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肩膀道:“胆子放大些。” 淮王问:“东宫那边情况如何?” 亲信道:“已……已经成事了。” 成事代表淮王的拦路石终于被清除干净了,他不由露出一丝得意,又问:“太和殿前的臣子们呢?” “归顺的仍留在殿前,抵抗的则暂时关入了宫廷里,听候主子的发落。” 淮王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遣走亲信,一把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此时,皇帝燕柘身穿冕服,正坐在御座上闭目,房内独他一人。 淮王不会动皇帝,至少目的没达成前不会。自古以来,不管是子夺父权、弟夺兄权,还是叔夺侄权,控制皇宫后,绝不会第一时间杀了皇帝,因为杀了皇帝便做实了他的名不正言不顺。 在拿到诏书之后,皇帝再因病驾崩,这才是“正道”。 淮王虚情假意地跪地行大礼:“儿臣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万岁。”而后自行起身,他建议道,“今年的万寿节,皇兄没有办法领文武百官向父皇进表祝贺,往后,恐怕亦是如此……父皇,不若就由儿臣代替皇兄,领衔群臣进表贺寿,父皇觉得如何?” 皇帝没睁眼看淮王的表演,应道:“你休想。” “都到这个时候了,父皇何苦还如此偏执?”淮王笑里藏刀,威胁道,“父皇若是早些松口,我那皇兄兴许还能留条性命,若是父皇执意不肯,嫡长皇子被奸人击毙,嫡次皇子补位,也说得上是符合正统。” 皇帝陡然睁眼,怒道:“你敢!” 淮王笑得更加轻狂了,他道:“儿臣敢做今日之事,又岂差多走一步?” “你要弑兄杀父吗?” “弑兄杀父也是你逼的!”淮王嘶吼道,“一个打小埋头做木工的废物,你视若珍宝,而我如何努力如何出彩,你置若罔闻,你宁愿把天下交给一个木匠也不愿意给我,何其折辱。” 又讽道:“说起来,父皇的皇位不也是争来抢来的吗?儿臣这也算子承父业了。” “朕为皇长子,继位名正言顺。”皇帝睥睨殿中的二儿子,心中唏嘘,两个嫡子,一个太过心慈,一个太过狠辣。 他不是对淮王置若罔闻,倘若淮王能是个明君,心中能有大度,登基后能容得下兄长一家,他又岂会完全不考虑淮王呢? 万没想到,皇后与淮王的路子越走越偏。 皇帝道:“朕即便去争去抢,也从未把刀架在先帝脖子,逼着他把皇位传给朕。” “看来父皇还是没有想明白。”淮王低头掇拾掇拾五爪龙九章服,说道,“皇兄被贼人击毙,父皇闻讯重病卧床,儿臣暂代父皇监理国事。文武百官还在太和殿前等儿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在此养病了,过几日再来问父皇的意见。” 言罢离开大善殿,驾辇往太和殿去了,意气风发。 第248章 欲夺皇权,先破禁军。 朝廷的统兵方式有很大弊端。自唐朝以来,各朝各代皆沿袭“居重驭轻”的政策,即“京师宿重兵,京畿内外当天下兵力之半”,把大半的兵力都安扎在京都周边,试图达到“举天下之兵不敌京师”的效果。 好几十万的兵力围在京畿内外,皇帝怕武将带着士卒们造反,便又想方设法分权、制约。 于是乎——禁军统帅有领兵之权,却无调动之权。兵部一群文官,上承皇帝旨意,通过印信、虎符有调动兵马之权,却无统领之权。一旦宫城内发生动荡,京畿禁军最先想的不是如何灭叛军,而是等朝廷的旨意、虎符。 这样的布兵方式,看似牢牢守住了京畿,实则一旦京都失守,其余地方也将一溃千里。 对家的兵力必定不敌大庆,所以他们瞄准大庆的驭兵漏洞,试图以此击溃强于自己的大庆。 …… 被叛贼封锁的几座宫殿里,一片混乱,宫人纷纷藏躲以免遭殃。 文武百官皆在太和殿里,六部衙门里并无几人值守。 裴少淮与燕承诏入了兵部,确保兵符安好后,兵分两路——燕承诏前去领兵剿灭叛贼,裴少淮则带人在此继续埋伏,守株待兔。 不多时,回廊传来一阵又急又轻的脚步声。 大门打开,竟是十余个老内官,为首的正是萧瑾。 “萧内官这会儿过来,是替皇上跑什么事?”裴少淮撩开幔帐走出来,幽幽问道。 与此同时,埋伏的锦衣卫拔刀,把这群内官团团围了起来。 大抵是怀着“成事则富贵活,失事则尸骨寒”之心,萧瑾见了裴少淮,知晓事成败局却不露半分惧意,只端端站着思忖了片刻,笑道:“看来洒家跟了皇帝几十年,到底还是没能摸透这颗帝王心……不知洒家是哪一步走错了,让裴大人看出了端倪?”