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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这些人里就有乞丐头儿,俗称“团头”的。他们也控制着乞丐,可是乞丐哪儿来的呢? 只要不“过份”。 吃完了肉汤大饼,祝缨与祝青君、胡师姐一路走回府。走远了一点,祝青君才问:“大人,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祝青君道:“您是大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会做的。” “嗯,糊弄上峰的事儿,可不止是衙门里有啊!得叫他们知道,糊弄不了我。知道他们都住哪儿、窝在哪儿、手下都干什么的吗?” “额……我这就去摸他们的底!” 祝缨笑道:“不急,慢慢来,着急就着相了。京城这一项事务,就交给你了。” “是!” 三人走回祝府,项乐迎了出来:“大人!有客。” “哦?” “卓郎君来了,说是有事请示。”:,,.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48. 南人 一笑而过。 卓珏知道自己比祝府这些梧州出身的人隔了一层,到祝府的时候他的心里略有不安,但仍是来了。 机会难得,他觉得他应该抓住。 远远地,他就看到祝缨走进了祝府,还对两个女子说了什么。或许是沾了些“夷风”,祝府会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女人做,不是后宅的那种,到外面抛头露面的也做一些。京城的风评,都说祝大理教化蛮夷,也被蛮夷给教化了。 可那有什么关系? 那些都不是他卓珏在意的。 卓珏不是在门房坐等的,这或许就是“南士”在祝府能够得到的优待。他听到动静就从小厅里走了出来,径直来到祝缨面前一揖:“大人。” 祝缨道:“进去说吧。” 两人到了厅里坐下,不等祝缨开口,卓珏先说:“临近年底,各处都忙,本不该来打扰的,只是今天路上遇到了一个人,晚生觉得还是同大人讲一下的好。” 祝缨今天做了一件想做的事,心情也不错,微笑道:“不用这么拘束,是什么事?” 卓珏也没有“不拘束”,仍是恭敬地说:“昨天在路上走,偶然听到了乡音,不合勾起心思搭了句话,才发现是晚生的族叔……” ——————倒叙—————— 卓珏昨天确实是见了这位族叔,但昨天不是他第一次见这此人。 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一个月前,卓珏当时正在路上走着,天虽然冷,但是越来越热闹了,去年过年就耽误了一些,今年他想到街上买些新奇物件。南北交通不便,自己打发个人送回家是难的,但是与赵振他们渐渐混得熟了,知道他们有一个会馆的商路,每年能来回一、两次,可以捎些东西。他家就在京城通往梧州的中途,说不得,多付会馆一点钱,请人家给带回家,同时也算给家里报平安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手头很紧,一般小京官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他也不例外。好在家中薄有田产,也可请会馆的人顺便给捎一点钱回来…… 害!这么想着,卓珏脸上有点发热。这样的日子恐怕还得再熬些年头,这年头,一般人晋升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正逛呢,耳朵里就飘进了一缕乡音。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一个中年人,背后跟着一个小厮。他的小厮也是嘴快,跟那个小厮也搭了句话:“你们是南边来的吗?” 两边都说的方言,顿时亲近了起来。两家主人也互通了姓名,通完了之后,卓珏才发现这一位是他的远远远房的族叔。远到都不是一个县的,卓家祖上分了五房,卓珏家在一处,这一位是隔壁府的,如今已经做到了一州别驾,名叫卓宇。 早前卓宇不知道还有卓珏这位族侄,而卓珏隐约记得卓宇的名字。这是因为祭祖的时候,各支出挑的子弟都会被提及。卓宇与卓珏家远远远亲,提到的次数不多。 两人就临时凑到了一起,卓宇知道南人出仕、晋升都不如北方人顺利,也好奇卓珏是怎么能到京城做官的!一般而言,南方出身的虾米们在各地做小官会更容易些。 