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夜晚的朗月,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于其中。 至美至险的一剑,那雪月城中满城的茶花都在瞬间飘了起来,千万朵花瓣围绕在李寒衣的长剑周围,美至不可名状。 “剑仙一剑。”司空长风赞道。 “可渝千古。”尹落霞闭上了眼睛,闻了闻那满城铺开的花香。 烈火轰雷与无量天罡,一道红光,一道紫光,两道剑招汇聚成了无比霸道的一剑。 可一剑将他们击落的李寒衣却偏偏在此时换了一道至美至柔的剑。 雷无桀一剑递出,几乎失去了知觉。 李凡松咬牙拼命提着剑气,但是只见漫天花雨,他们的那两道剑气根本无法突围而去。 书童飞轩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大龙象力片刻散去。 雷无桀和李凡松的剑气也被消得一干二净,两个人均是力竭,长剑脱手而出,悬浮在了李寒衣的身边。 “还是打不过。”雷无桀苦笑一声。 “这位兄台,你去过雁荡山吗?”李凡松忽然问道。 “雁荡山?”雷无桀不解。 “我这一路游来,途径雁荡山,那里有一道大瀑布,叫做龙湫。曾有徐姓旅人留下诗作,称‘白龙游走荒山间,口吐清泉天雷现’。我遥遥站在百米之外,仍能感受到飞花溅玉般的水珠扑面而来,抬头看那瀑布,仿佛真能看到白色的真龙在瀑布之中翻腾游走。我想我们与剑仙的差距,大概就是龙湫和小溪吧。”李凡松解释道。 “兄台好雅兴,这时候还能引经据典。”雷无桀苦笑道,“兄台可知我们马上要死了吗?” “怎么死?”李凡松惑道。 “摔死啊!”雷无桀叹了口气。 两个人再度从高空中一坠而下。 唐莲一步踏出,冲着二人狂奔而去。 “唐莲,以你的功力拦不住的。”司空长风叹了口气,对着空中的李寒衣喊道,“寒衣!” 李寒衣冷哼一声,手微微一动,那漫天茶花飞散而下,将雷无桀和李凡松包裹了起来。两个人依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茶花碎裂开来,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 “没死?”雷无桀缓缓道。 “他救了我们?”李凡松抬头,却见一道红光、一道紫光冲着自已飞了过来,惨呼一声,“跑!” 话音刚落,那柄桃木剑已剑指他的眉心,那柄杀怖剑也逼到了雷无桀的面前。 李寒衣缓缓落地,冷冷地望着他们。 而司空长风、唐莲、萧瑟、飞轩以及司空千落也都赶了过来。 “哎呀,寒衣,莫气莫气。跟孩子们动什么气。”司空长风伸出长枪一拨,将那两柄剑砸到了地上。 李寒衣往前走了几步:“你们想见我?” 雷无桀和李凡松对视了一眼,急忙点了点头。 “为何?”李寒衣手指一勾,那柄桃木剑飞到了他的手中,“这柄剑叫什么?” “自已用桃木琢的,还没取名字,要不剑仙你给取一个?”李凡松赔笑道。 李寒衣手指一挥,桃木剑落地而去,寸寸断裂:“懒得取。” 李凡松没敢心疼,只是不停点头:“剑仙说得是。” “你为何要见我?”李寒衣问道。 李凡松犹疑了一会儿,说:“听师父多次说起雪月剑仙的大名,有些神往。这番听从师命出来游历,想见一见前辈。” “现在见到了?”李寒衣目光一凛。 “见到了,见到了。不愧是剑仙,晚辈拜服。”李凡松急忙说道。 “既然见到了,还不快滚?”李寒衣长袖一挥,将李凡松击飞了出去。 飞轩冷哼一声,右手一挥,将那李凡松送到了那匹满是疲态的老马之上。 “大龙象力?”李寒衣眉头微皱。 飞轩没有理他,转身牵过马往城外走去。 李凡松坐在马上连吐三口鲜血,却面带笑意:“此番来雪月城,真是值了!” “小师叔你差点被人打死,还来值了?脑袋被打坏了?”飞轩瞪了他一眼。 李凡松笑道:“能正面受剑仙一剑而不死,胜过练剑数载,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以后还怎么学无量剑?” “呸,刚刚要不是我的大龙象功,你早就摔死了。”飞轩不屑道,“枪仙刚刚还说了,我才是真正的高手。” “高手?你也稀罕?”李凡松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飞轩默默拉着缰绳,这一书生一书童就这么慢悠悠地晃出了城。 司空长风望着二人的身影,感慨道:“青城山这一辈武运、天运分得正好。看来以后的江湖,青城山要从雪月城手中夺去一半了。” “谁稀罕?”