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虽说不怪,但盛乔心里也不是很好受,如果她当时能与阿爹、阿娘好好谈谈就好了,这段日子她在洛州是自由自在了,可阿爹阿娘却并非如此。 她今日一看见阿娘,就觉出她比先前清瘦了许多。 盛乔心里愈发愧疚,抬头看向爹娘的眼神都湿漉漉的,仿佛一眨眼都要掉下泪来。 “傻孩子。” 盛怀义看着阿乔那模样,掏出一方帕子,替她擦干眼泪,然后安慰道:“不能只怪你,阿爹就是不希望你心里有负担,所以才不许你阿娘告诉你。若是咱们盛家沦落到要让我的宝贝女儿去联姻换取荣耀,你阿爹日后还有个颜面去见祖宗。” 说完,他还故意叹了口气。 盛乔被这话逗笑了,笑出来的时候睫毛还是湿润的。 盛怀义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接着道:“何况天无绝人之路,让你在洛州又遇到了端阳侯。” 一听到徐肃年,盛乔又不自觉地垂了垂眼睛,她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阿爹,他真的会……因此得罪陛下吗?” 其实盛怀义心中已经差不多有答案了,毕竟所有的君主都希望自己的臣子能永远地忠诚于自己,尤其是自己喜爱的臣子。 在崇安帝心里,徐肃年该是那个帮着自己劝服盛乔入宫的人,而不是在明知他的心思之后,还上书求婚。 这在皇帝的眼中,与挑衅无意。 尤其是像崇安帝这种曾经历过被外戚操控的皇帝。 就算徐肃年是他亲儿子,只怕也会遭到冷落,何况他只是一个外甥。 对于徐肃年此举,盛怀义惊讶之余也有几分动容,毕竟这算是以前程换取阿乔的婚事。 可面对阿乔此问,他也不希望女儿真的就为此愧疚,从而嫁给他。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盛怀义还是希望盛乔能够慎重选择,跟随自己的内心。 于是,盛怀义说:“徐肃年身份不同,到底有亲缘关系在中间系着,哪会真的生他的气,何况他此去洛州也是立了大功,放心罢。” 有盛怀义这番话,盛乔总算是松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盛怀义见她神情仍有些低落,给郑夫人打了个眼色。 郑夫人会意,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在院子里歇着?” 盛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我突然想起表姐给我买了许多洛州的土仪让我带回来,想着拿来给阿娘和阿爹瞧瞧……” 郑夫人立刻道:“在哪呢,拿来给阿娘瞧瞧……” 盛乔朝外唤人,“琉璃,青玉,把东西拿进来罢。” 她身边一共有四个一等丫鬟,分别是琥珀、琉璃、青玉和珊瑚,琥珀一路跟着她很是疲累,盛乔让她先去歇着了,珊瑚则帮她在收拾拿回来的行李。 琉璃和青玉一人抱着一个木匣子走进来,郑夫人和盛怀义对望一眼,揽着盛乔一同走进了内室。 郑墨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知道长安什么都不缺,因此买的东西不贵重,却新奇小巧,其中有几张绣着洛绣的帕子,针脚细密精致,图案栩栩如生。 郑夫人年少时家就在洛州,自然不觉得新奇,但为了不让盛乔一直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特将每一样物件都拿出来品玩赞赏一番。 盛乔坐在两人边上,手里捏着一方绣着鱼穿荷叶的帕子,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际上走神了好一会儿了。 这方帕子让她想到了徐肃年当时送给她的那个荷包,也是这样的图案。 她当时爱不释手,但在得知徐肃年的真实身份之后,就把他送给自己的东西都还给他了。 她的恼怒和拒绝那么明显,他为何还要这样呢? 盛乔觉得脑袋里乱乱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团成一团乱麻,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酸酸的。 直到离开明辉堂,回到了自己的荣雪园时,她仍旧心乱如麻。 小娘子今日赶了一天的路,琉璃想伺候她早点歇下,但盛乔并无倦意,摇了摇头,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去睡罢,把灯留下几盏就是了。” 琉璃也是打小就伺候盛乔,自然能感觉到自家小娘子此时心情不佳,于是故意道:“奴婢也不困呢,小娘子若是不想睡,不如同奴婢说说话罢,您此去几个月,奴婢都想死您了。下次您可不能只带着琥珀,不带我们了。” 盛乔笑着说:“还有下次啊,你还想让我逃几次婚?” 怕触到盛乔的伤心事,琉璃转开这个危险的话题,问:“对了,小娘子,洛州好玩么?” “洛州啊……” 盛乔眼睛眨了眨,不知想起了什么,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很好玩。” - 明辉堂。 盛怀义已经躺下安置了,郑夫人坐在妆台边梳头发,心里还是惦记着盛乔,“怀义,你说,阿乔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盛怀义翻了个身,说:“小女儿家的心思,我哪会懂。” “那怎么办?”