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倒是裴霄有些不悦,背着庄清湄跟安森和艾可痛心疾首地吐槽。 “太卑鄙,太无耻了,明知道我们要结婚,抢头条就算了,这不纯纯恶心人吗,这王八蛋用心极其险恶……” 骂了半天,转头看见换好婚纱的庄清湄,他瞬间变了脸。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什么女娲毕设,仙姿佚貌,不可方物等词不要钱从嘴里一样往外蹦,八百个字不重样。 艾可安森看得叹为观止。 庄清湄笑得花枝乱颤,张开双手:“过来,抱!” 得到召唤的裴少爷一秒都不带犹豫地扑过去。 其余无关人等,十分识相地自觉退下。 这狗粮,实在是吃腻了! “裴霄,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救赎了我失败的人生,我好像有句话一直没告诉你。” 庄清湄认真的,郑重的,一字一句的交出自己的那个被缝补好的心。 “我爱你。” 裴霄的笑一点一点绽出,汇聚成庄清湄眼里心里,永远无法磨灭的光。 “我也感谢你,感谢你好好活着等到了我的出现。” “庄清湄,从今往后,我们夫妻同命。” “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努力活到一百岁!” 一星陨落,黯淡不了星空灿烂。 一花凋零,荒芜不了整个春天。 只要活着,我们终将度过黑暗,迎来属于自己的光明。 ——全文完—— 书名:一篇女扮男装科举文 作者:白色的木 简介:不要以为在架空的古代,没有唐宋的诗人词人,你就能靠抄两首李白杜甫的诗,在诗会词会大出风头,在科举考试中碾压其他学子,考上状元了。 陆安认真听完,认真点头,认真询问: “那如果我可以辨认出诗中平仄、典故、韵脚,现场根据诗令的要求,拿出一首符合韵脚的诗呢?” “如果除此之外,我还可以辩经文,写策论,学过朱熹对论语的注解,了解过程颐对易经的解读,记得陆九渊记得陈亮记得叶适记得王守仁呢?” “对了,卷子上用书圣的书法答题,卷面分应该不会差吧?” “还有……” 陆安微微笑。 “我钻研过历代状元文章。” 作为汉语言文学专业,你考她其他的知识她不行,但文学方面,她身后拥有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 * 德章二年的科举,被后世称为千年难得一遇的龙虎斗。 榜眼乃一代词宗,探花三任宰相,二甲之中,死时得赠国公之位的有七人,官至宰相者有九人,影响时局操控政坛的有十一人,更有主持变法者、经学开宗立派者、抗倭名将、一代帝师、传奇奸臣…… 而压得他们心服口服,摘走状元之位的人,乃是被誉为“文学柱石”“文曲退避”,受世人尊称“陆子”的陆安。 以一句“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解构《论语·里仁》,使得天下读书人泪流满面,直言这就是孔子真意。 以一篇《阿房宫赋》,一句“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讽谏得正在试图修美轮美奂行宫的皇帝面红耳赤,掩面而去,又使得朝堂谏官争相传阅这篇《阿房宫赋》,一天三节课,对着《阿房宫赋》学习这种辛辣讽谏。 更是拿出防治天花之法,无数利民政策,天下百姓为其立庙,供长寿灯,活人生受香火。 而这一切,都要从陆安意外穿越到这个架空朝代,发现原身正在被流放的路上开始。 * 这是一篇女扮男装科举,女主位极人臣的文。 排雷,会有文抄情节。 第1章 “姊……只有这一个水泡,阿兄,你忍着点,我把它挑掉。” 陆安低头看着那十二三岁的少女,一手捏着她的脚,一手握着绣花针,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脚心的泡。 少女屏住呼吸,用力一挑,随后抬起脸笑:“好了,阿兄!挑掉了!明日走路应该会好受很多。” 现下已是黄昏,天阴阴,雾蒙蒙,太阳也十分暗淡。借着迷蒙的日光,陆安仔细端详这名少女。 眼睛亮亮的,笑容甜甜的,灰头土脸,身上粗布麻衣将皮肤摩擦得发红。 很可爱的女孩子,十二三岁,还是未成年,可惜,如果不是女的就好了。不是女的,那原身爹妈想要报答陆家的恩情,说不定也能报到她头上。 陆安回忆着原身的记忆,略有些嘲讽地勾起嘴角。 原身今年十四,也是个未成年,但女孩子发育快,十四岁和陆家已经十七岁的九儿子差不多高,也因此,原身的父母为了报答陆家大恩,在陆家犯罪被配隶后,把自己的女儿女扮男装,换出了陆家的儿子。 