李寒衣又望向雷无桀,问道,“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见我?” “恳请雪月剑仙见我师父一面!”雷无桀忽然长膝跪地! “雷轰?”李寒衣冷笑一声,“他要见我?” “师父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世。雷无桀斗胆,恳请雪月剑仙见师父一面。”雷无桀跪地不起。 李寒衣眼神中微微有一瞬间的波动,但立刻恢复了平静:“雷轰要死了?” “是。”雷无桀垂首。 “好,我去。但我有一个条件。”李寒衣手微微一勾,杀怖剑到了他的手上。 “不可!”雷无桀伸手欲拦,“杀怖剑是我师父挚爱之物!” 李寒衣挽了朵剑花:“怎么,你以为我也要跟毁去那柄桃木剑一样,断了杀怖剑?” 雷无桀只是说:“还请剑仙手下留情。” 李寒衣随手一挥,将那柄杀怖剑钉在了下关城的城头之处:“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做我的弟子。什么时候你能接我三剑,拿回这柄杀怖剑的时候。我便随你去见雷轰。” 做李寒衣的弟子?做雪月剑仙的弟子? 雪月城三位城主,百里东君收了唐莲为徒,司空长风传授独女枪法,但唯独剑仙李寒衣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徒弟,也从来没表露出有收徒的打算。 雷无桀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虽然一直戏称唐莲为大师兄,但其实并没有真的拜入雪月城的想法,更没有想过直接拜剑仙李寒衣为师。 司空长风见雷无桀发愣,笑道:“现在不是已经行过拜师礼了吗?直接叫师父吧。” 李寒衣看出了他眼中的疑虑:“你不愿意?” 雷无桀急忙摇头:“剑仙剑术通神,雷无桀本以心生神往,能够拜入剑仙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这等大事,还需与师父知会一声。” “你是说,先见过了你师父,再来说拜师这件事。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李寒衣目光凛冽。 “赌桌上有一种说法。”萧瑟双手拢在袖中,懒洋洋地说,“空手套白狼。” 唐莲急道:“无桀,拜入雪月剑仙门下是天下万千练剑人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莫犹豫了。” 雷无桀沉吟片刻,忽然以头磕地,连磕三次,行拜师礼后抬头:“弟子雷无桀拜入雪月剑仙门下。等我取回杀怖剑,与师父同回雷家堡,若雷轰师父责怪,便以死谢二位恩师授业之恩。” “傻子。”萧瑟又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声。 李寒衣转过身,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换身衣服,明日,来后山找我。” 只有与他站在一起的司空长风可以看到,这个睥睨天下的剑仙此刻眼角有些湿润,一滴泪珠落了下来。 只是一滴,剑仙泪。 司空长风叹了口气:“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就你话多。”李寒衣手中铁马冰河一挥,踏剑而去,声音却犹在,“一约既成。” “万山无阻!”雷无桀答完这句话后,倒头晕了过去。 众人全都舒了一口气,这一场惊天动地的闯阁也终于画上了句号。那些出来观战的雪月城长老、弟子都回到了自已的殿中,城中的商贩们只感觉此生能见到这番场景,已经了无遗憾了,一边讨论着是那引天雷而下的驾鹤仙人厉害还是那卷去满城茶花的雪月剑仙更厉害,一边四散离去了。只有萧瑟、唐莲以及司空长风和司空千落以及晕倒的雷无桀还在原地。 萧瑟撞了撞唐莲:“我说那个人的大师兄,你师弟还欠我八百两,要不你给我把账结了,我好回我的雪落山庄。” “我没钱。”唐莲答得干脆。 “那谁有钱?”萧瑟问道。 “就在你的面前。”唐莲冲司空长风甩了甩头。 司空长风微微一笑:“的确,雪月城的所有金钱开支,都由我负责。” 萧瑟右手一摊:“八百两。” 司空长风却直接避开了这个数字:“我听唐莲说,你叫萧瑟?” “如何?”萧瑟眉毛一挑。 “好名字。”司空长风点点头。 “别拍马屁,该还钱就还钱,我着急赶路。”萧瑟不耐烦地说道。 “大胆!信不信我一枪敲死你!”司空千落愤怒地挥起了手中的长枪。 司空长风笑着将女儿的枪压了下去:“钱自然会还的,只是想请萧兄弟入城稍住一段时间。