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神,手指就擦完了。王言卿将帕子交给后面的丫鬟,湿衣服和棉帕自然有丫鬟收拾。陆珩自然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里走去。 两人坐下,陆珩仔细感受了她手上的温度,这才满意道:“比我的手暖就好。最近有没有按时喝药?” 王言卿暗暗撇嘴,说:“有。二哥,你怎么总问这种事?” 现在是月初,王言卿的小日子又该来了。陆珩去年十二月给她配了药,之后每次月信前后都逼着她喝。丫鬟提醒她喝药就算了,陆珩总问算什么?王言卿不信她每天在府里做什么陆珩会不知道。 陆珩听到王言卿的语气,低头扫了她一眼,笑道:“不乐意了?小没良心,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王言卿自然明白,但这种事难以启齿,她实在不知道陆珩怎么能稀松平常地问出来。王言卿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陆珩就像看不懂脸色一样,依然说:“这几天寒潮反复,你不要学那些丫头片子,早早就换春衫,等过几天暖了再换。” 灵鸾侍奉在一边,听到这话表情尴尬起来。她飞快瞥了眼窗外的雨滴,觉得自己说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要是明日被指挥使发现,那就麻烦了。 灵鸾斟酌着语气,小心说:“奴婢失职,前几日给姑娘做了上巳节的衣服,恐有些单薄。奴婢这就让人改,绝不耽误明日姑娘踏青。” 陆珩听到毫无波动,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王言卿却不太忍心,都这个时辰了,突然要改衣服,府里的针线丫头岂不是一晚上都不能睡了?她于心不忍,说:“不用麻烦了,反正我也不想出去,明日不去踏青就好了。” 陆珩慢慢想起明日是三月三,难得属于女子的节日。据说在水中祓禊可保来年平安健康,邪祟不侵,陆珩当然不相信在河边撩一撩水就能保证一年不生病,但,这是全城女子的盛会。 陆珩说:“衣服都做好了,为何不去?衣服单薄就让她们加厚,如果怕湿了鞋,明日在河边围一块干燥向阳的地方,有人预定就报我的名号。全城女子都要去河边踏青,你为什么不去?” 以陆珩如今的身份,钱财于他已成了一个数字,根本无需在意。王言卿什么东西都用顶尖,节庆游玩怎么能委屈了呢? 王言卿还是觉得太麻烦了:“二哥你又不去,我一个人不想折腾。何况,我脑子还没好,就算去了也一个人都不认识,没什么意思,不如在家里歇着。” 王言卿说这些话时睫毛下敛,菱唇微翘,她说着不在意,但口吻中不无失落。陆珩顿了下,那一刹那感受到一种微妙的不痛快。 王言卿自从来到,或者说,被陆珩抓到陆家后,衣食住行从来没有缺过。陆珩虽然骗了王言卿,但除此之外,一切待遇都像他真正的妹妹一样。珠宝首饰永远是京城最时兴的样式,衣服一季一换,从不重复,饮食用度样样比照陆珩,假如陆家真有一个小姐,待遇也不会比王言卿更好了。 陆珩敢保证,她在陆府的吃穿用度比镇远侯府只好不差。镇远侯府上面有两个老夫人,下面有一堆嫡庶小姐,王言卿作为名义上的养女,在傅家的生活未必比陆家舒心。可是,有一点是陆珩无论如何都无法带给王言卿的。 ——她没有交际。 她不能像其他家的女眷一样,大大方方地出门赴宴,和投缘的夫人小姐交朋友,她甚至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怎么说呢,陆府的养女吗?陆家来京城后虽然低调谨慎,但家里到底有几口人,外面还是知道的。先前王言卿所有行动都跟着陆珩,有陆珩在,没人敢多说多问,再加上她接到的都是罪犯、普通锦衣卫、低阶宫女,一些无缘介入上流社交圈的人,所以王言卿没感觉到不对。但是,一旦她见到那些公侯夫人、贵族小姐,陆珩苦心维持的谎言就要被戳穿了。 陆家根本没有养女。 这种认知让陆珩很不快,她来到他身边,就变成什么低人一等的存在了吗,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站在人前?是他见不得人还是王言卿见不得人?陆珩心里含着无来由的怒气,说:“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她们认识你就够了。