若不是早有怀疑,皇帝岂会专程把他召回身边演一场戏? “家母虽有贤良淑德之名,但萧内官对她的敬意,未免表现得太刻意了些。”裴少淮道,“萧内官遭生父、继母迫害而去势入宫,复仇时,只通过徭役取了生父的性命,而未过多谋害继母和弟弟,便说明你觉得主错在生父。如此一来,萧内官若真有崇敬之心,也理应是对家父而非对家母……此前,萧内官可没少与家父打交道。” 一份刻意的崇敬,只能是为了掩饰真实目的。 裴少淮又道:“再者,从闽南传回的密报何等紧要,萧内官跟随皇上多年,耳濡目染,裴某不信你完全看不懂其中含义。一个真为东宫着想,真想帮太子,看着太子长大、把太子当孩子看的人,明知太子耳根子软,根本不可能把这么一份密报告诉太子,让太子涉险。这是在害他,而不是在帮他。是以,萧内官偷这份密报不是为了帮太子,而只是为了借太子之口,把消息给透露出去。” 萧内官抚掌,赞道:“裴大人推断得很好。” “没错,洒家不是太子的人,洒家是淮王的人。” “这个时候了,萧内官还要玩掩人耳目的把戏吗?”裴少淮道。 萧瑾若是淮王的人,根本不可能独自到兵部来找虎符。 裴少淮不否认,初入朝廷为官时,他对皇帝身边这个温温和和、适时善意提点他人几句的老内官带有好感。可现在,他恨透了萧瑾。 恨他风平浪静之下的血盆大口。 如果没有猜错,乾清宫的大火出自萧内官之手,钦天监吴监正之死也出自他的手,皇宫里的波诡云谲,都是他配合对家布的局。 他对皇帝乃至皇帝近臣悉如手足,把皇帝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藏得足够深。如果不是对家急于制造契机,也许萧瑾永远不会被发现。 裴少淮道:“裴某实在想不明白,你身为大庆人,为何要替异族造乱,置大庆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下?” “裴大人是要跟洒家说民族大义吗?”萧瑾讥笑,他道,“洒家一个断了根的人,死后不入乡冢,无人拜祭,哪里还分什么本族、异族?在洒家眼里,这天底下不管什么族,只分两类人,一类是主子,另一类是奴才。” “奴才当久了,也想试着能不能当当主子。”萧瑾反问裴少淮道,“我为贱民时,何人在意过我?时过境迁,当我有机会为人主时,凭何要求我在意那些贱民?” “这个世道就是一根竹竿,一边争着爬上去,一边把他人敲下来,谁上得去,谁就是主。”萧瑾继续道,“洒家劝裴大人也别太较真,把洒家捉去换功劳便是,刨根问底的事,实属没有必要。这世上事事皆有结果,却非事事皆有缘由。” 在裴少淮看来,萧瑾愈是如此,愈说明他在掩饰什么。掩饰的背后,才是他真正想要袒护的人。 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涉险造反。 更莫说一个深宫内官牵线搭桥与异族相勾结。 此间必定有一个契机在。 宫变当前,时间紧迫,裴少淮顾不得与萧瑾继续纠葛,他决定让锦衣卫先将其押下去,后续再做盘问。 …… 兵部大门才关上,没过一刻钟,有人从左掖门来到了兵部衙门前,拉拉扯扯争执着。 仔细一听,是黄青荇和王高庠的声音。 裴少淮走到窗前,推开半条缝看外面的动静,只见王高庠张手拦在黄青荇跟前,道:“黄荻,你不要命啦?” 黄青荇更年轻力壮,轻易推开了王高庠,直奔兵部大门而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今日我便叫他看看谁得鹿、谁梦鱼。”他对上家讥讽的这句诗耿耿于怀。 王高庠从跌倒中爬起,又赶紧去拉住黄青荇,焦急劝道:“你斗不过上家的,收手逃命罢。” 黄青荇一甩手臂,把王高庠推倒在檐柱下。 他弓着腰,睥睨着跌在地上的王高庠,道:“我知晓我是他的一颗棋子,淮王亦只是一颗棋子,上家从来就没想过让太子或是淮王任一个上位,他布的所有局都是为了本族大业。不过不要紧,这些都只是他的计划而已,所谓的本族大业与我何干……眼下的局势,他想趁乱得渔翁之利,这事没那么容易。” 又道:“只要我帮淮王牢牢拿住几十万禁军,这皇位就是淮王的,事成定局后,我便是第一大功臣。我倒要看看,上家如此足智多谋,究竟有没有本事能冲破几十万禁军,夺下京都,实现他的大计。” 王高庠仰头道:“你不要忘了,这宫里有四千死士是他的人,若是他们发现你有异心……” “这天底下,不怕死的人多不了,贪名好利的人少不了。”黄青荇丝毫不惧,道,“只要拿到了禁军虎符,灭四千死士也不过挥挥手的事。”