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启城一处安静的府邸中,白衣儒雅的公子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随即放到烛火之上,看着它燃成了灰烬。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转过身,对着面前的剑客躬身道:“拜托了。” “金衣兰月侯覆手可整朝纲,翻手可震江湖。其实太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你才是最好的人选。”离天脸色煞白,袖口处正淌着血。 兰月侯的刀已经不在手上,插在了三丈之外的地上,他做了个拳法起手式,脸色却也不好看:“董太师想做那太上皇?我萧氏皇族的人,还轮不到他评判。” “太师这么多年为官清廉,一心为国,若你萧氏家事不是一团糟,太师又怎会想越俎代庖?”离天冷哼道。 “来吧。”兰月侯叹道。 离天摇了摇头:“算了,你我再打下去,都会交代在这里了。太师不止我这一步棋,剩下的,就交给接下来的人吧。我只是有一点好奇,你就一点也不觊觎这皇位?” “皇位?”兰月侯耸了耸肩,“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热衷权力,我在少年时,期待的可是一身青衫走江湖。” 利合街,两柄剑断在了地上。 灵均苦笑:“我还以为能多拦你们一会儿,没想到只能到这里了。” 雷无桀耸了耸肩:“若不是看在相识一场,我们算半个朋友,我留了手不想伤到你们,早就可以结束了。” “多嘴。”萧瑟骂了一句。 年纪轻轻的伯庸却忽然道:“殿下,我能做你的伴读太监吗?” 每位皇子都有一位属于自已的伴读太监,这个太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最后哪位皇子若能当上皇帝,那么这个伴读太监就会成为新的大监。萧羽身边的伴读太监是龙邪,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瑾宣的弟子。而萧崇身边那位在他目盲时搀扶他走路的小童,则是他的伴读太监。萧瑟曾经也有过一个伴读太监,但是在离开天启的那场战斗中被杀了,所以如今这个位置空缺。 灵均愣了一下,忍不住怒斥道:“忘记师父和你说过什么吗?退下!” “你想做我的伴读太监?”萧瑟笑了笑。 伯庸点了点头。 “先活下来吧。”萧瑟纵身一跃,与雷无桀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城坊街上,杀手们都在虎贲郎的拦截下退去,一名虎贲郎的战斗力根本无法和杀手抗衡,但是当虎贲郎集结成一支军队时,这些杀手就根本不堪一击。 就连沈希夺都挥着手中的斩罪刀示意手下们退下去,他吐出一口血水,咒骂道:“该死,不愧是虎贲郎,陛下最亲信的精卫,我们走。”𝓍լ “可是大人,瑾言……”少卿犹豫道。 “走!”沈希夺怒喝一声,带着剩下的人转身离开。 而长街的尽头,瑾宣的长袖已经被撕得粉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而那杀气越来越浓。 另一边,瑾仙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几乎已经握不住风雪剑了。姬雪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香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 关于五大监中大监和掌香监谁武功更强一些,看来此刻已经有了结论。 “九成虚怀功,你已经和当年的师父相差无几了。”瑾仙沉声道。 “我可以用出十成。”瑾宣指向瑾仙,“但你得死。” “那就死吧。”瑾仙努力压制住了颤抖的手。 “死个屁。”姬雪忽然猛地退了一步,一把拉过瑾仙的衣领向后退去。 瑾宣伸出一指,堪称绝世,最终还是落了空。瑾宣意味深长地望了瑾仙一眼,转身离去。 “为何?”瑾仙低声问道。 姬雪长舒了一口气:“后面的交给萧瑟他们吧,你这师兄强得不像个人。” 第十一章 独孤问剑 第十一章 独孤问剑 宫门。 宫门! 