为了恩人,牺牲自己的孩子!多么值得赞颂的报恩故事啊! 知情的陆家人对原主心怀愧疚,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拆穿这事。 陆安垂下眼,语气冷淡:“我要睡了。明天一早还要趁着雪停,继续上路。” 少女抿了抿唇,眼眸暗淡了些许:“好,我先出去了。” 陆安合衣躺下,和她睡同一屋子的陆家七郎突然开口:“你也不用如此闹脾气,祖父他老人家官至宰执,与官家多年情分,朝中又有十数知己好友,迟早会有复官归京的那天,骤时……你不是喜欢魏家三娘子么?祖父必亲自上门为你提亲,定是正妻!” 陆安背对着陆七郎,面无表情地盯着墙看。 哦,真不错呢,你替我弟弟在配隶之地苦个几年,我弟弟一定会报答你,许你正妻之位,是这个意思吧? ——原身,就是这魏家三娘子。 陆安觉得很是可笑,理都不带理那陆七郎一下。 更何况,她能穿越过来,完全是因为原身一个娇娇小姐,没吃过配隶的苦,路上发高烧,又没有药,一命呜呼了。 陆家,魏家,都欠原身一条命。 房间里,那陆七郎的声音又传来,带着烦躁:“你怎么不说话?” 陆安不吭声,房间外突然传来刚才那少女的尖叫声:“啊——” 陆七郎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陆安已经从床上跃起,毫不犹豫往外面冲去。 陆七郎一怔。 ‘这三娘子不是很恨他们家?’ 顾不得多想,连忙起身,出门便见自家小妹妹泪眼涟涟躲在陆安身后,陆安正抬着手,紧抓她对面人的手腕,语声冷冷:“五娘才十二岁,尚未及笄,大总管请自重。” 陆七郎心里咯噔一声。 这阉竖想对他小妹干什么! 也连忙上去,发出警告:“第五旉,我陆家虽倒了,可我祖父门生无数,容不得你侮辱我家女儿!” 这第五旉是宫中的太监大总管,在皇帝的默许下插手朝政,和士大夫打擂台。魏三娘子在闺中也曾听闻对方手段阴狠毒辣,不知多少士大夫被他罗织了罪名陷入狱中,在魏三娘子记忆里,时常以一个可怕的阴阳脸、尖嗓子太监形象出现,但这次配隶,一见真人,才发现对方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眼尾狭长,眼瞳幽黑。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陆七郎的祖父得罪过他,他正好要前往他们配隶的终点房州办差,顺路接下押送的差事。 昏暗的室外,冷日映在第五旉晦暗的面容上。他笑了一下,如同幽鬼:“你陆家世代业儒,就连女儿也要学诗习文……” 第五旉的左手手腕被陆安擒着,他一挣,将手腕脱出,反手又迅疾地抓住陆安要收回的右手。 五指扣着五指,掌心贴着掌心。指腹,摩擦着指腹。 “我方才摸了五娘子的手,指腹有练字留下的薄茧……” 陆五娘的脸唰一下白了,右手也下意识缩到了袖子里。 陆七郎也是僵硬在原地。 只能听着那阉竖似笑非笑地将剩下的话说完:“不知为何,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却薄有才名的陆九郎,手上却无茧子呢?” “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却薄有才名”这几个字,还是重音。 空气一时寂静了。 陆安面无表情:“大总管,请自重。陆某无龙阳之好。” 第五旉顺势松开手,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九郎神态自若,可是对某方才所言,有辩驳之处?” 顶着身后和身侧两人希冀的目光,陆安盯着这位大总管看,突然微微一笑:“我手上确实不会有茧,不论诗词还是经文,我皆能信手拈来,何必抬笔去练?” 陆安:“不信?大总管可考我一考。” 第五旉眯起眼睛。 陆安一脸坦然。 陆七郎和陆五娘却是很茫然——没听说魏三娘子会作诗,会论经义啊? “好啊。” 黄日亮了些,将第五旉的面容映得像冰冷的玉石。 他轻轻扯了一下唇角:“那就请九郎以此次配隶为题,作一首七言绝句。” 陆安点点头,正要张嘴。 第五旉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九郎莫急,我还未说完。” “这一首七言绝句,其一,要为环抱型,首句和尾句音步为二二二一,二、三句音步为二二一二。” 光是这其一才出来,陆七郎已经脸黑了:“你!无耻!” 谁没事出题会规定音步啊! 哪有这样难为人的!便是原来的陆九郎都不能根据他的要求做出诗来! 不管他们陆家有没有换人,这阉竖就是要敲定他们换人了,欺君了。 