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若同圣上说,也只会得这样一个结果。” “更有甚者,”沈鸢说,“害死卫瓒的人就成了我。” 卫瓒是为他寻医访药去的。 他与卫瓒的矛盾,坊间总有人听说过。 安王今日给他的就是这样一个威胁。 若是他真昏了头脑,不知死活宣扬卫瓒为安王所害,那么届时安王反将一军,将事情都诬到他的头上。 凶手是安王的人,他长期往来的博士如今却为安王掌握。 他如何自证清白? 届时靖安侯府只剩得一个靖安侯,如今正往北疆的路上,安王未见得会立时动手,毕竟在路上谋杀,总要被追查到头上,但若是两军交战,靖安侯陨落,那便是兵家常事。 还需得给靖安侯写信。 沈鸢整理思路时,指尖一阵一阵发抖,半晌说:“多谢梁侍卫告知。” 梁侍卫拱了拱手。 半晌,见那车中坐着的少年,仿佛几日未见,便被逼到了悬崖边儿上,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半晌说了一句:“沈公子此刻……最好还是做得越少越好。” 沈鸢明白。 他越是在卫瓒的事情上用心动作,越是容易被安王捉住把柄。 可这之外的事情。 才是真正叫他没法儿面对的。 沈鸢一送走梁侍卫,在马车里就铺开了纸笔。 一字一字给靖安侯写信,却写到一半,就笔尖颤抖不能书。 只得叫来知雪,有气无力说:“知雪,你帮我写。” 知雪接过笔,听沈鸢一字一字念。 “沈鸢带累侯府至此,罪该万死。” “万望姨父闻讯保重,警惕军中。待凯旋之日,若世子性命有失,沈鸢愿以命相抵。” 知雪写着写着,眼圈儿就红了。 咬着牙,一字一字写完了,正好行到侯府门口。 封上了,便遣人快马加鞭去送。 沈鸢忽得攥住知雪的手。 低着头,将那方私印取出,放到知雪手里,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待一会儿到了家中……吩咐下去,此事先不同姨母说。” 知雪小声说:“公子,瞒不住的。” “圣上都已知晓的消息,侯夫人那边儿哪瞒得住。” 连知雪都知道的道理。 沈鸢低着头,几乎狼狈地喃喃:“瞒一天是一天。” 他现在怎么受得住侯夫人的目光和责难。 …… 沈鸢将一应事务安排下去以后,又亲自送了家将出门去搜救。 而后独自去了枕戈院。 他不知卫瓒是否留下了只言片语,或是另有安排,只抱着侥幸的、隐晦的希望,去了卫瓒房里,翻箱倒柜的找寻。 被褥、字画、兵器。 一切都乱成了一团。 沈鸢最终连自己都没了力气。 他翻开最深处的、紧锁的箱子时,发现了卫瓒的一张画。 以简单的墨线勾勒描摹,裸背,红痣,层层叠叠的锦衣华服,堆叠在腰间。 沈鸢几乎一瞬间就发现了这画上的是谁,继而闪过了一个可怖的念头。 若这之后,嘉佑帝真的派人来查这房间,只怕立时便会发现,他与卫瓒之间隐晦的关系。 侯夫人也会知道,她唯一的儿子,是因为授受私情,替他去寻医,然后送了命的。 真的有人会原谅他吗? 沈鸢指尖竟颤抖了起来。 他慌里慌张的、将卫瓒藏在这箱子里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为他做了一半的兔子球,笨拙写给他的情诗,珍重叠好的里衣,他曾赠与卫瓒的兵书,以及一张一张描摹勾勒细致的画,皆是那傲气少年鲜少流露的柔软情思。 散落了一地。 他竟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意识到了,安王那句话的含义。 “你以为卫瓒死了,靖安侯府还能容下你么?” 这是毁了如今的他最快的方法。 卫瓒,前程,靖安侯府。 刹那他生出了一个极其可鄙卑劣的念头。 他想,必须将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毁了。 他与卫瓒的联系便少上一分。 至少不能让人知道,卫瓒是因着授受私情,才为他寻医的。 若仅是手足情深,至少保得住卫瓒的名声。 保得住……他自己。 脑子里嗡鸣的念头,就是要与卫瓒断个一干二净。 如此靖安侯、侯夫人对他的失望会少一分。 如此他的罪责也会少一分。 他的前程,他绸缪追寻了许久的未来,才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此事必须要快。 要趁着所有人没有开始清查,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旖旎之前,将此事做下来。 他匆匆取了烛火来,将那画的一角引燃。 便见那苍白脆弱的纸张在火中扭曲焦黑,连带着那人的影子,也在他脑海中焦黑了。 那一瞬间,浮出无数这人嬉笑怒骂,几分慵懒的神色。 一碗姜汤,一口蜜糖,几分漫不经心喊折春,似真又似假的几声“沈哥哥”。 他想起了父母留下的那些书。 那是他与父母最后的关联。 他慌忙扑扑打打,亲手将这火扑灭了。 画上的他只剩了半边。 指尖烫着了,也只是熬着忍着,浑身颤抖得厉害,嘴唇都要咬裂了。 好半晌,落下一滴泪来。 继而眼泪雨点儿似的往下打。 沈鸢仿佛身体某处痛得厉害,颤抖佝偻着伏在了这些旧物之间。 单薄的脊背一颤一颤,像是尽了全力振翅,仍是无力飞起的一只蝶。 他在剧烈的疼痛间。 听见了虚弱的,近乎虚幻的一声喃喃:“折春。” 有人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儿,抱住了他。 第69章 “折春。” 沈鸢仿佛梦中初醒似的,浑浑噩噩扭头去看。 那通红的眼睛凝在那儿,喜不似喜,怒不是怒,面上湿漉漉的,神色变幻莫测间,最终吐出两个字:“卫瓒?” 下意识推了卫瓒一把。 这一推,卫瓒便闷哼了一声。 沈鸢瞧见了他落了一身的伤,衣裳里头裹着纱布,不知是不是崩裂了,身上血迹未干,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虚弱。 一时之间想推搡也无从下手,只是呼吸越发剧烈,又喃喃说:“卫瓒,你还活着。” 卫瓒说:“活着。” 沈鸢浑身都发抖,那长长翘翘的睫毛一颤,最后一滴眼泪落在地上,目光憎恨与庆幸交织,半晌,却是吐出冷森森的一句。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卫瓒静静瞧着他,吃力地伸手,想抹去他脸上的泪。 沈鸢恶狠狠将他手拍了下去,说出的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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