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不是没有看过宫廷剧。 宁如鸢宫装布料的问题,根本经不起推敲,裴琰的人一查便查出了问题。 但即便知道结果又如何,自己登基才刚满三年,一切都未安稳的情况下,世家大族,一家都动不了。 裴琰孤寂清冷的身影立在树下,久久不曾言语,眼角的狠戾之色只比从前更加狠烈了。 江云娆突然问: “皇上,贵妃娘娘坠湖一案好似也未最终定案,臣妾就这么在天元宫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起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裴琰侧眸过来:“所谓三堂会审,不过是裴琰拉上鹤兰因演的一出戏罢了。 他即便是皇帝,做事也是也要讲究流程的,不象征性的走一下审案流程就把人从大牢里提了出来,只怕皇后那边更是有话说了。无妨,朕心底有数。” 鹤兰因在回宫的路上也建议说,借由此事敲打魏家,也是极好的机会。 所以裴琰不等魏家有所反应,就快刀斩乱麻的定了皇后失职之罪。 只是在鹤兰因的眼睛里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裴琰是真的担心在江云娆,他心底生出一丝烦乱。 江云娆舔了舔粉色的唇瓣,嗦了嗦手指头: “皇上说话算数啊,那臣妾可就放开了吃了。”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道:“这套烤架臣妾可以拿走吗?” 裴琰看着她:“你每次过来总是要顺点东西走的。” 江云娆笑着:“哎呀皇上,这不是来都来了吗?” 裴琰:“要烤架做什么?” 江云娆认认真真的说:“茵茵铁定喜欢这东西,臣妾给她拿去。” 裴琰没再说什么,他都习惯了。 只是二人的谈话,特别是江云娆的神态举止,以及与裴琰的说话方式都落入了一位藏在柱子后面的小宫女眼睛里。 这小宫女名唤含黛,新来天元宫伺候的小宫女。 这小宫女一身粉蓝色的宫女裙子,寻常宫女发髻上都是用的同色系的绳子将发髻缠起来,便没有其余装饰了。 她不同,她鬓发上不是用的绳子,而是质地还不错的粉蓝色缎带。 锦缎做的缎带会在光线地下泛着温和的光来,走在夜色里,发髻也多了一丝透着光晕的美来。 发髻左侧还多别了一只微微晃动粉蓝色的蝴蝶小钗,一眼望去就能看见。 含黛端着木盘走了过来: “皇上,婉仪娘娘,奴婢怕两位贵人吃烤串儿上火,特意去茶房给皇上与娘娘泡了清热的茶,免得明日一早起来嘴里难受。” 江云娆点点头,伸手过去接那茶盏,可不知怎的,那茶盏还没有摸到就摔落在地上了。 含黛连忙伸手去接住,岂料那滚烫的茶水悉数全落在了含黛的手背上。 含黛连忙跪下来,两眼发红的道:“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不小心。” 裴琰听见动静,收回神思从树下走了过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含黛,问:“没将婉仪娘娘烫着吧?” 江云娆答:“不曾,被烫到的人是这小宫女。” 含黛见裴琰走了过来,缓缓抬眸,眼神娇软凄楚的看了裴琰一眼又收回目光: “求皇上恕罪,都是奴婢不好。” 裴琰略微晃神,这小宫女的眼神倒是与江云娆有几分相似,身形也有几分相似, “罢了,退下,换个人来伺候。” 含黛顺从的点首:“是,皇上。” 她缓缓从地上起身,一袭粉蓝色的身影摇曳在夜色里, 转身的时候,发髻边上的粉蓝色小蝴蝶晃动着,有些抓人的眼球。 江云娆坐在石凳上也看了那小宫女一眼:“皇上宫里几时多了这小宫女啊,瞧着有些特别。” 裴琰:“不清楚。” 江云娆吃饱喝足,又递给裴琰一杯热茶: “皇上,臣妾有点小想法,皇上能成全一下臣妾吗,拜托拜托!” 她噘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裴琰,娇软媚态的眼神饶是可爱又风情。 裴琰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小口:“只要不过分,朕都答应你。” 江云娆嬉笑着:“臣妾想出宫省亲,成吗?” 裴琰:“准了。” 江云娆没想到裴琰今日是这么好说话,自己就提了一句,在心底是完全没有抱任何高度期许的, 想着随便怎么都要被裴琰凶几句的,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真好。 她一屁股坐到裴琰的怀里,将头埋在裴琰的颈窝里: “臣妾谢过皇上,皇上怎么是那么好的皇上,臣妾真是太开心了!” 江云娆觉得最近后宫不安稳,自己又跟皇后这是杠上了,宁贵妃那边肯定也不算很太平。 所以就想着,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回家里去摆烂,还没有那么多规矩。 