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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就把她留下,日后送给俭俭。 京中三年,云波诡谲。 闲暇时会想起俭俭,初时想要给她写封信,又不知从何说起,怕她担惊受怕。 王爷倒是坦然自若,他从不会给王妃写信,玉扇一摇,叹道:「京中形势复杂,大业未成,何必让妇人担忧。」 周彦觉得有些道理。 萧瑾瑜心机深沉,其余诸位蕃王也不是吃素的。 入京已有一年,斗的耗尽心力,仍知此路多难。 萧瑾瑜登上那个位置,用了三年。 那是漫长而曲折的三年。 登位路上,困难重重,连萧瑾瑜都没了耐心。 他站在皇宫城楼之上,目光重重的眺望大宁江山,问周彦:「他日功成名就,你最想做什么?」 周彦斜靠城墙,抱着双臂,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柔软,勾起一抹笑。 「娶妻。」 简单两个字,说完又着重加了三个字:「娶秦俭。」 萧瑾瑜一愣,倒是很爽快的笑了下:「好啊你,总算给爷说了句实话,早在安王府我就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绝非兄妹那么简单,竟然敢糊弄我。」 「对不住了王爷。」 周彦道歉,但声音毫无诚意:「秦俭与我有幼时婚约,我也曾想过不能误了她的终身,只她不愿,执意如此。」 「她是我此生挚爱,从未改变,长安一生,永不负她。」 十五岁入安王府,辗转九年,城楼之上,是他第一次与萧瑾瑜坦诚相对。 他讲棣州武定府周同知家,严父慈母,生活无忧。 也讲秦俭的犟脾气,周家灭门后,一路追随。 萧瑾瑜也同他讲了幼时之事。 先帝不喜他生母,他幼时在宫中,过得极其艰难。 帝王之家,没有兄友弟恭,也没有父子天伦。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堂堂的安王萧瑾瑜,幼时会被身边的太监猥亵。 因他弱小,因他无人可依,连太监都认为可以欺凌。 兴许就算他死了,皇帝掉几滴眼泪,日后便再也不会想起这个儿子。 人啊,最终只能靠自己。 站在最高的位置,掌控一切,这是他多年筹谋应得的权利。 萧瑾瑜笑了,万里江山,来之不易,但就在眼前。 周彦提笔给秦俭写信—— 俭俭,一别经年,寤寐思服,好否?安否?思否? 千言万语,提笔却寥寥几句。 想说的很多,从入京刺杀,到军营卧底,再到替王爷挡刀。 从身上的每一处刀伤,到如今大业未成。 信写好了,放在桌上,却没有送出去。 因为彼时一切尘埃落定。 广陵王败了。 接下来是萧瑾瑜登基。 该国号明德,大赦天下。 一切结束,又是小半年。 京中那处宅子,是萧瑾瑜一早为他置办的,楚楚一直住在那里。 三年以来,他很少踏足。 为了迎接秦俭的到来,他亲自去布置。 院里移植了桂树,从前武定府周家,俭俭住的地方就有一颗。 整个府邸都要焕然一新,尤其是俭俭的院子,厅堂匾额上的「雨燕」二字,是他亲手所写。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 房间的柜子和书架用的是楠木,床和桌椅是宝塔纹榉木。 窗花剪纸,烛台香炉,还有整套的刺绣工具……每一样都是他细细挑选。 周彦想,还是委屈了他的俭俭。 俭俭的房间,更应该用沉香木做房梁,金丝楠木做家具,金银装饰窗花,珍珠做门帘…… 知道俭俭要来,楚楚仿佛比他还要高兴,跟着下人们一起打扫,一遍又一遍的问他:「大人,俭俭真的要来了吗,我与她多年未见,不知她如今是何模样。」 她神情那样欢喜又紧张。 周彦的目光柔软下来:「俭俭她,与从前无异。」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最好的秦俭。」 最好的秦俭。 大概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只要提起俭俭,他身上那股凌厉气息会慢慢消散。 他的眼神会柔软下来,连清冷的声音也染了几分暖意。 楚楚怔怔的看着他。 秦俭的命怎么那么好呢? 她从前也是唤周彦一声「阿彦哥哥」的,那时周彦待她比待秦俭还要好。 甚至母亲说过日后要与周家结亲,把她嫁给周彦。 她比秦俭还要更早认识周彦,那时她才五岁,明明青梅竹马的是他们才对。 可这三年,她每次见周彦,都见他行色匆匆,周身散发着冷意。 她连一声「阿彦哥哥」也不敢叫。 周彦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她知道他杀人时的狠戾,姜春的血曾溅在她的脸上。 