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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之物,也同样是买断与宋家血脉的钱,从此往后她便不再是宋氏女,也与您毫无干系。” 惜春的那些话如同巴掌打在宋覃脸上。 城门前本就进进出出的人极多,加上先前宋老夫人那一顿叫嚷本就引来不少人注目,此时惜春毫无遮掩的一番话,更是叫得暗中看热闹的人满是震惊地看向宋家众人。 那女子口中的“茹娘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宋家女娘吧,宋家原本也是国公府吧? 一个国公府的女娘,十四年来居然拾人旧衣,食不果腹,而且这么多年从未领过月钱,零零总总加起来不足三十两银子? 宋覃被人看得脸上乍青乍白,那些目光几乎要将他脸皮都扒了下来,他恼羞成怒:“那个孽障,我是他父亲!” “从今日后,就不是了。” 惜春拿着银票:“茹娘子往后是积云巷棠府的人,与宋家再无干系,这些银子宋三爷若是不要,奴婢便帮您捐去善堂,也算是替你们宋家积德行善……” 唰—— 她话音没落,宋覃就一把想要抢过银票。 惜春却是快速退了一步,见宋覃瞪眼,她取出一张东西递给宋覃说道:“看来宋三爷是想要银子的,那便在这断亲书上签个名字按个手印吧。” 宋覃脸色微变:“断亲书?” 惜春扬唇:“怎么,宋三爷只想要银子,却还想赖着茹娘子?您不是早厌恶她至极,不愿承认她是宋家女娘,如今让您得偿所愿,岂不正好?” 见宋覃脸色变化,眼里满是迟疑,惜春嘲讽:“还是宋三爷突然又慈爱了,不过你签不签都无所谓,你今后远离京城,对茹娘子也没什么影响,只是这些银子,可就不能给你了……” 宋覃闻言顿时一慌,他对宋茹本就没有感情,况且对于流放后的地方更是一无所知,如果能有银子傍身,好歹能安心一些。 况且宋茹远在京城,他就算占着亲爹的身份,也奈何不了她。 宋覃断然道:“签就签,反正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跟她娘一样下贱!” 他抢过惜春手里的断亲书,咬了手指签了名摁了指印后,就扔给惜春,惜春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将断亲书收好之后,把银票扔给了宋覃,宋覃满是欣喜地将银票塞进了袖笼里。 惜春见状冷着眉眼,走到一旁朝着那几个差役说道:“我家女郎和督主疼惜茹娘子,不愿见她摊上个这般无耻至极的父亲,这才花些银钱买他们从此再无干系。” “方才耽误几位大哥了,这点碎银是我家女郎的心意,请诸位喝茶。” 那几位衙差刚才听到“积云巷棠府”时,就已经猜到眼前这女使是谁的人,原还以为那位宜阳县主对宋家人生了心软,他们还想着路上是否要照顾几分,可如今听着惜春那满是厌恶的话,几人都是活络起来。 领头那人连忙摆手:“姑娘客气了,本就还没到时辰离京,哪来的耽误。” 惜春却依旧把银子塞给了他。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那就多谢县主赏赐。” 惜春笑着道:“我就不耽误几位了。” “姑娘慢走。” 惜春走后,那几个衙差瞬间就翻了脸,那领头的人瞧着满是喜色收好银票的宋覃,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若是京中还有故旧也就算了,可这宋家得罪了萧督主和宜阳县主,那个宋瑾修看样子怕是也起不来了。 这些银子…… 他看了眼宋覃,这人只是宋家三房的人,只要不去动萧督主想要的宋鸿母子,想必就算宋覃出事也没人会在意。 他心中顿时有了定计,拿着手里的鞭子就上前朝着地上一甩。 “行了,都什么时辰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好东西赶路了!” 宋家几人都是吓了一跳,宋覃连忙将银票藏好,宋大夫人则是背着身后的包袱。 旁边几个衙差上前将木枷重新给他们带上,就翻身上马扯着绑着他们的绳子一甩,扯着几人说道: “走了!” 第222章 钱绮月远远望着宋家人没了影子,扭头朝着身边脸色苍白又瘦又小的宋茹就是一指头。 “你傻呀,干什么送银子给宋覃?!” 她戳着宋茹的脑门,见小姑娘有些坐不稳的险些仰过去,她忙收回手,却还是不高兴地瞪着棠宁。 “你也是,那宋家就没一个好东西,阿茹被宋覃苛待多年,你瞧瞧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活下来都是命大。” “就宋家给阿茹的那些,哪里就值得四百两银子那么多,你居然还答应她让她给宋覃银子,你脑子被水泡了?!” 棠宁说道:“他毕竟是阿茹父亲。” “呸!”钱绮月直接一个白眼:“他算哪门子父亲。” 宋茹这细胳膊细腿,一副饿得营养不良的样子,连她家丫头都养的比她好,谁家亲爹是这鬼样子。 她爹能锤死他! 棠宁被她瞪得失笑:“好啦,我知道他不好,可是也没多少银子,就当是买了那断亲书,解了阿茹跟他这份关系,往后外人也说不出阿茹半句不是。” 钱绮月闻言却还是觉得那银子给了宋家人便宜了他们,那宋家人都是倒霉催的,就活该过的凄凄惨惨。 四百两银子,买什么不好,就是买成胭脂都能把她们脸来来回回涂个千八百遍,干什么给宋家人。 钱绮月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就差拎着宋茹耳朵训她。 宋茹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棠宁,棠宁轻笑了声,随便找了个话题,问起她抄写的那些经书,就转移了钱绮月的注意力。 “阿月姊姊,你的经书抄完了吗?”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行!”钱绮月丧着脸:“要不是我缠了我娘好久,又跟我爹求情,我今儿个都出不来。” 她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哭唧唧地说道: “也不知道那些和尚哪里就那么闲,这经那经的写那么多字,我手都快抄断了。” 钱绮月噘着嘴, “还有我二哥他们太坏了,我偷偷叫人帮我抄,他居然跟我娘告黑状,害我还要多抄十遍……” 五十遍都要了她小命了,再加十遍…… 呜呜呜。 她死了算了! 钱绮月本就不是心思深沉的性子,被转了心神之后就开始吐槽起抄经的事情,连带着抱怨她府里三个哥哥“落井下石”。 棠宁和宋茹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两人偶尔眼神交错时,都是默契地撇开眼,谁都没再提宋覃的事。 …… 钱绮月的抄经大业还没结束,待了没多久就不情不愿地回府,临走之前还再三叮嘱棠宁一定要去“救”她出苦海,有时间就过去找她玩。 送走了钱绮月,棠宁脸上笑容久久不散。 宋茹低声道:“阿月姊姊性子真好。” 肆意张扬,如盛夏暖阳,哪怕只是待在她身边,都能被那充满鲜活又温暖的阳光笼罩着,仿佛听着她笑声与她说说话就能驱散身边阴霾,让人心情不由自主的跟着好起来。 棠宁笑着“嗯”了声:“喜欢她的话,往后就多走动,她可是巴不得日日都有人陪着她玩儿。” 没人比钱绮月更喜欢热闹了。 她说完笑着朝宋茹说道:“你身子还没好全,咱们也该回去了。” 宋茹乖巧:“好。” 姊妹二人离开包厢时,心情还极好,棠宁将那断亲书折好递给宋茹,正想要说话,却见宋茹拿着手里的东西脸色突然僵住。 她皱眉抬头一看,就见到不远处站着的宋瑾修。 宋棠宁只扫了他一眼,就拉着宋茹说道:“走吧。” 宋茹低“嗯”了声,垂头跟着棠宁朝外走时,二人却被宋瑾修挡住了去路。 花芜顿时挡在二人身前:“你想干什么?!” 她满是警惕地瞪着宋瑾修,惜春也是连忙上前挡着身后棠宁她们,神色间满是戒备。 上次姓陆的那个王八蛋伤了女郎还没多久,这姓宋的狗东西不会又来?! 宋瑾修被二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只能停了袭来,他越过花芜她们看向后面:“棠宁,我有话想跟你说。” 棠宁淡声道:“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宋瑾修紧抿着唇,哪怕早知道眼前小女娘早不把他当作兄长,可这般冷漠的样子却依旧让他心口刺疼。 “我只是说几句话,不会伤你。”他想说,让她别那么防着他。 棠宁闻言却依旧只冷眼看他:“宋大人惯来说不出好话。” 狗嘴吐不出象牙。 宋瑾修听她嘲讽,脸色微白:“我只是想问你,三叔他们已经落到这般境地,从此往后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棠宁神色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大人让人送银子,我也让人送银子,什么赶尽杀绝,宋大人可别胡乱栽赃。” “你当真不知道吗?