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今月如霜（古言1v1）_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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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在如今的刑侦总队，大家都很清楚，沈青云这位总队长最信任的人是李德良，自然都纷纷向他靠拢。至于秦川？自从站在了徐少安身边之后，他就已经在刑侦总队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人是白痴，一个部门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之间或许大家会难以抉择该追随谁，但如果有着绝对控制地位的一把手站出来，没有人会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像现在。沈青云只不过是简单的表态而已，下面的人就已经知道应该怎么选择了。很快，时间到了下班的时候，沈青云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径直离开。回到家里，沈青云刚进门，就接到了赵东民的电话。 “青云。” 赵东民直接问道：“你们抓了程文俊？” “是的。” 沈青云倒是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点点头道：“怎么，你也知道了？” “现在已经传遍了。” 听到沈青云的话，赵东民苦笑着说道：“现在估计整个滨州不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多了，省直机关那边都已经震惊了，你小子是真狠啊！” 沈青云笑了笑，却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件事不是自己狠不狠的问题，而是程文俊既然犯了法，那就应该被惩罚。那些放任他，并且任由他胡作非为的人，才应该反思自己。当然。这个话沈青云不会对赵东民说的，那样就使得自己成为另类的人物了。在官场当中，如果一个人成了另类，那就会很危险，因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你这个人不合群。沈青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我们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沈青云对赵东杰解释道：“他犯了法，我们必然要抓他，仅此而已。” “我明白，你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赵东民点点头，倒是对沈青云的话非常认可。他是一路看着沈青云走到现在的，对于沈青云的性格是有着深入了解的。外界或许有很多人都认为，沈青云是仗着有个好爸爸，所以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成就，但在赵东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些人的嫉妒而已。别的不说，就沈青云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以及他不畏风险的奋斗，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当然了。老领导沈振山为沈青云提供的帮助也不小，但大部分的时候，沈振山所提供的，其实是一种公平的环境而已。 “对了。” 沈青云想起来一件事，对赵东民问道：“今天程书记来了我们省公安厅，回去之后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啊。” 赵东民摇摇头道：“下午的时候程书记没来上班，开始大家都很奇怪，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明白了。” 沈青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又不是什么神仙，当然不知道程千里这位省委常委在想什么，看样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应该是很大的。 …………………… 省委常委家属院。省长陆远方的家里，程千里坐在那里，面前是满满一个烟灰缸的烟蒂。 “老程。” 陆远方看着程千里，眼中露出一抹不忍来，但还是开口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报上去了，影响很不好。” 程千里没吭声。他明白陆远方的意思。自己那个儿子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他虽然不知情，但问题在于，这么多年来，妻子打着他的名义，可是没少为程文俊的事情擦屁股。在上面看来，这本身就代表着权力的一种延伸。 “郑书记那边怎么说？” 程千里抬起头，对陆远方问道。 “那个老狐狸！” 陆远方冷笑道：“我看他就差敲锣打鼓了。” “是啊，这可是个好消息。” 听到陆远方的话，程千里冷笑着说道：“我倒霉，他当然开心了。” 原本在他或者陆远方的眼中，那位郑书记只不过是个马上要退居二线的省委书记，根本不足为虑。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利用上次程文俊陷害沈青云不成的事情，那位书记大人，竟然重新在省委常委会上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出人意料的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几乎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之前陆远方在省委积累起来的优势给处理掉了。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明白了这位郑书记的隐忍目的何在。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个狠人。 “省长。” 程千里抬起头，看向陆远方道：“文俊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作为父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我很清楚。” 说到这里，他看着陆远方道：“不过，我希望我的其他孩子，不要被影响。” 听着他的话，陆远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其实程千里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出了这种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丑闻，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只有这样，才能够把事情快速的压下去。毕竟官场如战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没准会影响到他们派系在江北省的布局。毕竟那位省委一把手可不是吃素的。哪怕程千里在整个事情当中是无辜的，他甚至不知道儿子做了什么，可毕竟程文俊是他的儿子，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所以。程千里必须要给出承担责任的态度来。但同样的问题，如果程千里承担了这个责任，那他的另外两个孩子，今后的发展怎么办？他之所以跟自己说这个事情，无非就是希望听到一个承诺而已。许久之后。陆远方抬起头，看向程千里道：“好，我答应你。” “谢谢。” 程千里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道：“我现在给郑书记打电话。” “好。” 陆远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 第二天上午。沈青云刚刚上车，就听见林平安说道：“沈厅，昨晚上省委开会了。” “是么？” 听到这个事情，沈青云略微有点诧异，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办公厅那边传出来的消息” 林平安对沈青云解释道：“听说程书记在会议上做了检讨，说自己教子无方，向省委提出引咎辞职。” “什么？” 沈青云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愣住了。他惊讶的看向林平安问道：“确定么？” “确定。” 林平安点点头，对沈青云解释道：“微信群都在传这个事情，好像是陆省长的秘书亲口说的。” “够狠的。” 沈青云闻言低声说道。作为当事人之一，沈青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的意义所在。别的不说。就程千里这一手，直接就把所有人的后手给堵死了。哪怕有人想要借着程文俊这件事做点手脚，可是随着程千里辞去了公职之后，也只能选择偃旗息鼓。毕竟人家等于把位置给让出来了，如果还有人穷追不舍的话，那就是在破坏规则了。还是那句老话，官场的游戏规则是不允许被破坏的。如果有人破坏了规则，那就成了这个圈子里所有人的敌人。哪怕是沈青云自己，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那真是一步错就会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当程千里选择辞职的时候，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了。至于程文俊怎么判，那自然是按照规矩，该如何量刑就如何量刑。林平安自然不会说什么，毕竟领导想怎么评价那是领导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秘书，哪有资格。很快。沈青云来到了省公安厅。在自己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就接到了高博远的电话，通知他去参加党委会。这是昨天就已经确定的事情，沈青云当然不会忘记，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会议室。一进门，沈青云就看到不少人都已经到了。 “青云同志来了啊。” “青云同志，来坐。” 大家看到沈青云，都很热情。哪怕是常务副厅长徐少安，表面上看起了也很客气。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谁也不会不给对方面子的。沈青云倒是无所谓，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在侯建国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的左边是侯建国，右边是政治部主任林少华。 “人我已经派过去了。” 侯建国对沈青云低声说道。他说的自然是派去庆州调查翟善英案子的人。 “有需要我们刑侦总队的，你就说。” 沈青云笑着道。毕竟是自己给人家找的麻烦，他当然责无旁贷。侯建国点点头，当然没有意见。对他来说，沈青云的善意是他希望得到的，毕竟这位实在是太年轻了，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林少华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好奇的问道：“青云同志，建国同志，看样子你们联合办案了？” “哈哈哈，不是不是。” 侯建国摇摇头，随即说道：“是青云同志发现了一个线索而已。”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一等功众人寒暄了几句，田富国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厅长。” “厅长。” 众人纷纷对田富国问候着。 “都坐吧。” 田富国也没有废话，摆摆手便让大家都坐下。 “同志们，咱们长话短说。” 看着众人，田富国淡淡地说道：“刚刚接到省委通知，程千里同志辞去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的职务。” 嘶！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可是从田富国口中得知的那一瞬间，众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是真的。不过联系到之前他们听说过的消息，大家的目光却忽然看向了沈青云。很显然。程千里辞职这件事，绝对跟程文俊的案子有关系。沈青云的表情平静，坐在那里相当的淡定。这个事情确实跟自己有关系，但程千里的选择是他自己决定的，跟自己可没关系。而且。在沈青云看来，程千里的这个做法，完全就是以退为进，故意给省委省政府出难题。毕竟他都已经辞职了，难不成省委那边，还能不给他一个体面的退场么？果不其然。下一刻。沈青云就听到田富国的声音传来：“根据省委的指示，程文俊的案子，要尽快查清楚。” 说着话。他看向沈青云和侯建国，认真的说道：“青云同志，建国同志，你们专案组的工作效率要提升起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证据收集完毕，送到检察院那边。” “没问题。” 沈青云跟侯建国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道。他们又不是白痴，这种时候没必要跟省委对着干。哪怕是沈青云也很清楚，程千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剩下的孩子。至于程文俊？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那是法院需要考虑的事情。随后，田富国发表了讲话。