第五旉负手而立,不咸不淡地继续说:“七郎也莫急,还有其二呢。” “其二,此诗走平水韵,此事既然是因五娘子而起,五娘子今岁才十二,那便以‘十二文’为韵脚,如何?只要你能作出符合的诗,某便当众向你赔礼道歉。” ——十二文为韵脚,指诗句要以“文”“军”“芬”“熏”“闻”“君”“分”“云”“曛”“欣”“殷”“蕡”“坟”“群”“纷”等字为末尾。 陆安:“没有其三?” 第五旉:“没有。” 陆安:“确定?” 第五旉:“确定。” “那就好。” 第五旉眼中,这位稳重的“陆九郎”难得露出了狡黠的神态:“我刚才心里已经换过一首诗了,再换一首,太浪费了。” ……他居然能作诗那么快? 第五旉眉尖微蹙。 ——他却是不知,陆安虽然对上辈子记忆很模糊,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做题已成习惯,他提出了标准,陆安脑子里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最佳答案。 随后,便听陆九郎慢悠悠地吟:“听好了——”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陆五娘子怔了一下,看看陆安,又看看外面天空。 天边夕阳西下,黄云苍茫一片,下午刚停的雪,在此前竟又下了。 景很美,但是要用诗句将这豪迈的景色白描出来,很容易便失了气势。 但是这句诗……这句诗! “好悲,好壮,好凄,好寒的一句诗。好绝的一个‘曛’字。”陆五娘子轻声呢喃,心情也被这句诗带得难过起来。 这是配隶路上看到的景,为景象赋予情绪是人的行为,魏家姊姊,心里一定很伤心很悲痛吧…… 陆五娘子双目含泪看向陆安。 陆安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在酝酿后两句的气势。 陆七郎也在品味前两句,品味完后,先是一喜,又是一惊,暗暗为陆安焦急起来。 前两句确实悲壮,但气势提得太高了,很难再上一层。可若是后两句降下去,就免不了毁了前面两句,整首诗就显得头重脚轻了。 第五旉哼笑一声,也是在等着看陆安的笑话。 起点太高了,后面两句可就不好想了! 不过…… 第五旉微微垂下眼。 哪怕只有前两句,他也不能用之前的理由逮捕陆九郎了。 而陆安,突然转身面向陆家家主,曾经的宰执相公陆山岳的房门,轻轻弯腰,拱手一揖。 “莫愁——” 她的声音没有念前一句诗时那么响亮,却如同炸在众人耳边。 “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砰!” 那房间内,明显传来了陶瓷碎裂声。 陆五娘子听完那两句诗后,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心情激荡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千古名句! 千古名句!!! 居然就在这配隶路上,在一介阉竖的逼迫下,从一个十七……不!十四岁的女子口中说了出来?! 谁能相信?! 谁敢相信?! 陆七郎一阵头晕目眩。 那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才气几乎要从中满溢出来了,陆七郎想去拿笔,想去拿纸,来让陆安将这句诗写出来,让才气荡在笔尖,倾倒在纸墨之上。 而陆安只是笑问第五旉:“怎么样,大总管,我这首诗有没有符合‘配隶’主题?音步要求?有没有押稳‘十二文’韵?” 这实在有些挑衅。 第五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安:“九郎真是好本事,这诗用在此地,未免大材小用了。” 陆安拱手:“承蒙大总管夸赞,陆某受宠若惊。” “……” 他能怎么说。他对诗词确实无甚喜爱,但鉴赏能力并不差。 这首诗,他昧着良心也没办法说不好。 第五旉微妙沉默片刻,深深看了陆安一眼:“陆家九郎,咱们,来日方长。” 第2章 能来日方长就好,陆安最怕的就是没有来日,直接被就地正法。 “陆九郎”微笑着拱手:“大总管,天色已晚,此地还有女眷,恕陆某不远送。” 陆五娘从兄长身后探出头来,对着陆安那谦谦君子,不卑不亢的模样,突兀脸一红,又将脑袋收回去。 魏三姐姐男装的样子,真是……真是…… 后面的话想不出来,小娘子害羞地垂头,突然感觉自己拽着的人往前动了一下,猝不及防地,身体一个趔趄,还好没有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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