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有办法做到刚才的承诺,那就是,”沈希夺顿了一下,“我比你先死了。” 大理寺卿沈希夺不愧是天启城里人人都惧怕的一头凶狼。 “我明白了。”瑾言点了点头,“多谢沈大人。”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告诉你。”沈希夺忽然道。 “大人请讲。” “若你选了其他人,那我有十成的把握杀了你。大理寺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人,天涯海角,我们都会追杀你。我不怀疑他们有能力把你带离天启城,但你接下来的日子里的每一刻,都请等着我们的追杀。”沈希夺笑道,“至死方休。你死,或者,我死。” “沈大人。”瑾仙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了桌上,“请出去吧。” 沈希夺拿起桌上的斩罪刀,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萧瑟和雷无桀坐在台阶上幽幽地望着天,瑾宣大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慢地喝茶,沈希夺则握着刀,笔直地站在门口。 “沈大人。”瑾宣打了声招呼。 “大监也来做这样的交易?”沈希夺反问道。 “毕竟他是我的师弟。”瑾宣笑了笑。 “大监来这里,皇帝陛下知道吗?”沈希夺又问道。 “或许吧。”瑾宣不置可否。 堂内,瑾仙轻叹了一声:“选沈希夺。” 瑾言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我不想进天狱。” “不过是失去武功和几年的自由,出狱之后你可以过你的逍遥日子,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再打你的主意,我鸿胪寺也会护你周全。”瑾仙劝道。 “可是……”瑾言犹豫着,他的耳边竟是刚才瑾宣的话语。 “为什么只想要活下去呢?你可以要得更多。你是掌印监,活下去?不够的。” “千万不能选瑾宣。”瑾仙沉声道,“你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就是因为贪念过重,你绝不能重蹈覆辙。” “可是我……”瑾言大汗淋漓,“不想进天狱。” 灵均在这个时候突然跑了进来:“师父!” 瑾仙皱眉道:“何事?” “又有人来了。”灵均回道。 “什么人?”瑾仙不满道,“不是说过今日闭门谢客吗?就算他是五部尚书,今日也不能进入鸿胪寺。” “是……”灵均无奈道,“兰月侯。” 庭院之中,一身金衣、面容俊秀的年轻侯爷正挎着刀站在那里,他笑着看着庭间的几个人,幽幽地说道:“大家好雅兴,都来鸿胪寺拜佛?” “皇叔。”萧瑟撇了撇嘴,算是打了招呼。 瑾宣和沈希夺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侯爷。” “一个大理寺卿,执掌官家重案。一个内宫大监,随侍陛下两侧。玩忽职守,玩忽职守。”兰月侯的话语中满是玩味。 瑾宣和沈希夺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兰月侯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管是玩弄权术的老狐狸,还是一身正气的严官,到了他面前,都会哑口无言。 灵均走了出来,对着兰月侯躬身道:“侯爷,里面请。” “我去了。”兰月侯挥了挥手,踏入了殿内。看到里面这架势还是愣了一下:“哟,六大铁面官,久仰久仰。” “侯爷请坐。”姬雪指了指长桌一头的椅子。 兰月侯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他望向瑾言,还没等瑾言开口,就率先说道:“你一个朝廷钦犯,在这里大会王爷、大理寺卿还有大监,胆子也是够大的。我知道你是破罐子破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对不对?” 瑾言敢怒不敢言,只是道:“侯爷有何高见?” “你可以活下去。”