郑夫人柳眉紧紧蹙着,叹道,“只要阿乔这婚事一天不定下来,我就一天放心不下。” 盛怀义不用抬头就能猜到妻子此时的表情,定然是愁云满布,他安慰道:“放心罢,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郑夫人放下梳子走到床边,“你怎么知道?” 盛怀义已经闭上了眼,道:“徐肃年不会在洛州待太久的。” 洛州的事并不算麻烦,只是前期查清每一个官员的背景耗费了极大的功夫,待一一查清之后,徐肃年也不必再在洛州待下去,他毕竟还是大理寺卿,不能离开长安太久,剩下的事交给卢烨处理就是。 原本皇帝此次派卢烨跟着,就是想让他历练一番,徐肃年若处处都做得太过周到,反而有揽权之嫌。 卢烨心里也清楚,因此并不意外徐肃年会提早离开的事。 回程定在三日后,徐肃年正在书房看书,徐肃景敲门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大哥,喝茶。” 徐肃年抬头看他一眼,“找我有事?” 徐肃景把茶杯摆到徐肃年手边,撇了撇嘴,“就不能是做弟弟的关心大哥么?” 徐肃年懒得拆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好,那你出去罢。” 先前盛三娘子还在的时候,大哥还愿意与自己多说几句话,现在盛娘子回了长安,大哥的耐心仿佛也跟着一并走了,平日连个笑模样都瞧不见。 徐肃景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但还是道:“大哥,洛州的事,应当还没有完全办完罢,您这么快就要回去么?” 徐肃年说:“陛下派我来洛州,就是让我暗查洛州府的官员,我已尽数查清,并呈上密折禀报陛下了,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只查就行了么? 难道不需要处置那些官员吗? 他千里迢迢来洛州一趟,难道什么都不做就回去? 徐肃景不明白,可是看着兄长那无甚所谓的表情,忽然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少年人到底天真,徐肃年又如何猜不到自家二弟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在朝为官者,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 他已经做好了他该做的,剩下的无论是查处官员,还是恢复民息,都该由陛下做决定。 何况,他此前为了阿乔的事,已经在洛州耽误够久的了。 几个月过去,大理寺的案子只怕又堆积成山了。 但这话徐肃年并不想告诉徐肃景,少年人就该有一股无惧无畏的锐气,这些话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会理解的,有些事,注定只能让他自己去经历。 徐肃年看了他一会儿,直接点破了他这会儿过来的目的,“二郎,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回去?” 没想到兄长一眼就看出来了,徐肃景有些愣怔,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有些委屈地说:“但阿娘不许我留下,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阿娘啊。” 本以为徐肃年也不会同意,徐肃景甚至都做好了要软磨硬泡的准备,没想到才刚说完,就见大哥点了点头。 徐肃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惊喜地问道:“大哥,你答应了?” 徐肃年说:“阿娘不答应,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洛州,我把齐甄和齐源给你留下,你想留就继续留在洛州罢,你也十八了,的确该是锻炼锻炼了。” 他这次的请婚折子递上去之后,陛下的心情必然不会太好。 到时候,陛下为了冷落他,只怕会想起徐肃景来,与其靠着身份一步登天,成为一把一无所知的刀,还不如现在洛州好好历练一番。 不过这话徐肃年自然不会和徐肃景说,只又叮嘱了一番,便让他先出去了。 徐肃景高兴应下,临出门前,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可是,大哥你把齐甄和齐源留给我,你回去路上怎么办?” 徐肃年挑挑眉,“怎么,不相信你大哥的身手?” “当然相信了!”徐肃景连忙摇头,他当然了解大哥的身手,可洛州离着长安也不近,万一路上出事了该怎么办? “只是……”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还未说完就被徐肃年打断了,“放心罢。” 徐肃年轻笑着勾了勾唇,眼神里满是笃定,“你大哥自有安排。” 长安的天气虽没有洛州那么热,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入了夏,盛乔的心里也愈发烦躁了起来。 尤其不知为什么,今年长安的夏天分外多雨,就算盛乔平时不爱出门,可雨水太多,就会让人心情不郁。 屋子里太闷,开窗也透不进去半点凉意,盛乔干脆叫人把美人榻搬到了廊下,又在周围摆了冰鉴,一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边看书。 