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哈代的消息。车子停在阿尔巴利诺家门口的私人车道上,旁边还另外停着两辆警灯闪烁的警车。 雨已经变小到只有偶尔看见水洼上泛起的涟漪,才能意识到雨尚未停下。土地湿润而松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特有的清新苦味——而贝特斯一边跟着警察们跑一边忙着戴手套,本来在听说赫斯塔尔已经被解救出来之后,他以为他们总算能过一个稍微平静的夜晚了。 但是显然不是。 “他一定在雨势变小之前就走了,我们来的路上我注意观察了轮胎印,只有一些被雨水浸得模糊不清的痕迹,已经没有判断价值了。”他们跑到门口的时候,贝特斯对那四个如临大敌的警员说道,“巴特在电话里说的是对的,他没可能还在里面。” 为首的一个警员点点头,然后他挥手示意奥尔加和贝特斯都后退一些,然后谨慎地伸手去推门:阿尔巴利诺家的前门是虚掩着的,沉浸在一道一看就很邪恶的深色阴影里。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几个警员举着枪和手电潜进去,井然有序地检查了整个房间,大声相互告知房间安全。贝特斯在上次阿尔巴利诺被怀疑杀害莎拉·阿德曼的时候就曾经搜索过阿尔巴利诺的家,对里面的布局相当了解,于是很快摸进去,摸索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他啪的一声打开灯,与此同时,奥尔加也跨进了室内。 她听见贝特斯张口结舌地说道:“天啊。” 室内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靠墙的柜子上一个玻璃相框落在了地板上,在上面摔得粉碎;壁炉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堆黑炭和新鲜的灰烬;靠近壁炉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瓶白葡萄酒……或者说,曾经放着一瓶白葡萄酒,现在酒瓶和杯子全都被碰倒在了地面上,很容易想象阿尔巴利诺遇袭的时候他正在做什么。 而屋里的其他东西,可以证明他遇袭之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整个起居室的墙面上,被那个袭击者贴满了打印纸,那些彩印的画面覆盖了下面的墙纸,为房间盖上了一层狰狞的新皮肤。一眼看过去,大部分彩印的图片拍摄的是伤口,各式各样的、狰狞的伤口,飞溅的血泊,凝结这血珠的惨白皮肤。 但是还有一些—— “凶手性侵了他,”奥尔加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些特定的照片上,它们似乎在拍摄人的隐私部位上有不正常的嗜好,“显然,凶手袭击了他然后性侵了他。” 她的声音有点平稳得惊人,平稳得令人能想象为什么拉瓦萨·麦卡德坚称她不适合BAU的工作。贝特斯在喉咙里痛苦地嘀咕了一声,似乎是恳求她住嘴。 室内淡淡的血腥味中还混着一股葡萄酒的果香,或多或少压过了腥味,但是贝特斯依然感觉到反胃,这是他加入CSI之后许多年里很少有过的。 整个起居室中央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还有因为堆积了太多而尚未干涸的血污,大部分都凝固成泊,可以想象它们流出来的时候受害者正躺在地上无法移动,而剩下的在实木地板上被蹭出了长长的、惊心动魄的擦痕,无序又混乱,一道道交织在一起,看着它们就可以想象出人体试图挣扎的痕迹。 而血泊中间,躺着一样东西。 奥尔加和贝特斯无声地走过去,搜索毫无收获的警察们也回来了,带着惊惧的目光看着这个现场。他们见过许多更加血腥的案发现场,但是显然他们的同僚受害令他们更胆战心惊。 奥尔加凝视着那个被血浸透了的圆形东西。 “一个苹果。” 她说。 那是漫长又寂静的一秒。 汤米屏住呼吸,浑身发抖。 (日后他才会真正了解,那就是维斯特兰钢琴师,带来嘲讽与恐惧,鲜血和暴风般的死亡) 他在停尸间的正中央看见了浑身赤裸的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停尸房中间放置着一个流动解剖车,他们把尸体从这里运到停尸间的时候有时会用到那个,或者有的时候警察们会直接在停尸间里检查尸体。 