在下心中有一些疑虑,想要请萧兄弟解答。” “我不从又如何,你要以武力胁迫我?”萧瑟冷笑。 司空长风摇头:“自然不会。说真的,想要萧兄弟入城,的确有我的私心。” “什么私心?” “长风不才,想收萧兄弟为徒。” “什么?”萧瑟大吃一惊,身边的唐莲和司空千落更是吓了一跳,生怕自已听错了,急忙问道:“你说什么?” “长风不才,想收萧兄弟为徒。”司空长风将长枪插在地上,单膝跪地。 与李寒衣的收徒不同,司空长风这收徒的架势,却是谦卑得过头了。 唐莲和司空千落都以为他疯了,但看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不敢多言,只是面面相觑。 而萧瑟,却只是冷笑。 “好一个雪月城!” 司空长风单膝跪地,面目沉静。 萧瑟冷眼皱眉,面无表情。 唐莲与司空千落对视了一眼,不知堂堂枪仙、雪月城三城主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雷无桀毕竟是雷门子弟,而且武功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这登天阁的最后两层先不说,那前十四层可是真真正正打上去的,这萧瑟又算什么?一个客栈老板,一点武功不会,只会些逃跑用的功夫。 凭什么让枪仙收他为徒? 而且他还那么一脸不耐烦? “收我为徒?凭什么?”萧瑟冷冷道。 唐莲和司空千落都是心中一惊,司空千落几乎就想拿起手中的长枪一枪敲下去了。 司空长风倒是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在下不才,这一身武艺在江湖上也算拿得出手。” “我不习武。”萧瑟摇头。 “可兄台腰间挂着的不正是无极棍?棍法、枪法,也算是一脉相承了。”司空长风望着萧瑟腰间挂着的那根长棍,说道。 萧瑟摸了摸那根棍子,他一路上都没有拿起这根棍子,雷无桀问过他几次,他只说是走山路时当拐杖用的。但是却被司空长风一语道破了这棍子的天机。 无极棍,它曾经的主人,一人一棍坐守天城,拦住了十八位试图破城而入的一等高手。据说一棍既出,无边际,无穷尽,是无终。 “我虽然拿着这根棍子,但不代表我会武功。这是以前一个人欠了我的钱,拿来抵债的。”萧瑟轻轻触了一下那根棍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司空长风也不坚持:“当然,我除了武功过得去以外,棋术也是天下无双的。你喜欢下棋吗?” “说不上喜欢。因为没有输过。”萧瑟依然不为所动。 “没有输过。那我们便下三盘棋,若你能赢一局,我便不强求了,如何?”司空长风转头对唐莲道,“唐莲,去拿一副棋盘来。” 唐莲虽然一头雾水,但三师尊认真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不敢违逆的,只能去街边的酒肆之中要来了一副棋盘。萧瑟也不反抗,便和司空长风就近在茶铺之中坐了下来。 “你当年就是这样骗落霞仙子留下来的?”萧瑟冷笑道。 司空长风啧了一声:“愿赌服输嘛,这哪是骗。唐莲,你赶紧把雷无桀送回城中,他体力耗尽,想必一定得大睡三天三夜了。” 唐莲点点头,背起雷无桀,对萧瑟说道:“我和无桀在城中等你。” 萧瑟摇头:“不必等我了,到时候等我拿到八百两就走了。这一路和你们二人也算有缘,以后若是方便,就来我雪落山庄喝上一杯。不算钱不可能,少收一点还是可以的。” 唐莲笑了笑,不再说话,往城内走去。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三师尊会对萧瑟这般重视,但是他明白当萧瑟答应这个赌局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他认识枪仙司空长风四五年了,没见他练过一次枪,只见他每日坐于庭院之中,对着一个棋盘就能静坐一日。 “请吧。”司空长风握起一枚黑子,示意萧瑟执白先行。 萧瑟也不推辞,拿起一枚白子便胡乱地丢到了桌上。 司空长风微微一思量,便也落下一子。 萧瑟依然是胡乱一丢。 如此反复,站在一旁的司空千落却是越看越皱眉。这二人的下法截然不同,司空长风大气沉稳,每下一步都会几番思索。而萧瑟却似乎完全是个门外汉,每一手似乎都是随意丢上去的。可虽然这棋下得像是乱拳横生,看似杂乱无章,偏偏又能死地回生。司空千落受父亲影响,也下了多年的棋,却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对弈,竟看得心惊胆战,汗流浃背。 