卓珏也想探一探这位族叔的口风,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脉,如果没有,则可试探问一问,能否拉到祝府这艘船上来。官场上混,不容易,他们南方人在朝廷里一向靠边站,得抱团。祝大理虽然不是南方出身,但是对南方士子是照顾的,且身边都是南方人。 素未谋面仅凭家谱认亲的叔侄俩,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卓宇带卓珏去了他的住处,叔侄俩聊了起来。叔侄俩第一次见面,只是叙了家谱、讲些乡愁,再说一点早年趣事。末了,卓宇与卓珏吃了一餐饭,卓珏告辞。 过了几天,卓珏提了点礼物过来,请卓宇吃饭,算是还席。 席间也只是说一些京城的趣闻,同时小小地向叔父请教一下为官之道。卓宇能爬到别驾,自有他的本领。 卓宇也粗浅地对他讲了一些:“莫要浑浑噩噩,从无将手上的事做好了就一准能升了的道理。” 卓珏也听了,又打听了卓宇回程的时间。卓宇道:“我年后再回。” 卓珏道:“您要不嫌弃,我过些日子再来请教,不知您何时有空?” 卓宇说了个日子:“我排到了要到吏部去考核,考核之后吧。” 卓珏记下了日子,又祝卓宇一切顺利。 到了考核完,卓珏又登门,却见卓宇的脸上虽然不太显,但眉宇之间的愁意还是挥不去的。 卓珏抢先关心族叔进京考核的情况:“叔父一切可还顺利?听说姚尚书与穆侍郎有些较劲,你看好的,我就要挑点毛病来。天幸叔父顺利。” 卓宇道:“不是姚,是穆。”就这一句,他便不肯再多说了,转而问起卓珏的情况。 卓珏道:“侄儿是先前的顾丞、现升做了县令的顾同顾大人荐给祝大理的。大理给侄儿安排的职位。在部里考核,等闲人不会为难侄儿。” 卓宇的动作显示他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卓珏也看出来了。但卓宇又不先讲,卓珏也含糊着,两人又私下评一回各部的官员。哪一个明白、哪一个糊涂,哪一个只是严格,又哪一个就是故意刁难。 卓珏又故意露出来祝缨与户部窦尚书亦相熟之后,卓宇就更感兴趣了。 终于,卓宇感慨了一声:“哎!你的运气是很好的啊!不像我。” “侄儿如何与您比?” “寻不一样!我当年考的是进士科,又蒙恩师提携,不幸恩师英年早逝,从此成了无根之木。” 卓珏也随着说:“可惜了。若非如此,您必不会现在才做到别驾。” “你不懂。别看朝上这个派、那个党的,咱们南人,只好在这几派里给人镶个边儿,做不了主。”卓宇道。 卓珏道:“是啊,也没个人为咱们说个话。” 卓宇瞥了他一眼:“你小子有的是给你说话的人,祝大理,不就是么?我都想拜入门下了,你莫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就上钩了,卓珏犹豫了一下,道:“您想拜入祝大人门下,是说真的呢?还是说假的?” 卓宇道:“我每进京,总要陪着笑脸,被人挑剔,如何做假?” 卓珏这才小心地说:“那侄儿就厚起脸皮来,为您引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能成时,也有人能为咱们说个话。” 卓宇道:“事若能成,我必谢你。” 说着,又展示了自己携带上京的礼物。 ————————倒叙完毕—————— 卓珏将卓宇那里通完了气,就到了祝府来。 他对祝缨说话也是留了一半,自己的算盘没有提,却说了卓宇的难处:“上头神仙打架,下面小鬼儿遭殃,只求菩萨庇佑。” 祝缨道:“地方官员也是难。” 朝廷中枢十分头疼地方“诸侯”,然而似姚、穆这样神仙打架的,也够地方官员喝一壶的。 祝缨又问了卓宇所任职的地方之类,卓珏忙拿出了卓宇的帖子,上面写有他现在的官职,某州别驾卓宇。祝缨脑子里将此州的情况闪了一下,据她所知,这地方案子倒还算明白。 便说:“也罢,我与他谈一谈吧,若是称职,何必为难人呢?” 卓珏大喜:“晚生这便回去告诉他。” 祝缨道:“不急,大冷的天跑这一趟,吃口热饭再走。” 留卓珏一起吃了饭,卓珏五脏六腑都跟着暖了起来。 ———————— 卓珏从中牵了线,卓宇次日备了一份礼,由卓珏陪同,过府来拜见。 祝缨很和气地请他到厅里详谈。 卓宇张口先赞祝缨,说她在任地方的时候政绩斐然。祝缨听着这个词儿,隐隐透着点儿顾同的味儿,就知道这是从顾同传到卓珏再转给卓宇的。 她谦逊地说:“哪里哪里,不过是尽职而已。” “世间有几人能做到称职呢?”卓宇说,又说自己与一些熟人在吏部都碰了钉子。 