作为省公安厅的一把手，田富国明确表示，全省公安机关要深入学习贯彻省委郑书记重要讲话精神和关于新时代公安工作的重要论述，深度聚焦我省在国家发展大局中的战略定位，坚持干字为先、实字托底，进一步扛牢政治责任、强化底线思维，抓实抓细保安全、护稳定、促发展各项措施，着力在更高水平上防范化解风险、保障经济发展、维护公平正义，为促进江北省的经济建设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听着他的话，沈青云心中吐槽不已。但随后他便反应过来，田富国口口声声要贯彻省委郑书记的讲话精神，难道说他已经搭上了那位郑书记的线？仔细想想，这还真有可能。毕竟田富国在江北省没什么后台，之前郑书记对待省长的姿态是隐忍不发，而现在是全面反击。如此说来，田富国跟郑书记两个人算是各取所需。想到这，沈青云抬起头看向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田富国，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这位厅长大人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当上副省长，晋升副部级，但一直以来都没有成功。现在他搭上了省委一把手这条线，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同志们。” 田富国的讲话还在继续，他对着众人提出了要求：“在接下来的工作当中，大家要锚定目标前行，严格落实公安部党委和省委、省政府对今年工作的总体要求，突出党的绝对领导这一根本保证，突出公安机关新质战斗力提升工程这一重要载体，突出严格规范公正文明执法这一基本要求，突出作风建设这一重要保障，确保全省公安工作目标清、任务明、靶向准。要强化使命担当。” 说到这里，田富国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习惯性的把上级的要求当作耳旁风，但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白，这对于咱们省的发展是有着重要意义的。” 说完。田富国看向一旁的常务副厅长徐少安：“老徐，你讲几句吧。” “好的，厅长。” 徐少安的表情严肃，看着众人缓缓说道：“我觉得厅长说的没错，我们公安机关在全省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群众的生活当中承担着重要作用，我们一定要健全完善捍卫政治安全体系、维护社会稳定体系和公共安全治理体系，依法严厉打击各类突出违法犯罪，严格公共安全监管，筑牢安全稳定防线。”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在那里附和着田富国的话，沈青云心中顿时冷笑起来。这位常务副厅长倒是聪明，知道随着程千里的辞职，田富国这位以前不受待见的厅长很有可能成功上位当上副省长，自然态度马上就发生了变化。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没有当上副省长的田富国，跟徐少安只差了一级，他还有努力追上对方的希望。但一旦成为副省级干部，田富国在省公安厅的威望就会得到空前加强，到时候不要说跟田富国竞争了，徐少安得祈祷田富国不会对他秋后算账！但沈青云从某种意义上，其实理解徐少安。作为二把手，如果对一把手的地位没有野心，那说明这个二把手是不合格的。很快。徐少安终于讲完了，其他的党委成员们也围绕着田富国的话纷纷发言。毫无意外，每一个人的态度都很好，包括沈青云在内，对于田富国的提议当然是非常赞成的。 “我最后说几句吧。” 田富国看着众人的态度，十分满意，笑着看向众人道：“希望大家可以把我的意思传达下去，要求基层的公安干警们，深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大力推进平安乡村建设，严打严防涉农违法犯罪活动，竭诚保障广大农民合法权益。” 顿了顿。田富国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省是老工业基地，想要发展起来，必须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行，作为服务部门，我们公安机关要持续深化公安行政管理服务改革，巩固拓展政务服务优化年成效，主动熬全方位对外开放新格局，研究出台更具针对性、让群众和企业可感可及的新举措，深化全方位、各领域、多层次警务协作，积极主动服务高质量发展。” 听到这里，沈青云挑了挑眉毛，倒是没想到，田富国提出的这些东西，确实很有意义。原本他还以为田富国会说一大堆官话套话，但没想到，他居然言之有物。看样子，这些年田富国虽然没有当上副省长，但确实没有闲着浪费时间。想到这里。沈青云在心中对于田富国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毕竟不管什么时候，一个有能力想做事的上级领导，总要比那种尸位素餐，什么都不干的上级强。 “我们要精心实施公安机关新质战斗力提升工程，进一步做实做强一体化运行机制，完善新型警务运行模式，高水平推进公安工作现代化。” 田富国的讲话还在继续，他看着众人，缓缓说道：“要持续增强党组织政治功能和组织功能，推进党纪学习教育常态化长效化，巩固深化能力作风建设活动成效，严格加强队伍教育监督管理，发挥典型引领示范作用，放大公安英模群雕效应，持续激发热情、激励警心、激昂斗志。” 说到这。他看向沈青云，缓缓说道：“之前李树斌那个案子，侯建国同志的个人一等功，刑侦总队的集体二等功已经批下来了，我决定，抽时间搞一个表彰大会，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赞成。” 沈青云第一个表态，毕竟这是关系到自己手下人福利的。他马上说道：“确实需要一个表彰大会，这样也可以让下面的同志们有干劲。” “是啊。” 侯建国也点点头道：“我看咱们可以搞的大一点，全省各个地市的同志，通过电视电话会议参加，怎么样？” “这个可以。” 政治部主任林少华点点头道：“建国同志的这个建议，很有想法，通过这样的表彰大会，可以传递一些信念，让基层的公安干警，更好的服务群众嘛。” 他们几个的话，也引来其他党委成员们的赞同。作为常务副厅长的徐少安张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但想到所有人都同意，如果自己反对的话，就显得有点另类了，索性便点点头道：“我也同意，确实要重视起来对基层民警的表彰。”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这个事情就定在下周吧。” 田富国闻言笑了笑，缓缓说道：“沈青云同志的工作，最近卓有成效，在他的领导下，刑侦总队和刑事技术总队等部门屡次交出了让大家满意的答卷，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对咱们公安系统也是非常满意的，希望大家再接再厉，齐心协力，再创佳绩！” “是！” “是！” 听到田富国的话，众人全都站起身，点头敬礼。随后，田富国宣布会议结束，转身便离开了会议室。看着他的背影，沈青云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这才是田富国真正的样子。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余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沈青云马上让林平安把李德良跟胡建国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沈厅。” “沈厅。” 李德良跟胡建国两个人走了进来，对沈青云敬礼。 “都坐吧。” 沈青云指了指沙发，随即让两个人坐下。两个人没有废话，很快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毕竟是警察，他们既便坐在那里，也是腰板挺直，正襟危坐的样子。 “不用那么紧张。” 沈青云站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笑着对他们说道：“刚刚党委开了个会，传达了一下省委的会议精神。” 说到这里，沈青云淡淡地说道：“并且，对咱们刑侦总队提出了表扬。” 李德良跟胡建国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意外，没想到沈青云叫他们来，居然不是有案子，而是这个事情。 “另外。” 沈青云缓缓说道：“根据之前我们上报的申请，公安部决定，为胡建国同志记个人一等功一次，为咱们刑侦总队记集体二等功一次！” 听到他的话，胡建国和李德良一下子都站了起来，两个人都很激动。尤其是胡建国，个人一等功可是非常难得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机会。 “坐吧，坐吧。” 沈青云摆摆手，让两个激动的人都先坐下，缓缓说道：“厅里商量了一下，决定下星期举行全省公安系统电视电话会议，在会议上对你们进行表彰。” “沈厅，这也太隆重了。” 李德良一脸震惊，看着沈青云道。不仅仅是他，就连胡建国也是满脸震惊。怎么都没想到，省公安厅竟然如此重视这个事情。全省公安系统表彰大会，这规格属实让人惊讶。 “正常。” 沈青云平静的说道：“厅里的意思，以这次的表彰大会作为契机，全面宣传一下咱们的公安干警。” 说着话。沈青云对胡建国语重心长的说道：“老胡在这次案件当中的表现，也确实值得表彰，无论是发现犯罪嫌疑人之后的认真调查，还是不眠不休的查找这些人的下落，很值得让所有人学习。” 这是沈青云的心里话。都说一等功难得，胡建国虽然没有冒着生命危险去跟犯罪分子拼命，但如果没有他的努力，这个案子是不可能破获的。李树斌等人犯下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多年以来超过二十个被害人沉冤难雪，近百个家庭因为他们陷入了悲痛当中，危害大，性质恶劣，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坏，他这个一等功还真是名副其实。不夸张的说，哪怕是沈青云，也觉得胡建国应该授奖。听到沈青云的话，胡建国连忙站起来，对沈青云敬礼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话，坚定不移的继续为人民服务。” “好了，好了。” 沈青云摆摆手，随即说道：“下一步尽快把程文俊的案子调查清楚，该移交的移交，厅里的意思，尽快低调处理完毕最好。” “我明白。” 李德良连忙点头答应下来。沈青云也没有再废话，勉励了他们几句，便让两个人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 坐在办公室里面，沈青云思考着程千里辞职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一个省委常委辞职的影响，绝对不低。更何况。程千里还是省政法委的一把手，他的辞职，必然会在政法系统内部引发轩然大波。别的不说，围绕着这个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就必然音有一番龙争互动。那可是省委常委的宝座，怎么可能没有人心动？更何况。程千里辞职的很聪明，后续的事情完全没有来得及安排，他那些心腹怎么办？官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地方，程千里走了，他的位置被人占了，那他的心腹们占据的位置，是不是也要给别人腾出来？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程千里既然在官场当中败退，那你所带领的那些人，岂不是也得后退？那么问题来了，程千里可不是一个人，背后也是有派系力量的，他所在的派系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么？这里面的各种博弈，哪怕是沈青云，也觉得有点头疼。他甚至想给父亲沈振山打个电话询问这件事，但想想又算了，父亲在苏江那边的工作日理万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靠家里帮忙的话，自己以后怎么在仕途上走的更远？深吸了一口气，沈青云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思考起今后的事情。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赵东民这个政法委常务副书记想要晋升到政法委书记，肯定是没机会的。这一点两个人之前私下里联系的时候，赵东民就已经告诉过沈青云。省委或者上面，是不会让自己原地起跳，从常务副书记变成书记的。所以。沈青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新来的政法委书记，自己肯定是不认识的。既然如此，那就要早作准备了。沈青云可不希望到时候被人家当作典型来处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事情沈青云可是见得多了。当然。沈青云也知道，这个事情起码现在不需要自己考虑，天塌了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自己一个副厅长没必要操那么多心。正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青云，是我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赵东民的声音，他笑着对沈青云问道：“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我喊上几个熟人。” “好啊！” 沈青云一愣神，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去哪里？” 之前就说过，有机会一起吃个饭，看样子赵东民是打算把大家聚起来了。 “别去外面了，就在我家吧。” 赵东民笑着说道：“你嫂子出差去了，刚好我最近一个人在家。” “没问题。” 沈青云点点头，自然是满口答应。俗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管是什么人，在官场当中想要混下去，如果没有几个人帮衬那肯定是不行的。