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回应，季渊转身离开得极其爽快，可方才踏出几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季渊步子一滞，折身看去，便见沐嫣抿了抿唇，少顷，生涩而又艰难地开口道：“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留下来一同用午膳吧。” 他稍稍怔了一下，颇有些难以置信，旋即勾唇笑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季渊自露华宫回到东宫，步子极其轻快，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小姑娘。 想告诉她，他母后今日第一次主动留他用午膳了。虽然饭桌上，他母后几乎没怎么言语，可他依旧很高兴。 即使她听不懂，他只能以小狗的模样自言自语也没关系。 他照例将宫人们都赶出门外，自己躺在了小榻上，然许是因为内心太激动，他辗转反侧了许久，方才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季渊又回到了那个陈设布置熟悉的宫殿中，他垂首看了眼自己胖乎乎毛绒绒的身子和小短腿，正欲兴奋地跳下小榻，耳尖一动，一阵低泣声钻入耳中。 他的听觉如今变得极其灵敏，因而连外头的说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依稀记得这个声儿是北域皇后的。 可她为何要哭？ 季渊疑惑之际，就听皇后哽咽道：“方太医，为何会这般，昨日不还好好，今日怎就突然……” 紧接着是一声男人的低叹，“回皇后娘娘，公主本就先天不足，能靠药支撑到现在，已经是……” 听得此言，季渊心下一咯噔，忙跳下小榻往内殿的方向而去。 他钻过珠帘底下，跑到了床榻前，然床榻太高，它扑了好一会儿都扑不上去，顿时急得“汪汪”叫了两声。 “是胖胖吗？”他听见床榻上传来小姑娘虚弱的声儿，“阿青姐姐，你能不能把胖胖抱起来给我瞧瞧？” 她话音方落，一侧的宫婢便应声将小狗抱到了床榻上。 季渊定睛一瞧，便见昨日在他梦中还面色红润，活泼灵动的小姑娘此时正气若游丝地躺在那儿，面色苍白，几乎没了生气。 他想说着什么，可开口只剩下“呜呜”的声儿。 云漠卿抬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见他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将它搂在怀里，含笑在它耳畔道：“别担心，胖胖，你不是神仙吗？有你在，我一定会好的。” 听见“神仙”二字，季渊不由得懵了懵。 难道昨晚真的如云漠卿所说，不是他做的梦，而是他入了云漠卿的梦吗？ 看着小姑娘掩唇接连咳个不停，神情难受的模样，季渊着急却又无奈，只得用脑袋拱拱她的手臂，以做安慰。 心下期盼着云漠卿能早些好起来。 然他的愿望却并没有实现。 虽夜间他能在梦中见到健朗开朗的云漠卿，但现实中，云漠卿的身子不仅没有好转，反急转直下，一日差过一日。 大抵小半个月后，云漠卿彻底昏迷不醒了。 太医们束手无策，北域皇后伏在云漠卿的榻前，不住地哭泣着。 按太医所说，若是熬不过今夜，只怕凶多吉少。 季渊蹲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梦醒后，他坐在小榻前，呆呆地摸了腕上的手串许久，想到云漠卿如今的状况，双唇一憋，强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孟德豫只觉他家太子殿下今日有些古怪，不但情绪低落，没什么胃口，还一反常态，没有看书到深夜，方才过了戌时就命他们退下，说要歇息。 虽心有疑惑，孟德豫还是恭敬地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季渊已着急不安了许久，见天色暗下来，连忙爬上床榻，闭上了眼。 很快，耳畔响起了一阵风声。 自从云漠卿卧病在床后，她的梦境内也在悄悄发生变化，原本碧蓝的天空此时却是乌云密布，黑沉沉得仿佛要压下来。 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风刮在他的面上颇有些寒凉。 