祝缨道:“我才同姚尚书聊过,说你那里今年不错呀。” 卓宇苦笑道:“只恨下官未曾见着姚尚书,先挨了穆侍郎。” 卓珏又为卓宇说了难处,且说:“咱们南人出仕本就艰难,如今如果没有大人,连个诉苦的地方也没有。咱们南人就指望着大人了!” 卓宇也说:“办不好时,回去刺史大人又要埋怨一回。苦啊!” 叔侄俩你也苦、我也苦,祝缨道:“地方上确实为难,我当年跑京城,也是各府里投帖子排队。这样,你将你的事儿,都详细说说,我看看有什么可以转圜的。” 卓宇从袖子里摸出个本子来:“要考核的都在这里了,此外又有……” 三人谈了小半个时辰,祝缨看他有所准备,卓宇更是惊讶:这位是真懂地方上的事儿,好些细务我平素未曾留意,他竟都知道。 被问得汗流水浃背。 祝缨最后很满意地说:“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与尚书说去,你等信儿吧。” 卓宇千恩万谢,与卓珏两个告辞而去。 祝缨这里,将事情过了一遍,她听懂了叔侄俩话里的意思,南方官员在朝廷里没成气候,找人帮着说话呢。 倒也不是不行! 次日早朝过后,祝缨先与姚尚书去通了个气,姚尚书道:“又是国舅作夭了吧?” 祝缨见他胆气也壮了,知道姚尚书与皇帝想必相处得不错,今上比先帝好应付得多。她笑道:“那我不知道,这几句是他挑剔的,您看呢?” 姚尚书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哪个州不犯点儿小毛病?他要拿这个卡人,我便将各州同样的毛病挑出几十个来,都拿给陛下看!陛下还能与他一样愚蠢不成?” 祝缨道:“高明啊!哎,不过小心点儿,弄到那样就太难看了,免不了要被政事堂训斥。” 你说我不合格,我就拿这条尺子去卡所有的人,让大家都不合格!到时候收不了场的是谁? 姚尚书道:“不怕!” “拜托。” “你我兄弟,何必这样客气?” “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卓宇过不两天就把事给办完了,再次到祝缨府上致谢。祝缨道:“都是为了朝廷大局。” 卓宇小心地道:“另还有两位与下官处境相同的同乡,也想拜见大人。” “哦?都是什么人呢?” 卓宇拿出两人的名帖,又代二人说了许多的好话,又递上了礼单。 祝缨笑道:“可不能是样样稀松就想蒙混过关呐!” “不敢不敢。大人想,南人本就没多少倚仗,下官是因缘巧合遇到了大人,真是样样稀松,到不了大人面前就被淹到水下了。” 祝缨道:“我知道了,你们等信儿吧。” 卓宇大喜:“多谢大人!” 祝缨道:“我又没说准成的。” 卓宇恭维道:“只要大人应了,下官们就感恩不尽了。” ———————— 祝缨没有马上再去找姚尚书,她又等了两天,梧州来人了! 梧州的钱粮是随着隔壁吉远府缴的,梧州的官员考核也与正式的州县不同,就算不合格,朝廷一般也不会管。但是苏鸣鸾等人还是写了个新年的贺表,派了个信使一路送了过来。 与信使同来的还有别业给祝缨收拾的一些年货,钱粮说不用了,但张仙姑还是收拾了几大箱子的东西都让祝文一并捎了过来。 祝缨让家里收拾着东西,自己人揣着贺表去了东宫。 东宫如今只有太子一家了,太子家的人口很简单,明面上就只有小两口,然后是詹事府之类,其余的都是宫女宦官。 听说祝缨到来,太子很诧异,他正在与冼敬说话,两人对望一眼。太子对冼敬道:“大理一向避事,今日竟来东宫?” 冼敬道:“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必是有正事。” 太子道:“詹事与我一同见一见他,如何?” “好。” 祝缨拜见太子,太子请他坐下,冼敬先说:“稀客啊。” 祝缨道:“我为朝廷的公务而来,什么叫‘客’?” 太子问道:“是什么公务?可有什么案子?不该报政事堂或陛下的么?如何先报与我?” 祝缨道:“梧州的事。您先前遥领梧州,如今他们又把公文递到您这儿来了。苏喆在我那儿住着,便由我转交了。” 太子倒还关切梧州,因问何事。 祝缨道:“两件,一件是他们的,一件是我另想的。” 冼敬插口道:“先说你想的。” 祝缨道:“太子遥领刺史似有不妥。咱们别提醒朝上,另派个不知道谁的遥领。” 太子认真地应下了:“这是应该的。” 祝缨又说了下一件:“梧州是羁縻,官员也不怎么考核,可苏喆不晓得哪里听说了今年吏部特别难,误以为梧州也要考核,正犯愁。” 冼敬笑道:“你又是借着一个说另一个,苏喆那丫头鬼灵精,不会连考核的事都不清楚的。