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陪伴娘子。 孙夫人摇头:“你来杭氏不是一两年,知晓杭氏并非大善之家,善者乱世难存,疑人不用是准则。我给你一笔银钱,即日起你出府去,如陆韫肯眷顾于你,在外头为你置业,你也算没跟错人,若没有,得了这笔钱你好生安置去吧,不必再回。” 孙夫人是主人家的主母,处置发落一两个生了二心的仆婢,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威严,香荔自知是再也留不住,她痛苦内疚地捂住了双眼,任由泪水自指缝间肆意流出。 * 杭锦书策马出了田庄一路北上,越过十里亭时,忽听到身后有一群沸沸扬扬的马蹄声,她勒住缰绳拨转伊纥曼,只见身后烟尘漫滚。 一行四五人的骑兵穿过卷积的风沙,朝自己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赫然是严武城。 杭锦书的手里攥着一张严武城给的北疆地图,静静等候严武城追上来,他们异口同声:“杭娘子,我们护送你。” 杭锦书虽然有了地图,但她从未独身去北地,中途迷路暂且不说,现在天下虽暂时安定了,一个女郎上路终归是多有不便,严武城愿意随行是再好不过。 只是。 “殿下让你们留在长安,你们不听吗?” 严武城诚恳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殿下如今危在旦夕,又无消息传来,我们在长安也待不住,再说,看到崔后党小人得志的做派就不爽!” 他身后之人,都是荀野安排给杭锦书的影卫,影卫想来话少,偏沉默内敛,但一听这话,都义愤填膺地叫嚣起来。 “墙头草都倒了,满长安都是崔后的党羽。” “崔后还想给太子罗织罪名,暗地里使劲好几回了。” “皇帝一门心思宠爱乔氏,无心理会政斗,崔氏只手遮天,昭王很快就要被立太子了,我想到这就难受。” 留在长安也免不了被崔后视作眼中钉,反正这辈子也不会有大出息了,不如跟了殿下再搏一把! 杭锦书感激诸位盛情,她摸着伊纥曼的脑袋,问严武城:“从现在出发大约多久能到?” 严武城迟疑:“如若娘子不怕吃苦头,肯和我一起野地宿营,七八日就能到。” 原本杭锦书以为至少须得半个月才能到达北疆,但只要肯吃一点儿苦头,便能将日程减少一半。 杭锦书不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女娘,区区一点风沙,一些疲劳困苦,她相信自己坚持得下来。以前兄长训练他的小马驹时做过一个游戏,他用一根短棒吊起一枚柰果,吸引马儿往前走。吃不到柰果,小马驹便会一直不停蹄地往前走,最后连懒惰的坏毛病都改掉了。 现在杭锦书的马前就有一颗红彤彤的柰果,它正鲜艳欲滴,等人采撷。 “我可以。” 第64章 于风雪中听见他的声音 杭锦书为自己做了充足完全的准备, 但这一段俨然行军旅途的飞骑赶路,还是艰苦得让自小养在深闺的她措手不及。 她感觉长日里赶路,两条大腿已经磨得红肿不堪, 身旁都是男子, 夜里她只敢一个人躲藏起来,悄悄检查受伤的肌肤,磨损的地方红肿破皮, 有火辣辣的刺痛感。 幸而母亲周全地为她备了伤药,不用转道去附近城镇上购买,省去了买药治伤的时间, 母亲配置的良药擦在伤处, 冰凉熨帖,像是浇灭野火的甘霖细腻洒下, 几乎刹那间疼痛便能有所减轻。 只是还需要继续往北疆赶路,就免不了骑马,这伤不过是好了坏,坏了又好,周而复始。 眼见着马蹄所往之处,已经踏入北境界内,周遭倏然间移步换景, 连季节也瞬时倒退, 有种马后桃花马前雪的割裂。 腿上的伤还没痊愈, 杭锦书虚弱的脾胃又冒尖出来兴风作浪, 颠簸了五日之后, 她终于是捱不住, 翻身下马,吐了一地。 吓得严武城等人也赶紧勒住缰绳, 都过来探查杭锦书的病势,伊纥曼呢,虽然不是它的过错,可它还是挨了不少眼神的责备,马儿委屈地踩着马蹄,眼睛黯然。 杭锦书呕得狼狈,不想被他们看见,又怕他们以为自己不行,不肯再这么玩命赶路,她坚持着扶住马背站直起来,虚弱的脸色上挂着一丝疲惫的笑容。 “可能是干粮和肉食用多了,不打紧,我还能坚持。” 严武城这个乌鸦嘴,倒不知何时起继承了老郭的衣钵,一张破嘴竟然道:“要是殿下还活着,瞧着杭娘子这样肯定心疼死了。” “……” 杭锦书的脸孔更白了。 严武城自知是说错了话,急忙用力打嘴,但别说荀将军了,就是他见了一个柔弱的娘子,为了自己日夜兼程不辞辛苦地赶路,也要感动心疼坏了,可惜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这样的小娘子呢。 杭锦书重新翻身上马,这一次胃里残存的食糜吐空了,总算让她有恃无恐。 她必须朝着吊在眼前的柰果,一口气奔赴赶到。 否则这口心气儿中途若是散了,再要拾起便没那么容易,又需要重新做足功夫。 杭锦书不想再耽搁半分,才吐完了肚里的存货,立刻便跃马疾驰冲出了一里之地,看得严武城以及随行影卫,真是目瞪口呆。 娘子英姿飒爽,要是当年习武从戎,也必成气候啊,说不定还能成了一代女将军,和荀将军并肩作战呢。 别的小娘子严武城可能不了解,但在长安这么久,见多了当今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女后,再看杭二娘子便是一股泥石流。 