁入静堂思过, 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杭况知道他心思, 八成还打着做国丈的主意, 还想着旧梦成真。 但杭况告诉他:“既然和离, 那就是买卖做不成了, 殿下肯高抬贵手,便已是仁慈之君, 你若还想着他不计前嫌,豁出了脸皮不要,还把杭锦书抬回东宫——” 顿了一顿,杭况打破杭纬的幻想,反诘:“难道天底下还有如此骨头贱的男人?” 杭纬失望地摇头,喟叹:“兄长醒我,是我还不太甘心。” 杭况嗤了一声,摆动衣袖,去灵芙阁赴会去了,当下驱车前往,从城郊驰往灵芙阁,也需要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杭况心怀忐忑。 虽然就他所知,太子荀野不是一个睚眦必报之徒,但毕竟这事关男人的脸面,不动声色被人提了和离,这不就是在掌掴储君的脸么? 这搁在哪个男人能忍受。杭况易地而处,也不会对一个自请和离的妇人,以及她的家人,有任何好脸。 自己这官职,本来就是靠了杭锦书的裙带牟取而来,若因婚事生变,在就任前夕,被太子拿住了从中作梗,便极有可能让他退回零州,苦心遭逢,竟化作流水,实在让人不甘。 如此想来,杭况在马车中直拍大腿,又心中斥责了几番杭锦书的任性。 打定主意,见到太子之后,一应奉承作态,斥驳杭锦书的骄纵无礼,若太子不满,回去之后,还要再加上三重责罚,狠狠地责打她。 一定要把那小女子身上搓板硬的倔骨头,都给她一根根撬开来,让她再没骨气,软趴趴地俯首向荀家臣服。 灵芙阁内曲径通幽,犹如建立在半空之中的皇家花园,是随后主搜刮来民脂民膏,斥血本敕造的林园楼阁。 入阁之后,眼前云雾缭绕,花吐胭脂,香欺兰蕙,一步一景,设色极奇。 饶是杭况出身于世家大族,算得上见多识广,也不禁为随殇帝的荒淫无道、沉湎享乐而感到咋舌。 内有诸多雅阁,是宴饮谈话的所在,荀野盘下的一间雅间唤作“湘云飞”,屋舍内有修剪成丛的修竹俨然,斜簪入松软的泥里,高擎出密实的浓阴。 茶水热汤烟气氤氲,荀野一身银褐圆领短打收袖蟒袍,坐在阁楼内吃茶休憩,天井内有人正说着风月戏文,开门时,凉风送入,戏文里的唱词频频入耳。 荀野抬眸,一眼看向杭况,双眉如箭,不怒生威:“杭大人,久违了。” 上次见面,对方还客客气气地叫“伯父”,如今再看,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杭况还没就座,但背后的冷汗已经疙瘩似的冒出来了,湿透了内里中衣。 猩猩毡上自己取茶的男子一派澹然神色,请他就座,杭况这才面色不安,拂了一把额上细细的水流,坐到了荀野对面。 荀野如今身份尊贵,穿一身紫色,正显得矜贵气派,加上他原本就身量高大,宽肩,腰窄如蜂,正是威仪深厚,杭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如此出色的郎子,杭锦书是哪只眼睛不好使,非要巴巴和离。 但这是荀家的儿子,终归不是自己家的,如今自己也成了荀家的垫脚石,万万不敢拿乔,杭况微笑替荀野添茶。 荀野一按杭况的手,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家主不必客气。我虽不是杭家婿,但彼此之间的亲厚,远非别家所能比,家主说可对?” 杭况背后的汗越聚越多了,哪里敢说不对,于是放下勾茶壶的手指,悻悻然坐了回去,脸上无光地道:“是。这是自然对的,承蒙殿下抬爱,杭氏能有今日尊荣,实乃侥幸。今幸沐皇恩,不敢不忠诚奉上。只是家中嫡女,实在眼力不佳,心胸又窄,怠慢殿下了,我已狠狠惩治于她。” 荀野反问道:“你说她眼力不佳,未能看上我这个郎子吗?” 杭况一愣,怎么好像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荀野听了,压根没有扬眉吐气、块垒尽消,反倒是更加不快了? 这让他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说上位者的心思你别猜,伴君如伴虎。揣摩来去,到时会错了意,指不定遭到忌恨。 杭况模棱两可地回复:“她自小是这样的,从一筐子首饰里挑珍珠,挑中的都是颜色发黄发沉的,指头缝里漏过的却是上好的深海夜明珠。” 荀野道:“可惜孤不是她喜欢的珍珠。” 杭况更是骇然,怎么听殿下这意思,还有点儿想要挽回那不孝孽女的心思? 这……他还想说,这天底下就没有骨头这么贱的男子,难不成还当真让他撞见一个? 杭况心头犹豫,登时心头盘算起来。 荀野早已看出他心思,嗤了一声,把手架在茶壶上,替杭况斟茶,“锦书与我,并非是和离。家主吃茶。” 不是和离,难道还另有文章? 杭况狐疑地圈住青瓷茶盏的一只耳,满腹猜想地就要啜水,忽听到一句“是她休弃了我”,杭况手一抖,差点儿喷了案。 他这一口呛得结结实实,禁不住地把脸转向旁侧,失态地咳嗽起来。 荀野见状,不动声色地命令季从之,给杭氏家主送上毛巾。 杭况捂住了嘴,把呛的水咳出来了,惊愕地道:“她竟敢如此,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荀野扯了下唇角,缓缓摇头:“并非如此。我出身草莽,是寒门武将,把自己的身世、品貌、性格看一看,实则没有一样配得上锦书,她又嫌我无用,难有子嗣,是以看不上我,情有可原。今日休夫的内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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