你会不教她此中内情?必是借她说话。你要为谁讨情呢?” “我为谁讨情不要紧,穆侍郎不好为渊驱鱼是真的。” 冼敬也不笑了,与太子对望一眼,都严肃了起来。太子道:“他,害!” 祝缨道:“食君之禄,认真是对的,不像我们,都成老油子了。不过,适当松一松吧。差不多就行了。” 太子道:“我与他聊去。” 祝缨将梧州的一应文书都留下了,看冼敬在太子面前,觉得王云鹤的事儿不用她现在多唠叨,把自己的事儿办完她就离开了。 ———————— 让太子去管他舅舅,比别人都灵。过不两天,到过吏部的人都说,穆侍郎仿佛转性子了。 祝缨听了,一笑而过。 她终于有功夫将大理寺一年的事务总结一下,将官吏们的考评给做了,准备封了印过年。 今年她依旧不用值班,赵苏、赵振两个都给自己排了值除夕夜。祁泰依旧老神在在,只求祝缨把祁小娘子接到祝府来过个年,说是女婿当值,留女儿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祝缨便让胡师姐去将祁小娘子接了过来,暂住在祁泰那里。 今年过年也还如去年,只除了客人多了一些,往她家里送礼的人多了一些,礼厚了一些。没有太多的不同。 府里上下却很忙,祝文从别业回来,又多带了十个人,五男五女,一到京城就遇到了最忙的时节,一时头昏眼花。 祝缨本想让祝青君也帮同安置这九个人,不料祝青君每日青衣小帽地游京城,竟也不得闲。 初八日,祝缨从大理寺回到家里,正看到祝青君从外面回来,远远见着就跑过来:“大人!” 祝缨道:“忙起来了倒更精神了。” 祝青君有点得意地说:“那是!我并不病弱的!” 祝缨听她对于一到京城就生病依旧耿耿于怀,笑道:“好。”看她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也没有问她拿的什么。 祝青君见她目光扫了过来,不自觉地将包袱要往身后藏,祝缨指了指她,说:“露馅儿了!越这样的时候越不能躲,越大方,越不招人眼。我就不问你拿的什么了。” 祝青君脸上一红:“哎!” 心中暗自庆幸:为你准备寿礼的么,现在你问了,就没意思啦! 祝缨的生日在正月十七,刚好是灯节三天不宵禁的最后一天,她与苏喆等人暗中商议,觉得祝缨这一年忙得要命,得给她好好过一过生日! 祝青君没有什么私房,每天出街就东拼一点西凑一点。她在祝家日子久了,也知道祝缨的习惯,自家不要多么贵重的东西。她想给祝缨做身袍子,出门的时候好穿,能穿成普通布衣百姓。她觉得祝缨应该想要这个。 祝青君白天忙,晚上与苏喆嘀咕。眼巴巴等着正月十七,要开个家宴。 到了正月十五,祝缨让大家出门看花灯的时候注意安全。 苏喆突然想起来:“不对呀!他们府里做寿,都那么多的宾客的!咱们怎么就做不得这大寿了?” 祝缨道:“现在不用的,后天咱们自家人热闹热闹就行了。把你舅舅他们都请了来,场面也不小了!” 苏喆嘀嘀咕咕地,觉得祝缨委屈了。 祝缨一笑而过。 今年没有什么要借着生日摆酒干的事儿,不如家里省点钱。 到了正月十七这一天,她早早地回到家里,换上了新衣服,赵苏等人都来了,连同卓珏、卓宇等人。卓宇不得不又备了一份寿礼,眼见预算花超了,而祝缨这“大寿”做得场面也不大,心下不由叹气。 宾主入席,赵苏正要起头,门上祝文跑了过来:“大人!隔壁冼大人来了!” 祝缨道:“他的腿倒长!” 笑着与赵苏等人去迎接,卓宇也坐不住了,与卓珏也在后面。 才走到门口,祝缨的眼睛眯了一下,脚下却丝毫不乱:“冼兄。这位是?” 冼敬的身后,明明白白地跟着当朝太子。太子一身便服,俨然一个富贵公子,脸上带笑,打量着祝缨这单薄的贺寿场面。:,m.w.,.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49. 庆生 我倒羡慕鲁肃。 “哎?唔……嗷……”林风嗓子里憋出三个音,最终都吞了进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鞋上压着半只脚掌。 苏喆不动声色,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舅。”脚掌在林风的鞋上又碾了一下。 林风的磨牙声比她的还大:“你脚拿开啦!我又不傻!你不踩我,我也不会说的!” 苏喆收回了脚。 祝府里如苏喆林风,是见过太子的,他们认得。苏喆一听林风吐了一个音就怕他把太子身份叫破,看太子这样子,微服出访,未必就愿意被叫破身份。如果太子想,等一下全家再郑重地拜见也不迟。 