你若真只是送银子,大可私下去送,为何要那般高调将银子放在三叔手里,你那分明是让他当了靶子,勾起那些人贪念,那四百两银子轻则落入旁人手里,重则会要了三叔的命……” 引泉看似离开了,可实则是亲眼看到惜春给出那些银子,宋瑾修混在人群里也亲耳听到惜春那些话。 她分明是在暗示那些衙差,宋家无人相护,这般情况下身怀“巨款”的宋覃就成了众矢之的。 宋瑾修知道宋棠宁如今尖锐,而且也绝不会承认,他只得看向一旁的宋茹:“阿茹,三叔毕竟是你父亲,你何必要置他于死地?” 宋茹唇色有些苍白,在宋国公府多年积攒下来的胆怯不是那么容易褪去的。 旁边宋棠宁感觉到宋茹掌心凉的厉害,见宋瑾修居然挑软柿子捏,她直接就冷了脸,满是厌恶的正想说话,没想到原本害怕的宋茹却是突然开了口。 “阿兄,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宋茹脸上很白,却挡在棠宁身前:“你知道我是几月生辰,知道住在府里什么地方吗?” 她吐息很轻,也因为身体虚弱,说话时声音不大。 见宋瑾修沉默看她,她轻声道:“我在府里活了十四年,与阿兄说话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阿兄总说你当初疼爱宋姝兰是因为不知她身份,怜惜她出身,想要一碗水端平,让府中姊妹和睦,可你若真能端平,为何我在府里十四年,你却从不问我半句。” 宋茹脸很小,衬的眼睛越发的大,身型瘦弱的全然不像是十四岁的女娘。 “银子是我让阿姊送的,那些话也是我让惜春姊姊说的,阿兄既然从来都没关心过我,那如今又何必来管我如何行事?” 第223章 宋瑾修被问得无言以对,他是从没有过多留意过这个隔房庶出的妹妹,也的确未曾关心过她过往,可是他依旧不解。 若是因忽视怨怼,宋覃已经流放,宋家再无将来,她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宋瑾修看着她:“我知道府中往日待你不好,三叔也对你也少有慈爱,可他到底是你父亲……” “可我从来就不想要这个父亲的。” 或许是头一次跟人说这些话,宋茹眼神有些复杂。 她仰着头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兄长,看着他满是不解的模样,突然有些明白阿姊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他太过自以为是。 也从来不曾设身处地的去替别人想过。 宋茹脸上带上了几分嘲讽:“阿兄,你是宋家嫡长子,是祖母疼爱的长孙,你是在所有人期盼之下来到这世上的,可是我不是,我从小听的最多的,就是父亲对我的怨怼谩骂。” “他嫌我上不得台面,嫌我无才无貌,嫌我跟我那个低贱的娘亲一样,毁了他仕途,成了他污点,嫌当初我娘都死了,为什么我却活下来。”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阿娘又做错了什么?” 小姑娘瘦瘦弱弱,言语极轻,可每一句,都直刺人心。 “我阿娘家中遭难,为了活命不得不去烟柳巷卖唱,但她是个清倌,她跟那里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她攒了银钱,只想将来赎身离开京城,能够做个小本生意,嫁一个不介意她过往的郎君,清清白白的当人家的正头娘子,可是她却遇到了宋覃。” “明明是宋覃强占了我阿娘,是他醉酒行了糊涂事被人当场撞破,他为保官声堵人口舌强行纳了我阿娘过府。” “我阿娘被宋家政敌当了筏子,他就拿着我阿娘快要病死的爹爹逼着身怀有孕的阿娘跟他四处作戏,将他所行禽兽之事,变成了被欢场妓子勾引的一场风流。” “我阿娘恶名满身,死后只得一卷草席,可是他呢,依旧是国公府的三爷,过着他金尊玉贵的生活,他凭什么好好活着?” 宋茹向来是胆小怯弱的,她不敢说话,不敢顶撞,甚至不敢正眼看人,她像极了躲在暗处的老鼠,拼命的将自己藏起来,才能活下去。 可或许是阿姊给了她勇气,也或许是她不想再忍让下去了。 宋茹这一刻说起那些事情时格外的平静:“我幼时一直不明白,明明都是宋家的孩子,宋覃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直到我满心孺慕,想跟宋鸢之一样叫他一声爹爹,他却是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指着才刚五岁的我说,我这种贱种不配叫他爹爹时,我才知道我跟宋家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听不清东西,为此冲撞了难得生了慈爱之心的老夫人,他又让人打了我一顿,只说宋家没有我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贱人,说我跟我娘一样下贱,然后我又躺了三个月。” 