但是现在,阿尔巴利诺被“放置”(这个词让汤米感觉到了恶心)在了那个流动解剖车上,无数闪闪发光的琴弦束缚着他的躯干和四肢,把他半坐着吊在了半空中,那些钢琴弦的另一头被固定到天花板上的什么地方去了,跟蛛丝一般在灯光下面闪烁。 阿尔巴利诺的皮肤看上去伤痕累累,被无数红肿起来的细长刀痕簇拥着,像是覆盖在他皮肤上面的灼热的网。他的头低垂着,棕色的卷发散乱地堆在额前,几乎被鲜血浸成了黑色。他显然昏迷不醒,全然由这些琴弦束缚着,摆出一个行凶者所希望的姿势: 他面对停尸间的大门侧着半躺,离这些观察者较远的左腿屈起,左手被搭在左腿膝盖上,固定在他手肘和手腕上的琴弦迫使他的那条手臂永远无力地指向侧面某处。 然后汤米惊恐地看到了别的……东西。他看见了阿尔巴利诺腰腹之间的一系列伤口,它们似乎比他身上其他割伤都要更深,皮肉翻卷,狰狞地构成了一系列血淋淋的字母,盘踞在他皮肤上被抹开的鲜血之间,其中几个字母被拉长的尾巴沿着他的人鱼线长长地、富有暗喻性质地向着下腹部延伸过去。 B-I-T-C-H。 “天啊。”汤米喃喃地嘟囔道,感觉到喉咙处泛起一阵干呕的错觉,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眉心皱出了深深的皱褶。那个男人扶了他的肩膀一把,然后把他不轻不重地推开了。与此同时,哈代警官也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用一种急促的、颇为不赞成的语气说道:“麦卡德探员——” “米开朗琪罗。”被称之为麦卡德探员的那个人皱着眉头、冷冰冰地开口,他注视着远处伤痕累累的阿尔巴利诺·巴克斯。 “那是米开朗基罗·博纳罗蒂的《创造亚当》。” 注: [1]《创造亚当》是米开朗琪罗为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创作的天顶壁画《创世纪》中的一副。 这痕迹就紧贴在他的咽喉上,看上… 阿尔巴利诺眨了眨眼睛。 他鼻端萦绕的是一股消毒水和漂白剂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晨光已经从窗帘外面射入室内,雨后的天气晴朗起来,看上去温暖的朦胧。而眼前毫无特色的天花板足以告诉阿尔巴利诺:他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他试着挪动了一下手指——不如说,是试图在浆洗的惨白的病房床单上奋力蛄蛹了一下——然后完全失败了,身上伤口的疼痛让他嘶了一声。 “说真的,”然后他听见奥尔加·莫洛泽的声音在身边某处响起,“我从前曾经以为这场雨后我们需要处理的受害者只有赫斯塔尔。” 阿尔巴利诺奋力地往边上看去,看见了这么一副温馨的清晨图景:床边上立着一个输液架,输液瓶的针头当然就扎在他的手背上,那里面估计装得是生理盐水之类在失血过多之后用于补液调节血压的东西;奥尔加坐在输液架下面的一把椅子上,眼睛下面挂着惊人的黑眼圈,手里拿着一个(至少有三层的)汉堡王皇堡认真啃着。 ——有人大早晨就吃得这么油腻的吗? 阿尔巴利诺很有创建性地说:“……啊?” “简单地解释一下就是:你昨天晚上被人袭击了,然后被挂在法医局的停尸房里摆了一个挺古典的造型;现在贝特斯他们正把你家翻个底朝天,而巴特八成正在询问你所有有可能目击事情发生的邻居——虽然我猜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奥尔加一边舔嘴唇上的酱料一边说,“谁让你的房子附带一片3.7英亩的土地呢?你邻居家的房子离你快有一公里了。” 然后她愤愤地停顿了一下,又咬了一口汉堡。 “我就是有点好奇,”阿尔巴利诺和蔼地问道,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依然沙哑,“一般人都会这么对受害者说话吗?” “当然不会,而且巴特知道了会因为这个骂我的,现在你在他眼里是玻璃做的了。”奥尔加一只手捏着汉堡的包装纸,另外一只手拿过了病房床头上的玻璃杯,让阿尔巴利诺就着杯子里的吸管喝了两口。 然后她把杯子放回去,打量了他两秒,声音放轻了点:“我用那样对你吗?” 阿尔巴利诺笑了起来,那个笑容有些苍白:“不,请别那样。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是的,”奥尔加说道,她若有所思地舔过沾着酱汁的手指,然后轻轻笑了一下,“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是维斯特兰钢琴师,钢琴师不会性侵自己的受害者,也不会让自己的受害者活着。”