沈青云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是时候发展自己的关系网了。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关系网其实官场当中的圈子，是谁也逃不过的潜规则。秦桧尚且有三五好友，更何况是正常人。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任何地方都少不了人际关系和人事斗争，更何况现在这么一个人情化的社会。沈青云其实也不喜欢拉帮结派，但问题是，如果不这么做，想要在官场当中贯彻自己的想法，是非常困难的。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无论是在体制内还是体制外，尤其是领导，都不可能是孤家寡人，他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他身边一定要聚拢一帮人，给他造势，辅助他实现政治抱负，只要他有话语权，他们身边各有不同的一些追随者，这些追随者就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说白了就是一种权力和利益的依附关系。甚至在班子成员之间，核心部门之间，中基层的干部之间，都是存在派系斗争的。当然。圈子派系这个东西，不意味着就一定要涉及到经济利益。体制内站队是门艺术，是一把双刃剑，在职业生涯发展的不同阶段策略是不一样的，你利用的好可以帮助你提拔晋升，你利用的不好有可能你就是那个背锅侠，只是一个马前卒，不但没得到好处，还被另一个阵营处处针对。在沈青云看来，站好一次队，升迁速度可以胜过别人勤恳干几年。站错一次队，多年的努力可能瞬间化为泡影。在基层特别是乡镇，很多地方圈子文化盛行，即使提拔一个副科也是不同圈子妥协的结果。其实到了更高一些的地方，也是一样的道理。沈青云其实不太喜欢混圈子，但他很清楚，如果想要在江北省站住脚，自己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圈子。所以，赵东民的这个邀请，沈青云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毕竟能够进入赵东民这个圈子的人，肯定都属于父亲沈振山这一派的。 ……………… 晚上吃饭沈青云没空手，拎了点水果去。他抵达的赵东民家的时候，林少华等人都已经到了，赵东民正张罗着把火锅用的料和肉都放好。当然。一群领导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赵东民等人都带着秘书，自然有秘书动手。沈青云进去之后才注意到，房间里人不多，除了自己和林少华，赵东民只邀请了三个人。滨州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卜志海，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邵伟，省纪委副书记何大钧。除了林少华之外，其他的人沈青云都是第一次见面。一番寒暄之后，秘书们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几个吃饭的领导。 “咱们都坐吧。” 赵东民作为地主，笑着对众人道：“大伙儿都熟悉，青云我就不用多介绍了，老领导沈书记的儿子，我当时去齐城，就是因为他。老领导去苏江了，咱们这帮人更要抱团，之前青云刚从辽东调回来，在省厅那边现在也算是站稳脚跟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互相帮助。” 都是聪明人，其实有时候没必要兜圈子，赵东民说的相当的坦白。 “对。” 林少华马上点头道：“咱们这些人，都是沈书记提拔起来的，书记去了苏江省，但我们这些人还没散，青云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招呼一声。” 沈青云来之前就已经跟赵东民发过消息，知道这些人确实都是父亲提拔起来的干部，只不过沈振山去了苏江省，不可能一下子调过去那么多人，只能选两三个自己的心腹调过去。而且。上面对于这种地方派系的事情十分在意，他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只能拜托留在这边的本派系大佬照顾。可问题是，人家也有自己的嫡系心腹，对待沈振山的人，当然不可能太上心，他们这些人就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而现在。沈青云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曙光。毕竟他是沈振山的亲儿子，而且还如此的年轻，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如果能够跟着沈青云一起成长，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沈青云笑了笑，对众人道：“以后咱们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他确实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赵东民给他搭建了这个舞台，沈青云当然不会客气。 “来，大家干杯。” 赵东民提议道。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举杯畅饮了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自然话题也就多了一些。 “老赵，你们政法委这次应该有很大变动吧。” 因为都是正厅级，大家说话的时候自然也随意许多，何大钧好奇的问道。 “差不多吧。” 赵东民苦笑着说道：“不过我这个位置很尴尬，程书记辞职了，我肯定是上不去的，不知道省里会怎么安排我。” “去地方。” 邵伟忽然开口说道：“也不需要瞒着你，上午我们接到了通知，已经在审核你的一部分资料了。” “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诧异。要知道。赵东民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了，他去地方的话，最起码也是一任市长或者市委书记的。省里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腾地方。” 沈青云淡淡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让赵哥给新来的常务副书记腾地方了。” “这么说起来，我这算是平调了。” 赵东民笑了起来，随即看向沈青云道：“这么说，我是因祸得福，要感谢你了。” “哈哈哈！” 林少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他人都有点莫名其妙，卜志海是滨州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属于是公安系统的内部人员，闻言点点头：“还真是这个道理。” “老卜，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伟跟何大钧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看着卜志海。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卜志海解释道：“程书记之所以辞职，是因为他儿子被抓了，抓捕他儿子的专案组长，就是青云。” 嘶！两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的看着沈青云。他们两个前段时间都出差了，没有在滨州，并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现在听到卜志海的话，不管是邵伟还是何大钧，都是震惊不已。 “青云，你这够狠的啊！” 半晌之后，何大钧下意识的说道：“程文俊可是牵连不少人出来的，几乎程书记提拔起来的那些干部，都要被我们审查的。” “是的。” 沈青云点点头道：“名单就是我派人送过去的。” 听到他的话，几个人都是震惊不已。还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样的事情。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一想到程文俊竟然把父亲给连累到了辞职的地步，其实几个人也是心有戚戚焉。 “我觉得其实不用担心。” 沈青云缓缓说道：“只要我们约束好自己，约束好家里人，其实问题不大。” 顿了顿。沈青云淡淡地说道：“其实这种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管不住身边的人。” “说的对。” 何大钧作为纪委副书记，点点头道：“青云说的没错，手中有了权力，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抵御住诱惑，就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谈何容易啊！” 卜志海跟邵伟对视了一眼，感慨道：“现在整个体制内的风气很不好，纪委的工作任重道远啊。” 听到他们的话，沈青云默然不语。他其实很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很多普通人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手里掌握了权力之后，就会被腐蚀。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哪怕你自己保持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但你会发现，你的孩子在学校里轻松的获得了各种荣誉，你的妻子工作格外顺利或者生意兴隆，你的小舅子各种投资屡屡获利，你的兄弟姐妹也能够在各个领域占有一席之地。而你的长辈看病总有医院的特殊优待，父亲可能会在二手市场淘到大画家的真迹，岳父写的字也能受到广大群众的喜爱。至于你的子侄后辈，他们都顺利的进入了体制内或者待遇优渥的国企。这些都看似平常的成为了你生活的日常。权力的魅力在于，你可以毫不费力，却处处得利，偏偏你自己两袖清风，为人清廉。这一切，沈青云都知道。他甚至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哪怕是那些所谓嫉恶如仇的键盘侠们，他们其实怨恨的，也不是特权，而是自己不是享受特权的人。但是。沈青云觉得，既然人民赋予了自己权力，那就应该为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时代在发展，在进步，终有一天，老百姓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不管怎么样，别人咱们管不到。” 赵东民看着身边的几个人说道：“咱们一定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说青史留名，起码也要对得起党和人民的培养。” “是啊。” 何大钧也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亲手去抓你们当中的任何人。” 听到他的话，大家全都笑了起来。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田富国晋升众人坐在一起喝到了晚上，便各自回家了。毕竟明天还要上班。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其实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之前田富国说的表彰大会，如期召开。省委组织部、省政法委、省公安厅的主要领导出席了大会。在会上，胡建国等个人和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等集体得到了表彰。沈青云从始至终一直都默默坐在主席台上，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些人登台领奖。各个部门的主要领导纷纷发表讲话。沈青云耐心的听着，等到表彰大会结束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沈青云看的很清楚。 “厅长。” 林平安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对沈青云说道：“经侦总队那边刚刚来人，他们抓到了那个翟善英。” “呵呵，很快嘛。” 沈青云笑了笑，随即说道：“你去找一下侯厅长，就说他们经侦总队的案子，我们就不参与了。” “好的。” 林平安点点头，连忙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领导如此吩咐，他当然要照办。沈青云摆摆手让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坐在那里拿起文件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侯建国的电话打了过来。 “青云，你这也太客气了。” 电话那边，侯建国对沈青云说道：“明明是你发现的线索，你们刑侦总队的案子，结果我们经侦这边占了便宜，实在是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 沈青云笑了笑，随意的说道：“咱们又不是外人，没准回头我们刑侦这边，还需要你们经侦帮忙呢。”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侯建国笑着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嘛。” 两个人寒暄客套了一会，沈青云便挂断了电话。 ……………………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快要到年底了。