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昨夜睡得不太宁安,头有点痛,瞄一眼便摇头。 “楼总管做主便是,莫要问我。我只管吃。” 一声楼总管,把年轻的阿楼喊得红了脸颊,忸怩起来。 “女郎又笑话我。” 他仍唤旧时称呼,改不过来。 冯蕴笑问:“今日是不是还要进城办年货?我跟你一起去。”鈙 阿楼登时开心起来,下去安排人手。 小满也开心起来,她从箱子里翻出那件狐皮领的大风氅,裹在冯蕴的身上,主仆两人有说有笑地出门,刚到庄子门口,就看到两辆牛车从门前经过…… 晃眼一看,车辕上坐着的人有点眼熟。 冯蕴眼睛眯了眯,回头问小满。 “那个人,是不是淳于世子身边的殷幼?” 小满没看清,摇头,一转眼就看到了向忠。 “女郎……有可能是……”鈙 她手指举起来,“你看,是向公公。” 又一辆牛车缓缓驶过来,向忠坐在上面,看到冯蕴拢了拢帽子这才龇牙笑着,拱手招呼。 “小人见过王妃。” 冯蕴视线后移,看着那辆装货的牛车。 “向公公怎么来了?” 向忠用袖子抹了抹脑门上,和善地笑道:“世子吩咐小人办来的年货,刚拉过来。” 他说得理所当然,冯蕴有好片刻没有吱声。鈙 阿楼却是恍然大悟一般,瞪着眼睛道: “河边那个庄子,是世子买下来的?” 向忠行礼,“正是。” 那个庄子的原主人,早在战前就举家南迁,搬走了。后来有人买下,开始找匠人修葺,扩房建宅,村里人好奇去打听过,只知道主人家是从云川来的…… 可没有人想到居然是云川世子。 冯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含笑不语。 向忠大概也替自家主子感到尴尬,见牙不见眼地笑了笑,替他找个台阶下,“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路都封堵了,世子回不去云川,只能留下来过来了。花溪村热闹,嘿,热闹。”鈙 又低头拱手作揖。 “小人先行一步,王妃,告辞。” 向忠跃上牛车,灰溜溜地走了。 小满看着车屁股,噘起嘴哼一声。 “世子干嘛阴魂不散,非得跟着女郎?” 冯蕴看一眼那个与长门只隔一条小溪和树林的庄子,很难不想到淳于焰当初说的那些话…… 因为此人常不正经,冯蕴从来没有把他那些调侃之言往心里去。可是,从春酲馆到花溪村,淳于焰的用心,就差写在脸上,昭告世人了。鈙 她皱眉,“走吧。” 坐车进安渡城门的时候,又遇上好几拨举家搬迁的人,衬在年节的热闹上,不那么显眼,可冯蕴心里却好似沉了一块大石头,不那么轻松。 玉堂春尚在营业,冯蕴去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些年货,带着人过来吃饭。 店里食客不多,文慧在跟两个伙计说话。 炉子里烧着炭,很暖,衬得屋外温度更低。 文慧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屋里坐。这么冷的天,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冯蕴笑道:“你准备哪天歇业?”鈙 文慧道:“今日店里已经没什么生意了,等吃过晌午我便打点好准备关张了,年初五再开。” 冯蕴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屋外的雪花渐渐密集起来,鹅毛似的飘在半空,没有因为新年就停下半分。 孩子们倒是欢腾,到处掬雪打仗,玩得不亦乐乎。 但眼睁睁看着雪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低,冯蕴心下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问文慧玉堂春仓里的粮食,又小声吩咐阿楼。 “账上的钱,空余的全部换成粮食布帛,一刻也别耽误。多多益善。”鈙 饿过肚子的人,对粮食有执念。 长门里造了一个巨大的地窖石仓,一直挖到地下二层,就是专门用来储存的。 这些日子,阿楼本就没有松懈过存粮的事,再听冯蕴吩咐,心下再是一紧。 “是又要打仗了吗?” 只是打仗还好,冯蕴怕的是雪上加霜,战争下再叠加天灾啊。 看着屋里过年的喜庆,她没有多说。 “有备无患。”鈙 午食很丰盛,吃完饭,文慧就开始给店里的伙计结算工钱,让他们回家过年。 从冯蕴接手玉堂春以后,她没有买过奴仆,这些来做工的人,全是自由身,没有约束和身契,只是赚一份工钱养家,因为玉堂春伙食开得好,工钱也高,他们害怕开年被别人取代,纷纷表示可以留下守店。 文慧笑着拒绝了。 “都回去过年,正月初五开张,记得来应卯。” 众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文慧要留下来盘点,冯蕴没有等她,先上车往花溪村走。 刚到村口,就听到一阵乌泱乌泱的哭声,带着对老天爷的咒骂,有人哭得肝肠寸断,谁听了心里都难受。鈙 冯蕴朝阿楼使个眼色,“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315章 世子好用 阿楼过去的时候,一群村人跟着往前涌,哭声撕裂了过年的气氛,每个人神色都十分凝重。衧 隐隐约约有对话传来。 “垮了,压垮了。死了一个……” “可怜的哟,年夜饭也没吃上一口。” 冯蕴靠在车壁上,身上冰凉凉的,抱着手炉紧了又紧。 好片刻,阿楼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女郎,前面有房子塌了,压死了人。” 那个地方住的几户,全是当初到安渡郡落户的流民。衧 当时贺洽颁布新政下来,虽然都有安家费,但手头拮据又图方便,这些人的房屋大多盖得不结实,有的索性就在山上找了木料和茅草,有了一个栖身之所便罢。 不下大雪,房屋也能耐到过冬,可偏生这场大雪连绵不断,生生压垮了茅屋,十来户人家,连成片地倒了下来。 冯蕴让阿楼带几个部曲过去帮忙,把屋里的东西抢出来,受伤的送到姚大夫那边去救治,无处可去的,在长门腾出两间客房,供他们暂时休憩。 “里正娘子家真是暖和啊。” “烧着地炕吧……” “难怪。那得多少炭来烧呀?一个冬天烧下来,只怕把我全家骨头都熬油也不够……” “普通人家哪里来这等享受?单是煮饭的柴火,都得省着用。”衧 众人议论纷纷,又是羡慕又是叹气。 再望向窗外,风雪越来越大,更是愁眉不展。 “这雪下得,是不是再也不会停了……” “这个年过得去,明年也不知怎么过了。” “不如我们也到里正娘子家里做工吧。有工钱,有衣食,还有暖炕可睡……” “长门庄子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里正娘子也不养懒汉。你看看你,要是早听什长的话,跟着人家去打土坯,砌两间土坯房,屋子会塌吗?” “你个贼婆娘,说的什么蠢话,莫说土坯房,我还想住青砖瓦房呢,有那个钱吗?”衧 “别吵吵别吵吵,明日的口粮尚不知在哪里呢?” “怕什么?里正娘子好心,不会不管我们……” 冯蕴从门外走过,听到里头七嘴八舌的声音,眉头皱了一下,停下脚步,让两个部曲拎了热茶水进去,自己转身离开了。 一个什长几个伍长都在客堂候着。 看到冯蕴进来,他们脑袋耷拉着,面色有些灰白。 “坐吧。”冯蕴让人奉上茶水,端坐道:“叫你们来,是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这些人的过冬问题。” 杨什长看她一眼。衧 来庄子以前,他还在想,花溪村也只有里正娘子能出面安置这些人了。 旁人有心,也无力呀。 可现在听她的意思,是不准备管? 他当即有点慌乱,拱手说道:“里正娘子,这些全是外乡人,当时落户安渡,也没个亲友故旧的可以投靠,房子塌了,便无处可去……” 冯蕴道:“那就想办法把房子重新盖起来,好歹也要把这个冬天度过去……” 杨什长道:“修房造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这也需要花钱,又恰逢大雪……” 他一面说话一面瞟向冯蕴。衧 话里的意思,还得冯蕴来接济这些人。 十来户人,拖家带口好几十号。吃的,喝的,都是不小的开支,有些人自己还备了点口粮,有的人,也就剩一身衣裳,一床御寒的被子了。 冯蕴沉吟一下,“不瞒你说,从去年起,我庄子里便陆陆续续收留了不少人。穷家小灶的,负担也大……” 看着杨什长的脸色变得尴尬,她停顿一下,突然道: “花溪村也不止长门一个大户。花溪对面,不是住着云川来的世子吗?杨什长不如带着几个什长伍长一起去拜访拜访人家?就说乡邻互助,请世子伸出援手。” 众人这才听出来,冯蕴铺垫那么多,原来就是想让富甲天下的云川世子献一点爱心,揽一点责任。 杨什长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衧 云川世子家大业大,手指头动一动就能解决困难,也能为他博得美名,何乐不为? “多谢里正娘子指点。” 几个人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冯蕴带人在庄子里四处查看了一下,因为年前修葺过,她家的房屋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马厩牛棚上,积雪没来得及清理,有些地方在漏水,看着不安全…… 邢丙带着部曲去砍来竹子,上木料,该加固的加固,忙活起来。 冯蕴皱眉想着心事,突然一惊,叫来阿楼询问。 “孙家还住在山脚下吗?”衧 阿楼点点头。 那猎户孙家为人不错,起初冯蕴刚到庄子,他们猎到什么好的,会捎过来和冯蕴换粮食,常有多余的相送。一来二去的,走动比其他庄户人家多,也熟稔一些。 阿楼笑道:“还住在那里。大雪封山前,孙家小郎送来了野兔,斑鸠,还有十来斤鹿肉,听他说,他们今年储备不少,不缺什么。” 他以为冯蕴是要给孙家送粮食,不料,冯蕴开口便道: “你即将去通知老孙家,让他们把值钱的家当,粮食都搬出来,先在长门住一阵子。” 阿楼狐疑地问:“这是为何?” 冯蕴皱眉。衧 她隐隐记得上辈子,这一年大雪,山上发生过雪崩,但具体在什么地段,有没有造成伤亡,印象却不太深刻。 “你就告诉他们,村子里压塌了不少房舍。眼看这暴风雪越来越大,他们住在山脚,要是有个什么,也不好照应,横竖入冬也猎不到什么了,不如先搬出来,等过完年再回去……” 阿楼有些为难。 孙家是体面的人家,大过年的,让他们举家出来劳烦别人,只怕不会很情愿。 