兰月侯笑道,“不用进天狱,大理寺也不会再追杀你,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瑾言一愣:“侯爷能做这个主?” “我不能,我就是个侯爷,天启城里还有三个王爷呢,我最厉害时也不过做个监国,但还有个董太师在,他毕竟是长辈,我得听他的。不过派我来的那个人可以做这个主。”兰月侯拿出一个卷轴,抖了开来,“这是免你罪的手谕,你可看仔细了?” “派你来的人是……”瑾言长嘘了一口气,“陛下。” “你是掌印监,应该认得上面的玺印。”兰月侯收起了卷轴,“但我还不能把它给你。你得跟我去见他,带着你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外面那些人都想要的东西。” 萧瑟、瑾宣都说错了,世上的确有人能给他十成的希望,而且不是骗他,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站出来罢了。 “据说你要做个选择,那你选吧。”兰月侯摊手道,“我很喜欢这样的场合,我和我那个小侄子一样爱赌,但我喜欢对方——别无选择。” 瑾言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点头道:“我跟你走。” “公公是个聪明人。”兰月侯站了起来,拍了拍桌子,“那我们就出发吧?” 瑾言沉默许久以后,再度开口:“侯爷能带我安全进入皇宫吗?” “我有一柄刀,门外有三百虎贲郎。公公你应该庆幸,你这至少是皇子的待遇了。”兰月侯站了起来,对着瑾仙垂首道,“瑾仙公公,打扰了。” 瑾仙放下手中的佛珠,神色恭敬:“多谢侯爷了。” “不必谢我,你要谢的是你们的陛下。”兰月侯转身冲着门外走去。 第十章 魑魅魍魉 第十章 魑魅魍魉 萧瑟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躺着看夕阳,雷无桀在他身边擦着剑鞘。瑾宣大监望着远处发呆,似乎也在看夕阳。沈希夺则把玩着手里的斩罪刀,饶有兴趣地望向兰月侯。 兰月侯笑着望向他们,清了清嗓子:“各位,愿赌服输。承让了!” “走。”萧瑟立刻站了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 雷无桀急忙跟了上去,心中满是困惑:“为什么?兰月侯爷不是一直都帮我们的吗?既然他赢了,那么对我们没有坏处?” “兰月侯才不会蹚这浑水,他是代表父皇来的。”萧瑟说道。 “代表皇帝?大理寺不是代表皇帝吗?”雷无桀问道。 “所以这就说明父皇另有打算,他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是这么重要的人从自已的手中流走,是太大的损失,而且我们不知道他入宫后会发生什么。”萧瑟低声道。 雷无桀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 “通知大家,准备抢人。”萧瑟厉声道,“绝不能让他从我们手中流走。” 鸿胪寺内,沈希夺走上前,问道:“侯爷,这次你来,是谁的意思?” 兰月侯笑了笑,缓缓道:“陛下的意思。” “这件事,陛下已经交给大理寺了。”沈希夺试探地说道。 “大理寺归大理寺,兰月侯归兰月侯。”兰月侯拍了拍沈希夺的肩膀,“沈大人恪尽职守便是了。” 沈希夺微微皱眉:“我要看陛下的手谕。” 兰月侯眉毛一挑:“大胆!” “你与永安王交好,我怎知侯爷不是骗我?”沈希夺厉声道。 “沈大人可以试试。”兰月侯挑衅道。 沈希夺一把握住斩罪刀:“在见到陛下之前,我只认我手中的手谕。” “请便。”兰月侯一挥长袖,沈希夺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侯爷。”瑾宣公公恭敬地行了个礼。 “大监有何话要说?”兰月侯问道。 “从鸿胪寺到皇宫,马车走需要多久?”瑾宣问道。 “小半个时辰吧,有时走得快,有时走得慢。”兰月侯意味深长地说道。 瑾宣笑了笑:“这条路,今晚怕是不好走。” “大监,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兰月侯忽然道。 瑾宣笑容不改:“请说。” “你的事情,皇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他珍惜你伴他长大的情意,但是这些情分总有用完的那一天。更何况,君王的情意,还是留着比较好。”兰月侯笑道。 瑾宣垂首道:“瑾宣记下了,我也有一句话送给兰月侯。” “说。”