可他提起秦俭的时候,脸上那一抹笑,仿佛又变成了从前武定府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楚楚是这样嫉妒秦俭。 秦俭那种木头疙瘩有什么好呢,她想,兴许她也可以在周彦心中有一席之地的。 是的,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变故,兴许她会同他喜结连理。 俭俭来的时候,原来冷漠无情如周彦,也会紧张的红了耳朵。 在外尚能自持,回到房间,便迫不及待的将她拉入怀里,紧紧相拥,如至宝一般。 周彦看着秦俭,恍惚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三年而已,他的俭俭站在面前,眉眼如新月弯弯,眸子漆黑乌亮,笑容羞涩含蓄,美的不可方物。 他只感觉呼吸一滞,手摸上秦俭的脸,长久以来空荡荡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踏实、欢喜,像是漂泊风雨之中的船,此刻终于靠了岸。 秦俭是那么的美好,令他眼眶湿热,感受到了岁月的平静。 时光流淌,他只愿永远留在此刻,与秦俭相拥。 俭俭说她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他。 周彦心里泛起的喜悦与满足,快要将他淹没。 可是还不行啊,他说:「还不是时候,俭俭,再等等。」 快了,等他完成皇帝交托的任务,杀了广陵王。 介时他便可以功成名就。 俭俭,再等等,等我以阿彦哥哥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娶你过门。 追杀广陵王,比想象中的难。 他都已经逃到了封地,埋伏重重。 锦衣夜行,死伤无数。 终于在一个雨夜,成功的杀了他。 只是广陵王临死前,摆了他一道,使他身中毒镖。 他还笑道:「本王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阉人手里,一个太监,爬的再高,终究是没根的,权利再大也是皇权下的一条狗罢了。」 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才知秦俭已经离开。 是了,他走的时候俭俭还在生气。 因她执意要与他圆房。 周彦苦笑。 俭俭,始终还是一个小孩子。 她如何懂得他从一个完好无缺的男人变成一个废人的痛苦。 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以及不敢面对心爱之人的痛苦。 俭俭不会嫌弃他。 可他嫌弃。 那样美好干净的秦俭,委身给他这样残缺不堪的阉人。 他只是还没准备好而已。 她突然提出圆房,令他措手不及。 周彦没有去找她。 他在治伤,治好之后,已经是西厂的厂督大人了。 去找秦俭之前,萧瑾瑜好心的给他提了个醒—— 「皇后说秦俭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你有了别的女人,话说这小秦俭也忒霸道了些,着实该冷落一下给她点教训。」 周彦皱眉,去见了皇后。 接着是一番震怒与杀意。 那日他握着剑,拎着贺楚楚从房间出来,冷笑道:「我念你是一介女流,又与俭俭关系交好,当年你父亲贪赃祸及周家,我想着你也是年幼无知,因家遭罪,竟是我错了,你们贺家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 楚楚直接吓懵了,跪在他脚下,泪流满面,脸色惨白:「大人,别杀我,是我错了,我一时糊涂,竟想取代秦俭陪在你身边,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说着,毫无尊严的去抱他的腿:「别杀我,我可以跟俭俭解释,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彦厌恶至极,一脚踢开了她。 去接秦俭的路上,想了很多。 有心疼,也有郁闷。 他是怎样的人,秦俭竟不知吗? 宁愿相信一个贺落落,也不肯信他? 生气之余,又安慰自己:「是我不好,没有给俭俭足够的安全感,害她伤心了。」 俭俭伤心离京,也是因为心里在乎他罢了。 各种复杂情绪,到了钱塘,稍一打听,丢了魂儿一般,面若死灰。 短短半年,秦俭有了别的男人,不要他了。 周彦不信,怎么可能? 俭俭对他的心意,怎么可能变的那么快。 