一局棋下完大半个时辰后,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沉吟片刻后各自拿回了手中的棋子,重新再开了一局。如此反复了三次。 三局皆平,不分胜负。 司空长风笑道:“棋逢对手?” 萧瑟冷笑:“围棋是鬼阵,非大道。堂堂雪月城三城主竟如此沉浸于鬼道?” “若以四国为棋子,天下做棋盘。能算得上大道吗?”司空长风收起了棋盘。 萧瑟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再大大不过银子,给钱!” 司空长风想了想,说:“听唐莲说你曾是客栈掌柜。这样吧,你若是拜我为师,我除了授你枪术之外,还让你负责统管雪月城财务如何?” 司空千落一惊,怒道:“爹!你怎可随意赋予一个外人这样的事务?” 萧瑟倒并不为所动。只是伸了伸手:“月俸?” “月俸八百两!”司空长风难得豪气了一次。 萧瑟双手拢在袖中,抬头望了望天,想了许久后说道:“不够。” 司空长风也不怒,问道:“那你觉得多少可以?” 萧瑟慢悠悠地往城内的方向走去:“八百万两吧。等我出城那一日,一并付给我。” “八……八百万两?”司空千落怒道,“你不如说你直接当城主好了!” 可司空长风却豪气干云地喊了一声:“好,成交!” 萧瑟冲身后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回头。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以四国为棋子,整个天下为棋盘。这样的棋局,在开始的时候,便注定每个人都是棋子了。我们也不会例外。” 他的声音很低,但司空长风似乎听到了,他望着手中的长枪,喃喃道:“是的,没有例外,所以只能努力去赢了。” 萧瑟没再说话,慢悠悠地走着,忽然伸手握住了一朵茶花,那是刚刚剑仙李寒衣一剑卷落满城茶花中的一朵。此时剑仙离去,那聚散在一起的茶花再度被大风吹散起来。他停住了脚步,望着那朵茶花,略有所思,轻声道:“人生天地间,远……” “砰!”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萧瑟只感觉头部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他艰难地转过身,只见那个英气十足的司空千落手中拿着一杆长枪,正满脸愤懑地望着他:“既然拜了我爹为师,那么以后你就得叫我师姐了!师姐没说让你走,你就给我老实待着!” “你……”萧瑟忍着剧痛。 司空千落再度提起长枪,一棍子向萧瑟的头上敲去。 萧瑟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司空千落得意地一挥长枪:“让你话多。”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于老爹莫名其妙收了这个徒弟很不理解,但司空千落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些小小的喜悦。 第十三章 天启五大监 第十三章 天启五大监 天启城。 鸿胪寺。 两鬓斑白的俊美男子坐在蒲团之上,左手轻轻捻动着手上的佛珠,右手边放着一柄长剑,嘴上轻声念着经文。 五大监之一的掌香监,是以太监之身代管鸿胪寺的权宦,也是曾经以一柄寒剑、在江湖上卷起一片风云的风雪剑沈静舟——瑾仙公公。 “师父。”一个小童踏进门内,轻轻唤了一声。正是那日与他一同前往大梵音寺的伯庸。 瑾仙公公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掌册监瑾玉公公来了。”伯庸低声说道。 瑾仙公公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伯庸出去。 伯庸转身快步离去,踏出门,发现那一身紫衣蟒袍的高大男子依然恭敬地站在门口,双手束在身后,仰头看着天空发呆。与其他几位大监不同,掌册大监是个很少登门拜访的人,而每一次拜访也总是显得那么生分,让弟子先行通报后再踏入院内,不会差半分礼节。不同于严厉火暴的掌剑监,也没有掌印监的圆滑玲珑,这个总是坐在藏书楼内看书的掌册监乍一看就像一个中年儒土。但没来由的,伯庸却很喜欢这个总是带着礼貌笑容的掌册监。 “公公,师父请您进殿。”伯庸说得恭敬。 瑾玉公公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朝着殿内走去。