兰月侯好奇地望着瑾宣。 瑾宣拍了拍兰月侯的肩膀:“站着才能说话,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说完之后,瑾宣径直往门外走去。 鸿胪寺外,沈希夺挥了挥手,那名大理寺少卿走了过来。 “大人,没搞定?”少卿低声道。 沈希夺点了点头:“出了点变故,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让弟兄们都跟上,听我号令,一举抓回瑾言。” “谁把他带走了?”少卿问道。 “兰月侯。”沈希夺沉声道。 少卿苦着脸挠了挠头:“大人你能不净得罪这些厉害的人物吗?” 随即瑾宣走了出来,正和沈希夺对上。 “大监这是要回宫?”沈希夺笑着问道。 “大人你会回大理寺吗?”瑾宣反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错身而过。 “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得拼拳头。”沈希夺低低地说了一句。 鸿胪寺内,瑾言和瑾仙也走到了庭中,灵均和伯庸也配着剑,随侍在两旁。 兰月侯一愣:“瑾仙公公这是?” “想必不用我说,侯爷也一定知道,如今只要我们踏出这个门,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上我们。”瑾仙公公收起了佛珠,拿着那把名动天下的风雪剑,“在到皇宫之前,一定会有人出手。我这个师弟虽然犯了错,但我也想保他一命,请兰月侯允我同行。” “那就劳烦公公了。”兰月侯没有拒绝,点头道。随后他走到门口,打了个呼哨,一辆马车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虎贲郎,集结!”兰月侯忽然朗声长喝一声,只见黑暗中缓缓传来马蹄声,数百名盔甲上文着虎首的兵土从远处骑着马行了过来,聚集在了鸿胪寺的门口。 “虎贲郎引路,兰月侯、掌香监护驾,这是天子才有的待遇。”兰月侯一挥衣袖,“请吧。” 瑾言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瑾仙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里动手。” 瑾言点了点头,登上了马车。瑾仙听到屋檐上传来了碎瓦声,抬起头却发现是一头白发的姬雪坐在那里。 “瑾仙公公,我忙活了半天,猎物却被别人抢走了。”姬雪语气中满是无奈。 “瑾言除了那张纸书,这几十年收集的情报都给百晓堂了,你们这买卖,不亏。”瑾仙说道。 “可我若偏偏只想要这一份纸书呢?”姬雪晃动着手里的一块令牌,上面的白虎纹得栩栩如生。 “白虎?”瑾仙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 “接下来我就不代表百晓堂堂主了,而是天启四守护之白虎。”姬雪站起身纵身一跃,远远地离开了。 “姬若风的女儿。”兰月侯望着她的背影感慨道。 日已西沉,夜幕降临。马车终于在数百虎贲郎的护卫下朝着皇宫而去。而这一路上,魑魅魍魉,百鬼夜行,无论是势不两立的夺嫡皇子,还是斩罪定伐的人间判官,抑或是那些一直苦等着没有露面的人,都已拔出了刀。 “很快就要路过宋渝街,那里会有一个拐口,那条路不够宽,虎贲郎在那里只能分散开来,而且路窄人挤,骑着马会很不方便。”兰月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里一定会有一大拨杀手在等着我们。你们鸿胪寺的位置到底是怎么选的?” “天启城中爆发过一次叛乱,因为鸿胪寺负责保管天启城堪舆图,叛军率先攻向的就是鸿胪寺。自那次事件以后,鸿胪寺就换到了这里,大批人马要想攻入这里,势必引起动乱。”瑾仙解释道,“宋渝街,的确是个麻烦。” “宋渝街,是第一个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叶若依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里路窄,虎贲郎的行动不便,是最好的机会。第二个机会,在城坊街,这里街宽路长,但满街都是店铺,便于藏匿其中,但不排除另一个可能,利合街。” “利合街?”雷无桀仔细地看了一眼,“这条街,我是不是去过?” “你的确去过,这里的包子很好吃,你和你那位爱吃包子的师弟去过。”