偌大庭院背后的那根柱子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江云娆,注视着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深深切切的记在了心里。 裴琰:“当日去,当日回。” 江云娆的笑容一下子僵了下来:“啊,什么?” 第七十五章 皇上金口玉言,那少开金口吧 “不是……皇上,哪有回娘家让人当日去当日回的啊,都不能住一宿吗?” 她立马垮了脸,装笑都装不出来。 裴琰掐着她的细腰,帝王语声低沉透着一股寒意: “在宫门落锁前没回来,即刻降为才人,月例扣完。” 江云娆:“???”她气鼓鼓的推开他的怀抱,从裴琰的大腿上跳了下来。 裴琰:“嫔妃出宫省亲,是妃位及以上嫔妃的权力,且都只有一日,朕已经对爱妃破例了。” 江云娆不依不饶: “不是的嘛,上次宁贵妃出宫省亲不就是在宁府住了小半月吗?皇上也太偏心了,臣妾不服。” 裴琰也真是的,对宁如鸢就这么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差别就那样大呢! 气死了气死了! 帝王墨色的长眉微挑,扬首又饮了一口茶,淡声道: “也罢,还是按宫规来。等你晋为妃位后,朕再准你出宫省亲。” 江云娆连忙走上去捂住裴琰的嘴: “皇上金口玉言,还是少开金口吧!一日就一日,臣妾不挑,臣妾不挑。” 她笑得勉强,心底大骂皇帝,真是一整个无语。明明自己娘家就在帝都,这还搞出了乡愁。 裴琰恩准了江云娆出宫省亲,江云娆说自己后日走,一定当日去当日回。 可是她烦死了都,还不如不回去,起早贪黑一趟就回来,根本没有避掉风头。 不行,自己先出宫,然后再想个办法赖在家里不回宫。 江云娆相信自己的脑子,为了开摆生活,她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皇后被禁足,江云娆不用早起请安,睡到自然醒后才回的瑶华殿。 昨夜玩得太晚了,裴琰几时去上朝的,她都不知道。 含黛依旧是那身粉蓝色宫女服,笑意盈盈的过来伺候她洗漱: “婉仪娘娘,一会儿便由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江云娆有些生气: “昨晚我不是告诉过你,皇上起身的时候得叫我一声吗?” 裴琰上早朝前没有吃早膳的习惯,都是晨起一杯清茶。 含黛是天元宫茶水间的宫女,所以昨日江云娆便提醒了她一句。 含黛立即解释道: “婉仪娘娘睡得沉了些,想必是昨夜侍寝累着了,所以奴婢便代替娘娘伺候皇上更衣了。” 江云娆看了她一眼: “我不在,也是福康公公伺候皇上更衣的,你不是天元宫茶水间的吗?” 含黛声凄楚卑微起来,细眉拧着: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刚好进来碰着了,如若娘娘不喜奴婢伺候皇上,奴婢便不再出现在皇上面前了。” 其实她今早根本没叫醒江云娆,而是悄悄在面上淡淡点了一些胭脂,娇艳欲滴的进来与裴琰偶遇。 不过裴琰是喝了那醒神的茶的,还特意告诉她,不要闹醒了江云娆,让她走远点。 江云娆心中有一哽,这含黛说话怎么让人有点不舒服啊? 她本来就是天元宫的宫女,这样一说,倒是自己逾矩管起裴琰宫里的人来了,这不是招人烦吗? “不必了,我也就是问问。你本就是皇上宫里的人,伺候皇上也是分内之职。”她淡声说了句。 含黛温柔的笑着,白皙如玉的面容嵌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似圆圆的葡萄一般,有着几分灵气。 不得不说,含黛这姿色放在宫女里的确是卓群的,放在嫔妃里也是看得过去的。 江云娆不记得天元宫有一位这样的宫女,但问起裴琰的时候,他好似也不清楚。 芝兰已经在殿外候着了,从瑶华殿拿来了江云娆的宫装, 走进来的时候,含黛看了看那宫装上的绣花模样,眼神似在思考。 江云娆关心问道:“芝兰,花吟他们回去了吗?” 芝兰点点头: “花吟回瑶华殿了,受了一些轻伤,已经上了药,无甚大碍。只是长安公公自请离去了,他说自己没有颜面再见婉仪娘娘。” 江云娆思考了会儿: “也罢了,随他去吧。经此一遭,咱们主仆之间好似也有了隔阂。” 江云娆与芝兰在这儿说话,芝兰发现有个小宫女就站在一旁听着,似很认真的样子。 她沉声道:“这位姑娘,婉仪娘娘就由我来伺候吧,就不劳烦你了。” 含黛看了二人一眼,笑着说:“好的姑姑,那奴婢就不打扰娘娘更衣了。” 芝兰等含黛下去后,对江云娆道: “这宫女姿色过人,又是皇上近身伺候的人,娘娘说话时可得小心了,没准儿以后转身就成主子,您别有什么把柄抓在人家手里。” 江云娆向来是会认真听芝兰说的话的,芝兰在深宫应伺候过三任主子了, 见过的东西比自己这个仅仅看过几部宫斗剧的人多得可多了。 “好,更衣后,咱们快些回瑶华殿吧。” 