林风只觉得冤枉,他是惊讶,可也不会什么时候都不管自己的嘴啊! 两人呲呲地交换了两句,那一边太子已经在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冼敬的“私淑弟子”:“因今日不宵禁,故而拜见先生,便随先生到府上了。” 冼敬回头对后面说:“拿上来。你也是,做个生日还要悄悄的,要不是我耳朵灵,又被你混过去了。”仆人搬了寿礼过来,祝府的人接了去。 祝缨道:“里面请。又不是什么大寿,没的折了福份去。” 祝府里也有没见过太子的,也在猜他是谁。卓宇却有些惊疑,他在朝上是见过太子,但是离得比较远,太子也不穿这一身,依稀觉得有点像,又不敢认。仔细地瞧瞧,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猜着了。 看冼敬与祝缨的动作,对这个没有说明来历的“私淑弟子”有一个很明显的“让”。则此人身份必不一般,上下左右一合,卓宇的怀疑就更深了。 等一下再排座位,冼敬明明应该是今天的“贵宾”,又要先看一眼年轻人,年轻人十分谦让之后,冼敬才不太自然地往上面坐了。再看祝缨,也是十分的谦逊。祝缨待人一向谦逊,但是今天的谦逊又多了一分别的味道。 冼敬自认已然做得很自然了,先说祝缨:“你这寿做的,又不喝酒。” 祝缨道:“喝不得。你要喝,我这里倒是有好酒。我回京之后得的,二年陈酿!” 冼敬大笑。 酒才倒上了,门上又来了客人,却是刘松年。 太子也不由地站了起来,卓氏叔侄起身的动作堪称狼狈!刘松年的名望,是他们这样的“正经读书人”十分仰慕的。 刘松年也是没想到,自己闲逛过来竟还能撞着这样的彩头! 几人面面相觑,太子对刘松年频使眼色,刘松年道:“够热闹啊!” 话音未落,金良两口子又来了。祝缨对祝青君指了指,祝青君忙上前去找金大娘子:“大娘子,您不去看灯?” 金大娘子也不认识太子,也不认识刘松年,接着祝青君的手,却是对祝缨说:“我们家那个碍眼的讨厌鬼今天当值,我与他爹不带他来,想着自己来凑一凑热闹的哩。” 他们也是犹豫了一阵,觉得三十五岁也不能算是个小生日,得过来。又有点担心,金大娘子一是知道祝家没内眷,二是知道祝缨不会不管他们,这么大排场再分心管自己,纯是给人添麻烦。 还是金良拍板:“不去岂不越发疏远了?” 两口子这才又来了。 金良是识得太子的长相的,就要拜见,还想再夸一夸太子礼贤下士以及祝缨有排面,一旁林风拼命给他使眼色。 眼色还没使完,陈萌父子又来了!这父子俩在家守孝,自认与祝缨很熟,不来才叫见外。 这么一来,几拨人顿时在祝府凑了个拼盘,谁跟谁都不搭边儿。 陈萌父子认出了太子,太子微微摇头,二人知机,也都不叫破。陈放心道:这儿谁还不认识您呢? 一面腹诽,一面装哑巴。 一群人面面相觑,把刘松年给看乐了,他看到太子就想走了,现在又留了下来:“有意思。” 祝缨道:“您看高兴了就成。” 刘松年话一出来,太子也不装矜持了,说:“本以为只有我自己是溜出来玩耍,没想到您也出来了。” 刘松年道:“别处无聊。” 几拨人谁跟谁都不熟,也说不了什么心里话。刘松年、金良、陈萌等人本来就是为了过来给祝缨过个生日的,索性就真当成了一次普通的庆生,顺便闲聊。至于太子和冼敬想干什么,刘松年是不在乎的。 刘松年问冼敬:“你那老师那么多的事情,没叫你帮忙?” 冼敬恭恭敬敬地说:“老师有老师的事情,要我做的时候,我是责无旁贷的。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职责,本职还是不能忘的。” 那一边林风就大方得多了,他甩了甩被踩的脚,过来给刘松年倒酒。刘松年道:“毛毛躁躁的。” 林风也不怕,他在刘松年手下日子虽短,却已被骂得皮糙肉厚了:“义父这里就只有我这样毛毛躁躁的,您就担待吧。” 冼敬将眼睛往下一扫,对祝缨道:“你这里年轻人倒多。” 祝缨道:“这话说的,显得咱们都老了不是?你要还一二十岁的时候,必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陈萌道:“本来就不老!往朝上一放,咱们这样都算年轻。” 他们说了一会儿年轻年老,陈萌就问一下祝缨面前这几个人都是什么身份。太子也颇感兴趣地看了过去。 苏喆、林风,太子是见过的,赵振、赵苏也略有耳闻,其他人就没什么名气了。排在略靠前的还得卓宇,卓宇起先还觉得这场面不够大,现在越发笃定,那个年轻人就是太子。 他装作没有认出太子来,端起了礼仪,明着是向陈萌介绍自己,暗中也是说给太子听的。