叶若依笑道。 “我记起来了,这条街!”雷无桀想了起来,可随即皱起了眉头,“很窄,大概就够四个人走,他们不可能走这条路吧。” “往往不可能的才是最可能的。”叶若依沉声道,“他们要想平安到达皇宫,就只能行不可能之事,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要是光天化日,光明正大,皇帝要带罪犯入宫,当然无妨,可明显皇帝有别的目的,而这目的见不得光。所以他跟我们一样,想要人,就得抢。” “还有别的机会吗?”萧瑟问道。 “这里。”叶若依手指画了一个相对刚才而言更大的一个圈,“这是最后的机会,皇宫前面这一大块空地。如果走到这里,那就是图穷匕见,撕破脸皮了。” “说了这么多,我们走哪里?”雷无桀摊手道,“来最直接的。” “不走宋渝街,那里是第一道坎,我想兰月侯毕竟做了最全的准备。我们走这里。”萧瑟在地图上指了一下。 “你确定?”雷无桀问道。 “出发吧。”萧瑟转身道,“今日势必会是一场血战。” “我也去。”一个略带疲倦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过头,发现司空千落正持着长枪站在那里。 萧瑟摇头:“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去。” “不行,只有雷无桀一个人陪你去我不放心。”司空千落说道。 雷无桀不满道:“怎么就不放心了?我的天赋可是国师都夸过的。” “不是谁陪着谁。”萧瑟走到司空千落身旁,伸手挠了挠他的头发,“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一切结束的话……” 萧瑟伸手轻轻在司空千落的脖子上敲了一下,司空千落昏了过去,萧瑟扶住了她,交给了叶若依:“照顾好她,等我们把瑾言带回来。” “我……”叶若依欲言又止。 “你也不许去。”雷无桀说道。 “走吧,雷无桀。”萧瑟走出门外,望着天,“我已经累了,这一切必须马上结束。” 雷无桀点头笑道:“我还想仗剑走天涯,行遍江湖路呢。” “仗剑走天涯,行遍江湖路……”萧瑟低声喃喃道。 “怎么了?”雷无桀问道。 萧瑟皱了皱眉:“不太押韵。” “暗河的杀手也不能一直用,龙邪,你的死土们呢?”萧羽正坐在庭中,虽然嘴上问着龙邪,但望向的却是后院的那个宅子。 “都已经出发了,大监会亲自坐镇。”龙邪答道。 “好。”萧羽低声喃喃道,“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前面就是宋渝街了。”兰月侯按住了刀柄。 瑾仙公公点头:“感受到了,这条街上如今的气息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魑魅魍魉。” 兰月侯笑了笑:“公公形容得当。” 瑾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听着怎么这么吓人呢?” “你这辈子害的人也不少,你知道那些人在死之前心里有多恐惧吗?”瑾仙反问道。 瑾言的气息都急促起来了:“都这关头了,瑾仙你就别教训我了。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我还想活下去。”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感觉马车棚顶被一重物猛地砸了一下,随即外面传来了重重的咳嗽声。 瑾仙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外面烟雾缭绕,虎贲郎们一个个都咳嗽起来,眼泪也都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有人放了迷烟。”瑾仙皱眉道。 兰月侯看了一眼,猛地一把推开幕布,走了出去,他有内家功夫护体,那些迷烟最多遮一下他的视线,却入不了他的口鼻,他低下头,高喝一声:“小心脚下。” 果然,很多黑衣蒙面的人手持长刀,冲入了人群中,他们多半俯着身,长刀在手中翻转。 “岭南趟地刀。”兰月侯长刀一斩,将面前的迷雾斩散,“都小心脚下,小心脚下!” 面前的迷雾散去后,忽然有一个人重重地落在了马车前。那匹马长嘶一声,整辆马车几乎翻倒过来。 “谁!”兰月侯怒喝一声。 “要你命的人。”