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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 没有回应,我小心翼翼的抬头,正对上他阴晴不定的眼眸,漆黑的眸子锐利如剑,齐刷刷的投射到人身上。 那目光是十分生冷的。 11 如芒在背,让人心生寒颤,我瞥开了目光。 良久,听到他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明日,你便启程回去吧。」 我沉默了下,摇了摇头:「不回去了,皇上说不准我离京。」 「他说了不算。」 周彦突然来了脾气,绷紧的下巴透着戾气:「你尽管回去过你的日子,与你夫君二人团聚,今后没人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 「我没有嫁人。」 我低声说着,心里叹息一声,又抬头看他一眼:「皇上说,让我嫁给你。」 这话「皇上说」仿佛惹怒了他,周彦冷笑一声:「秦俭,不必一口一个皇上说,我保证谁都奈何不了你,你只管遵从自己心意而活,什么也不必顾忌,这才是我认识的秦俭。」 「我的心意,也是嫁给你。」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先是一愣,接着神情变得讳莫如深,古怪起来。 接着是一路无言。 都督府,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千亩大宅。 这要得益于太光帝时期对阉人的放纵。 阉人对权利的渴求,总是格外重些,这座传承下来的府宅,处处尽善尽美,巍峨壮丽。 追杀广陵王后,皇帝便任命了周彦为西厂厂督。 这座京中最好的府邸,落在了他头上。 我是了解他的,无论府宅大小,布置如何,与他而言不过是个栖身之所罢了。 是以都督府人员嘈杂,还住了几千锦衣。 然而我住进来的第二日,大家不知为何纷纷搬了家,马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走。 为此我问了身边那名叫雀儿的丫鬟,丫鬟低垂着头,仿佛很怕我,什么也不敢说。 在府里住了几日,除了身边一堆服侍的丫鬟,我没再见过周彦。 又过两日,皇帝来了圣旨,封我为春华夫人,赐婚西厂提督周彦。 当晚,我终于见了周彦。 那时正来人为我测量身形尺寸,定做婚服。 她们前脚刚走,周彦就过来了。 相对两无言,屋内烛火轻晃,映在他明明灭灭的脸上,竟有几分悲切的意味。 他说:「秦俭,你可想好了,我是个太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似曾相识的话,隔了十年的光阴,令我恍惚了下。 我笑着看他:「想好了,不会后悔的。」 他莫名的笑了下,无尽自嘲:「当年,你也是这样说的。」 说罢,起身离开了。 十日之后,我嫁给了他。 当朝第一大太监娶亲,排场可谓是空前绝后。 人人都在议论这位春华夫人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入了周大人的眼,还能让天子赐婚。 自然也是议论了旁的,但我无从得知,那些难听的话不会传到我的耳朵里。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爹爹三岁时为我定的婚约,在二十六岁这年,我嫁给了周彦。 迟了一些,但也不算太迟。 洞房花烛那日,喝了合卺酒,他挑了我的盖头。 四目相对,皆是愣了神。 周彦一身喜服,衬得更加眉眼昳丽,皮肤皙白。 乌发如墨,鼻若悬胆,抿起的薄唇都如记忆深处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人生转瞬即逝,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其实他始终在我心里,从未改变, 这一刻,我心里是欢喜的。 可他并不欢喜啊。 他脸上看不出喜色,眼睫垂下,良久说了句:「你好好歇息吧。」 说罢,转身似要离开。 猝不及防,我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问道:「周彦,你还没准备好吗?」 他身子一顿,没回答我,也没有回头,抽离了我的手。 那晚我独守空房,夜里起来修剪了烛心。 红烛火苗又簇簇燃气,欣欣向荣。 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房门又突然被人踹开。 我猛然惊醒,看到的是喝的醉醺醺的周彦。 他站在床边看我,目光染了醉意,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情绪,还带着一丝茫然。 