要说她和荀将军不配,严武城都不答应。 总之这一路,影卫们所担忧的,杭娘子吃不了行军走马的苦楚延误行程的事压根没发生,甚至他们感觉自己才是拖杭娘子后腿的那个人。 因为他们已经尽力缩短休息的时间了,而杭娘子还要把睡眠时间压缩到四个时辰,四个时辰里还要包括洗漱、吃饭、搭营帐,就是分工干活也没有这么利索的,总之一趟下来,连影卫们也有点儿遭不住。 好在他们顺利抵达了西北,这一趟没发生意外,想是如今太平了,从前为祸地方的山匪草寇,也都通通被锄恶务尽清扫一空。 不过奠定这山河鼎盛的人,如今风雪埋身,掩其形迹。 严武城打探来的消息,荀野如今所居住的地方,在沃桑城,他领着杭锦书和这支莽莽撞撞的影卫,循着地址到了沃桑城外的一片庄子上。 等来到庄子上时,整个队伍的人都傻眼了。 他们盯着门口悬挂的两只惨白惨白的刻有“奠”字的纸糊灯笼看了许久,又用僵硬的瞳眸,瞥向门匾上正正方方的“义庄”两字,一股乌云罩顶的不详之感袭上心间。 杭锦书呢,早就慌乱了心神,六神无主地看向严武城,无声地询问,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一定是弄错了。 荀野怎么可能在里面? 严武城也魂魄抽离了体外,他把老郭给的那份地图从腰带里抠出来,仔细反复地比对,都确定是这个地方,甚至,老郭还用它乌龟爬一样的字体给他留下了注脚。 的确就是沃桑城外,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庄子。 这下严武城拉长了一个苦瓜脸,有点儿欺骗了杭锦书的感情没法交代的意思,差点儿哭起来,杭锦书一看他面貌神态,知晓严武城不可能靠得住,她忍住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坚定地跨进了义庄,百折不挠地往里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埋进了棺材里也要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杭二娘子的背影告诉严武城这样一个讯号。 义庄里也不是没人帮工,这种暂厝棺木的地方,总要有人把棺木送来,且死尸也要有人看管,不然一些陪葬的物品,供奉的瓜果牺牲等物,便有可能失窃。 等杭锦书一闯进去,里头有人受到了惊动,立马就出来探看了,这一看,正好把严武城堵住。 杭锦书快手快脚、胆战心惊地入了义庄内部,霎时间扑面而来一股沉甸甸的死气。 周遭草木凋零,灰败委顿,房檐是古朴的灰漆,两侧廊下装点着比死人的脸色还白的惨淡灯笼。 一线风撩拨灯光,昏惨惨地照着淡月下隐而复现的青砖路面,两脚踏上去,还有种踩在云团里的不真实感,杭锦书就是这么飘飘忽忽,头重脚轻地跑进义庄厝置棺木的灵堂的。 一排排花圈像是一双双清冷漆黑的眼睛,在唯有火钵里的光焰照明的暗室里,放出肆意打量的嘲笑声。 杭锦书的耳膜里完全被那股刺耳的嘲笑声充盈了,像是夏末时分讨厌的蝉鸣,在耳朵里嗡嗡地交织成一片,让她听不见别的任何声息。 灵堂里实在太暗了,暗得明明有火焰在舔舌,还是让杭锦书伸手也摸不着路,眼前只有一方方棺木露出淡淡的轮廓。 她从小就怕这些。 她还害怕,一会儿会有一只厉鬼掀开棺盖,张开她的滴血的眼睛,和鲜红的血盆大口,亮出嘴唇里锋利尖锐的獠牙,朝自己扑过来,将她掐死。 杭锦书最怕那些。 可只要一想到荀野在这里,她就没那么怕了。 只剩下心痛。 杭锦书心痛地朝着最中央的那个新到的棺木走去,其实她不知道那里边的人是谁,但有一种直觉在指引。 她还是不大相信,荀野那么光彩耀世的一个人,亡故后会如此潦草轻率地处理自己的身后事,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已,非得亲自去验证。 屏住呼吸,唯恐惊扰死人的安息,尽可能为自己避免厉鬼缠身,杭锦书朝着中央规模最大的棺椁悄没声走近。 但当她靠近时,杭锦书便发现,每一口棺材的前边都设有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祭台,台面上有旁人为之供奉的纸钱与瓜果,还有一块竖立的窄长牌位。 有牌位。 杭锦书心神一凛,顾不得向棺中死人道歉,见到灵堂里似乎有蜡烛,她摸索着过去,从最高的烛台上拔下了一截还没烧完的白蜡,将灯芯够到火钵里,点燃灯芯,蜡烛的光如同一团昏昏茫茫的晕,照着周遭惨淡哀死的世界。 杭锦书用蜡烛的火光照着身旁的牌位,牌位上有一个陌生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的确,义庄的每一个死者都用棺椁盛好了停灵此处,怎么会没有留下他们生前的记号呢? 杭锦书再度屏住呼吸,手秉持白烛,蜡烛燃烧发出的火光发出细微急促的颤栗。 她重新走向那口最大的棺木,用蜡烛,颤颤巍巍、瑟瑟缩缩地伸向那口封闭的棺材,照出棺木前灵牌上刀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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