那人蒙着面,眼神凶戾,一拳打向兰月侯。 兰月侯纵身一跃,长刀一挥,冲着那人斩去。蒙面人却也不躲,直接赤手空拳一拳砸了下来。 兰月侯的刀以“狂”为主,胜在霸气与攻势,可在此人的拳头面前,完全占不到便宜。 “狂刀?”蒙面人冷笑道,“你的师父和我交过手,他不是我的对手。” 兰月侯的刀曾经胜过堂堂暗河家主,可面对此人,才不过几个照面,就完全施展不开刀法。什么样的杀手能在暗河家主之上? 江湖上有一杀手榜,榜上之人都是叱咤江湖的杀手,唯有暗河看不起这张榜单,因为这些人能上这个榜单,只因为暗河的杀手从不留名。 唯有一个人,在杀手榜上名列第一,就连暗河的杀手们都不敢质疑这个第一。因为他很强、很凶。 兰月侯厉声道:“杀人王,离天!” 他是太师府里低眉顺眼的官家,总是跟在董祝的身后,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仿佛是因为害怕脸上的那道刀疤显露在别人的眼前。 但当他抬起头,那张横穿左侧脸颊的刀疤展露出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凶戾。原来他从来未曾低眉顺眼,原来他依然是那个地狱里的修罗。 “退!” 离天一拳砸下,兰月侯连人带刀都被打入了马车之中。但同时兰月侯也挥出了强绝的一刀,离天也向后退去,落在了屋檐上。 兰月侯坐在马车中,苦笑地望了瑾言一眼:“太师也在那张名单上?” 瑾言脸色苍白,艰难地点了点头。 兰月侯怒斥一声:“该死的。” 话音刚落,一名虎贲郎紧接着被打入了马车之中,他的铠甲几乎已经被震碎了,虽然伤不至死,但也不可能继续战斗下去了。兰月侯咒骂了一声,提起刀走了出去,他抬头望向站在屋檐上的离天,问道:“太师董祝被称为国之栋梁,就是这样的栋梁吗?” “就因为如此,太师才是国之栋梁。一个病入膏肓的皇帝,一群争权夺利的皇子,为何不让名正言顺、有重兵拥护的人即位呢?太师的考虑才是真正地为天启考虑。”离天垂首道。 “为天启?”兰月侯冷笑了一声,用力地握紧了刀,“我师父和我说过,有朝一日若有幸遇到离天,一定要帮他找回当年失去的东西。” “可你还不如你的师父。”离天冷笑道。 “可如果离天还是当年的离天,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兰月侯一把拉过了身边的一个虎贲郎,“把里面那人带走,他的伤太重了!” “是。”那个虎贲郎急忙走入了马车之中。 “瑾仙公公,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走城坊街,速去皇宫,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兰月侯沉声道。 “劳烦侯爷了。”瑾仙将手中的一串佛珠丢了出去,佛珠在空中炸裂开来,一粒粒击中了那些藏匿在迷烟之中的杀手。那名虎贲郎带着重伤的同伴走下了马车,瑾仙公公的最后一粒佛珠击在了马身上。马长嘶一声,猛地朝前冲去,剩下的那些虎贲郎掏出一个药瓶,直接将药洒在伤口上,立刻就跟了上去。 兰月侯纵身一跃,长刀一挥,拦住了正欲去追的离天。 “让路!”离天怒喝道。 “前方没有路,你可以回头。”兰月侯手轻轻一转,长刀已换成了手势。 “狂妄。”离天挥出一掌。 “我用的刀,本就在于这‘狂’字!”兰月侯长刀劈下。 “走!”瑾仙走出马车,接过马鞭。 天启城里所有认识瑾仙公公的人都知道这位公公是个儒雅沉静的人,很少有人见到他大声说话,但是此刻的瑾仙长发飞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马鞭,坐在了马前,用力地挥舞着。 “虎贲郎的战土们,愿与吾等同袍,杀尽那些魑魅魍魉、鬼魅邪异!” “这就是城坊街了。”瑾仙带着人马冲入了那条宽敞的长街,两边都是整齐的楼阁,而在他踏入楼阁的一瞬间,所有的楼阁都打开了门。 “杀!”无数的黑衣人从楼阁中一跃而出,冲着马车奔去。 瑾仙看着这些冲过来的刺客,微微皱眉,低声道:“不应该只是他们的。” “瑾仙,放下马车中的人。”另一边,身着大理寺官服的沈希夺带着一众人马出现在了那里,沈希夺打开手谕,“我奉皇上手谕,查办要犯,把你手中的人交出来!” “大理寺也来了。”瑾仙皱眉低声道,“瑾宣和萧瑟的人呢?他们是藏在暗处,还是……” 利合街,天启城最窄的一条街,这条街上有着许多知名的当地美食,白日这里无比喧嚣热闹,虽不富有,但想尝些平民中的美食的人总是晃悠在这条街上。