伯庸发现一只蝴蝶停在了他的肩膀上,心中一惊,莫说寻常之人一动,蝴蝶便受惊飞走,这习武之人,身上戾气之重,蝴蝶更是不可能靠近,这掌册监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竟能隐藏气息到如此境界。而当伯庸思索之时,看似脚步轻慢的瑾玉公公,却已经走入殿中了。 “瑾玉。”瑾仙公公睁开了眼睛,手上拨动念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瑾玉公公点了点头,在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 瑾仙公公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笑了笑:“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不是一阵风。”瑾玉公公摇头。 “那是?”瑾仙公公望向瑾玉公公。 “是一阵风花雪月。”瑾玉公公沉声道。 良久的沉默之后,瑾仙公公重重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走进那座城了。” “是的。从他入城的那一刻开始,那盘棋就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不得已身处棋盘之上。身为棋子,我们要做出选择了。”瑾玉公公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 “冷了。”瑾仙公公提醒道。 “无妨。”瑾玉公公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杯底,那碗冷茶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冒出了腾腾热气,他轻轻吹了吹气,喝下了一口。 “用绵息术来煮茶,师父要是知道了,大概要气死。”瑾仙公公轻笑。 瑾玉公公放下了茶杯,自顾自地说着:“我们,要做出选择了。” “我们做不了选择。朝上三个王爷、四个将军、五位尚书,以及江湖上的那几座城、几大世家,他们都可以有自已的选择。但大内五大监并没有选择,那藏在太安殿牌匾之上的卷轴之中写着谁的名字,我们的选择就是谁。”瑾仙公公收起了笑容,认真说道。 “可我想选。”瑾玉公公说得淡然,但每个字都重重敲在了瑾仙公公的心上。 “瑾玉,你!”瑾仙公公大惊。 “瑾玉说得对,那牌匾上的卷轴此刻分明还没有写上字!”忽然,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一道紫光一闪,殿内便又多了一人。 浓眉大眼,不怒自威。 是掌剑大监瑾威公公。 “而我们,可以影响那个最终写在卷轴上的名字究竟是哪个?”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殿外多了一个肥胖的身影,满脸笑容,眼神中却藏着难以察觉的锋芒。 掌印大监瑾言公公。 “三个月前你召集五监会,和我们说,你在大梵音寺遇见了那个人。如今,我们又得到消息,那人已经踏入了雪月城。这说明,我们本以为已经是残局的那局棋,又活了过来。以前我们是棋子,但现在,我们却可以成为下棋的人。”谨言公公走进了大殿。 “下棋的人?谨言,你也太高看自已了。”瑾仙公公冷笑道。 谨言公公依然满脸笑意:“你还是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已会成为代掌鸿胪寺的掌香监?如今你身处高位,又为何不想再上一层,手摘星辰呢?” “手摘星辰?”瑾仙公公冷笑,身边瞬间剑气汹涌,整座大殿微微摇晃。 “你们两个从小就爱吵架,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各自的毛病。”瑾玉公公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手轻轻一挥,将那股寒冷的剑气压了下去。 瑾仙公公冷哼一声:“五大监奉皇命行事,我们从小被师父收养,师父可曾说过手摘星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我只说手摘星辰,又没说要与日月争辉。瑾仙,你太敏感了。”谨言公公也挥了挥手打圆场。 