冯蕴一笑,“就看楼总管,如何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阿楼又害羞了。 他唤了一个随从,拎着风灯,一起往山里去。衧 转眼,天就黑了。 杨什长笑嘻嘻回来报喜讯,说云川世子大发慈悲,让村子里无处安置的人,都去他的“云庄”。 但有一个条件,吃住不要钱,却要干活。 在征得这些人同意后,杨什长把人都带走了。 邢丙松一口气,“女郎机智,烫手的山芋推出去了。” 当初大家都是一样的安家费,很多人家都已经在花溪村盖上了新房子,再不济也会自己把房屋加固一下,不至于轻易倒塌。 所以,他认定这些都是懒人。衧 冯蕴笑了一下,“就当是给世子的大礼吧。他正缺人手。” 小满跟着笑,“还是世子好用。” 吃罢夜食,冯蕴正躺在烧着地灶的榻上看书,门房便来相告。 “淳于世子求见,说是来送谢礼。” 谢礼?冯蕴眯了下眼睛,慢条斯理地披衣起身。 “看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廊下,身姿颀长挺拔,换了一袭华美的锦绣红袍,在雪夜里显得很是风华美艳。听到声音转头,银白色的面具在夜灯下泛着寒光,为那一身绝色,平添了几分肃冷。衧 冯蕴行礼,“见过世子。” 淳于焰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冯蕴脸颊让他的目光看得微微发热,低声一笑。 “世子上门,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淳于焰嘴角微微一勾,示意向忠将手上的食盒拎上来,声音轻轻忽忽的。 “久不相见,冯十二都懂得为我着想了,不亲自请来谢过,岂非本世子不懂礼数?” 哪有久不相见?衧 冯蕴慢腾腾上前,让葛广接下食盒,微笑揖礼。 “那小女子便多谢世子了。” 淳于焰看她客套又生疏,一副就要撵客的模样,语气淡淡地问: “不请我进去坐坐?” 冯蕴道:“夜深了,多有不便,还望世子见谅。” 淳于焰道:“好歹要让我亲自恭贺你几句吧?雍怀王妃。” 两个人相视一眼,冯蕴从他眼里看到了笑意,心里突然一动。衧 这位世子脚踏三国,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反正她要等阿楼回来,一时半会也不会睡,应付应付他,也没什么不好。 “那恭敬不如从命,世子,请。” 冯蕴把淳于焰让到灯火通明的客堂里,淳于焰眯了眯眼,慵懒地坐下。冯蕴吩咐仆从上茶,还没有来得及寒暄,庄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紧接着,几只火把跳跃着奔入庄门。 “不好了,里正娘子,山塌下来,把孙家埋了……” 第316章 雪崩之下 冯蕴赶紧起身更衣,吩咐人去烧火把,整个庄子里的部曲和侍卫都出动了,打着火把往山那边跑。劁 出了村道,路上遇到杨什长,召集了一群村民,吆喝着也跟了上去。 花溪村的人很团结,青壮们得到消息,也顾不得别的,披上衣裳就出门。 冯蕴叫葛广,吩咐道:“你们脚程快,只管往前面去,救人的时间只有一刻钟,要快,要快,一定要快。当然,也须得注意你们自身安全。” 葛广应下,挥动手臂大声喊。 “都给我来。” 孙家有二老,有两个孩子,一家共六口人,还有阿楼……要是都让雪压在里头,便是凶多吉少。 漆黑的夜里,火把连成一线。劁 冯蕴沉着脸往前走,鞋都让积雪湿透了。 小满看得心疼,“女郎在家等消息便是,何苦亲自过去。” 冯蕴道:“没事,我慢慢走便是,在家等着,不安心。” 她平常很好说话,但也固执,小满劝不了,只得陪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 离村道越远,积雪越厚,走得也就越吃力…… “冯十二啊,你也是真犟。” 一道不轻不重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劁 冯蕴回头便看到坐在肩辇上的淳于焰。 风雪这么大,这位世子却舒服得很,两个仆从抬着,肩辇上有遮挡,颇有一种优哉游哉的闲适。 “世子来做什么?”冯蕴皱了下眉头。 淳于焰掌心下按,仆从便领命,放他下来。 “我不来,你怕是要把自己冻死在大雪里。”他语气不是很耐烦,声音浅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抬步走了过来。 长身立于雪地,戴着面具的脸,微微一偏。 “坐上去。”劁 冯蕴:…… 大家都在忙着救人,她坐个肩辇过去,不如不要去。 “不用。”冯蕴道:“世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啊,你做什么?” 声音未落,腰身便落入淳于焰的掌心,她来不及拒绝,整个人便已离地而起,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小满反应倒是迅速,刚要欺身上来抢人,殷幼和桑焦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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