江云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瑶华殿,而是去了万茵茵的墨玉轩。 经此一遭,在自己身陷囹圄的时候,只有万茵茵不顾一切,不怕被自己牵连的帮自己。 在后宫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她自然是牢牢记挂在心里的。 江云娆展露笑颜:“茵茵,茵茵!” 万茵茵瘸着脚,单只脚的蹦了出来,一下子开心起来:“云娆姐!” 江云娆面色一沉:“茵茵,你的脚怎么了?” 万茵茵歪着头一笑: “唉,前几日你从死牢转移去大理寺牢狱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以为你已经出事了,所以走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崴了脚。 不过都是小问题,就是肿了,过两日就好了。” 那日万茵茵太着急了,半天没有找到江云娆,她自己在后宫又没有什么权势,所以也就打听不出来。 疾步走在长有青苔痕的宫阶上,脚下一滑就撞进了一盔甲将领的怀中,将她吓得半死。 江云娆心下稍稍落定:“药呢,我来给你上药。” 万茵茵道:“刚刚才上药,云娆姐不担心。 脚崴后遇见一好心的将领,还将我送回来了呢。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还是该送些打赏去的。” 江云娆:“你是在哪儿碰见他的,他盔甲什么颜色?” 万茵茵回忆了一下: “死牢往宫门口方向的主干道上,那应该是位将军,英气勃发,着了银色盔甲。佩了一把雕着飞龙云纹的大砍刀,没有了……” 江云娆道:“那应该是禁卫军统领,秦猛。” 万茵茵“哦”了一声,后而又道: “云娆姐快给我讲讲,你到底怎么逃出生天的啊?” 江云娆笑着:“别忙,我有更好的消息告诉你!” 第七十六章 她是想睡在宫门口? 江云娆命芝兰将从天元宫顺走的烤架给了万茵茵,她非常开心。 江云娆又道:“皇上准允我出宫省亲,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宫外大酒楼各大菜系的菜谱吗,你云娆姐去给你弄!” 万茵茵双手捂住嘴,惊讶不已:“这么好!” 江云娆点首,神情认真又沉静: “茵茵,我这次出事,就你一个人愿意不顾一切的救我,还去钟云宫对战你最怕的宁如鸢。 茵茵,我的好姐妹,你的好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她握住了万茵茵的手,眼眶红红的看着她。 万茵茵看她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想哭, “因为云娆姐是最懂我的人,你若是不在了,那谁尝我做的新东西? 世人嘲讽我做下等人之事的时候,只有你在鼓励我,云娆姐是我的知己。” 她在这冰冷无情的重重围墙里,也只有江云娆记得她喜爱什么, 自己随口说想要各大菜系的菜谱,江云娆就记到了现在。 甚至是出宫省亲如此匆忙的时候,都要给自己弄来,她觉得江云娆这个朋友非常值得。 她二人破涕为笑,江云娆拍了拍她的脸: “你先休息,我得回宫准备明日出宫的事情了。” 次日,江云娆便出宫省亲去了,心情不要太好。 浅粉色的裙摆在温柔的春风里轻轻飞扬,她明媚动人的笑颜比春风还要温柔,想着要离开这后宫,哪怕只这一日,心情都是无比畅快的。 天元宫。 裴琰下令镇压了后宫前几日的漫天谣言,关于陷害贵妃宁如鸢坠湖一事,也未再继续追查了。 但此事依旧是落在了裴琰的心里,对于自己这位嫡妻,虽无爱,但有敬。 魏婉莹此番行为,算是把这份敬意给耗损了不少。 然而,废立皇后乃国之大事,更何况魏婉莹有龙嗣保命,裴琰自然做不到手起刀落般爽快。 他立在天元宫殿外的汉白玉围栏后,看着望不到头的四方宫墙,眼神寂静漠然,又深不见底。 含黛端着新泡好的早春绿茶走到了裴琰后边: “皇上,内务府送来了新鲜的茶叶,是皇上爱喝的清新口味,皇上尝尝吧。” 她挽了一个单罗髻,微风吹拂起她故意挑落在鬓边的发丝,扫荡在额角前,她温柔的将碎发挂在耳后。 头上那只粉蓝色的蝴蝶随风摆动翅膀,扑闪扑闪,极为好看。 裴琰也有注意到那只粉蓝色的蝴蝶:“你这是什么钗子,还能随风摆动?” 含黛眼神似含着春水一般,轻启丹唇: “奴婢的母亲是一位簪娘,她手巧,用有弹力的一些材质给奴婢做了这蝴蝶钗子。 走起路来的时候蝴蝶就会摆动起来,似真的蝴蝶在飞舞一般。” 裴琰接过茶盏时,看见含黛衣衫的袖口绣着一些小花,那是江云娆喜爱花样,最爱命人绣在袖口。 江云娆说这叫玫瑰,还说自己要做个明艳的玫瑰美人。 这刺绣,是含黛早上见了江云娆的宫装后,回去自己用最快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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