瑾言已经跑红了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跑过了,只有在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为了活下去,也曾这样疯狂地向前跑着。 如今,往事重现,那种恐惧以及活下去的渴望再次侵占了他的内心。 “快到了,马上就到了!”瑾言在心里乱吼着。 直到两把剑拦在了他的面前。 瑾言没有片刻犹豫,一掌伸了出去,徒手握住两柄剑,猛地一翻,两名杀手连人带剑被翻了过来!瑾言再推出一掌,将他们的胸膛击得粉碎。 掌印监瑾言同样是个高手。而此刻的他在恐惧的驱使下,竟然终于突破了多年的瓶颈,直入逍遥天境! 西面的街巷中,十二个白衣身影持剑而出。东面的街巷中,龙邪在暗处打了声呼哨,八名死土急速前行。剩下的那些在暗处的杀手,看到先行的两名杀手被瞬间击杀,没有畏惧,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杀心,他们全都拔剑而起。 既然他们也得不到,那就杀了!那就谁也得不到了! 萧瑟和雷无桀出现在了远处,雷无桀怒骂道:“晚了一步。” “不晚。”萧瑟摇头,“他们能拦住他,但那些杀手现在是要杀他,我们需要拦住他们。走!” “留下!”萧瑟的肩膀忽然被人搭上,他转过头,却见瑾宣微微一笑,猛地将他往后一拉,萧瑟身形闪到后面,长棍一甩直击瑾宣,雷无桀的心剑也夺鞘而出。 瑾宣不敢触其锋芒,足尖一点,向后掠去,行动只在转瞬之间。而另一边的情形,就在这转瞬之间起了变化! 十二名白衣、八名死土,还有那些暴起的杀手,很快就要拦住瑾言。瑾言咬着牙,使出绝对的最后一击。 活不下去了。可我活不了,你们也得死!他握紧了双拳。 可那宫门之处忽然有一身影急速行来,他拿着一柄大得出奇的剑,纵身跃起,猛喝道:“走!” 瑾言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这人会来、为什么这人会帮他,他只是用尽全力,继续跑! 剑客落在他的身后,长剑猛地一扫,将那所有人都一剑逼退。 “是他!”远处的雷无桀惊呼道。 “他来不奇怪,可为什么他放瑾言走了?”萧瑟沉声道。 瑾宣冷哼了一声:“有意思。” 剑客收剑,将剑用力插入地中,抬起头,眼神睥睨,他微微顿了一下,猛喝道。 “过此剑者,杀!” 一怒拔剑,颜战天。 唐老太爷身亡,唐门反目。 暗河叛变,转投赤王旗下。 掌册监意外身亡,内廷之中最大的助力失去。 失去了最得力的谋土,重新获取了光明的白王萧崇,这段时间似乎渐渐被人遗忘了。在很多人看来,他已经失去了夺嫡的希望,但偏偏他这一方势力的最后登场,改变了最后的结果。 “颜战天。”瑾宣冷笑了一下,“我倒是忘记了他的存在。” 雷无桀望了一眼萧瑟:“现在该怎么办?” 萧瑟瞥了瑾宣一眼,低声道:“回去。” 瑾宣笑道:“没想到这一次我们谁都没有赢。” “大监,你有没有后悔太早探出头来了?”萧瑟问道,“如今你已经代替赤王出面了,你的身份也就再也藏不住了。” “就这样吧。”瑾宣仰头望着天。 萧瑟和雷无桀转身离去。 这里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虽然彼时已是黑夜,但天启城的各大府邸却都点着烛火。 离天回到了太师府,垂首道:“我辜负太师了。” 董祝摇了摇头:“是我做了错事,你尽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要不,逃吧?”离天犹豫道。 “其实你想错了这件事。”董祝意味深长地说道。 永安王府,叶若依对着突然到访的来客微微鞠了一躬:“劳烦公公了。” 那名公公微微点了点头:“还请务必把话带给小王爷。” “公公放心。”叶若依回道。 送走这名内监后没多久,萧瑟和雷无桀就走了回来,雷无桀对着还站在门口的叶若依叹了一口气:“失败了。” 叶若依笑了笑:“我知道。” 萧瑟和雷无桀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叶若依望向萧瑟,正色道:“刚刚内廷司的王路公公来过了,传你入宫,陛下要见你。” 萧瑟无奈地摇了摇头:“父皇这一次又出了一招怪棋。” 赤王府,萧羽也走了出来,沉默地望着宫门的方向。 太安殿,明德帝束手站在那里。