季渊快步往小楼的方向而去，便见那瘦小的身影躺在湖边，一动不动。 “卿儿。” 他高喊了一声，忙跑过去，蹲下身将云漠卿抱在了怀里，似是听见他的呼唤，她艰难地睁开眼，声若蚊呐地唤了声“胖胖”。 “别睡。”见她双眼又要闭拢，季渊忙晃了晃她，提醒道，“把眼睛睁开。” 他总觉得若她再睡过去，只怕就会一睡不醒了。 云漠卿听话地睁开双眼，看向季渊，可她太累了，眼皮沉若千斤。 她坚持了一会儿，可到底有些坚持不住，正欲重新闭上眼的一刻，她感受到整个小楼都剧烈摇晃起来。 季渊抬眸看去，便见湖水尽头一团黑雾逐渐逼近，卷起那仿佛能拍碎一切的巨浪，朝着他们的方向吞噬而来。 “快走！” 他一把将云漠卿拉起来，却见小姑娘身子绵软，连站都站不住，只能疲惫地看着他道：“胖胖，我好累啊，我没有气力，走不动了，我只想睡觉……” 就这般沉沉睡过去，什么都不必管。 “不行，一定要走，不然我们会死的。”季渊索性弯腰将云漠卿抱起来，小姑娘躺在他的臂弯里，瘦瘦轻轻就像没重量一般。 他头也不敢回，踩在湖面上拼命往前跑，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季渊急得不停地唤她，可始终得不到回应。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逐渐没了气力，喘得愈发厉害，就听身后传到“砰”的巨响，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是小楼塌了。 楼塌的一瞬间，季渊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了湖中。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中人，湖水湍急，将他们使劲往前推。 季渊抱不住云漠卿，即便如此，仍是攥住她的小手，努力不让她往下沉，拼命往湖面游去。 在他们正上方的湖面浮着一块破碎的木板，季渊使劲全力，抓住木板，将云漠卿小小的身子托了上去。 那木板并不算大，仅能容云漠卿一人，季渊没再上去，而是重重推了一把，木板顺着水流逐渐远去。 季渊转过头，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滔天巨浪朝他扑来，一下将他拍回了冰冷的湖水中。 他已然没了气力，只能望着水面，任身子缓缓下沉。 眼前愈发暗了，他也不知自己沉了多久，只觉神智越来越模糊。 他闭上眼，没再挣扎，突然想就这般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反正在北域也根本无人在意他。 沉郁像藤蔓一般紧紧缠绕住他，他的心仿佛若一汪死水，意识几乎消失之际，季渊倏然听见耳畔响起女子的哭声。 而且那声儿像极了他的母后。 “渊儿，渊儿……你醒醒，快醒醒……” 此时的东宫正殿中，宫人和太医们跪了一地，惧是大气都不敢出。 跪在最前头的孟德豫怎也没想到，他家殿下这一睡竟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都不醒。 不仅如此，气息突然变得越来越弱，面色苍白如纸，竟有了濒死之态。 太医院院使亦是十分纳罕，这太子殿下并未中毒，也不像得了什么急症，怎蓦然成了这般。 他抬眸看了眼伏在榻前哭得泣不成声的皇后沐嫣，再看向一旁神色沉肃的季承嗣，实在不敢说太子殿下如今这般，只怕是“回天乏术”。 当他正思索着如何说道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时，却听沐嫣一声惊呼。 “渊儿！” 床榻上的季渊艰难地睁开了眼，乍一看见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想起方才梦中的一幕幕，满腹的委屈蓦然涌上周末。 他撑着坐起身子，却见腕上的手串倏然断裂，檀木珠子一颗颗滚落在地，瞬间碎成两半。 季渊愣了一瞬，呆呆地看着地面，许久，抽了抽鼻子，一下扑进沐嫣怀里，高声哭出来。 “母后，我……很可怕的梦……再也见不到……” 他声音含糊不清，沐嫣只依稀听到一个“梦”字，以为季渊是教噩梦给吓着了，便将手落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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