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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气。 钱家那次丢人也就罢了,后来他都主动认错了宋棠宁却还咄咄逼人,就连他几次想要主动修好,结果连积云巷的大门都进不去。 宋棠宁油盐不进不愿见他,母妃也跟失了心智一样半点都不帮他。 明明只是受了点伤,人又没有怎么样,他们都道歉了她还非得闹的满城风雨。 谢寅虽然不像是宋瑾修那般名声尽毁,这段时间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提起宋棠宁就厌恶。 “我昨日去了一趟宋家,瑾修哥颓唐极了,被翰林那群人讥讽的厉害,姝兰更是惨,她为了让宋棠宁消气,居然偷偷一个人出城一跪一叩地去灵云寺,结果晕倒在了城外,若非永顺伯府的人凑巧路过将人带回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去时宋姝兰苍白病弱,额上是磕头留下的青紫,膝上脚底都磨得不成样子,被人搀着走了几步裙膝上就渗了血。 陆执年眉心蹙起:“她怎会如此?” “还不是给宋棠宁逼的。”谢寅满面冷意,“宋家处境不好,宋棠宁又抓着兰儿身世不放,宋家那边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有萧厌护着她奈何不了她,宋老夫人他们满腔怒气自然就只能宣泄在兰儿身上。” “我昨日去时她还被大夫人罚了,拖着伤腿跪在祠堂自省,连哭都不敢大声,可是明明错的是宋棠宁,兰儿凭什么自省?” 陆执年坐在矮榻边,闻言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惹人怜惜的样子。 那时宋棠宁扯着他袖角炫耀着她新得的两支珠钗,俏生生地问他哪支更配她秋狝那日穿的那身华丽骑装,那一身素裙面容娇弱的少女就远远站在角落里望着这边,眼神钦羡却无半点嫉妒。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宋家刚寻回来的庶女,因一些缘由自幼便养在外面,她身边只有寡母,生活过得清贫。 宋棠宁随意一支珠钗便能让她半年衣食无忧,可她却从没有抱怨不满,反而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感激,对稍有流露的善意就能满心欢喜。 比之自幼金尊玉贵娇养长大任性张扬的宋棠宁,那个女娘既不贪心也易知足,哪怕后来知道她母亲只是外室,陆执年也很难对她生出恶感,反倒越发心疼她处境不易。 陆执年眉心染上一抹怜惜:“她可还好?” “好什么,都快被折磨死了。” 谢寅说话时格外心疼:“我听说宋家那边为了讨好棠宁,还打算将兰儿送出京城,她一个柔弱女子本就失了父母,若再离开族中庇护,往后该怎么生活?” 陆执年闻言就冷了眼,宋家居然要将人送走。 是棠宁要求的? 她怎么这么任性不懂事,将人送走于她有什么好? 谢寅想起宋姝兰连哭都不敢出声的样子就觉心疼:“少徵,棠宁最听你的话,你劝劝她,兰儿什么都不跟她争,让她宽容些,给兰儿一条活路。” 陆执年皱眉:“我会找机会与她说。” 谢寅是来给陆家送帖子的,与陆执年抱怨了几句之后就离开去下一家,等人走后陆执年就眉心轻锁。 “郎君,您不会真听谢世子的话,替宋大娘子出头吧?” 松墨有些忧心:“宋小娘子最介意的就是您与旁的女子亲近,先前为着宋大娘子已经闹出好些事来,如今好不容易愿意低头跟宋家修好,您若此时跟她提宋大娘子的事,怕会惹恼了她。” “若不然先哄哄小娘子,待她回了宋家之后再提别的。” 见陆执年皱眉,松墨低声道: “皇后娘娘已是不喜这段时日喧闹,而且郎主那边也被萧督主逼得节节退让,四殿下很是不满陆家,若不能哄的宋小娘子回心转意,那萧督主那头……” 陆执年想起皇后托人带来的口信,脸色沉郁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萧厌那阉人。 棠宁好哄,只要她回了宋家,宋姝兰的事可以慢慢劝她。 陆执年想起上次宋棠宁将他随意送去的东西扔出来的事情,想着她不过嫌弃他不用心,如今既然愿意服软,那他便也给她些台阶。 他让松墨准备纸笔,研墨之后,照着记忆里小姑娘的模样亲手画了一幅小像。 “把这送去积云巷。” 松墨顿时笑起来:“郎君画的这般好,宋小娘子见了肯定欢喜。” 