未等我起身,他突然上前钳制了我的双手,欺身压了过来。 然后他颤抖着眼睫,呼吸温热,含着酒气吻在我的唇上。 浅尝即止的一个吻。 他又将头埋在我的颈间,冰凉一片,声音喃喃:「俭俭,俭俭……」 惶惶如孩童,连身子都在轻颤。 他哭了。 我心里骤然一痛,红着眼圈,一边流泪一边抱紧了他:「我在呢,周彦。」 可他却恍若未闻,在我颈间抽泣,一遍又一遍呢喃:「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要你的阿彦哥哥了,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我吗,俭俭,你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可以改的,俭俭,我什么都可以改,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俭俭,你可怜可怜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是你说的不会回头,说过的话怎能轻易反悔,阿彦哥哥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周彦抬头看我,幽暗灯光下,他的神情无助至极,一边笑一边落泪,然后慌乱的去脱自己的衣服。 「你在怪我对不对,当初你说圆房,我只是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以残缺之身面对你,净身时连伤口都是你上的药,我都知道的,我只是自卑,觉得自己破败不堪,配不上你的喜欢。」 「俭俭,我没做好准备而已,并不是与你生分,现在我与你坦诚相待好不好,我脱光了给你看,只求你别嫌弃我,不要再离开我,俭俭,求求你,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别不要我……」 周彦颤抖着手,动作慌乱的去脱衣服。 我制止了他,将脆弱不堪、如失了魂的他抱住,手轻拍在后背,轻轻说道:「阿彦哥哥,你醉了,睡吧,咱们来日方长,俭俭唱歌给你听。」 我唱了首幼年时李妈妈哄我睡觉时的曲子—— 萤火虫,夜夜红。 公公挑担卖胡葱。 婆婆养蚕摇丝筒。 儿子读书做郎中。 新妇织布做裁缝。 ..... 红烛不知何时燃尽,我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只知次日日上三竿,迷迷糊糊醒来,衣衫微乱,腰间搭了一只手。 睁眼一看,可不正躺在周彦怀里,被他紧紧搂着。 他显然早就醒了,一双漆黑潋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黑白分明,却仿佛藏着斑斓色彩。 也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直到对上我的眼睛,他神情忽然无比柔软,伸手捋了捋我的长发,勾起深深的唇角:「夫人,早。」 我在他的注视下红了脸,将头埋在他胸膛:「可是,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他身子微顿,心跳突然变得奇快,低头吻在我头发上,宠溺道:「好,我陪你。」 明德六年,春,我成了周彦之妻。 熟悉了都督府内宅事宜,才知周彦如今真的是权势滔天。 这些年,他为皇帝做了太多的事。 萧瑾瑜登基第二年,川黔水灾,国库空虚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是以倭寇造反,祸乱一方百姓。 皇帝开口请那些蕃王出钱赈灾,绞杀匪寇,无一人肯应。 背地里,周彦便拿他们开了刀。 西厂办的案,手段狠厉,皇室宗亲一样血流成河。 狠戾手段,使周彦名声大噪,大宁朝的各路藩王,从此人人自危,谈西厂色变。 色变归色变,改动的还是要动。 周彦一步步走到今日,为萧瑾瑜做了太多事,知道的秘密也太多。 甚至有些秘密,将来死了也要以晗押舌的。 他说:「俭俭,拼了命往上爬的时候,谁都未曾料想过今日,从前只一心想着做人上人,等到真的爬到了这个位置,却发现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将来我,未必有好的下场。」 自古宦官掌权者,有几个好下场的。 只不过往上爬的时候谁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只有等到身居高位,才幡然醒悟。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也是我了然之后,选择回到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的原因。 