又思自己是在祝缨的寿宴上,不好过于表现自己。一段话说下来,仿佛是在上朝奏对一般。 祝缨指着陈萌道:“你们今天都是我的客人,在我这儿,对他不必这般如见大宾。” 众人一笑。 祝缨在笑声中转头问刘松年给自己带什么礼物来了没有,刘松年道:“你出息呢?” 祝缨道:“这就是我的出息了,能占到便宜就是出息!拿来吧您!” 太子看他们俩如此自如,又看了看冼敬,冼敬对他摇了摇头,太子继续含笑看着。将到场的人都看到了眼里,又想祝缨做寿,如果愿意请,来的客人必不会少。如今只来了这一些,只送了礼物没到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来的人也很有意思,看样子,从自己与冼敬到场之后再来的,都算是“不请自来”的。那原本在场的这些,就是祝缨召来的了? 南人么? 太子好像发现了什么。 太子于是继续看着,仿佛一个被长辈带去宴席的生涩年轻人,看,不说。他发现了,祝缨与刘松年一来一往之间,气氛松了下来,再加一个陈萌,带的一班年轻人也放松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领,谁说刘松年孤傲不近人情了?那得看对谁啊! 不多时,赵振就跟陈放说起了梧州的事情,又说到顾同当年是自己跳墙跑到县衙认老师的。 勾着卓珏又说自己是顾同推荐的,卓珏也说了自己的来历,同时说了在街上凭乡音认出卓宇的经历。听的人都觉得意料这外,又是情理之中。 太子插了一句:“也是缘份。不过你们几位的官话都不错呀。” 冼敬笑着对太子说:“别人我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梧州出来的,子璋当年可是花了功夫的,还托到了刘相公呢。相公嘴上不耐烦,子璋寻他写识字歌的时候,他可是没有推脱呢。” 苏喆又将刘松年一阵吹捧,说识字歌的好处:“那些篇章算什么?有多少人知道的?不如咱们识字歌,一州的人都会。会的人多、记的人多,才能传下来呢!” 卓宇找着了机会,说:“我们南人,学官话总是难的,以前是全凭自己运气。我若年轻时能遇到祝大人这样用心的父母官就好了。” 陈萌被勾起话兴,说到了治理地方:“我自觉已经不错了,还是没有子璋上心。他是心中有天下,有百姓,是践行圣人之道的。人呐,心思花在什么事情上头,都是看得见的。”陈放想起这话祖父在世的时候也说过,一时想起祖父,突然伤感了起来。 祝缨道:“这是看我今天做生日故意夸我呢?不过是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好罢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咱换点儿别的说成不?” 她本来是想跟南方士人一块儿吃个饭,说点儿轻松的,不用谈什么正事,单纯地聚一聚。这几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来,自己就只能陪这几位聊天,让赵苏来与南士们说话,那边年轻人一边自己聊,一边还要分一只眼睛放在老头子们身上。 陈萌问道:“说什么?” 祝缨就让祝银去准备投壶:“来一手?” “来!” 场面又热闹了起来,祝缨指着金良说:“今天我生日,我不下场,金大哥代劳了吧!”又拿出彩头来,被陈萌笑话:“你做寿,倒自己出彩头了!还是我来吧。”拿出腰间的一块玉佩来做彩头。 年轻人围到了一起,太子也去投了几支箭,其中一只撞到壶身落到了地上,其余几支还在。他便将头上一支簪子取下,也当做了彩头:“手生了,认输。” 他拿出彩头了,打算相让的年轻官员们才开始放开了投。 金良也暗中较劲,还要说:“我是代祝大人投的,不可输?不过这彩头我可也不要,陪你们年轻人陪一把。” 太子听了觉得有趣,又看了他一眼,还席坐下便听到冼敬对祝缨说:“正要说你这寿做得无趣,也不吃酒、你家也没女乐,亏得还能游戏。要我说,该有一班女乐的。” 祝缨道:“我听不来那些个,又不懂,叽喳的,烦。” 太子闻言插了一句:“听蓝德说,南下见你那儿女伎也无,官妓也放了。他倒还说你不解风情。” 蓝德私下对太子说的是“起先还道他是装相儿的,后来听说别人去他那儿也这样,他回京也这样,就是不解风情”。一个宦官,说朝廷大臣不解风情,反差太大,所以太子印象特别的深刻。 冼敬道:“亏得他当年还没受穷。”妓-女身上抽税,也是官府的一笔大收入了。祝缨把官妓给放了竟能支撑下来,这本事冼敬也是佩服的。