陆家的人进了积云巷大门,虽未见到宋棠宁,那画像却是送了进去,陆家下人满是欢喜回去复命,却丝毫不见里间宋棠宁看也没看那画卷,直接便让花芜寻了个地方,随意将其收了起来。 花芜捧着那画小声道:“女郎,您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就是随意哄我的玩意。” 陆执年惯来高傲,高傲到觉得他随便用点儿心思,她就能奉若甘泉,满心欢喜。 他恐怕还在自得她不过短短数日就忍耐不住,低头服软像是以前那样竭力讨好他,才随手施舍一份自以为是的“奖赏”,却从未曾想过身为未婚夫,她受伤半月他从不曾露面岂合人理。 外间阳光照射进来,在墙上留下几缕长长的影。 棠宁看着自己已经拆了白布满是伤痕的手,那折断的指甲还没长起来,指尖粉色的软肉无端狰狞。 她长发松松挽了个小髻,发尾垂在腰间,隐约光影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神色。 棠宁只是扫了眼落在角落里的画轴,轻软着声音却冷然至极。 “我与他往后只会是陌路,这些东西无所谓看与不看,你找个地方收着,待到春日宴后,拿回宋家的东西,将他往日送来的那些一并装好送回去。” 她不喜欢陆执年了,自然也不会再为他伤神。 她心中毫无波澜,也丝毫不在意陆执年送来的是什么,她只隐隐期待着几日后的春日宴,等到了那日,她就能彻底摆脱宋家,再也不用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 第53章 三月初三,上巳节。 铖王妃办春日宴,城东街巷车马鳞次,人流鼎沸。 京中凡是权贵府中皆是接到了帖子,所来之人比比,铖王府也从一早就热闹了起来。 宋棠宁身着露白绣羽纹对襟纱襦,配掐腰石榴裙,铖王妃仔细拿着脂粉替她面上绘好了妆容,额间一点艳红勾勒的她眉眼如画。 待将披帛腰坠替她整理好后,铖王妃才拿过一旁放着的面纱:“今日来的人多,你脸上伤势未愈,戴着遮一遮。” 棠宁没有拒绝,任由铖王妃将面纱替她戴好之后,瞧着铜镜里多了一丝神秘的女娘软哝着声音:“这般好像更惹眼了。” 铖王妃闻言说道:“反正惹不惹眼,到了最后都是众目所在。” 宋家事闹起来,棠宁不惹人注目都不可能。 她看了眼跟在宋棠宁身边一起过来的绫音,哪怕只见过一面,却也知道这人是萧厌心腹,身手极好。 铖王妃朝着她说道:“待会儿宴上若是闹起来,还烦请绫娘子好生护着棠宁,莫叫人冲撞了她。” 绫音清冷回道:“来之前督主已经吩咐,定会护宋娘子周全。” 铖王妃心头微松。 …… 屋中棠宁装扮的差不多了,铖王妃也换好了衣裙,外头隐约听到前面热闹声传来,站在门前蒋嬷嬷像是瞧见了什么,快步进来朝低声说了句“王爷来了”。 铖王妃脸色冷了冷,棠宁也收敛了些笑,片刻之后就见铖王领着专程打扮过的谢寅走了进来。 屋中人行礼之后,谢寅便笑着喊了声“母妃”,待扭头看向坐在一旁戴着面纱的棠宁时,眼底划过抹惊艳。 “表妹今日可真美。” 棠宁未曾理会他,只朝着铖王道:“姨父。” 谢寅眼中那惊艳顿时被恼怒替代。 铖王倒是没留意到谢寅的不满,只是极为满意地看了眼棠宁身上的装扮:“这身衣裙的确是好看,棠宁很衬这红。” 他笑着夸赞了一句,才对着铖王妃柔声道:“外间宾客都已经到了,你倒是陪着棠宁在这里躲懒,累的我跟寅儿前后院的两头跑。” “女眷那边不是有母妃招呼。”铖王妃淡声道。 铖王闻言无奈:“母妃都多大年纪了,见上几人就累得慌,哪能做主待客,况且你才是府中王妃,哪有客人来了你这个主人不去见见的道理。” “外间都已经快要开宴了,你却还不见人影,不知多少人问我,还笑话本王金屋藏娇,舍不得你出去。” 他满是亲昵地说完,伸手就想搂铖王妃,铖王妃却是突然朝后退了半步,让他伸出的手瞬间落空。 还不待铖王愣了下反应过来,铖王妃就佯作如常地瞪了他一眼,拿着支鎏金菱花簪插在了梳好的高髻之上。 “你也说今日客多,我若是不好好装扮一下,岂不是坠了咱们王府脸面。” 她对镜照了照,旋身一笑。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棠宁,咱们也该出去了。” 铖王见往日亲近的铖王妃让人扶着宋棠宁便朝外走,跨出房门时身影融入春日盛阳,那明明带笑的模样一如往常,却让他无端生出些陌生来。 只是这种感觉来不及细想,外间铖王妃就已经回头。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开宴了?” 铖王顿时抛开了心头那股奇怪感觉,哂笑自己胡思乱想,他大步走到了铖王妃身旁。 “宋家和陆家的人都来了,我已经与宋家那边说好,待会儿席间宋瑾修会主动跟棠宁示好,你这边与棠宁交代妥当了吗?” 铖王妃眸色顿了顿:“放心吧,棠宁有分寸。” “那就好,她来年便要入陆家为媳,只盼这次事后她能顺遂安好。” 二人走到院门前,铖王伸手扶着身旁的人。 “小心脚下。” 待过了台阶他也没松手,只是柔声朝着铖王妃说道: “这段时间你操心棠宁的事情,人都憔悴了不少,等这事了了,我陪你去城外的温泉庄子住上几日,你也放宽了心好生休息休息。” 他说话时言语心疼:“你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多少,厨房的人说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连饭食都用的少了,待会儿宴后,我带你去鼎泰楼尝尝他们新出的菜色,都是你爱吃的口味……” 铖王妃低头瞧着他搀扶着她的手,听着耳边满是温柔关切的言语,嘴角一点点抿了起来。 “谢天瑜。” 铖王愣了下,就听铖王妃低声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嫁给你吗?” 她声音轻渺: “我真的很在乎你。” 铖王顿时笑了起来:“玥娘难得会说情话。” 铖王妃看着他:“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铖王伸手抱着身前之人,嗓音含笑:“我也心悦玥娘,只想与你白头偕老,可是外面的宴真的要开了,你若喜欢听,晚些我与你说个够。” 铖王妃靠在他肩上,见他依旧未曾提及宋家,甚至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心虚,她低声喃喃。 我是真的很在意你,所以你不该骗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铖王妃压下眼底涩意,伸手推开了铖王:“走吧。” …… 宋棠宁腿上的伤虽好了,却依旧让绫音扶着走在后面,束发及腰的她走动时裙裾婀娜,腰间挂着的铃珮轻响。 “表妹,你伤还没好,我扶着你。” 谢寅瞧她走得慢只以为她腿上的伤还没好,主动凑上前来想要扶着棠宁。 只伸手还没靠近,就被棠宁侧身避了开来。 “谢世子自重。” 棠宁目光清泠,杏眼不似往日亲近。 谢寅顿时讪讪:“你还与我置气呢?” 他只觉棠宁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只是今日父王早有叮嘱让他哄着些棠宁,而且宋棠宁白纱覆面,不似那日质问他们咄咄逼人时面目狰狞,反而水眸盈盈,眉间一点花钿让她多了些惹人注目的美丽。 谢寅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䧿山的事是表哥错了,你也怪了我这么久,母妃为着你打了我好几回,满京城的人都见了我顶着巴掌印的样子,这段日子我可是被人冷嘲热讽了十足,我已经知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他如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地扯着宋棠宁的衣袖。 “你要是还生气,那就打我一回,再不然你不是喜欢我那匹追影吗,我把它送你,我那小库房里的东西也由着你挑。” “只要你能解气,表哥做什么都行。” 谢寅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自己卑微至极。 那追影是他最喜欢的爱驹,赔偿宋棠宁在䧿山上摔死的那匹马儿绰绰有余,而且他都这般放低了姿态了,宋棠宁若是再不原谅他,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说,宋棠宁都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那眼底的冷淡让谢寅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这么看着我。” 谢寅有些恼:“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你想要怎么样总得说句话,难不成真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你就这么冷心肠,非得为一点小事就这么为难我……” 宋棠宁一挥袖,抽手就甩掉了谢寅抓着她袖子的手。 “你问我想要怎样?” 谢寅张嘴正想说话,冷不丁就被宋棠宁一脚踹在了膝窝上,整个人猝不及防“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想要你去死,行吗?” “宋棠宁!!” 谢寅疼得就想起身。 宋棠宁又一脚踹他肩头,将人踢得栽了回去。 “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错了,你是真的知错,还是满腹委屈觉得你是忍辱负重一时求全?” “从我出事回来到现在,你可有哪怕一次真心实意的跟我道歉,明白你差点害死了我。” 她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你拿我们自小长大的兄妹情谊来诘问我,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萧厌在䧿山捡到了我,那落崖之下,我早就断腿毁容,甚至是一堆白骨。” 谢寅脸上怒气愣住,满是呆怔看着神情冷漠的宋棠宁。 她眼里不是往日温软,只剩满满的厌恶。 “棠宁……” 他想要解释,就被她滑出袖中的一双手给镇住。 那血肉新长,满是狰狞的样子,骇的他瞳孔猛缩。 棠宁瞧他惊惧模样,忍不住嘲讽嗤笑了声,甚至没落任何狠话,只任由绫音扶着她转身朝着铖王府前院走去。 她的目的不是谢寅,春日宴上,才是她今日的战场。 第54章 春日宴放在铖王府后花园里的花厅里,那花厅极大,游廊连着东西两侧,伴着不远处水榭流敞。 外间是绿意盈庭,花色盛开,花厅檐顶却能遮住春日隐约开始灼人的暖阳,既有景致,又不会晒伤了前来赴宴的娇客。 厅内宾客云集,席间也是格外热闹。 不少人都是偷偷打量着人群里面色苍老了一截的宋大夫人邹氏,目光落在她身旁跟着的那个年轻苍白的郎君时,脸上神色各异。 “宋家的人怎么也来了?” “听闻是铖王府亲自送的帖子,而且积云巷那位宋小娘子也来了。” 有人诧异:“这是想要握手言和了?” “应该是吧,宋家这事也闹了有一阵子了,宋老夫人被摘了诰命,宋家大郎也丢了朝中差事,那宋国公府被折腾的人仰马翻,宋小娘子该出的气也出了,终归还是要回宋家的。” 有人朝着陆家那位老夫人努了努嘴:“瞧见了吗,陆家的人也来了,那陆家三郎可是京里头的香饽饽,宋小娘子再闹下去指不定婚事都得闹没了,陆家也不是宋家能一直惯着她。” “对啊,听闻宋家那事皇后娘娘都过问了,陆老夫人也有不满,那宋棠宁哪还敢再闹?” 说话的人瞧着站在陆老夫人身旁,侧头与宋家大郎说话,容貌温润长身玉立的陆执年时,就觉得心里头泛着酸。 这可是中书令家的嫡子,那陆家又是世家之首,这般好的婚事怎么就落在那个满是跋扈的宋棠宁身上。 不过听闻她先前在䧿山摔伤了脸,这要是真的毁了容,陆家指不定就得拒了这婚事,总不能将来的当家主母是个无盐女吧。 “这些人可真是酸气冲天。” 户部尚书钱家的幺女钱绮月满是鄙夷:“听听她们那口气,就差直接说希望人家宋棠宁被陆家退婚,好换她们上了……” “别瞎说。” 钱夫人嗔怪的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小女儿,扭头朝着身旁的文信侯夫人低声问:“你说铖王妃这是闹的哪一出?” 先前提起宋家时还恨得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宋棠宁跟宋老夫人闹成那个样子,积云巷的动静都影响到了朝堂。 她还以为这两边当真没得缓和,可这铖王府突然设宴,还邀了宋家的人…… 钱夫人低声道:“宋小娘子难道真打算跟宋家修好?” 文信侯夫人神色浅淡:“我也不清楚。” “铖王妃连你也没说?”钱夫人惊讶。 文信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倒也不是没说,只是想起好友前两日说的事,她眉心就忍不住轻蹙了起来,也没有回答钱夫人的话,抬眼瞧着外间有人过来,佯作转了话题说道:“铖王他们来了。” 花厅里不少人都留意到外间动静,察觉铖王他们来后都是纷纷朝着外间看去。 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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