接着又道,“王大人前几日还在劝我不要任人宰割,要自己掌握生死,现下为何却要阻拦我?” 窗后的裴少淮暗想,原来是紧要关头,黄青荇开始反水了。 对家想利用黄青荇和淮王发动宫变,为本族创造入侵的契机。而黄青荇将计就计,打算把淮王真正推上皇位,他独揽从龙大功。 裴少淮笑笑,真是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也是,黄青荇那样的性子,岂甘心于只当一枚棋子? 只可惜,还没等黄青荇进入兵部,院外传来了厚重的装甲声,叽哩咕噜说着异族话语。 黄青荇一凛,想赶紧藏入兵部,结果动静过大,反倒暴露了他的踪迹。 几十名叛贼涌进院子。 黑盔蒙头的叛贼似乎识破了黄青荇的主意,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对属下做了个格杀的动作,示意诛杀黄青荇。 数把利刃拔出,明晃晃向黄青荇刺过去。 黄青荇绝望之际,却见一道身影陡然横挡在他的身前,以肉躯替他挡下了利刃。 此人正是王高庠。 黄青荇在其身后怔怔然,看着刀子刺进又拔出,血水喷涌,绯色的官袍被血迹染得更深更红,直到王高庠倚着墙将将倒下,他才回过神来,颤颤地将其扶入怀里。 裴少淮命锦衣卫赶紧出去制服叛贼。 刀剑相拼声里,黄青荇抱着王高庠,红着眼,喉咙哽咽又满腔恨意地怒道:“你以为你如此便能消除我的恨意、消除你的愧疚吗?我这几十年受的苦难、折辱,你们以死还不起……” 锦衣卫武艺高强,很快便制服了叛贼,打斗声渐渐消停。 黄青荇的咆哮声渐渐变作了抽泣,止不住的流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又顺了两人的衣袍,流了一地。 裴少淮静静站在两人几步之外,给将死之人留了一丝善意。 王高庠萎如枯草,他喃喃道:“我不是为了消除你的恨意,你理应恨。我只是想告诉你,生在这个家里,即便是身为嫡子,也同样活得苟且、折辱……身在富贵窝,然精神倍受煎熬,我受的苦难并不比你少半分……”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在生命之末不知看到了什么景象。 “你出世时我已十三,我看着上家逼你的生母上吊自尽,再把你弃到破庙里,我问上家为何如此,他说……唯有断了所有孽缘,无牵无挂,吃尽世间的折辱,从卑微里一步步爬上来,才能养成最凶狠的孤犬,他说家族庶出注定如此……” 王高庠将死之际说出这番话,可见这件事日日夜夜里都在折磨着他。 “我后悔青丝尽白也没有勇气反抗。”王高庠笑笑,咯出一口鲜血,道,“正是我的懦弱无能、任人摆布,才叫我的孩子也受着和你一样的苦楚……” “我该下去赔罪了……”说完这一句,王高庠的眼缓缓闭上,渐渐没了生机。 黄青荇嚎啕,紧紧搂住王高庠的冰冷的身躯,哭腔中终于喊出了那句“大哥”。 一旁有许多被制服的叛贼,被锦衣卫按在地上,裴少淮来到一名叛贼跟前,一把扯下了他的头盔。 果不其然,头盔下掩饰的是异族发式——青丝系以色丝,一同辫发成两髻,乖金环,自左右耳垂肩。 这正是金人特有的发式。宋时“靖康之难”以后,金人占据幽云十六州,与南宋对峙一百余年,不料其背后的蒙古人发展壮大,势力盖过了金人,捷足先登成就了大一统。 金人退居山海关外,休养生息,如今瞄准时机卷土重来。 裴少淮问黄荻:“裴某是当叫你黄荻,还是王荻,或是完颜荻?” 至于“青荇”二字,裴少淮觉得他不配南居先生取的字。 第249章 黄青荇将兄长的遗躯平放于地上,为他掇拾好凌乱的衣袍,再用自己的衣袖仔细拭去其脸上血渍,让其留有最后的体面。 两人同父异母,虽有兄弟之血脉,却无兄弟之情、兄弟之实,直到阴阳相隔才有了惺惺相惜,实在叫人唏嘘。 做完这一切,黄青荇才应道:“裴大人何必以此来羞辱我?鄙人姓黄,字青荇,恩师唤我黄青荇。”他承认王高庠是兄长,却不承认自己是异族。 “水荇青青满绿波,与青山相映,你的所作所为岂配得上南居先生的‘青荇’二字?”裴少淮继续质问道,“你何来颜面唤南居先生为恩师?你对得起他的栽培吗?” 黄青荇起身,锦衣卫双刀拦在他的身前,他却不管不惧,生手握住刀刃,任凭手心漫血,直勾勾看着裴少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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