一说,就想起来在户部的岁月了,冼敬微笑。 祝缨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一个允许把女人变成娼-妓的地方,是不配被叫做乐土的。” 冼敬微怔。 ———————— 祝缨的寿宴虽无酒乐,一番游戏下来也还算热闹。冼敬与太子不敢留得太晚,太子输了一根簪子之后冼敬找个担心家中老母的借口就带太子离开了。 出了祝府,太子回头看了看这相对朴素的门楣,冼敬道:“没想到他这生日是这样做的,仔细想想,又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太子道:“是有些意思。” 冼敬看街上人多,不放心,必要亲自将太子送回宫中。太子也想与他再聊一聊,两人坐到了同一辆车上。 太子先说:“刚才看到了许多年轻人,朝上是不是也该继续换人了呢?” 冼敬苦笑一声:“换是必得换的。”他有点担心王云鹤了,王云鹤年纪也不小了,做丞相的时间也很长了。 太子道:“只怕换起来不容易吧?” 冼敬道:“谁说不是呢?” 太子道:“总有些新人要安排的,不是吗?这些日子,潜邸旧人多是虚职高位。有实权的不过是那么几个人,陛下想做什么都要受到辖制,皇帝不得自由,这怎么能行呢?总要有新旧交替的。” 冼敬低声道:“那就只好委屈一下先帝了。” 太子就着车内的灯光,看了一眼冼敬。 冼敬道:“先帝时的老人,有些是太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有些虽年轻,却又无用处。他们因先帝的恩德才得居高位,然而宫变之时,没几个顶用的,实在有负先帝。该裁汰掉无用之辈,只留下合用之人。只要合用,倒不在乎他们的年龄。” 太子笑道:“詹事说话,为何前后矛盾呢?” 冼敬道:“所谓新旧、老幼,不在于年龄,在心。墨守成规,虽弱冠,而暮气十足。太公遇文王,八十始得志,他是新?是旧?” 太子笑道:“你是说王相公吧?我看他有些变更的苗头。” 冼敬认真地说:“是。” 太子道:“只怕不易吧?纵阿爹不拦着,也有的是人拦着他。底下人办事太急,不是出了人命了么?这可也不是太公会办的事。” 冼敬道:“实情尚未可知,纵有微瑕,却是不能再等了。” 太子但笑不语。 冼敬低声道:“王相公可不是为了他自己,若是为他自己,他的声望已是臣子的顶点了。再做任何一件事,只要不圆满,对他都是有损的。可他还是做了!为的是天下,为的是陛下,也是为了殿下将来。” “这是什么道理?” 冼敬道:“殿下读史,《三国》中最喜欢哪一个人?” 太子犹豫了一下,道:“乱七八糟,一时竟说不上来。不过以前我倒喜欢诸葛。” 冼敬道:“我倒羡慕鲁肃。” “为何?” 冼敬慢慢地说:“鲁肃敢说,孙权肯听,且不恼鲁肃直白。‘恰才众人所言,深误将军。众人皆可降曹操,惟将军不可降曹操。’‘如肃等降操,当以肃还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降操,欲安所归乎?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不可听也。将军宜早定大计。’” 太子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今天出宫来,只是为了“转一转”,与自己的詹事联络一下感情。在冼家听说祝缨生日,也去凑一个热闹。祝缨这个人,说正直又滑不溜手,说油滑却又能做实事。 穆皇后说得好,有本事的人,凭“太子”身份,凭一些许诺,也难诓到他,得用心不能只用嘴,别想一下就有回报。譬如刘松年对先帝,便是情份到了。不如不远不近,慢慢焐着,日久见人心。所以他今天心态很平和。 哪知生日酒都吃完了,回程冼敬给了他这一套! 冼敬又说:“天下承平日久,看着繁花似锦,实则已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了。前几年,一个北地荒年,政事堂就不得不调南方存粮北上。为什么?本不该如此的!一根柱子,看着粗大,内里已经蛀空了。 殿下议政,也知道自先帝末年起,不但灾害频仍,四夷也不很安稳。此时不改,待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就该有人为您均贫富了。到时候,您怎么办呢? 都说大臣有事瞒着陛下,可是胡人叩边、北地灾荒、河水泛滥、累年贪墨的窟窿,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省心?