这段时间，沈青云的工作逐渐趋于稳定，省公安厅这边也没有什么新鲜事，至于省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听说还在研究，按照赵东民的说法，年底之前就能够确定下来。而赵东民也终于等到了组织部的消息。十月二十六日，省委组织部正式约谈赵东民，他将会被任命为江源市委副书记、代市长。这个消息传出来，沈青云心里面也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赵东民总算是迈出了仕途当中的重要一步。四十多岁的市长，如果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有机会在五十五岁之前成为副部级干部。沈青云事后还给他打去了电话表示恭喜。 “行了，你就别调侃我了。” 赵东民面对沈青云的恭喜，满脸无奈地说道：“我都已经这个岁数了，一个市长有什么可骄傲的？” “哈哈，不管在什么位置上，都不耽误为人民服务嘛。” 沈青云笑着说道：“送行饭就不跟你吃了，我估计这几天找你吃饭的人，应该有不少。” 毕竟不管怎么说，赵东民如今履新也是江源市的二把手，肯定会有人主动拉关系的。 “好。” 赵东民点点头：“有机会去江源市，我请你吃饭。” 他很清楚，自己能够得到这个位置，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的老领导是沈振山。组织部那边谈话的时候，已经暗示过他，表示苏江省委书记沈书记对他的评价很高，这也是省委考虑他的重要原因。 “好。” 沈青云没有再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他跟赵东民的关系摆在那里，哪怕不请客吃饭，大家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让他是自己父亲曾经的秘书，也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呢？说白了。赵东民的身上，已经明明白白的写着沈振山的标签，那是他摘都摘不掉的。如果有一天沈振山倒台，那赵东民都不用想，肯定会被纪委严格调查一番的。而调查之后，基本上就是要么被查处，要么被闲置起来高高挂起。这就是官场当中的现实。秘书和曾经服务的领导关系，就是如此的密切。其实在体制内，很多领导都是从秘书的位置上走出来的。秘书一词通常指的是党政机关或企事业单位里直接协助领导处理日常工作的一种职称或职务，它并不是一种官职，而是一份工作、一种身份。在体制内，秘书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领导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对所有事务都亲力亲为，也不可能对所有下属都了如指掌，这就需要秘书来发挥桥梁和纽带的作用。沈青云如果不是因为专业是刑侦，他其实也会考虑做秘书的。因为他很清楚，当秘书是真的很容易被提拔。就好像赵东民这种情况，只要他服务的领导步步高升，他同样也会跟着升迁的。实际上。不仅仅是赵东民一个人，绝大部分的秘书在仕途当中的发展，都是很顺利的。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首先，领导往往更倾向于使用自己熟悉和信任的人，因为这些人对自己忠诚，对自己心存感激，做事也更加可靠。要想成为领导身边的人，就必须学会如何为领导办事。而秘书的工作本身就是为领导办事，因此自然更容易获得领导的认可和赏识。领导交代的任务，秘书能够迅速准确地完成，领导自然会觉得这个秘书很能干，值得信赖。再者说，秘书与领导接触的机会非常多。在单位工作，想要引起领导的注意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普通员工与领导的接触机会相对较少。但秘书就不一样了，他们每天都要陪伴领导工作、吃饭、开会，甚至出差，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在这样的亲密接触中，领导对秘书的能力和品质有着更直观、更深入的了解。而且，秘书还要经常帮助领导整理文件资料、汇报工作情况，这些都是领导了解下属工作表现和能力的重要途径，也为领导的升职打下了基础。在官场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要想找领导，得先搞定秘书。因为领导的生活起居，工作安排都是秘书商定的。沈青云就曾经不止一次听到母亲调侃父亲，一年到头跟家里人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如跟秘书的多。不过他也理解，因为自己如今也有秘书，其实也跟父亲当初是一样的。正在这个时候。沈青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他有点诧异。 “邵部长，有何指示啊？” 沈青云接起电话，笑着问道。打电话的人，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邵伟。 “刚刚省委讨论决定，向中央提名，任命田富国同志为江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 邵伟没有兜圈子，直接对沈青云说道：“你们厅长终于副省级了。” 嘶！听到这句话，沈青云先是一愣神，随即脸色变得精彩起来。他想到之前一直跟田富国为难的徐少安，这一次恐怕要有麻烦了。毕竟以前田富国只是个厅长，虽然是一把手，奈何在省政府那边的影响力不够，上面也没有人为他说话做主。而现在。田富国身为副省长，而且还靠上了省委书记的大船，在这省公安厅里面，还有谁敢跟他对着干么？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不一样的田富国对于沈青云来说，田富国能够当上副省长，其实是一件好事。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田富国对他还是属于拉拢扶持的阶段，真要是田富国上位当上副省长的话，在省公安厅内部来说，他就能够对徐少安产生绝对的压制力，不会再出现党委会上面徐少安一句话拿捏田富国的场面。那种情况下，沈青云相信，自己无疑是有利可图的。人其实都是自私的。沈青云也一样。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希望能够得到满足。所以，对于田富国的上位，沈青云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敌人的敌人，有很大的概率成为自己的朋友臂助，现在自己跟徐少安闹的不愉快，那田富国这个徐少安的“敌人”强大起来，对沈青云来说，绝对是好消息。 “青云同志，还在么？” 电话那边的邵伟，笑着问道：“怎么，很意外？” “倒是还好。” 沈青云闻言回过神来，坦然道：“说实话，我有点没想到，毕竟我们厅长这个副省级，可是被卡了很久。” “是啊。” 邵伟点点头，随即说道：“我听说，郑书记和陆省长都表示了同意。”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沈青云的眉头皱了皱。他还真没想到，不仅仅省委郑书记同意让田富国做这个副省长，连省政府那边也没有意见，看样子这位厅长大人应该是没少做工作啊！官场有官场的规则，既然田富国倒向了郑书记，陆远方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支持他的。除非…… 想到这里，沈青云回忆起党委会上田富国说过的话，笑着道：“我估计省长也是看他这么多年被卡着太辛苦了，不合规矩。” “也对。” 邵伟闻言点点头：“他这个副省级确实早就应该上了。” 他明白沈青云的意思。正常情况下，作为我们常听到“公检法”这个词。公检法是什么呢？以省为例，就是省公安厅、省检察院和省高院。当然，从行政级别，“公检法”这种说法其实不太准确。因为省公安厅是正厅局级，而省检察院和省高院是副省部级建制。这意味着，省公安厅厅长是正厅局级干部，归省里管。省检察院和高院的检察长、院长是副省级中管干部，级别比公安厅厅长高多了。这么一弄，实际上就导致了省公安厅的级别低于省高院和检察院。不过，省公安厅负责着整个省的治安管理，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一个惯例，一般由所在省份的副省长或同时担任省政法委副书记的副省长兼任省公安厅厅长。如此一来高配的公安厅厅长不仅享受副省部级待遇，还成为了省领导。相比之下，省高院和检察院的院长虽然也是副省部级，但只是副省部级领导，并非严格意义上所在省份的省领导，公安厅厅长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田富国身为江北省公安厅的一把手，这几年一直都只是正厅级，而不是副省级，对他来说，压力是很大的。当然。沈青云其实也明白这里的猫腻，毕竟涉及到省委的一些斗争。要知道。在国内，政府体制严格遵循党政分开的原则，但实际运作中党政紧密结合。省级政府作为地方行政管理的最高机构，负责本行政区域内的经济社会发展和公共安全。而公安厅作为省级政府直属的职能部门，负责维护社会治安、预防和打击犯罪等职能。省公安厅长兼任副省长这个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小事情。本身在国内的政治体制中，将重要的行政职能与党政领导人的角色结合，可以有效提高决策的效率和执行力。副省长作为省政府的高级领导，兼任公安厅厅长能够确保政府决策在公安领域的快速和有效执行，毕竟社会治安管理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多个部门和领域，副省长兼任公安厅厅长，有助于实现对省内公安工作的统一指挥和协调，特别是在应对重大安全事件时，能够更加迅速和有效地组织各方力量。换而言之，一个兼任副省长的公安厅长，手中的权力是非常大的。不管是陆远方还是省委那位喜欢隐忍的陆书记，都必须要保证这个厅长是自己人才行。田富国之前左右摇摆的态度，很明显让人难以相信。不过他也算聪明，趁着这个机会倒向了省委那边，取得了郑书记的信任。当然。在沈青云看来，公安工作直接关系到社会稳定和人民安全，是省级政府的重要职责之一。副省长身兼两职，可以确保省政府的政策制定和公安部门的执行之间的一致性，从而有效提高政策执行的准确性和及时性，而且有助于加强对公安工作的监督，确保公安部门在执行法律和政策时的严格性和公正性。更何况，作为政府的高级官员，副省长兼任公安厅厅长也提升了公安部门在省政府中的地位和影响力，这种安排有助于确保公安工作在政府决策中得到足够的重视，并获得必要的资源支持。说白了，就像之前的党委会议那样，跟省政府那边关系一般的田富国，面对强势的副厅长徐少安的时候，话语权竟然缺失，根本原因其实就是他在政府那边没有影响力。不过沈青云也知道，随着田富国成为副省长，接下来的工作当中，省公安厅这边也会有一些影响的。副省长作为省政府的高级领导，职责繁重，兼任公安厅厅长可能会分散其注意力，影响对公安工作的专注和深入。而且。伴随着他做了副省长，也可能导致公安厅在一定程度上失去独立性，其决策和行动可能更多地受到政治考量的影响。毕竟政府那边的事情，如果打电话过来请求公安厅协助，他们帮还是不帮？但不管怎么样，在沈青云看来，田富国晋升副省级对自己来说也算一个好消息。他现在很期待，徐少安的脸色如何。 ……………… 沈青云没有等候多久，不到三天之后，省委那边的决定就正式下达。省长陆远方亲自带队，省委组织部长、常务副省长悉数出席，来到了省公安厅宣布了这个决定。 “经省委省政府研究决定，报请中央批准，正式任命田富国同志，担任江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兼省公安厅厅长……” 伴随着省委组织部的一把手对田富国履历的介绍，今天出席全省公安政法系统干部会议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公安系统的一哥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徐少安再也没有了一战之力！沈青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徐少安从会议一开始，脸色就十分严肃，他应该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了。当然。这和沈青云，对他来讲，今天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组织部长的讲话完毕之后，作为省长，陆远方也发表了讲话，他在讲话当中对田富国带领下的省公安厅领导班子予以了高度评价，认为这是一个很有战斗力的集体，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在田富国的带领下，继续为全省经济建设和人民生活安定保驾护航。最后，终于轮到了田富国发言。 “感谢省委的信任，感谢同志们的支持。” 田富国坐在那里，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缓缓说道：“省长的重要讲话，代表省委、省政府，对我省公安事业发展、厅领导班子和队伍建设提出了明确要求，寄予了殷切期望。我个人完全拥护省委的决定，衷心感谢省委的信任和厚爱，感谢同志们的信任和支持！” 毕竟是老江湖，田富国率先对省委省政府的信任表示了感谢。随后，田富国终于进入了正题。 “同志们。” 田富国沉声道：“长期以来，江北省公安工作在历届厅党委班子的领导下，经过一代代公安战士的薪火传承，特别是广大基层民警忠于职守、无私奉献、顽强拼搏，建立了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无愧于时代的卓越功绩，为全省改革、发展、稳定大局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作为公安厅长，我将会继承和发扬历届厅领导班子和老一辈湖南干警的优良传统，更加注重向基层学习、向同志们学习、向专家学习，始终坚持民主集中制，坚持依法办事，坚持发挥各方面的积极性，紧紧依靠厅班子和机关全体同志开展工作，不断适应新形势、新要求，努力创新思路和工作，不断提高履职能力和水平。” “坚决贯彻省委、省政府和公安部的各项决策部署，脚踏实地，勤奋工作，狠抓落实，努力多做打基础、利长远的工作，多做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工作，多做为基层民警排忧解难的工作。