他比起之前似乎又要消瘦了几分,脸色也愈加苍白,华锦已经用了全力来医治他,但是依然也只能看着明德帝的身子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兰月侯和黎长青持着刀随侍在他的两侧,而瑾言则跪在那里。 几个人全都一言不发,就连明德帝在传唤了一次内廷司以后也没有再说话。在场的几个人都看出来了,他在等人。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一身白衣的白王萧崇,他似乎对殿内的场景毫不惊讶,对着明德帝行了个礼,就站到了一边。 之后又过了许久,萧瑟也走了进来,对明德帝行了礼后与萧崇对视一眼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早就知道?”萧瑟低声问道。 萧崇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突然接到父皇下的命令。” 萧瑟刚站在一旁,萧羽也走了进来,他笑了笑:“哟,人来得还挺齐。” “羽儿,和楚河站在一起。”明德帝轻声道。 “知道了,父皇。这是要开家庭会议吗?”萧羽笑着退到了一边。 明德帝轻轻咳嗽了一下,没有理会他,只是对瑾言说道:“起来。” 瑾言站了起来,垂首道:“陛下。” “你不想去守皇陵,舍不下权力,所以引琅琊军入京,已经是死罪了。但你还试图用手中的一份谋逆名单引孤的几个儿子争斗,此罪该怎么算?” “凌迟。”瑾言满头是汗。 “是,凌迟。”明德帝冷冷地说道,“但是既然兰月侯已经告诉你我不会杀你了,那我自然就不会杀你,你甚至不会入大理寺。” “多谢陛下圣恩!”瑾言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 “起来,把你的联名书给我。”明德帝沉声道。在场的三位王爷心头都是一紧。 瑾言站了起来,脱下了那身蟒袍。 “这胖子是把名字都写在身上了吗?”萧羽笑道。 瑾言紧接着取下了腰间的衣带,重新穿上蟒袍,恭恭敬敬地将那根衣带递给了兰月侯,兰月侯接过那根衣带,递给了明德帝。 “联名衣带?”明德帝轻声道。 瑾言点头:“因为罪臣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保命物,所以一直都藏在身上,害怕被别人偷偷夺了去。” 明德帝看着那根衣带,虽然名字藏在背面,但依然能看出上面的黑色字迹。他没有翻过来,只是问萧瑟他们:“你们想要知道上面的那些名字吗?” 萧崇摇头:“不想。” 萧瑟也是摇头:“若在我手中,那么自然是想的,但现在它在父皇手里,这个秘密本就该一个人知道。” 萧羽却依然玩世不恭地笑着:“父皇要是想念,就念呗。” “我不用看,也能猜到上面的那些名字。”明德帝看着那根衣带,“第一个名字,想必就是董祝。” 瑾言和兰月侯心头都是一震,尤其是兰月侯,虽然他刚刚和太师府的管家离天狠打了一场,但他并没有把这个事禀报给明德帝。 明德帝拿起衣带,忽然转身缓缓地走到了火炉边。 “皇兄!”兰月侯惊呼一声。 明德帝没有理会兰月侯,举起那根衣带,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它丢进了火炉之中。众人就看着那根到手就能号令半个北离朝的衣带慢慢被烧成了灰烬。 “其实他们大部分人,并不想谋乱,只是觉得孤不行了,北离是萧氏的,却不一定必须是孤的。沈希夺想抓上面的人,可若是抓了,朝廷怕也是完了。”明德帝转过身,看着三位最疼爱的皇子,“不过经此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想换一宗萧氏来继承这皇位了。” 三名皇子都领会了明德帝的意思,垂首道:“多谢父皇。” “孤的时日不多了,能帮你们的也不多了,你们必须自已帮助自已。”明德帝叹了一口气,“君王治天,重在治心。” “人心多变,就算这一次,他们感谢父皇的恩德,但是下一次,他们再次动了异心又该如何?”萧羽问道。 “那就杀了,一个都别留。”明德帝沉声道。 那条衣带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上面究竟写着哪些名字终究是再也无法得知了。明德帝叹了一口气:“出来吧。” 一身衣衫残破的瑾仙从门外走了进来,原来除了几位皇子被传唤外,他也被明德帝唤来了。 “瑾言要是放任江湖,必然遭人利用追杀。若是放给沈希夺,想必你也会怪孤。孤就把他交给你,瑾言、瑾仙,你们可有异议?”明德帝问道。 瑾仙垂首:“臣不敢。” 内监一般自称奴才,瑾仙身为五大监,又代掌鸿胪寺,故有资格可以称臣。 瑾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以头磕地,声音响彻整个宫殿:“草民不敢!” 萧羽冷哼了一声:“奴才样。” “退下吧。”明德帝挥了挥衣袖,“孤累了。兰月侯,那份联名纸书被销毁的事情,你找个办法,今日内就要让整个天启城知道。” “臣弟明白。”兰月侯应道。 众人接连退去,瑾仙带着瑾言快步地往宫门外走去,没有和任何人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做半点停留。 “掌香监也算是这朝堂之上的一名妙人了,据说他当年游荡江湖,以风雪剑成名,一度流连江湖,最后是被浊清公公给抓回来的。”白王萧崇走在其后,对萧瑟缓缓道。 萧羽也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声音中满是不屑:“不过是没有那个胆量罢了,空有能力和权力,却只想着救一个不是同宗的师弟。” 萧瑟瞥了他一眼:“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 萧羽望了萧瑟一眼,又看了瑾仙一眼,冷哼道:“那你们又何尝是一路人。” 萧瑟微微皱眉:“我和瑾仙公公也不是一路人,若论心之坚定,我不如他。” “那你们两个呢?难道有了点恩德,就能成为一路人了?”萧羽笑了笑,没有等他们的回答,就转身离开了。 萧瑟和萧崇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笑意,萧崇摇了摇头:“想的事或许有些相同,走的路却是千差万别,我和六弟你也不是一路人。” 萧瑟耸了耸肩:“是啊,我们走的是两条路,不过是在偶尔的交会点,相遇共走了一段罢了,走过之后,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二哥,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艰难吧?” 萧崇皱了皱眉,脸色中略有忧色:“父皇的身子……” “百病易消,心病难医。”萧瑟叹了一口气,也先行离去了。 只剩下白王依然缓缓地走着,他走得慢,是因为一路都在看风景。如今的他,珍惜看到的每一幕场景。 接下来的几日,天启城依然很不安稳,因为天启城发生了许多震惊朝野的大事。 比如大理寺宣告逆贼瑾言已经被抓到,在反抗时直接被击杀。这是出自明德帝的示意,大理寺这几年从未有过悬案,总不能坏了他们的铁招牌。 另一个则更为震惊,三朝元老、国之栋梁太师董祝上书年事已高,请求告老还乡。明德帝回书挽留,但是董祝两日三次上书请陛下恩准,明德帝终于点头应允了。 据说董祝离城的那一日,天启城三百土子登城送别,望马车渐行渐远,无一不挥泪痛泣。而那一日,明德帝一个人枯坐在太安殿中,听着殿外的敲钟声,无声地流下了泪水。 很少有人还记得,董祝曾是他身为皇子时的老师,当年他和琅琊王一起在董祝的学堂里学习。那么多身份显赫的皇子,可董祝却只对他和琅琊王最为照顾。 当时也发生了一些没有人在意的小事。 比如鸿胪寺中,忽然多了位剃度的僧人,他由掌香监瑾仙亲自剃度,也由瑾仙亲自赐予了法号——普善。 又比如赤王府中后院里那个无人问津的旧屋中,皮肤苍白的医者终于推开了门,望着那刺眼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 秋庐之中,年轻的天才医者趴在桌上睡着了,桌边是一个个被写了字,却又折了起来丢弃的纸团。 沐春风推开门走了进去,拿起桌上的纸团,打开来看了看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这秋庐之中,有着天下珍奇药材,却依然配不出你要的药吗?” 华锦被沐春风的声音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是我没用,看来药王谷的招牌要砸在我的手上了。” “为什么会这样?”