持剑而立、面目威严的瑾威公公终于也说话了:“谨言说得没错。若是以前,我们自然可以等待圣上做出选择。可既然那个人又重新出现了,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如今只有我们知道,但他一旦踏入雪月城,那么想必越来越多的人都会知道。我们不能等。当初你快马十日从于阗赶回天启,难道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瑾仙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这一年来,大概有几十批人马离开了天启城。你们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大殿后方传来。 四人皆大惊,什么人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们急忙转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衣蟒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坐在那佛陀像前,平静地望着他们。 四人急忙跪拜在地:“大监!” 虽只以伴读身份与皇帝一同长大,不掌管任何大内事务,却是宦官们真正意义上的最高首领——瑾宣大监。 瑾宣大监继续说下去:“他们分别去了雪月城、无双城、慕凉城、江南雷家、蜀中唐门、岭南老字号温家、青城山、武当山、少林寺、云林寺,甚至去了方外之地的天外天以及无处可寻的暗河,几乎所有的武林大家,他们都派了人马前去。朝堂之上的争斗还没有结束,江湖上的争夺已经开始了。” 四人此时已经站起身,互相看了几眼,没有答话,因为他们并不明白瑾宣大监此刻想说什么。 “谨言,你刚刚说,想要影响那卷轴上的名字?”瑾宣大监忽然望向谨言公公。 肥胖的谨言公公此时吓得满头大汗,急忙又跪了下来:“大监,谨言一时妄言。” “无妨,你不必如此怕我。”瑾宣公公挥了挥手,“我们本是师兄弟,但我从小没和你们一起生活,所以总不如你们彼此之间亲切。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五大监之间务必不能彼此有误解。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有能力影响那个名字,但是我们不必那么做。” “不必?”四人不解。 “是的,不必。因为那个卷轴上写上的名字,必定是我们选择的!”瑾宣大监朗声道。 四人全身都已冷汗淋漓,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但有一种解读,能够让他们几个立刻人头落地。 “大监,我们现在是否需要派人前往雪月城?”只有瑾玉公公面色依然如常,沉声问道。 “不必。那些人太急了。因为他们内心惶恐。” “我们就在这里等待?” “他入雪月城还只是一个开始,当他踏入天启城的那天,才是我们入局之时!” “师父,人们常说天下武功,寻常武夫之上,有四重境界。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一境更比一境高,那师父你是什么境界?”持着火纹长剑的少年在雪地中挥着手中的长剑,练得大汗淋漓,却仍不忘与边上的师父聊天。 那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中年儒土却没搭理他,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着书。 少年却不依不饶:“师父,你说一等武学能分四种境界,那么剑术呢?剑术能分几种境界?” 灰袍儒土放下了手中的书,缓缓答道:“杀怖剑算不得入流的剑术,没有境界。但我遇到过一位剑仙,他的剑分三重境界。” “师父你怎么变得这么谦虚了,什么人的剑,比你的还要高深?”少年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有停止练剑。 “有的。他的剑分三重境界。第一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第三重: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少年听完苦笑一声:“这也太高深了,听不懂。” 