始终牢记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切实增强群众观念，增强法治意识，始终把人民群众的需求和意见作为工作的导向和衡量的标准，始终把工作置于法律、社会各界和广大群众的监督之下。保持坚定的理想信念，带头遵守廉洁自律各项规定，践行新时期政法干警核心价值观，老老实实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切实履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坚持从严治警、从优待警两手抓，真正做到执法为民、秉公用权、廉洁从警，永远做人民的公仆。”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下来，田富国展现出来一个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的姿态，就连沈青云都惊讶不已。很快。今天的会议就结束了。田富国率领着公安厅的领导班子，把省委领导送走，随即便召开了党委会议。只不过这一次，田富国的气势上，跟从前可是截然不同了。如果说之前的他，给了一种如沐春风的低调感觉，那现在的田富国，只是坐在那里，就带着一丝威严。 “同志们。” 田富国的目光看向众人，缓缓说道：“下一阶段，我们要做好元旦、春节的安全保卫工作，在全省范围内展开扫黑除恶专项严打行动，对于社会危害性大的涉黑涉恶案件，一定要严肃处理，决不姑息！” 看的出来，他十分严肃认真。众人自然是纷纷点头。徐少安马上说道：“省长说的对，我们公安机关下一阶段的工作，就是要严厉打击涉黑涉恶的违法犯罪活动，在全省范围内，重点查处一批违法犯罪分子。” 说着话。他看向了沈青云：“青云同志，你们刑侦总队这边，要跟下面各个地市的公安局多联系，查找一些相关线索，明白么？” “明白。” 沈青云倒是很淡定，点点头道：“下一阶段，我会带着刑侦总队的同志去各个地市转一圈。” “好。” 徐少安点点头，看向田富国道：“省长，您看这样安排，可以么？” “没问题。” 田富国满脸平静的点头，随即便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看的出来，在田富国当上副省长之后，徐少安已经认怂了。他也是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像从前那样继续跟田富国对着干，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彻底架空。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事实上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说起来，常务副厅长是协助公安厅长主持省公安厅日常工作的人，但问题在于，他现在级别上也是副厅级，并没有因为田富国担任副省长之后，级别也提升上去。这就让徐少安很尴尬了。正常的情况下，如果公安厅长是高配的副省长，那作为整个公安厅的二把手，徐少安这一次起码应该也晋升正厅级。只有这样，才算是符合流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省里竟然没有任何动作，这就让徐少安在整个省公安厅的位置有点尴尬了。理论上他确实是省公安厅的二把手，协助厅长主持整个省公安厅的日常工作。甚至于，如果田富国这个一把手不在单位的话，身为二把手的徐少安甚至能够说了算。可问题在于。徐少安只是副厅级干部，他跟其他的副厅长相比，就多了个常务的名头。行政级别上面，大家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没有底气的。到时候真要是有什么变故，沈青云他们这些副厅长，可是不一定听话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田富国站起身，对准备离开的沈青云说道：“青云同志，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 沈青云一愣神，随后点点头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田富国要干什么，但既然他叫自己，看样子应该是有事情要谈。看着沈青云跟田富国离开的背影，徐少安站在那里，目光微微有些凝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他来说，看着田富国被提升为副省级干部，比杀了他还难受。而沈青云竟然跟田富国两个人的关系不错这件事，更让他很不舒服。原本以为这个官二代被自己拿捏一番之后，可以成为自己在省公安厅的臂助，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把对方推向了田富国那边。想到这里，徐少安忽然觉得，自己今后在省公安厅的日子，恐怕不是那么好过了。 ……………… 沈青云不知道徐少安心中所想，就算知道的话，他也会嗤之以鼻的。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竟然还想要拿捏自己，他以为他是谁？来到田富国的办公室，他笑着对沈青云道：“去沙发坐吧，我给你泡茶。” “田省，您太客气了。” 沈青云连忙说道。领导给下属泡茶，这属实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 “客气什么。” 田富国却笑着摆摆手，对沈青云道：“这厅里的干部，要说起来，你是唯一对我始终如一的人。” 沈青云闻言一愣神，有点诧异。田富国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帮着沈青云泡好了茶，两个人一人一杯。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品味着茶香，田富国半闭着眼睛，一脸的陶醉。许久之后。他看向沈青云，开口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常务副厅长？” “我？” 沈青云闻言一愣神，可随即反应过来，田富国恐怕是真的有心想要把自己扶持起来。毕竟说到底，徐少安这个常务副厅长不是他的人，以前田富国是没办法，现在他都已经是副省长了，当然不会再让徐少安鸠占鹊巢，继续耀武扬威。所以。有背景有能力，而且跟他关系还不错，对他一直很客气的自己，就成了田富国的最佳人选。当然。沈青云其实也明白，田富国之所以看重自己，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背景深厚，有父亲沈振山这个苏江省委书记做后盾，再加上自己本身跟他的关系很不错，这个人选无论是上交给省委省政府那边，还是在江北省公安厅，都能够服众，没有人会觉得有问题。但是，田富国不知道的是，沈青云并不打算做这个常务副厅长。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沈青云的选择沈青云一直笃信一件事，那就是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虽然田富国的提议很让沈青云心动，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年纪如果晋升正厅级的话，难不成四十岁能当上正部级？真要是那样的话，父亲沈振山何以自处？而且。沈青云也很清楚，越是到了高位，自己想要像从前那样破案是不太可能的。如今的自己才三十出头，在沈青云看来，有着充分的时间去等待，去锻炼，去充实自己。更何况。沈青云也不认为田富国是真心想要提拔自己。无非也就是希望用自己去制衡徐少安罢了。让自己给他当刀，沈青云是不介意的，但代价不能是这样。总不能自己给他做事，得罪人，还要感谢他给自己这个机会吧？当然了。沈青云也知道，自己不能贸然拒绝田富国，真要是那样的话，人家面子上也不好看。这才刚刚上副当省长，面子就被自己踩下去，他肯定会记恨自己的。对于田富国这个人，沈青云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通过各方面的了解，还是对他的性格有一个清晰认知的。田富国虽然看上起跟谁都是客客气气，乐乐呵呵的，但实际上这个人非常的记仇。在沈青云看来，田富国如果不是记仇的人，也不会想要让自己取代徐少安的常务副厅长位置。所以。他不能让田富国埋怨自己。于是。沈青云略微有点尴尬的对田富国说道：“田省，谢谢您的看重，按理说我应该答应您。” 田富国一愣神，随即看向沈青云：“怎么，有困难？” “不是困难的事儿。” 沈青云坦然说道：“您也知道我的情况，我父亲那边对我是有安排的，之前去辽东省那边工作，您应该也听说过了吧？” “我知道。” 田富国微微点头。沈青云的背景在江北省的中高层领导当中，不是什么秘密。只能说，人跟人的命运不一样。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奋斗一辈子，可能只是有一个跟人家喝咖啡喝茶的资格。当然。对于沈青云，田富国还是很欣赏的。跟那些官二代不一样，沈青云是一刀一枪从基层杀上来的，他的履历田富国看过，父亲的身份只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而已。今时今日的地位，沈青云确实是拿自己的功劳换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沈振山不是沈青云的父亲，没有这个正部级的老爹，沈青云也不可能在官场当中一帆风顺。 “我父亲的意思，是我前期走的太顺了，所以想要压一压。” 沈青云对田富国诚恳的说道：“我在来咱们省厅之前，在辽东那边就是副厅了，辽东的王书记跟我爸爸是党校同学。” 听到沈青云的这几句话，田富国一愣神，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己的这一番好意，在人家看来，是破坏沈振山的安排了。 “原来是这样啊。” 田富国笑了笑，随即说道：“那就算了吧，既然沈书记那边有了布置，我还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 说着话。他对沈青云道：“不过咱们厅里的工作，你还是要负起责任来的，明白么？” “明白。” 沈青云点点头，连胜说道：“您放心，只要是您的命令，我保证无条件执行。” 他又不是白痴，这种话要是还不会说那简直就是蠢到家了。果不其然。听到沈青云的话，田富国满意的点点头，便摆摆手道：“那你先回去吧。” 沈青云没有废话，转身便离开了田富国的办公室。对于他来说，田富国信不信自己的话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把意思传递给他了。只要田富国不是一个蠢货，就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真要是非把自己顶到前面去跟徐少安打擂台，那就等于是得罪了沈振山这个苏江省委书记。官场无形，谁也不敢保证沈振山有朝一日不会跟他田富国公事。如果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大家都是高级领导，说不定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但自己可是沈振山唯一的儿子，如果田富国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自家老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于说不定还会引发派系之间的争斗。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青云很清楚，自己必然会成为父亲政治资产的继承者。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沈青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让林平安拿来了最近这段时间各个地市上交来的刑事案件卷宗。他之前在党委会上面对田富国的承诺，可不是开玩笑。关于在全省范围内展开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事情，沈青云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地产行业的发展，全国各地的那些所谓社会大哥们，又借着搞拆迁的东风，死灰复燃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早些年房地产行业，就跟那些地痞流氓黑社会经常有瓜葛。江北省曾经很有名气，甚至在互联网时代都赫赫有名的乔四，其实就是这样起家的。乔四原名宋永佳，因为他小时候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座桥，而且他在家中排行第四，因此小伙伴们称呼他为“桥四”，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乔四”。这个人就是靠着强拆起家的，说白了就是那些开发商的黑手套。实际上。他只是那个时代的缩影而已。那个年代当中，东北地区有不少这种混混都是靠着各种灰色产业起家，有些人洗白上岸，而有些人就如同乔四那样，最终成为警方的枪下亡魂。沈青云身为刑侦总队的总队长，又是公安厅的副厅长，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重演。房地产行业可以发展，毕竟这是时代的巨浪，沈青云无力抵抗或者说没办法改变什么，但他绝对不允许有所谓的社会大哥冒出来。很快。沈青云就失望的发现，这些卷宗当中并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能够报到省公安厅的卷宗，基本上都是各地的凶杀案之类的案件，这种案子沈青云很清楚，自己甚至都不需要过去，只要把刑侦技术总队那边的人派下去就行了。很多时候，基层的警察破案需要的不是什么人员的支持，而是技术层面的支持。毕竟对基层来说，他们所能够拥有的技术条件，其实是相对落后的。想了想，沈青云给李德良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厅长。” 