我握住了他的手,毫无畏惧:「将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陪你一起,生死与共。」 周彦笑了,眼底含着细碎的光:「好。」 在那之前,日子总还是要过得。 我与周彦成亲时,朝臣天子都是送了新婚贺礼的,东西实在太多,堆满了各处。 差人搬送时,有个暗色花纹的箱子比较特别,看着像女子梳妆用的妆匣。 我打开看了一眼,各式奇怪的玉器。 一时有些诧异,反应过来又面红耳赤,赶忙的合上了。 周彦正巧在旁边,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从我手里接过箱匣,看了我一眼,弯弯勾起了嘴角:「工部赵大人说送了我一份特别的贺礼,昨晚找了半宿,原来在这儿了。」 我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偏他却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抓住我的手腕,好笑道:「圆房?晚上试试?」 可见男人成了太监也是不老实的。 12 我甩开他的手,有些不甘心:「周彦,我还是清白之身。」 他愣了下,面上看着平静,耳朵却悄悄红了,声音又软了几分:「俭俭,我也是清白之身。」 我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以为偷摸的遣散了那些美妾,我便不知厂督大人的风流史吗?」 周彦慌了下,掰过我的脸,目光对视,诚恳道:「俭俭,自我坐上这个位置,送女人的很多,有时推辞不得也就收下了,但我没碰过,你相信我。」 他很不安,急切的解释,隐约间似乎又红了眼梢:「我虽是个阉人,但绝无那种肮脏癖好,也不屑于此,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这是父亲自幼教导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我从不敢忘。」 说完,又委屈的哽咽了句:「你莫要,又冤枉了我。」 对外手段狠辣,铁面无情的西厂厂督大人,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此刻竟委屈的像个孩子。 执拗的表情,莫名的像极了幼时他欺负了我,遭周伯母斥责时的不服。 其实后来他年龄渐长,少年知礼,已经不爱推搡我了。 可是有一次我不小心崴了脚,恰好被他看到,四周无人,他一边翻着白眼骂我笨,一边伸手扶我一把。 这一幕又恰好被周伯伯看到,当下来了脾气,无论我如何解释,伯伯都是一句:「俭俭莫怕,今日我定要好好的罚他一罚,这等年纪了还如此幼稚,净知道欺负妹妹。」 那日伯伯罚他跪地,用戒尺打了手心,声音响的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周伯母和李妈妈不仅没有阻止,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控诉他没少欺负我。 我记得他也是如此表情,委屈又愤怒,一脸不服:「我没有!你们莫要冤枉我!」 可见坏事做多了,即便不是你做的,别人也会认定了是你。 果然,后来伯伯搞清楚状况后,一点也不愧疚打了他:「无妨,权当给他个警示吧,反正从前他也没少推你。」 伯母也打了个哈哈:「男孩子皮糙肉厚的,打一顿就打一顿,有什么可委屈的。」 可他后来就是很委屈,私底下拦住了我,打算坐实了罪名,推搡我一把。 然而待我抱着头小心翼翼的看他,却看到他一脸沮丧,收回了手。 「算了,君子不欺暗室,小爷不屑于此。」 时光一晃,令人猝不及防。 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竟又会委屈巴巴的哽咽:「你莫要,又冤枉了我。」 又冤枉了我。 想来是上次那份冤枉,所承受的委屈还埋在心底,故而新怨旧怨,齐齐涌上心头,竟红了眼圈。 我顿觉好笑,忍不住乐出了声。 周彦无奈极了,上前钳制住我的腰,凑到我耳边郁闷道:「俭俭,我怎会这么怕你呢,我记得幼时分明是你很怕我,如今全然是反了,你一个眼神便能让我心惊肉跳,片刻不得安宁。」 我勾住他的脖子,笑盈盈的看着他:「周大人,风水轮流转,当年你欺负我的时候,可曾料想过今日。」 他笑了,摸着我的头,满眼爱意,熠熠生辉:「不曾料想,当年那个臭小子,我也很想打他一顿,怎么舍得欺负自家媳妇儿呢。」 以额相抵,我与他皆是忍俊不禁。 笑过之后,我又问了他一个一直不敢问的问题:「楚楚,如今在哪儿?」 周彦眼中笑意凝结,藏着冷冷寒霜,又很快转瞬即逝,温柔的看着我:「管她做什么,当年若不是她家勾结宦官开采私矿,事情败露后姜春又卸磨杀驴,祸及了咱们家。」 