哪一件不是得朝廷拿钱粮去填的?钱粮哪里来?地方上的赋税都要亲民官用心经营的。 殿下,天下是您将来要接手的天下,您不能眼看着它烂无可烂,到时候接到手里来,您预备怎么办呢?” 蜡烛的火苗在冼敬的眼中闪亮地跳动着,太子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 外面,终于到了宫门,冼敬先下车,将太子迎了下来,看着随侍的宦官护卫将太子拥入宫中。 冼敬长出一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今天,他本计划到祝缨家去庆生,顺便与祝缨聊一聊支持王云鹤的事儿。不意太子到了他家,便要同行。他没计划今天游说太子,但是话赶话赶上了,说了这些话,他不后悔。:,,.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50. 无趣 郑熹与祝缨都被噎了一下。 “哥哥?”犹带一点稚气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 太子回过神,看到骆姳的那一瞬间便起身:“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旋即又自己回答:“是了,是时候该回府看一看了。” 骆姳心里有点难过,轻声说:“不是的,阿婆和阿娘前两天来看过我啦,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要闹着看到爹娘。你?” “嗯?”太子挑眉。 骆姳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太子笑笑:“莫要担心,还应付得来。” 骆姳轻轻地“哦”了一声,有点落莫。她知道自己与这位表兄之间年龄差得略大一些,他爱护她,却也当她仍是小孩子。可是…… “小孩子总是会长大的。”骆姳说。 太子的眼中带一点有趣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谈起。教她?倒是想,可是要从何说起呢?他自己眼前都是一团乱麻呢。连他的父亲,那位至尊陛下,都没什么可以教他这个儿子的。 只恨阿翁走得太匆忙啊! 千言万语,终究只化成了一句话:“人的经历是很玄妙的,你不在意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像不存在一样。可一旦有一个时刻,你意训到了它存在,它就会扑天盖地冲你来了,从此满心满眼想躲都躲不掉。” “啊?” 太子走了过去,抬手揉揉表妹柔软的头发,道:“不碍的。你现在,读书、认字,在宫里走走,到阿娘那里转转。就是在长大了。有些事情,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哦。” 太子命蓝德服侍骆姳回去“天冷了,莫要着了凉,把手炉子给她拿好”。自己也不再房中枯坐,骆姳一个小姑娘都看出他有心事,再这么闷着,不定会有什么流言呢。 太子在庭院中缓步,在一株花树下停了下来,时已入冬,树枝上堆满了积雪。太子无心赏景,任由宦官将一件大氅披到他的肩上,思绪又飞到了朝上。 不是敷衍骆姳,刚才说的确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真实想法。 自从与“鲁肃”一番长谈过后,就像蒙在眼前的黑布被取了下来,他好像重新看清了朝局。 朝中先帝宠信的臣子不断地“休致”“调任”“问罪”……诸如此类,渐渐地淡出了中枢。至今只留下三数人而已。姚臻能够依旧留在吏部做尚书,还是因为穆成周的能力确实让外甥都不大看得下去了。 穆家身份不算差,但是在先帝朝论起势力较之太子妃家又或鲁王妃家又或者别的什么贵戚人家,那是差得太远了。或许是当时被压抑得狠了,搞得穆成周很热衷于收礼办事。歪瓜劣枣选也就选了,谁不得认些人情呢?可也要选拔一些真正能干之士之好! 因为穆成周胡来,倒是让姚臻继续留任了。 先帝宠臣的位子渐渐被新人填充,赵邸旧人、东宫属官相继调到了高位上,可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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