由于最近天启城还处于动乱之后的宵禁期,店铺都已早早地关门了,整条街显得寂静而苍凉。两名虎贲郎正在这里快速地前进着。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呢?”抱着剑的红衣少年出现在了街口。 “为什么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地上却没有血?”拎着长棍的慵懒王爷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条奇窄无比的街,没有出口,也不再有退路。 这条街很安静,只有萧瑟和雷无桀,还有那两名虎贲郎,又或许不是虎贲郎。 瑾仙公公转身对着沈希夺怒斥道:“看清楚了,这是虎贲郎,你要搜我们护送的马车吗?你是要造反吗?” “如果最后在马车中找到了我要找的人,那么恐怕真正造反的人,是公公才对吧。”沈希夺挥起斩罪刀,指着马车。 藏着各方势力的近百名杀手,突然横插一手的大理寺官员,护卫的虎贲郎,鸿胪寺的大监。 “真是混乱的场面。”瑾仙拔出了那柄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雪剑,举剑低声道,“杀!” 在这条宽敞的街上,没有迷烟的干扰,虎贲郎终于发挥出了他们的能力,结成兵阵将马车围了起来继续前行着,无论是杀手还是大理寺的人,都无法接近马车。 唯有沈希夺纵身一跃,一柄斩罪刀硬生生地撕出了一条口子,他一步踏上了马车,和瑾仙连对三招,一手伸入了马车之中,却握到了一副冰冷的铠甲。 “什么!”沈希夺惊呼一声。 瑾仙长剑一挥,一道霜气将沈希夺的衣袍划出了一道口子。 “如果你不是大理寺卿,你已经被我杀了。这个天启城里,没有几个我杀不了的人!”瑾仙转过头,再一挥马鞭,直接冲出虎贲郎的包围,直奔皇宫而去。 虎贲郎怒吼一声,将那些杀手和大理寺的人都堵在了外面,只剩下那一辆马车狂奔而去。 天启城的屋檐上,一头白发的女子正在狂奔着,她望着皇宫的方向,低声喃喃道:“城坊街还是利合街?” 利合街,两名虎贲郎抬起了头。 萧瑟和雷无桀都愣了一下。眼前的这两个人的确不应该是虎贲郎中的人,但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人。 “灵均。”雷无桀皱眉望着这两个人,“伯庸。” 灵均和伯庸笑了笑,分散地站开来。灵均四处环顾了一下:“只有你们?” 雷无桀点头:“是的,只有我们。我们以为你们会假装走城坊街,然后暗中从利合街入宫。但看来我们猜错了。” “问题就是,为什么只有你们猜错了?”灵均叹道,“我还以为在这里会遇到更多的敌人。” “现在回城坊街。”萧瑟转过头。可身后却传出了拔剑声。 “我们二人的武功虽然并没有多强,但是既然我们来了,也有我们的任务。”灵均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与你们动手。我们不应该是敌人。”雷无桀说道,“甚至我以为我们是同伴。” 灵均点头:“我们本就不是敌人,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立场终究还是不同的。今日,我也只能用尽全力,希望能多留住你们一刻也好。师命难违,抱歉了。” 雷无桀和萧瑟对视一眼后,默默地拔出了心剑。 冲出重围的瑾仙奋力地驾着马车前行着,虎贲郎已经帮他把所有的敌人都拦在了身后,而他只需要尽快到达皇宫便可。可城坊街的长街尽头,却偏偏出现了一身紫衣蟒袍。 瑾宣大监慢慢地走到了长街尽头的中心,猛地伸开双袖,高喝道:“瑾仙!” 瑾仙停住了马,轻轻叹了一口气,从马上下来,缓缓道:“你还是来了。” “你用了很多方法,试图让我误以为你调包了瑾言,让他从利合街走。但是你能骗了萧瑟他们,却骗不了我。”瑾宣笑着望向瑾仙,“因为你忘了,我们是真正的同门师兄弟,我比谁都要了解你。” 瑾仙拔出了风雪剑,默然不语。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跟什么瑾言,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因为以你的性格,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瑾言,把他交给别的人保护。”