李德良来的时候相当高兴，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他可谓是春风得意，多年以来心中的一口憋闷之气，总算发泄了出来。 “这些卷宗我大概看了一下。” 沈青云对李德良吩咐道：“你跟刑侦技术那边联系一下，需要帮助的，给他们派人下去。另外，如果办案人手不够，总队这边也可以适当给予一些支持。” “好的。” 李德良连忙点头，对于沈青云的命令，他当然是不打折扣的马上执行了。沈青云这边，把事情交个李德良去办，正准备下班的时候，却接到了叶霓裳的电话。 “忙什么呢？” 叶霓裳对沈青云直接问道。 “在工作呗。” 沈青云笑了笑，对她问道：“怎么着，叶大小姐有事儿？” “有个事情，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跟你谈点事。” 叶霓裳对沈青云说道。 “没问题。” 沈青云虽然有点诧异，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第一千六百六十章举报信叶霓裳跟沈青云的关系摆在那里，如果不是有事情，她确实不会给自己打电话。所以。沈青云晚上下班之后，就让高怀恩把自己送去了叶霓裳说的饭店。 “我朋友开车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他下了车，对高怀恩跟林平安说道。 “厅长。” 林平安却摇摇头，对沈青云道：“我们俩还是留下吧，在外面等您，万一您跟朋友喝酒或者有别的事情，我们随叫随到。” “是啊，沈厅。” 高怀恩也点点头道。沈青云一想他们说的倒是也对，点点头便答应下来。走进饭店，来到叶霓裳说的包房，沈青云推开门走了进去。包房里面只有叶霓裳自己，正坐在那里等候着沈青云。 “今天怎么个情况？” 沈青云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叶霓裳道：“你居然要请我吃饭，是不是打算借钱啊？” 借钱当然是调侃，但沈青云很清楚，今天这顿饭，叶霓裳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请自己的。 “确实是有事情找你。” 叶霓裳对沈青云点点头，开口说道：“边吃边聊吧。” “好。” 沈青云闻言点点头，也没有废话，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反正就她们两个人，叶霓裳也没有多点菜，就点了六个菜。开始沈青云还以为菜点多了，可是看到那精致的菜盘，最后只能表示叶霓裳做的对。几筷子下去就没有的玩意，别说六个菜了，就算是八个菜，沈青云觉得自己也能吃得下。 “下次咱们能不能去个实惠点的饭店。” 沈青云擦擦嘴，对叶霓裳建议道：“这种精致的地方，就适合情侣约会什么的，我这种根本就适应不了。” “你这人啊！” 叶霓裳无奈的摇摇头。她就知道，沈青云这种野猪吃不了细糠。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沈青云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对叶霓裳开口问道：“居然这么正式的把我叫来，肯定有什么事儿吧？” “你看看这个吧。” 叶霓裳也没有废话，径直把一份材料递给沈青云道：“你看看这个。” 沈青云接过来却没有打开，而是好奇的对叶霓裳问道：“哪儿来的？” “我们杂志社前段时间接到一个网友的投稿，说自己家乡的亲属，遇到强拆，一家人被活埋了。” 叶霓裳看着沈青云，淡淡地说道：“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不能轻易相信这些举报的人，所以我要了地址之后，暗中带着两个同事去了庆州市的龙辉县，在那里我们秘密调查了半个月的时间，最终确定了这件事。” 说着话。她平静的看着沈青云，一字一句的说道：“庆州市龙辉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高建设，勾结当地的地产开发商和黑社会势力，对群众进行强拆，并对那些不愿意接受强拆的群众进行殴打、关押等违法行为，造成多人死亡、失踪。” 听到她的话，沈青云的表情终于变了。他马上拿起那份材料开始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沈青云的脸色愈发凝重不已。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他抬起头看向叶霓裳，凝重的说道：“你为什么不把材料送去庆州市公安局？” 这是沈青云最为惊讶的地方。要知道。以叶霓裳的关系，把材料交给当地市里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沈青云没记错的话，如今的庆州市委书记王春香可是叶霓裳的爷爷当年提拔起来的干部，结果她舍近求远，竟然找上自己，这属实让沈青云意外。正常来说，这是很不正常的。 “材料上面写了。” 叶霓裳叹了一口气，对沈青云说道：“高建设是庆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丁健一手提拔的人，丁健曾经担任过庆州市公安局的局长，现在的局长也是他的心腹，你说我怎么敢让他们庆州的人去查？” 听到她的话，沈青云陷入了沉默当中。如果按照叶霓裳所说的，这件事确实还真就有点麻烦。别的不说。就这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那个高建设确实有能力在龙辉县做到一手遮天。没有人敢得罪这么一位在市里背景身后的公安局长。 “那县里的领导呢？” 沈青云想了想，对叶霓裳问道：“县委书记和县长，你也不相信？” “不好说。” 叶霓裳坦然道：“市里我都不敢信，更何况县里，我担心县里还有人跟他勾结，因为他们甚至胆大包天到把人活埋之后，对外宣称是那户人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倒塌，把人埋在里面了。” 嘶！哪怕是沈青云这样的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这帮人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尸体呢？” 沈青云问道。 “第一时间就被火化了。” 叶霓裳苦笑道：“材料上面写了，我们去了之后，也是从周围的老百姓口中得知的。” “胆大包天！” 沈青云自言自语道。他是真的没想到，庆州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行，这个事情我知道了。” 沈青云看向叶霓裳，平静的说道：“我会派人调查，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真相。” “好。” 叶霓裳点点头：“那我这边就先不报道了。” 顿了顿。她苦笑道：“我怕报道了之后也没用，你知道么，因为那个高建设的势力太大了。” “放心吧。” 沈青云冷冷的说道：“他就算再有背景，难道还能比我的背景更强么？” 这是沈青云的心里话。甭管那个高建设再怎么有背景有门路，在沈青云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两个人吃过饭，沈青云便跟叶霓裳离开了这里。叶霓裳自己有车，沈青云目送她上车，自己坐上车朝着家里而去。 “小林。” 沈青云想了想，对林平安说道：“你跟高师傅明天去庆州的龙辉县租个房子，不要暴露身份，想办法潜伏下来，明白么？” “明白。” 林平安一愣神，随即马上点头道：“我明早就出发。” “好。” 沈青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第二天上午。林平安和高怀恩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省公安厅。沈青云给出的理由，是林平安老家那边有事情，自己让他和高怀恩去办事了。他现在跟田富国这个一把手关系很好，而且林平安又是他的秘书，办公室那边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很快。沈青云把李德良叫了进来。 “沈厅。” 李德良坐在沈青云对面，不解的问道：“您有什么指示？” “你看看这个。” 沈青云把那份叶霓裳交给自己的举报材料递给了李德良。李德良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那份材料看了起来。片刻之后。他一脸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沈青云：“厅长，这个事儿，好像得慎重一点。” “是啊。” 沈青云点点头：“涉及到当地的公安局长，确实要慎重。” 其实这件事说白了的问题关键点在于，沈青云和李德良都清楚，涉及到党员干部违纪违法的事情，首先是纪委的管辖范围。他们省公安厅贸然插手的话，很容易引起误会。 “要不然，跟省纪委打个招呼呢？” 李德良小心翼翼的看着沈青云的脸色说道。 “单凭这个举报信，纪委调查需要很久的。” 沈青云却摇摇头。并不赞成他的想法。想了想，沈青云对李德良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把他当作是一个凶杀案来办理，是不是就合适一点？” “凶杀案么？” 李德良眼前一亮，随即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个办法好，咱们就把他当作凶杀案来处理，毕竟死者家属上访了，咱们刑侦总队肯定是要核实调查的。” 果然不愧是老江湖，短短几句话，李德良就把这件事给定性了。沈青云也没有再废话，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本身这件事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倒不是说不相信省纪委那边，而是沈青云不敢保证，这件事如果不是自己去查，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些时候，人必须要相信，也只能相信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暗访沈青云对于叶霓裳交给自己的这份材料，只信了五成。倒不是说他不相信叶霓裳，两个人这么多年的关系摆在那里，对于叶霓裳沈青云还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他只是出于一个警察的职业习惯，怀疑任何摆在面前的证据。毕竟不管是龙辉县的高建设，还是庆州的丁健，都属于公安政法系统的内部人员。真要是他们是被人冤枉的，那这一辈子就毁了。做警察的为什么要谨慎，因为一不小心的话，毁掉的可能是一个人的一辈子。其实很多人一直都觉得，不能严刑逼供这件事，影响了案子的侦破率，那些违法犯罪分子，本身就是欠揍，凭什么不能打？但是在沈青云看来，这是为了保护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毕竟真要是允许严刑逼供的话，最大的受害者，当然是那些被冤枉的好人了。所以。沈青云这一次非常的慎重，他先是让身边的司机和秘书去龙辉县那边站住脚，随后又让李德良带着人以调查凶杀案的名义进驻，就是打算看看，这龙辉县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我带着人，明天过去？” 李德良对沈青云问道。 “可以。” 沈青云点点头，对他说道：“到了那边，别的什么事情都不要过问，就调查这个案子是不是凶杀案，明白么？” “好的。” 李德良自然明白沈青云的意思，看样子是不打算打草惊蛇。这在他们办案的过程当中是常有的情况。一般来说，除非是有需要，否则警察办案的指向性非常明确。打个比方来说，抓杀人犯的时候如果发现旁边有小偷，是不允许暗中跟踪的刑警暴露身份的。李德良很快就离开了沈青云的办公室，既然要派专案组过去，他肯定要从刑侦技术总队和刑侦总队这边抽调人手。而沈青云这边，也给常务副厅长徐少安打了个电话，表示庆州有个灭门案，自己要带着李德良去调查一下。 “没问题，你尽管去。” 徐少安满口答应，居然还有点高兴的味道。想想其实也很正常，自从田富国当上副省长之后，对省公安厅的掌控力度越来越大，徐少安这个常务副厅长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如果沈青云留在厅里，说不定也会成为田富国打压自己的“帮凶”，现在他去查案，这简直是最好的消息。沈青云当然不知道徐少安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原因很简单，因为沈青云现在不愿意掺合他们之间的矛盾。无论是徐少安还是田富国，他们想做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沈青云只想好好查案。 …………………… 转过天来，沈青云便悄悄的坐上前往庆州的火车。当然。在表面上，李德良这边已经以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名义，给庆州市公安局发了文件，通知他们省公安厅刑侦总队专案组即将抵达。从滨州到庆州的火车，如今还没有高铁的情况下，需要两个多小时。沈青云坐在火车上，看着周围的风景，脑海当中想着的是庆州这个地方的资料。庆州这个地方的发展，源自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期发现的庆州油田。随后展开了石油会战，到七十年代末正式成立了庆州市。庆州油田的发现对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油田的开发不仅带来了大量的就业机会，还推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庆州油田的原油产量、上缴税费和原油采收率均在全国名列前茅，累计生产原油二十三亿吨，上缴利税三万亿元而且，庆州油田的技术水平在世界范围内也处于领先地位，三次采油技术达到国际领先水平。进入新世纪，庆州市继续推进产业升级和城市现代化建设，形成了以石油、化工、汽车、电子信息和现代服务业为主导的产业格局，并加快培育中高端农副产品加工、新能源和现代农业等新兴产业，还积极推进科技创新，拥有多所高校和科研机构，高新技术产业增加值突破八百亿。而在这些官方数据的背后，沈青云看到的，却是整个庆州市的一些问题。