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盛乔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因为她已经靠在榻上两刻多钟了,指尖还停留在第一页。 她眼睛定定地盯着手里的书,但实际上脑子里全是昨日她想去看三哥三嫂时,在门外听到两人说的那些话—— “昨日听陛下提起,说是端阳侯这两日就要回来了……” “已经进京了吗?” “没有,听说路上遇袭,在祈年镇休养了几日,我估摸着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长安罢。” “什么?居然遇刺了?可有性命危险么?” “听陛下那个语气,应当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而且端阳侯也只休养了几天,这不就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了。” …… 自上次在明辉堂不小心偷听还摔了东西之后,盛乔这次便多了几分谨慎,再惊讶也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只可惜三哥三嫂仿佛只是闲聊,她等了半天也只听到了几句,后面两人又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原本盛乔是来找三嫂说话的,此时也没了心情,匆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徐肃年居然受伤了。 他受了伤还在急什么呢?难道不应该好好养伤么? 这几天又一直在下雨,路上不知有多泥泞,他竟然还骑马回京。 盛乔从听到这件事之后,就一直烦到现在。 她一边和自己说,这与自己没关系,不要去想,一边又忍不住担心徐肃年。 以至于昨晚睡觉还梦到了徐肃年—— 梦到两人在一起骑马,徐肃年穿着那件深绯色的衣裳,跟在她的后面。 她大约是觉得他走的太慢,伸手想去拉他,但没有碰到他的手,而是先挨到了他的袖子。 而他的袖子竟然是湿的! 盛乔奇怪地看过去,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裳根本不是深绯色,而是浸满了鲜血。 盛乔一下子被吓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此时盛乔又莫名想到了那个梦,手里握着的话本都被她不知不觉地揉皱了。 昨天三哥说,徐肃年大约今天傍晚到长安。 眼看就要到酉时了,徐肃年到长安了吗? 盛乔的视线不知不觉间挪到了廊下,厢房屋檐下水珠顺着瓦片滴落,形成一片断断续续的雨幕,盛乔凝神望着那一片朦胧,忽然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子决心。 她扔了手里的书从榻上爬起来,琥珀端茶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忙问道:“小娘子,您这是做什么去啊?” 盛乔道:“备车,我要出门。” 琥珀惊讶道:“小娘子,这外面还下着雨呢?您这时候出门是有什么急事吗?奴婢替您去办罢,您……” 可还没说完,就被盛乔打断了。 她语气急切,“不,我就要现在出去!” - 长安下了一整天的雨,徐肃年纵使穿了蓑衣和斗笠,衣裳也淋得半透,他身上的伤虽然不算重,但当时毕竟是见了血,冰凉的雨水渗进去,整条左臂都跟着发麻。 来的路上也颇为泥泞,他这一路快马加鞭,袍角上溅得全是泥点子,纵是徐肃年这个平日里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了。 回京第一件事定然是入宫面圣,可穿成这幅样子也实在太不成体统。 徐肃年本想先回府换身干净的衣裳,但才刚入丹凤门,就听身后跟着的太监说:“侯爷,陛下有吩咐,让您进京之后即可去见他。” 这太监是前几天跟着太医一起被皇帝送过来的,之后就一直没走,一路上都在跟着。 说是随行照顾,实际上是皇帝给他的一个警告罢了。 徐肃年对皇帝的用意心知肚明,因此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纵马就往皇城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跟着小太监一路来到皇帝平日会见臣子的永德殿。 庆和早知他今日回来,一直在门口侯着。 对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徐肃年一向客气,他将怀里用好几层油纸布包着的账本交给他,然后朝殿内看了看,问道:“陛下可有空见我?” 庆和就是来给崇安帝传话的,他接过徐肃年递来的东西,然后笑着说道:“侯爷这会儿来得不巧了,陛下正在和刑部的赵大人、陈大人说话呢,您怕是要在雨里多等一会儿了。” 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透出来了两个意思:一是陛下不想见他,二是陛下让他在雨里等。 这就是变相地惩罚了。 徐肃年并不意外
相关推荐:
蛇行天下(H)
攻略对象全是疯批
炼爱(np 骨科)
病娇黑匣子
爱情公寓之学霸女友诸葛大力
全能攻略游戏[快穿]
妙拐圣僧
长夜(H)
朝朝暮暮
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