她冲出来为那男子挡剑,脸上那份决绝,令他心痛作死。 原来是真的。 夜夜春宵,春风一度…… 周彦觉得自己快死了。 活不下去了,这些词,每一个字眼,都在要他的命。 字字诛心。 不知是如何回的京城。 只知道自此麻木不仁,躯壳之下仿佛没有灵魂。 日日借酒消愁,醉生梦死。 梦里也不得安宁。 回的是花间小院,看到年少的自己将那小小的女孩推倒在地。 看到女孩一脸害怕,讨好的叫他阿彦哥哥。 是报应啊,原来是报应。 他低低的笑,拿一把短刃,刺向胸口。 太疼了,心脏那里疼的受不了。 剜出来就好了。 没有了心,就不用去想秦俭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生儿育女,与那男人做任何亲密无间的事。 这些,他统统都做不到。 周彦,你就是个废物,难怪秦俭不再爱你。 短刃刺入胸膛,鲜血染红衣衫。 俭俭,俭俭…… 阿彦哥哥没有你,真的活不下去了。 俭俭,我这一路走来,腥风血雨,见惯了丑恶,能撑到现在,仅仅是为了你啊。 你不要我了是吗,那我也不要了罢…… 那日,短刃已经刺入胸膛。 醒来时,看到的是皇帝萧瑾瑜。 萧瑾瑜如此聪明,看着他冷笑一声:「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了?」 「周彦,忘了你周家的冤案了?泼上的脏水不想洗干净了?」 一句话,迷糊灌顶。 吴公公后来被周彦杀了。 一剑毙命。 他大概死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被自己拍着脸说:「长安呐,咱家就喜欢你这样听话的狗。」 那条狗一路在血里趟,越来越狠,越来越阴,连他也害怕起来。 他是来向他卖个好的,告诉他他发现了皇室的秘密,老太后临死前,还藏有一道圣旨。 可惜,那条狗承了他的好,但并不领情。 周彦脸上,冷若寒冰。 平叛乱、削藩、整顿改革……需要做的事,还那么多。 一路走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仍是需要信得过的人来做。 周家的案子沉冤得雪,可周彦却仿佛泄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陷入了颓废之中。 皇帝交代的事,做的仍是滴水不露。 只是,手段残忍到连皇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萧瑾瑜说:「周彦,自古以来,还没有宦官敢杀害皇族之人。」 皇帝是要削藩的,但没让他做的这么绝。 周彦神情漠然,面不改色:「陛下有慈悲之心,为何不早说。」 萧瑾瑜被气的说不出话。 周彦转身离开了。 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 这样的人,没有软肋,着实可怕。 人人都怕他。 西厂周大人,他若想让人死,大概连皇帝都不会说什么。 风头最盛。 上赶着巴结奉承的人,什么都送。 府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他也曾自暴自弃过,派去打听的人说,秦俭梳的是妇人发髻,应该是嫁了人了。 她都如此了,他还做什么正人君子呢。 可是当女人洗干净了送到床上,他目光隐晦的望着,突然没了半点兴致。 秦俭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人,他眼里容不下别的女人,身体也容不下。 她都已经不要他了,他还是爱她深入骨髓。 明明说了从此泾渭两清,再无瓜葛。 还是特意派人面见了苏州织造府的人,照顾她的生意。 她一个女子,多赚点钱,总是好的吧。 年关了,处处热闹,一派喜气。 府里住了很多人,也挂起了红灯笼,点起了炮仗。 皇帝诏他入宫觐见。 说了好一番话,他心不在焉抬头,一句都没听进去:「陛下方才说什么?」 萧瑾瑜目光怜悯:「周彦,朕感觉你跟个死人没区别了,这世上没你在乎的东西了。」 周彦笑了一声:「也许吧。」 人活着,总要有个奔头。 奔头没了,人也完了。 萧瑾瑜叹息,同他道:「朕已经通知卫离,让秦俭做好回京的准备了。」 秦俭的名字,猝不及防的被提及。 周彦红了眼,目光一瞬间阴寒,对他道:「不要去打扰她,我不想她恨我。」 「放心,她不会恨你,卫离说了她未曾嫁人。」 「未曾嫁人,与心里有人,有何区别。」 周彦声音冷淡,萧瑾瑜静静的看着他,也冷笑一声:「瞧瞧你这副样子,秦俭不回来,朕如何安心。」 古往今来,敢给皇帝甩脸色的宦官,他怕是独一份了。 萧瑾瑜将折子砸在了他脸上,将他撵出了宫。 