我有旬假,这个月的还没用过,明日我调一下,陪你一起出去。”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惊了一下。王言卿是惊喜,而灵鸾是惊吓。 调假不是问题,但……指挥使莫非忘了,王言卿是被骗到府上的?明日许多人都要出去踏青,如果只有王言卿一人好糊弄,避开人群,去个僻静的地方就行了;如果陆珩也在,那无论去哪里都不可能避人耳目。 就算安排的再好,室外也无法完全隔绝视线,万一遇到傅家人怎么办? 王言卿没注意灵鸾怪异的表情,她看着陆珩,意外又期待地问:“不影响吗?” 官员除了除夕、上元等节庆,平时十日一休,一个月有三天旬假。但以往陆珩很少用月假,伴君如伴虎,皇帝面前任何差池都会导致失之千里,陆珩哪敢放什么假?要不是今日提起,陆珩都不记得他每月有假期。 王言卿期待地看着他,眼中水泽莹润,光芒闪烁。灵鸾同样隐晦地看着陆珩,虽然一言未发,但陆珩懂那种目光。 灵鸾心里肯定在想碰到人怎么办,更甚者不小心撞到傅家怎么办?这让陆珩心里那团邪火烧得更盛了,他凭什么要处处避让傅霆州? 陆珩飞快将自己全副身家清点了一遍,不含任何偏见,他平心而论,除了傅霆州早认识王言卿十年,他任何一点都不比傅霆州差。但陆珩自己也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在模糊重点。 他是一个连替身都不算的冒牌兄长,哪怕谎言再天衣无缝,哪怕王言卿在他身边巧笑嫣然,一旦遇到傅霆州,这段时间营造出来的海市蜃楼都将现出原形。他窃用了其他男人的身份和情谊,他所拥有的柔情,都建立在王言卿以为他是“二哥”的基础上。 他是傅霆州的扮演者。身为影子,避着光还来不及,如何敢去正主面前招摇呢? 可陆珩偏偏忍不了这口气。他最终还是被情绪裹挟,做出了一个非常不理智的决定。 陆珩对上王言卿的视线,唇畔含笑,目光清浅,从容笃定说:“不影响。” 二哥也要同去,王言卿无疑喜出望外,但她想到陆珩刚才的话,又有些犹豫:“可是,二哥你刚刚说,有些事明日要办。” 那是陆珩随手诌出来的说辞,陆珩眼睛都不眨,再次胡诌道:“我已经嘱咐了郭韬,明日他们自己也能安排,不妨事。” 王言卿安心,表情终于雀跃起来。陆珩看到,心里涌上股无法言说的情感,最终只余悠悠叹息。 他曾十分看不上傅霆州,他觉得就是傅霆州不断委屈她,才让她养成了这副委曲求全的性子。可是陆珩又好在哪里呢?他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但陆珩至少能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他说了陪王言卿出门,第二天果然让人去南镇抚司报了旬假,巳时带王言卿往城郊走去。 他哪怕冲动也会给自己安排好退路。陆珩有自知之明,他要是出现在河边,一定会引起许多人注意,到时候好事者来给他请安,万一说漏了嘴,他就麻烦了。 所以陆珩打算带王言卿去上游的私人庄园,这是一个太监送给他的,太监在享乐上绝对是行家,那座庄园据说出自江南名家之手,引入上游活水,亭台楼阁,奇花荟萃,移步换景,修建的十分精巧。陆珩也没去过,今日正好带着王言卿去,可以放心看水,又不必担心遇到人。 昨天下了雨,好在不算大,地皮只湿了薄薄一层,今晨被太阳一照,露水晶莹,空气清新,呼吸间沁人心脾。今日出城的马车格外多,越临近城门越堵,最后几乎寸步难行。陆珩停在马车边,耐着性子等城门疏通,百无聊赖时忽然有人追上来,面带焦急地看着他:“指挥使。” 陆珩看到对方脸色,不动声色下了马,往人少处走去。王言卿隐约听到有人喊二哥,她将车帘浅浅掀开一条缝,关切地看向另一边。 周围人多眼杂,王言卿也不能完全掀开帘子,只好将就着看。她看到报信的人凑到陆珩身边,捂着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珩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王言卿直觉他心情变糟了。 尤其是陆珩打发报信的人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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