「俭俭,若没有那场变故,父亲来年是要升迁调动到京里的,介时我会考取功名,亦或沙场从兵,待你及笄我们会成亲,如世间普通男女一样,我们会夫妻和美,生儿育女。」 「俭俭,你不知,我有多恨他们。」 他手上的玉板指触碰到我脸上,触感冰凉,让我不由一怔,握住了他的手。 「周彦,或许那个时候,你娶的会是楚楚。」 「不会。」 周彦眸光幽深,像是暗河静静流淌,情绪波澜翻涌:「即便没有那场变故,她也永远没办法跟你比,秦俭只有一个,独一无二。」 我不由的潸然泪下,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所以,你把她杀了?」 周彦的铁腕手段,狠戾心肠,我向来是知道的。 从前在安王府便知,只那时我们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所做的事,即便残忍,我也从未心生慈悲。 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强食罢了,别人也从未对我们仁慈过。 兴许是钱塘那些年日子过的平淡温馨,激起了我心底潜藏的柔软。 听到楚楚可能死于他手,我还是心头一颤。 周彦冷笑了一声:「杀她岂不太便宜她了,她自然是不能死的,当初那般挑拨我们,害你远走离开了我,我自然是要留她一命等你对峙的。」 都督府内,不仅有地道秘库,还有阴森地牢。 楚楚被关在这里不知多久,不见天日,形如鬼魅。 她很瘦,空荡荡的衣服下仅剩了皮包骨架。 皮肤很白,是终日捂出来的惨白色,没有一点光泽。 头发也是掺杂了白的,眼眶深陷,颧骨突出,眼睛死鱼一样暗淡,毫无生气。 周彦没有对她动刑,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人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牢。 终日老鼠蟑螂为伴,诺大一间牢房,就她一人。 精神上的折磨足以把人逼疯。 地牢火光燃起,我看到她嘴里正嚼着什么,动作呆滞又机械,像个可怕的鬼。 后来看清楚了,她吃的是蟑螂。 我一阵反胃,连连后退几步。 她被火把晃了下眼睛,待看清楚了来人,猛的朝我扑来,隔着铁门,拼命的摇晃。 「我错了,我错了,我骗你的,是我私心嫉妒,想取而代之,京中三年,我与大人连面都很少见,胳膊上的痕迹是我自己弄出来的,留宿大人房内也是假的,他每日卯时入宫,当时根本不在房内,我算准了时间故意为之……」 她语速很快,说话的时候很亢奋,但声音麻木嘶哑。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行迹疯癫。 果然,说完之后,她神神叨叨的转身,神情呆滞,又回去嚼蟑螂了。 地牢看守说:「夫人莫怕,这女人已经疯了,只要有人来她就冲过来叨叨一番。」 楚楚被我送去了钱塘。 对此周彦未置可否。 此时他正更衣,换了一身黑色金丝蟒袍,宽肩窄腰,长身玉立。 他挑了下眉,眼底有化不开的浓郁:「夫人,倒也不必如此菩萨心肠。」 我为他整理了下衣襟,抬头看他:「我不仅要菩萨心肠,还要把菩萨请进府里。」 在府里设佛堂,供奉观音神明,是从前武定府周家便有的习俗。 周伯母和李妈妈都是信佛之人。 但周彦捏了捏我的脸,笑道:「我不信这些,夫人高兴就好。」 临了,又凑到我耳边低笑:「子之乐即予之乐也。」 我的脸刷的红了,这句青帐之内的话,被他白日里轻佻说出。 我气的捶了他一下。 他握着我的拳头,忍俊不禁:「好了,我要入宫了,今日有案子,估计会很晚回来。」 西厂的案子,必定又是血流成河。 周彦轻描淡写一句,我在佛堂上了几柱香。 他说他不信这些,其实我也不信的。 可不知何时起,我也害怕了因果轮回。 他在外面杀人,我在府里念佛,求的不过是宽慰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但这自欺欺人,会让我心里觉得安宁。 京中人人皆知,周夫人是慈悲心肠。 城中大大小小的寺庙,我都添过香油钱。 初一十五,吃斋念佛,广设善粥。 主要还是周彦有钱,随便怎么折腾都不心疼。 为了避免风头太盛,我宴请了多位肱骨之臣家眷,提议一同设立疠人坊和慈幼局。 凡民有单老孤稚不能自存,主者郡县咸加收养,赡给衣食,每令周足,以终其身。 疠人坊又称济病坊,多设庙宇之处,收养患者,男女分居,四时供承,务令周给。 一开始大家纷纷表示,京中天子脚下,这些地方都是有的,鲜有乞儿。 直到我说不是要在京城设立,是要在民间多流民处,大家都沉默了。 我想她们愿意搭理我,多半是因为我是周彦之妻,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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