一个月后,秦俭回京。 周彦没想到,皇帝还是这么做了。 听闻秦俭入宫,一向沉稳自持的厂督大人,突然慌了神。 第一时间赶去宫内,站在殿外等候。 再次相见,原以为从此如一滩死水的心,突然又开始颤动,掀起惊涛骇浪。 秦俭总是有这样的本事的。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儿,他便满盘皆输。 他的俭俭,眉目如初,还是从前那副模样,又平添了温婉与淡然。 嘴上说着让她走,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阴暗。 已经回来了,今生今世,都别想离开。 秦俭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妻。 周彦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如果是梦,他愿意一辈子沉浸其中,再也不醒来。 终于活的像个人了,触手可及的俭俭,脸庞轮廓美好,笑容浅淡又温柔。 她静静地看着他,说她愿意嫁他,与他生死与共。 周彦突然觉得,生死与共,大抵是这世间最美好的词。 萧瑾瑜这招棋走对了。 宦官周彦,竟然也会笑了。 长久以来身上那种根深蒂固的阉人阴郁之气,消散的如此之快。 惊愕又惊恐,人人自危。 皇帝听闻之后,哈哈一笑,同身旁内侍道:「朕就知道,他翻不出秦俭的手掌心。」 翻不出,大概也是不想翻出。 笑着笑着,萧瑾瑜突然又有些愣神。 贵为天子,什么都有了,可是那种弥足珍贵的感情,他似乎不曾有过。 萧瑾瑜一生,放荡不羁。 他心思藏的极深,对谁都不曾付出过真心。 把控朝政,天下万民之主,竟不会去爱一个人。 真的没有真心吗,也不是。 他曾经年少新婚,对那个望着他眉眼含情的少女,也是动过心的。 可他要的东西太多,儿女之情轻如鸿毛。 直到那个女子毅然决然地自戕在冷宫,不曾留下一句遗言。 自她死后,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她的好。 何必羡慕周彦有秦俭,回首过往,他身边也曾有那么一个人,坚定不移的握着他的手。 内侍看着皇帝以手撑额,身子轻颤,似是在笑。 可近看才知,是皇帝哭了。 天子悲恸,无异于常人。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明德八年,周彦带回来一个孩子。 七岁的女孩,瘦瘦小小,眼睛很大,也很漂亮。 他知道,俭俭一定喜欢。 周彦与秦俭,加一个小小的周时。 一家三口,终得圆满。 原本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填的圆圆满满,周彦如同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如此满足。 心已安定下来,旁的东西,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 明德十二年,皇帝的身子已经变得不太好了。 秦俭要送周时回钱塘,周彦知道,走不掉的。 是时候了,杀出一条血路,还是任人宰割? 最得他器重的干儿子,随时准备动手了。 若没有秦俭,无牵无挂,这条路是必定要走的。 他手里还有牌。 以他今时今日的权利和地位,挟幼主登基,是有胜算的。 可是权势滔天的大宦官,犹豫了。 如俭俭所说,萧瑾瑜是明君。 海晏河清来之不易...... 可是与他一个阉人何干? 太子厌恶权宦,若他登基,势必提升内阁,打压宦官。 反与不反,一念之间。 萧瑾瑜与太子,又岂是等闲之辈。 无根之人,爬的再高,权利再大,如何大的过皇权。 是拼上一拼,还是保险起见,护秦俭及周时安全。 萧瑾瑜病重了。 唤他入宫觐见。 本不该去的,事已至此,入宫,兴许是死路一条。 但是萧瑾瑜如此了解他。 他对太子说:「他会来的,春华夫人还在京中,他不敢赌。」 他早就知道的,从秦俭被接来京,周彦注定会输。 萧瑾瑜禀退众人,对周彦道:「长安,君臣一场,朕放你和秦俭离开,如何?」 他唤的是长安,不是周彦。 天子也学会晓之以情了,周彦笑了:「陛下明明知道,我走不掉的。」 萧瑾瑜久病缠身的面容,闪过倦色:「可是朕可以保证,秦俭走的掉。」 一句话,尘埃落定。 哄骗秦俭离京那日,她果真是起了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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