她看着宋瑾修逐渐苍白的脸,轻笑了声,小脸乖巧极了,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跟宋覃半点都不像。 “小时候我不懂事,一遍一遍的挨打,后来我学乖了,挨打的时候就少了,我只是饿一饿肚子,冷的时候偷偷去厨房靠着灶头的余温取暖,我只是生病自己扛过去,然后跟打不死的臭虫一样,拼命的活着。” “再后来,我遇到了当年跟我阿娘一起在烟柳巷的人,我才知道宋覃为什么那么厌恶我,因为我活着,他就要一遍又一遍地面对他自己曾经的禽兽不如,因为我活着,他就会想起被他害死的阿娘,想起他一夜风流被人嘲笑的狂怒。” “他是宋家三爷,是国公府的贵人,他怎么能有错,所以有错的就只能是我阿娘那个妓子,还有她生下来的本不该活着的贱种……” “阿茹!” 宋瑾修陡然低喝出声,被那一句“贱种”说的脸苍白。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想说她不是她口中那般难堪,可是对着宋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他却是喉间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知道三叔不喜欢这个庶出妹妹,知道她出身并不那么光鲜,他只知道宋茹性子胆怯,不喜出现在人前。 他鲜少在府里其他地方看到过宋茹,逢年过节不见她出现,就算问起,三叔也只是一句“不必理她”就打发了过去。 “你……可以来找我的…”宋瑾修声音沙哑。 “我找了啊。” 宋茹笑了声,“那一年,阿兄生辰,我抱着好不容易雕出来的贺礼去找你,你送了我一枚玉环,随手就将我雕的小老虎给了宋鸢之,结果她摔跤被木雕蹭破了脑袋,三夫人罚我在院子里跪了两天两夜。” “后来你来找宋瑾南,路过院前看见我在罚跪,宋瑾南说我伤了宋鸢之,你就皱眉训斥了我一句,让我要姊妹和睦莫生事端,然后就跟宋瑾南走了。” 宋茹的笑格外刺眼:“你是金尊玉贵的嫡子,我是烂泥一样的庶女,我去找你,会污了你的眼,脏了你的地方。” 宋瑾修喉咙翻滚脸色越发的白,想说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他依稀记得的确见过她罚跪,小姑娘仰着头,挂着泪,看着可怜极了,可宋瑾南说,她伤了宋鸢之,三婶才罚她小跪一会儿。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小跪,是两天两夜。 “我不知道,我若知道……” “你若知道又能怎样?” 棠宁看着宋瑾修那副欲言又止。摇摇欲坠的样子只觉得晦气。 他每次只会说他不知道,可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是会为了宋茹责打宋鸢之他们,还是会为了个隔房庶女跟三房闹起来? 他会做的,不过就是劝上两句,然后再温声细语地让宋茹忍了委屈息事宁人,就像是当初对他和宋姝兰。 他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棠宁满是嘲讽地看着宋瑾修:“宋大人向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宋大人来跟阿茹提血脉亲缘,是不是有些好笑了。” “你都能送你父母亲人去流放,踩着他们留在朝中,阿茹只不过是拿些银子买断这份血缘,论心狠可比不上宋大人你。” 第224章 棠宁对着宋瑾修时,言语格外的锥心。 “还有,我跟阿茹早不是宋家的人,过几日我去替我父母挪坟时,会将我二人一起从宋家除籍,往后我们跟宋大人没有半点关系,宋大人就别摆着兄长的架子来恶心我们。” 棠宁说完之后,拉着宋茹就绕了过去。 花芜也是呸了一声,骂了句“伪君子”后,拽着惜春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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