庆州地广人稀，因为是油田的缘故，大部分人口聚集地，都在油田附近，下辖五个区和四个县，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远，往往从一个区到另外一个区，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而且。更让人担忧的地方在于，庆州市因为存在石油管理局这个大型中央直属企业，很多事情哪怕是庆州市政府，都拿人家没办法。不过幸好，现在因为上面的政策变化，石油管理局的公安系统划归到省公安厅这边，成立了油田分局，倒是让沈青云放松了不少。很快。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沈青云终于抵达了庆州市龙辉县。庆州这个地方，因为油田的关系，所以交通倒是很发达，几个主要区县都有火车站。龙辉县自然也不例外。离开火车站，沈青云叫了一台出租车，便朝着林平安和高怀恩给自己发的地址而去。他们两个提前过来两天，找了个宾馆已经安顿下来了。办好入住手续之后，沈青云便来到了林平安他们的房间。 “厅长。” 看到沈青云登门，林平安连忙打开房门，对他说道：“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您啊。” “我又不是残疾人，没那个必要。” 沈青云随意的说道：“我都办完入住了。” 说着话。他看向林平安和高怀恩问道：“怎么样，这边的地形摸透了么？” “还行。” 林平安和高怀恩对视了一眼，前者点点头道：“我跟高师傅租了一台车，这两天在县城里和周边跑了一圈，对这里的情况基本已经摸清楚了，也通过洗澡吃饭的时候，打听了一些消息，那个高建设的小舅子，在龙辉县很出名，洗浴、宾馆、饭店都有他的产业，咱们住的这个宾馆，就是他的产业之一。” “呵呵，有点意思。” 沈青云自言自语道。他还真没想到，这高建设的问题竟然一点都不遮掩，这帮人是太嚣张，还是无所畏惧呢？ “不仅是他的小舅子。” 高怀恩补充道：“高建设的弟弟、妹妹这些人，都在龙辉县有买卖，就连县公安局的文化用品供应，都是他妹夫开的文化用品商店在提供。” “可以啊！” 沈青云由衷的点点头道：“还成为家族产业了。” “可不是么。” 林平安吐槽道：“我们这才查了两天，就查出来不少事情，高建设的那个小舅子和弟弟，在龙辉县号称黑白双煞，基本上他们看上的产业，十有八九是跑不掉的，巧取豪夺也要拿在手里。” “对，听说连县长都要看他的脸色。” 高怀恩对沈青云说道：“好像是高建设的母亲七十大寿的时候，县长和县委书记都去祝寿了，足足摆了八十八桌流水席。” 听到他的话，沈青云倒是颇为意外。连县长和县委书记都被拉拢了，这个高建设的势力，看样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也意味着，他背后的保护伞应该也很强大，否则县长和县委书记竟然去给一个公安局长的母亲祝寿，还那么的高调，这本身就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想到这里，沈青云点点头，对林平安和高怀恩说道：“你们的调查很成功，咱们接下来继续围绕着他们的情况调查就可以。” “是！” 两个人一起点头，连忙答应下来。 ……………… 接下来的时间，沈青云简单的休息了一下，便带着两个人出了门。既然到了这边，他自然要亲自调查，看看高建设的那些亲戚们，到底在龙辉县有多嚣张。林平安很聪明的租了一台车，三个人坐着车在龙辉县的县城转悠了起来。车子开到了县城中心的商场门口，林平安指着那个龙辉商城对沈青云说道：“这个地方就是高建设小舅子开的，据说一个摊位收了十万块钱。” “呵呵，还真是会做生意啊！” 沈青云感慨了一句。这是他在叶霓裳交给自己的材料上面看到过的消息，只是没想到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商场居然这么大。足足六层楼的商业购物中心，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个聚宝盆。 “是的。” 林平安点点头，随即对沈青云说道：“我们来的时间有点短，其他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调查。” “不着急。” 沈青云笑了笑，随意的说道：“咱们还有时间，元旦之前查清楚就行。” 说着话。他对林平安和高怀恩道：“我可不想你们跟我在这过元旦。” 两个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他们明白沈青云的意思，自然是不希望这个案子拖太久。又逛了一会儿，沈青云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带着两个人去吃了饭。随后。回到宾馆的他，接到了李德良打来的电话。 “沈厅，我们已经出发了。” 李德良对沈青云汇报道：“今天晚上就会抵达庆州，已经联系了庆州市公安局的同志，他们会负责接待我们。” “可以。” 沈青云点点头，平静的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不要管其他的事情，这就是一个凶杀案，明白么？” “明白，您放心吧。” 李德良连忙点头答应下来。沈青云没有再说什么，询问了一下专案组的人员构成，便挂断了电话。给周雪又发了个视频，跟女儿玩耍了一会儿，沈青云看着那已经开始四处闹腾的小丫头，心情一下子就愉快了不少。好不容易把女儿哄完，他这才挂断视频，躺在那里看着电视，思考着龙辉县的情况。从林平安和高怀恩了解到的情况和自己观察的结果来看，高建设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不一定涉黑，但他家里人肯定是存在这方面的问题，而高建设就是整个家族涉黑违法犯罪的保护伞。至于他后面还有没有人，沈青云不清楚，那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霓裳的这份举报材料，基本属实。想到这里，沈青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正所谓打黑先打伞，腐败不除，反黑难如登天。尤其是在这种基层县乡村，更是如此。后世对基层腐败分子和黑恶分子比喻为苍蝇蚊子，沈青云觉得其实很不恰当，它们虽然不是老虎、狮子，但至少是狼，最起码也是毒蜂。它们的危害绝不只有苍蝇蚊子那么小。它们个体的危害只是相对老虎危害小，实际上并不小，再加上它们数量多，所以合起来危害并不比老虎小。基层老百姓对老虎并不放在心上，不要看每打一个老虎他们都欢呼雀跃，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对这些老虎被打而感到高兴，只是一种朴素的自发的情感，是坏人被除掉后而感觉痛快而已，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因为老虎做的恶，与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他们的眼光不会那么长远。老百姓只对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才真正上心。因此，基层的黑恶势力才是他们的眼中疔、肉中刺。但也仅限于被伤害过的人，没有被伤害过的，或者亲戚、邻居、熟人也没有被伤害过的，他们对这些黑恶势力也会无感。可是，黑恶势力无处不在，哪个人会没有被波及过？自己没有被直接伤害过，亲戚朋友也可能会被伤害过，自己的熟人可能被伤害过。因此，黑恶势力是基层老百姓所深恶痛绝的。只有极少数为虎作伥的人、狐假虎威的人才会觉得他们好。黑恶势力发展是随着改革开放同步出现的，他们占市场，抢土地，争砂石、沙子，争基层政权。有了钱就贿赂，贿赂争取到了保护伞，因此势力越来越大。到城镇建设发展到最高峰时，他们也达到了巅峰，很显然高建设就是其中的代表，只不过他已经爬到了副处级的位置上。根据叶霓裳的调查材料显示，高建设和他的家族势力，在龙辉县的影响力很大。卖地，搞房地产开发成了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如果当地有什么特色农产品或者手工业，他们也会想办法垄断。有了这些非法所得，他们更有财力贿赂保护伞，他们有的会获得更多的保护色，比如成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或者名企业家。因为自己是刑警的身份，沈青云对这方面的研究很多。现代黑社会与自古以来的黑社会的不同在于组织形式。古代或者近代的黑社会组织靠的是人数众多，以及某种信仰。能与政府对抗叫板，所以会得到一些妥协，得到一些特权，达到某种平衡。他们的成员也主要是善良百姓，恶霸或者人查他们并不吸收，要人品好，至少忠义。现代的黑社会绝大多数只是黑社会性质的组织，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黑社会，最多的也不过百八十人。因此，现代黑社会没有保护伞连一天都存在不下去。他们不可能像明清时期的黑社会那样势力大，黑恶势力只能靠保护伞的保护生存。所以，古代所谓的盗亦有道，他们没有。这些黑恶势力在有权力的公职人员面前相当温顺，唯唯诺诺，甚至溜须拍马，投其所好。而对普通百姓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嘴脸，他们勾结某些腐败分子，残害百姓，强拆他们的家园，抢夺他们的土地、财富和其它资源，如若不从，则暴力或软暴力相加。拆迁和征地，是这些人最大的财源！沈青云记得上辈子自己曾经办过一个涉黑的案子，当时一个五年级女学生在作文中写到的内容让他一生难忘。她说她恨警察，警察纵容黑社会用斧头劈她家的门，跟踪她的爸爸妈妈，往她家里放烟花、扔鞭炮，用石头砸他们的窗和瓦。她还写到她的邻居被那些坏人合伙套路，她的邻居是修电动自行车的，同时也买卖二手电动车。因为提出拆迁的条件是要一套同等面积大的门头房，结果很快有人来卖电动车，很快有人举报他收赃车，很快把他送进监狱，要放出来的条件就是答应他们的拆迁条件，不再坚持自己的条件。最后他不得不妥协，毕竟很难自证清白，真正坐了牢，就是翻了案，罪也受了，青春也没了。沈青云很难想象那些人的绝望。甚至更难想象，那被高建设派人活埋的一家三口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何等的绝望。但他可以保证的是，只要高建设真的有问题，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 ……………… 第二天早上。沈青云早早的就起了床，出去在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宾馆这边的时候，林平安和高怀恩也都已经起来了。 “我去热车。” 高怀恩对沈青云说道。 “去吧去吧。” 沈青云点点头，随即对林平安道：“今天你们跟我去下面的村屯转一圈。” “好的，沈厅。” 林平安连忙答应着。沈青云想了想道：“出门在外，叫我老板就行。” “明白了。” 林平安马上反应过来沈青云的意思，点头答应着。毕竟他们身为沈青云的下属，而且还是警察，如果一口一个沈厅叫着，很容易被人听到露出马脚的。既然是暗访，那自然要注意保密了。真要是什么都让别人听见，那岂不是麻烦了？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触目惊心沈青云一行人调查的目的地，只有他自己知道。林平安也好，高怀恩也罢，他们只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到龙辉县对高建设的一些情况进行摸底调查。关于那份材料的内容，只有沈青云和李德良知道。沈青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带着人过来，并不是为了查处高建设，而是为了核实叶霓裳交给自己的那份举报材料，到底是真是假。真要是到了查处的时候，肯定要联合省纪委那边进行的。简而言之。就是这个蛋糕太大，省公安厅吃不下。很快。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材料所说的一个村子，按照上面说的内容，高建设当初为了开发这个县城旁边的村子，以极低的价格征用了这里的耕地。有村民反抗，甚至还被打断了双手和双腿。沈青云他们开着车来到村子的时候，刚好是上午十点多，按照材料上面所写的地址，他们来到了一户人家。 “你好，是林旺财家么？” 沈青云敲了敲门，开口问道。 “谁啊？” 说话间，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面容有点苍老的女人。 “我找林旺财师傅，听说他是咱们村里的木匠。” 沈青云笑着问道：“大姐，林师傅在家么？” “当不了木匠了。” 那女人闻言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你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俺家旺财手脚都废掉了，当不了什么木匠了。” “废掉了？” 沈青云眉头皱了皱，不解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废掉了，我听说去年不是还好好的么？” “唉，别提了，家里有点事情。” 女人叹了一口气，对沈青云道：“不好意思啊，老弟。” “没事没事。” 沈青云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女人，对她说道：“大姐，我家里打算打一套家具，听说你们家林师傅手艺好，现在他这样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跟林师傅聊几句，请他帮我推荐一个师傅。” “这个……” 女人有点犹豫，但想了想，看在钱的份上，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她看了一眼沈青云身后的高怀恩和林平安两个人。沈青云笑了笑，随即说道：“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可以么？” “没事，没事，进来坐吧。” 女人随即说道：“这大冬天的，外面冷。” 她开始是担心遇到坏人，可是仔细一想，如今这家徒四壁的，就算有坏人还能比打断丈夫双手双脚的那些人更坏么？很快。沈青云一行人便走进了林旺财的家。屋子里是很典型的东北农村格局，沈青云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卧床躺在那里。 “旺财，这老弟想找你打一套家具，我说你干不了了，他说想让你帮忙介绍一个人。” 女人对丈夫连忙说道。 “哦哦。” 林旺财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闻言看向沈青云：“老板，您咋还自己要打家具呢，现在家具厂那些可比我们这些人做的快多了。” “我要送给长辈，要的是手艺。” 沈青云解释道，随即看向林旺财道：“林师傅您这是咋弄的啊，手脚咋还……” “没啥，得罪人了。” 林旺财倒是没什么隐瞒的意思，坦然说道：“我这人嘴贱，之前村里的土地要被征收，我多嘴说了几句话，就让人给收拾了。” 听到这句话，沈青云的眉头皱了皱，随即说道：“这也太牛逼了吧？” “唉，没办法。” 林旺财说道：“人家有权有势的，咱一个小老百姓，能咋地？”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旺财，旺财，死哪儿去了？” 伴随着这句话，门帘掀开，一个横着膀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村长，您有事儿啊？” 林旺财的老婆连忙站起身，对来人说道。沈青云看了对方一眼，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给人的感觉像地痞多于像干部。但听这意思，这家伙居然是个村长。 “村里发了点米面，这是你们家的。” 那村长摆摆手，身后的两个人直接把一袋大米跟一袋白面扔在门口，随后看了一眼沈青云等人，意味深长的对林旺财说道：“不要乱说话，知道么？” “知道知道。” 林旺财老婆连忙介绍道：“这是俺们家旺财以前的客人，想要打一套家具，结果您看这……” “行。” 村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林旺财的家。而等他们离开之后，林旺财看向沈青云道：“不好意思啊，老弟，这村长不让我们乱说话，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说不定得被打一顿。” “打一顿？” 沈青云有点意外：“不至于吧。” “咋不至于，你是不懂。” 林旺财苦笑道：“村长叫高建民，人家在县城有关系的。” 沈青云见状，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便离开了这里。果不其然。他们出来的时候，赫然看到不远处的胡同口，居然有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观望着。 “老板，有尾巴。” 林平安也看到了这一点，直接说道。 “我们走。” 沈青云淡淡地说道：“人家应该是想看看咱们是干什么的。” “真嚣张啊！” 林平安感慨了一句。沈青云没有说话，对于这种情况，其实他早已经猜到了。别的不说，这些所谓混社会的人当村长的事情，在后世并不少见，他们可不是为了发展乡村，为乡亲们谋福，而是为了私欲，为了更方便违法，为了更容易谋财。不仅仅是江北省一个地方，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很多农村都存在。二十多年的发展，让这些人开始在乡村自治中把持了权力，一些严重刑事案犯出狱后，拉帮结派，利用家族势力影响选举，贿赂基层政法人员和行政管理人员，先是参选村长，然后通过改名，改假档案，清除犯罪档案等方式，用不正当手段当选村书记。拥有了一个村子的治理管辖权，他们与乡镇各机关的领导的关系就更加活络了。他们也会收买人心，比如给一些特定的人群发点福利等。这几年打黑除恶逐渐加强，某些保护伞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与黑恶势力过度勾连，黑恶势力从农村政权中剔除得差不多了。但仍然还有一些人是乡村自治的影子决策人，明面上是毫无瑕疵的人当村长、书记，但实际上听从这些人的指挥。他们到乡镇里各个部门办事还如同进家一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其实可想而知。说白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沈青云看来也就那么几个。客观上，乡村都是天高皇帝远的地区，县乡镇的官员基本就能处理所有本辖区的事情，一旦黑恶势力与他们勾结，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老百姓真的投诉无门。正因为是基层，所以面大，扁平，有黑恶事件发生也会被稀释，很难引起高层的注意，到县里处理，还是会回到原地。就好像林旺财似的，手脚都被打断了，他居然没有想过要告状。而且。沈青云也不得不承认，这帮人其实很聪明，主观上，他们不做大案，开始转向谋利为主，只有挡了他们财路的时候，他们才会坚决犯罪。大事不犯，小事不断。这就是现状。而且被伤害的百姓文化程度低，能量小，维权的手段少，维权的财力弱，维权的成本高，最后只能忍气吞声。更有像高建设这种人，利用司法人员，对挡他们财路的人进行威慑和打击。这种情况下，这帮人怎么可能不成功。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县城这边。 “老板。” 林平安对沈青云说道：“咱们还要去哪儿？” “不用去了。” 沈青云摇摇头，平静的说道：“这还不够么？” “啊？” 林平安一愣神。沈青云淡淡地说道：“走吧，把车还了，咱们去找李总他们。” “好的。” 林平安一怔，但还是连忙答应下来。不管因为什么，既然沈青云都这么说了，他当然是听从命令的。 ……………… 庆州市，让胡区。庆州市公安局所在地。市公安局局长兼副市长田勇并没有出面迎接李德良一行人，毕竟李德良只不过是个副处级的干部，身为副厅级的田勇完全不需要给他面子。所以出面迎接的，是庆州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赵小刚。这位赵副局长对李德良等人是非常客气，听说他们来调查一起被举报的灭门案之后非常的重视，很快便联系了龙辉县公安局的局长高建设，让他带着材料来找省公安厅的领导汇报。 “德良同志。” 赵小刚对李德良说道：“高建设同志是多年的老刑侦，对于一些基层的情况，比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更了解，关于你说的案子，我想他应该能够给你解答。” “好啊。” 李德良笑着跟刚刚赶到的高建设握手，随即说道：“高建设同志，辛苦了。” “李总客气。” 高建设连忙说道：“能够帮上省厅的忙，是我们的荣幸。” 李德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那好，就辛苦高局长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演戏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刑侦总队这边的侦查员，加上庆州市公安局的民警，还有领导们，一共三十多人一起参加了这个案情分析会。 “情况就是这样。” 李德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灭门案的情况，最后说道：“省公安厅这边接到举报之后，厅里领导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刑侦总队这边尽快破案，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说着。李德良看向了坐在那里的赵小刚和高建设道：“还邀请庆州的同志们多配合。” “我表个态。” 赵小刚闻言说道：“我们庆州市局一定配合好省厅的工作，田市长和丁书记都有过指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德良同志你尽管提。” 说着话，他看向了高建设：“老高，你也说几句吧。” “我？” 高建设闻言一怔，随即马上点头道：“请组织上放心，我们县公安局这边也全力配合上级领导。” 顿了顿。他随即苦笑道：“可是李总，我们这边调查的结果，确实是因为他们家房子质量不好造成的房屋坍塌，所以才把人埋在里面了，这一点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的。” “我明白。” 李德良对于他的说辞倒是早就准备，淡淡地说道：“我们也是奉命调查，至于具体情况，如果确实是意外死亡，那咱们回去也能给群众一个交待，给领导一个交待嘛。” 听到他的这番话，赵小刚跟高建设对视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位李总队长也是应付一下上面的差事，否则不会这么说的。 “那咱们下午就去龙辉县吧。” 赵小刚对李德良说道：“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德良同志你就跟高建设同志提。另外，我让市局刑侦支队这边派人协助你们。” “好。” 李德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宾馆这边收拾东西的李德良，很快就把自己的人叫到了一起。 “大家注意行动纪律。” 李德良嘱咐道：“沈厅已经抵达龙辉县了，你们不要犯错误，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们。” “是！” 众人一愣神，随即连忙点头答应着。都说人的名，树的影。沈青云的名字对于这些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民警们来说，实在是有点如雷贯耳的意思。这位副厅长兼刑侦总队的一把手，上任才几个月的时间，抓获了李树斌犯罪团伙，铲除了程文俊那一帮人，甚至连省政法委书记都对他无可奈何。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心中偶像级别的。要知道，现在刑侦总队的人出去，那可是倍有面子的。谁不知道他们顶头上司是个强势的人？ “李总，您放心吧。” 已经升任大队长的胡建国，直接对李德良说道：“兄弟们心里都有数，这次肯定不给您和沈厅丢脸。” “好。” 李德良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便让大家收拾好东西出发了。 ……………… 而高建设这边，正在打电话。 “住处都安排好了么？” 高建设拿着电话，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省厅这边是十几个人，两个人一间房。另外单独准备一间，是李总队长的。” “您放心吧。” 电话那边的人，是龙辉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丁青华，他笑着说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龙辉宾馆住下就行，我让人腾出一层给他们。” “很好。” 高建设点点头道：“一定要安排好，这是市局交给咱们的政治任务，出了问题，我没法跟田市长交待。” “我明白。县长。” 丁青华点点头道：“保证安排的妥妥的。” “好。” 高建设没有再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很快。李德良等人乘坐着大巴车，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的陪同下，赶到了龙辉县。 “李总，周支，住处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高建设笑着对李德良和庆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天飞说道：“咱们先安顿下来，晚上吃个饭，然后再开始调查？” “李总，您的意思呢？” 周天飞看向李德良问道。 “哈哈，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就客随主便吧。” 李德良呵呵一笑道：“麻烦县局的同志了。” “李总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高建设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连忙点头陪笑着道。在这之前，他是真的很担心这位省公安厅下来的领导不留情面，到时候自己龙辉县这边的屁股没擦干净，万一被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就麻烦了。但幸好，这位李总队长并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这让高建设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虽然大家同样都是副处级干部，但高建设心知肚明，自己跟人家可是两码事。李德良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据说如今得到了那位全省公安系统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的器重，正是水涨船高，风生水起的时候。别的不说，单单是人家代表省公安厅的这个身份，就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且不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单单是钦差大臣的背景，就足以让任何人闭嘴。李德良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在龙辉县公安局的安排下，住进了宾馆当中。紧接着自然是接风宴。在高建设的安排下，刑侦总队这边的侦查员们自然是吃好喝好。只不过。在酒足饭饱之后，高建设提出要安排大家去洗浴按摩，却被李德良拒绝了。 “高局，按理说我不应该拒绝你的好意。” 李德良似乎喝的有点多了，拉着高建设的手说道：“不过没办法，上面有规定，我出发之前，沈厅特意叮嘱过，不准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老哥我也没办法，不知道手底下谁是领导的眼睛，这万一说出去，我没法跟上面解释。” “我明白，我明白。” 高建设马上秒懂了李德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