瑾宣伸出一指,对向瑾仙,“因为你,只相信自已。” “我们师兄弟二人,今日便要决战于此了吗?”瑾仙反问道。 瑾宣冷笑:“放下马车中的人,你回到你的鸿胪寺,那么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是吗?”瑾仙一步一步走向前,“但是除了瑾言以外,我似乎还因为一件事情不得不对你拔剑。” 瑾宣看着自已伸出的那根莹白如玉的手指,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就不妨试试吧。” 空气瞬间寒冷了一些。 瑾仙一剑挥出,霜气凛冽,直逼瑾宣而去。瑾宣长袖一挥,只伸出一指,在风雪剑之上轻轻按了一下。那股凛冽的霜气瞬间退去了一大半,两人交错而过。 瑾仙的剑很冷,额头上却已经冒出了汗。瑾宣依然笔直地站立着,双手缚在身后,悠然地抬头望着天。 “虚怀功。”瑾仙一字一句地说道。 “九成功力。”瑾宣转过身,笑着说道。 瑾仙怒道:“是你!” “是我!”瑾宣瞬间收起了笑容,猛地怒喝一声,“杀死瑾玉的就是我,可那又如何,拦我路的人,都得死。你现在让开,我留你一命。” “我要为瑾玉,杀了你。”瑾仙冷冷地说道。 “就凭你?”瑾宣冷哼一声。 “还有我!”马车之中,那个矮胖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他收起了平常那副虚假的神情,此刻的他面容坚毅。是掌印监,瑾言。 “我和瑾仙一起,与你一战。”瑾言一字一句地说道。 “有趣了,连你都露出了这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这还是我认识的瑾言吗?”瑾宣讥讽道。 瑾言瞬间又露出了那副虚伪的笑容,他望向瑾宣:“我表面圆滑,内里奸诈,只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可是大监伪装得着实不错。” “我很早就告诉你们,这一次,我们可以选。”瑾宣说道,“只是,你们选错了。” “该去皇宫的就去皇宫,该留在这里打架的就留在这里打架,哪有这么多废话!”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三人仰起头,发现一头白发的姬雪正持着棍站在屋檐上。 瑾仙一愣:“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也做了个选择,而且我选对了。”姬雪纵身一跃,从屋檐上落了下来,站在了瑾言的身边,她拍了拍瑾言的肩膀,“胖子,跑吧,冲着皇宫使劲跑,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又见面了,第一次见你时还没看出来,现在我能确认了,你是姬若风的女儿。”瑾宣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大监想说什么?”姬雪问道。 “你父亲可还好?”瑾宣又问道。 “快死了,跟你一样。”姬雪一步踏出,冲着瑾宣直奔而去,手里云起棍一个翻转,冲着瑾宣拦腰挥去。 瑾仙同时也动了,风雪剑上寒光再起。 瑾宣长袖一挥,竟将那云起棍、风雪剑尽揽于袖下! “跑!”瑾仙怒喝一声。 瑾言犹豫了一下,而后转头冲着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救一个算不上同宗的师弟真的那么重要吗?”瑾宣摇头道。 “那杀一个同宗的师弟,真的不必为此赎罪吗!”瑾仙将风雪剑拔了出来,对着瑾宣一剑刺去。 在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有人在长街上厮杀,有人在自已的府邸中踱步难眠,一切都已图穷匕见,每个人都已经没有了退路,而还有人没有入局。 因为他们入局的时候,就应该破局了。 雪月城的十二白衣已经赶到了皇宫附近,龙邪手下的八大死土也终于拔出了刀。 既然只剩下最后的机会了,那么就来吧! 而在
相关推荐:
生化之我是丧尸
九品道士
快穿甜宠:傲娇男神你好甜
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
呐,老师(肉)
贵妃母子民国文生存手札
爸爸,我要嫁给你
妇产科男朋友
炼爱(np 骨科)
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