灰袍儒土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人的剑术,片刻之后,忽然伸手:“剑起!” 少年感觉手中的剑忽然不受自已控制了,一时握不住,剑飞了出去,落在了灰袍儒土的手上。儒土睁开了眼睛,忽然长剑轻轻一挥:“我曾学过他一剑,剑名月夕花晨,你可看好了。”✘ᒑ 少年只觉得身上一暖,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看清,儒土就将剑收了回去。 “师父,没看清。”少年急道。 儒土笑了笑,将剑丢还给了他,转身离去。 少年接过剑,一脸纳闷,正欲往前走去,却觉得脸上一痒,伸手一抓,却摸到了一片桃花花瓣,心中大惊,急忙转头。 却发现寒冬腊月之时,身后却是一树嫣红的桃花。那一剑的暖意竟如此之盛,催得整树桃花都在瞬间绽放了! 雷无桀在此时睁开了眼,从梦中回过神来。 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将剑分为山水三境的剑仙是谁了,他曾见师父用过他的露红烟绿,而此次又亲眼目睹了那一剑月夕花晨,而这位剑仙…… 雷无桀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喃喃道:“现在是我的师父了?” 雷无桀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已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想必是雪月城内某处宅院,周围没有一个人。他从床上走了下来,推开门,走到了庭院之中,发现那个穿着青衫,总是一脸懒洋洋的客栈老板正躺在一个长椅上晒太阳。 “你醒啦?”萧瑟没有回头。 雷无桀点点头,在萧瑟身边的一块石阶上坐了下来。 “你睡了三天了。”萧瑟淡淡地说。 雷无桀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萧瑟冷哼了一声:“这么想我走?知道自已给不起那八百两,想赖账?” 雷无桀尴尬地笑了笑:“我去问大师兄要,你等着。” “要什么要,三师尊已经给了他钱了,别被他唬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雷无桀转过头,发现唐莲也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大师兄。”雷无桀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喊一声师兄了。 “嗯,这一声大师兄算是叫对了。对了,你边上那位,是你的三师弟。”唐莲笑道。 雷无桀一愣:“什么意思?” 萧瑟索性转了个身,不再理睬他们。 唐莲继续道:“在你拜师二师尊后,萧瑟也被三师尊收入门下了。虽然说雪月城内大家都是师兄弟,但光论三位城主的话,只有我们三个徒弟。不管从入门先后,还是师父辈分,都应该这么排。你说对吧,三师弟?” 萧瑟使劲一甩脚,将脚上的鞋往后踢了过去。 “在唐门面前用暗器?”唐莲看也不看,手轻轻一挥,就把那双鞋打飞了出去。 倒是雷无桀立刻屁颠屁颠地把鞋子又给捡了回来,放在了萧瑟的面前,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想不到啊,就这样和萧兄弟成了同门。本来一路同行,想到要分别还怪舍不得的,现在好了,以后就不用分开了。” 萧瑟一愣,抬起就是一脚:“谁要和你不分开。” 屋顶上的唐莲笑了起来:“雷师弟真是少年心性。” 雷无桀依然很乐呵:“以后我们三兄弟一起闯荡江湖,就像当年三位城主年轻时候那样,如何?也去捞几个天下第几当当?” “不错。”唐莲点头笑道。 萧瑟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 “对了,你一睡三天,这几天有几件大事你要不要听一下?”唐莲忽然道。 “什么大事?”雷无桀来了兴致。 “应该算是你师伯的雷云鹤离开登天阁后,乘鹤去了青城山,又是一指破了青山,二指掀开了乾坤殿的整个屋顶,三指夹住了青城山首座真人赵玉真的青霄剑。据说两人大战了一夜,其间整座青城山上天雷震动,暴雨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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