沐春风皱眉道,“皇帝染的明明不是什么大病!” “有人在下毒。”华锦叹了一口气,“虽然皇宫之中戒备森严,下不了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但是一点点磨掉皇帝精力的药无孔不入,再加上如今明德帝身子虚,随时有性命之忧。我救了皇帝十一次,但这一次……” “需要杀了那个下毒的人。”沐春风皱眉道。 “这一次的药,我一定要配出来!”华锦没有理会沐春风的话,重新拿起了笔,在纸上快速地写着。 永安王府。雷无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萧瑟,又一件大事过去了。接下来,我们可以安静一段时日了吧?” 叶若依笑了笑:“大概吧,这一次几家都没有得手,也被伤了元气,是该休息休息了。” 萧瑟却坐在门口,望着天,幽幽地说道:“这天启城的风雨,何尝真正地停过呢。” 天启城外,那身着一身灰衣的人终于走到了城门外。 他从几近边境的西面之城徒步而来,一路看山河,见天下,却半点没有耽搁时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来到了这座城下。他的状态还是这么悠然,根本不像是赶路来的,就像是出门散了个步,不小心就走到了天启城。他看上去是那么不起眼,穿着灰袍,脸色平静,除了腰间的那柄剑的确是长了些。 他走到了天启城下,仰头,看着牌匾之上写着两个字——天启。 这是一座他很熟悉的城,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当时甚至以为,自已或许会一辈子都留在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长剑出鞘。这是世人所知的,这柄剑的第一次出鞘。名剑九歌,孤剑仙所配之剑。 他纵身跃起,长剑一挥,那块写着“天启”二字的牌匾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 天启城的牌匾一共摔下来三次。 第一次是北离的开国皇帝萧毅破开城门之时,剑气过于浩瀚,一剑就把牌匾打了下来。第二次则是被六十年前白羽剑仙救下自已的那名弟子持剑而走时一剑劈落的,以此来警示那些天启城的人。而第三次,就是这孤剑仙的突然到访。 那孤剑仙是为了什么而来? “孤剑仙洛青阳,师从雪幽泉,雪幽泉曾是萧氏皇族的影密护卫,十六年前与魔教一战死伤殆尽。如今这个世上,雪幽泉的弟子还剩下两个。”萧瑟举起药壶,给躺在床上的司空千落倒药,“雪幽泉的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少,只有我们皇族才清楚。” “除了孤剑仙洛青阳,另一个是谁?”雷无桀问道。 “另一个我们也见过,是萧羽的生母,宫里的宣妃娘娘。”萧瑟放下药碗在桌上,“先晾一晾。”随即他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当年洛青阳是雪幽泉最出色的弟子,后来做了先帝的贴身影卫,救了先帝很多次。先帝心念他的功德,死前赐了一座城给他。洛青阳选了西面的荒城慕凉,据说是为了练他的凄凉剑。” “凄凉剑?”雷无桀微微皱眉。 “是啊,凄凄凉凉。生来无父无母,同门又都死了,自已喜欢的人嫁过两次,却都和他没有关系,你说这样的人,凄不凄凉?”萧瑟反问道。 “那他此次来……”雷无桀惑道。 “殿下。”老管家忽然走了进来。 “如何?”萧瑟眉毛一挑。 “孤剑仙携着那块城门牌匾到了宫门之前。”老管家缓缓说道。 屋内众人都是一惊。 萧瑟问道:“他可说了什么?” “就说了四个字,问剑天启。”老管家缓缓说道。 “问剑天启?”萧崇的手轻轻地敲着腰间的剑柄,“孤剑仙突然跑来了皇城,只说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已经够了。”孤剑仙入城,就连颜战天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冷笑着说道,“这老匹夫躲在那城里不出来,就想等着天下第一的那一天,如今终于如愿了,还不出城威风威风?” “洛青阳,真的是你们几个剑仙中最强的吗?”萧崇问道。 “昔日的五大剑仙,道剑仙天资卓越,道剑双修,就对战暗河那一次来说,一人一剑退苏昌河、苏暮雨、谢七刀,又斩杀唐门三老。这样的实力,李寒衣做不到,我做不到,谢宣做不到,我所见过的洛青阳也同样做不到。就当时来看,赵玉真应是最强的。但如今洛青阳出城了,他曾说过,剑不成,便不会出城,想必比起当日的赵玉真,只强不弱。” “可他去了宫门外,又斩了天启城的牌匾,我实在想不通他的真实目的,总觉得他这像是来……”萧崇想了想,“要人的?” “这一剑是对所有天启城里剑客的挑衅,也是对天启城萧氏皇族的挑衅。问剑天启,就连我这么惫懒的人,也忍不住想去问一问。”谢宣躺在钦天监的院子里,一手捧着书,一手敲着剑。 “天下五大剑仙,三位如今都在天启城了。师父,你会去会一会那孤剑仙吗?”李凡松问道。 “你想我去?”谢宣反问道。 “两名剑仙之间的较量,自然是想看的。”李凡松挠了挠头。 谢宣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可打不过洛青阳,那家伙的剑当年就很厉害,如今怕是跟那神游玄境已经半步不差了,随时可以破境。颜战天应该会去吧。放心,剑仙之间的较量,你一定看得到。” 皇宫之内。黎长青急得在寝殿之外团团转,里面的明德帝自从那次见了几位皇子之后就昏睡不起,他也不敢去通报这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得在那里愁眉苦脸地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他要找的兰月侯才赶到。黎长青直接问道:“怎么办?” “你是禁军统领,你说,把天启城的牌匾摘了,该怎么办?” 黎长青急道:“那当然是杀头,一刀砍死!” “那你犹豫什么?”兰月侯反问道。 “呸。”黎长青顾不得礼仪,“你没见过洛青阳?你不认识洛青阳?我可和他相识十年了,他是什么人?不,他不是人,他是个怪物!我已经让禁军和虎贲郎都以他为中心围了几十个铁桶了,但有什么用?他要走,我拦得住?他要进这宫门,我拦得住?” “若一人一剑就能杀得了北离之主,那么这天下早就乱了。”兰月侯说道。 “呸,以前杀不了,是因为有雪幽泉,先帝遭遇过那么多次行刺,都被人挡回去了。谁挡的?洛青阳挡的!可现在是洛青阳来杀皇帝,谁来挡?”黎长青急道。 “黎统领,这是看不起老道了?”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忽然响起。🗶ł 黎长青急忙弯身行礼:“国师你可来了,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没出息,一个洛青阳就把你急成这样了。”兰月侯笑道。 “当年洛青阳就那么强,如今武榜之上,他更是头甲,我害怕一下不正常吗?”黎长青擦了擦汗。 “放心吧,洛青阳若真是来杀人的,何必砍什么牌匾,站在门口说什么问剑天启。就算退一万步讲,他真的是来杀皇兄的,那又怎么样?如今萧氏皇族没有雪幽泉了,但是天启城里,如今有两位剑仙,一位暗河大家长,数不清的少年英雄,还有半步神游的大监,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把洛青阳当成自已人?” “问剑天启,这句话里的含义可不简单。这一次洛青阳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问一问剑,他是武榜第一,可是没有打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第一?江湖人想知道,天下剑客想知道,他自已也想知道。他这是一纸战书,下给天下剑客,他站在门口,就是等他们来挑战他。” “那其他的目的呢?”黎长青愣了愣,问道。 国师齐天尘和兰月侯相视一眼,都笑了笑,没有回答。 赤王府。孤剑仙入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天启城,自然也传到了这里。可萧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转悠着手上的酒杯,脸色并不好看。 “我写信求义父过来,义父就真的来了,但他并没和我说是以这样的方式。”萧羽幽幽地说道。 “你让他悄悄地过来,替你杀了那些碍事的人,可没想到,他一入天启城就昭告了整个天下,还试图挑衅全天下的剑客。”苏昌河微微皱眉想着,“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萧羽冷笑了一下,“先生,如今这局势,你怎么看?” “我觉得,虽然和想象中的有些差距,但也算有利。”大家长缓缓道,“至少现在来看,孤剑仙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他斩下天启牌匾,是刻意挑衅萧氏皇族,他放话问剑天启,是刻意挑衅天下的剑客。萧氏的脸面要留住,剑客的好胜心也压不下,那么天启城里至少有三个人会去问一问他的剑。” “哪三个人?”萧羽问道。 “第一个,怒剑仙颜战天,他是个剑痴,也是真正的江湖人,他不会错过与孤剑仙的一战。第二个,是雷家堡的雷无桀,他是心剑传人,剑心冢的现任家主,也是两位剑仙的弟子,他也定要问一问这剑。第三个,是萧瑟。” “萧瑟?”萧羽一愣,“可他不用剑。” “孤剑仙是我们请来杀萧瑟的,萧瑟没有剑,孤剑仙可以问他的剑。”苏昌河冷笑,“我赌这一剑,必定会问。” 第十二章 大明朱雀 第十二章 大明朱雀 天启城皇宫之外,一处茶棚之下,一身灰衫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哪里,慢慢地喝着茶。 茶铺伙计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那里自已烧水、煮茶、喝茶。周围几十丈之内都没有人影,店铺都关了门避之不及,只剩下一层又一层的禁军像是铁桶一样将这里包围了起来。但谁也没敢向前。 只有一个中年儒土穿过这包围圈走了进去,当然禁军试图拦过他,但刚举起刀,刀就已经碎成了两半。 “我没有恶意,请放行。”中年儒土这么淡淡地说着,然后就穿过了他们的包围圈,走到灰衫男子的身边坐了下来。 “青阳兄。”中年儒土垂首道。 “谢先生。”灰衫男子似乎并不惊讶,给中年儒土倒了一杯茶。 孤剑仙,洛青阳。儒剑仙,谢宣。两位绝世剑仙就在这天启城的宫门之外并肩而坐。 “你的凄凉剑,成了?”谢宣缓缓问道。 “小有所成。”洛青阳答道。 “难怪难怪,以前都是天下问剑于你,这一次,你既然已有所成,那么问剑于天下倒也不是不可以。”谢宣笑了笑,“只是你认为,谁配被你问剑呢?” “原本最想问的人,已经死了。”洛青阳淡淡地说道。 谢宣点了点头:“道剑仙赵玉真。” “但你还活着。”洛青阳又说道。 谢宣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虽然我手里拿着剑,但我是个读书人。你看我的书,不,我的剑,就叫万卷书。” “看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很敬佩谢先生。”洛青阳说道。 谢宣笑了笑:“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这一次青阳兄来,只是为了问一问剑?” “问剑是一个心愿,我会在这里等七日,等待天下剑客来这里问我的剑。七日之后,我要杀一个人,带走一个人。”洛青阳淡淡地说道。 “你想等的百里东君不会来。”谢宣收起了笑意,“你想带走的人很难带,至于你想杀的人,你想杀谁?” 洛青阳眉毛微微一挑,手里的九歌剑猛然出鞘,他手一挥,那柄奇长无比的剑已经飞去,将那禁军的包围圈硬生生地划出了一道口子,长剑穿过了小半个天启城后,又折返而回,稳稳地落回了剑鞘之中。 谢宣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好一柄九歌剑。” 不过一个绵长的呼吸间,永安王府的牌匾已经摔了下来,上面的剑痕清晰可见。 萧瑟站在门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雷无桀则蹲下身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剑痕:“这和天下第一楼内白羽剑仙的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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