麦卡德皱着眉头指出。 他就站在办公桌前面,光洁的桌面上铺满了贝特斯从阿尔巴利诺的家里拿回来的照片:大部分展示得都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小部分露骨地拍摄了红肿的、凄惨的穴口,有鲜血沿着受害者的大腿往下淌。 问题就在于,这个受害者是—— 他们的朋友还在医院,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失血不少、伤痕累累,现在他们却只能在这里争论,这种感觉真是难受极了。 奥尔加哈了一声,她缩在办公室的角角里,手里依然握着那个“Keep Calm and Love Colin Firth”咖啡杯,那个杯子本来就是她放在哈代的办公室里的,反正她作为WLPD的顾问,经常造访哈代的办公室。 “他确实是个性欲倒错的精神病患。”她用他们中间最最冷静的那种语气说道。 “而且他打电话自称维斯特兰钢琴师。”哈代疲惫地说道,不知道钢琴师改变了作案方式和阿尔巴利诺变成了受害者这两点里,哪点对他的打击更重些。 “但是这不符合侧写,”麦卡德说道,“或许是个模仿犯呢?” “还是因为如果是钢琴师袭击了阿尔,就直接推翻了你几个小时之前站在我家起居室里对着我说出的那种推论?”奥尔加反唇相讥道,这人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对她说过“阿尔巴利诺是不是维斯特兰钢琴师”这种话,“你——” “好了,好了,奥尔加。”贝特斯的声音里充满了安抚的意味,他手里拿着取证时固定证据的相机,在那挑拣什么一样按着按钮,“你们不妨来看这个,或许它能证实凶手确实是钢琴师。” 其他几个人凑过去,照相机的显示屏上是一些钢琴弦的特写,贝特斯点了点屏幕上那些衔接钢琴弦的绳结:“维斯特兰钢琴师经常用钢琴弦固定尸体,而他给钢琴弦打结的方式是特定的:他一般在连接两根琴弦的时候用渔人结,在固定绳圈的时候打称人结,在其他凶手作案的时候——就算是模仿犯作案——很少出现这样固定的模式。” 贝特斯按了一下按钮,下一张图片是阿尔巴利诺的手臂的特写,钢琴弦深深地陷入皮肤,让那场景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但是—— “这个现场给钢琴弦打结的方法跟钢琴师之前的案子一致?”奥尔加问道。 “——完全一致。”贝特斯耸耸肩膀,声音笃定,“我的同事们把这一案中的琴弦带回罪证实验室化验了,你们应该都知道,不同型号的钢琴弦材质、粗细等等差异都是很大的;如果凶手是钢琴师的话,这次的琴弦应该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是,考虑到他给琴弦打结的方式,我建议你们现在就按照他确实是钢琴师来考虑。” “整件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奥尔加问道,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座位上动了动,就好像想要表现“我不知道怎么合理地问这个问题好”一样,但是阿尔巴利诺怀疑她实际上并没有这种顾虑。 实际上,以他对奥尔加的了解,这个时候她没有狂热地扑上来询问细节,就已经是十分收敛的表现了。 他们沉默了片刻,然后奥尔加又补充道:“你不一样回答也可以,但是巴特他们去走访了,他回来也肯定得问你的。而巴特……你知道。” 阿尔巴利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巴特是“好警察坏警察”游戏里永远扮演坏警察的那个人,他适合凶巴巴地审问,可不适合和风细雨地询问受害者。 “你可以做的我的笔录吗?”阿尔巴利诺问道,他问的时候竟然还抱着点脆弱的期待神色,是一个受过伤害的人趋利避害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这个表情并不适合阿尔巴利诺的脸——不适合他们印象中那个总是微笑着的阿尔巴利诺,但或许,经历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或许可以,”奥尔加琢磨着,“我可以录音,然后把录音提交给巴特,那样至少第一轮就好过一点了……当然,随着案情的进展,他肯定还会反复询问你细节的。” “假设案情真的能有进展的话。”阿尔巴利诺说,钢琴师案的所有内容都还在档案室里积灰,他们真不该对此抱什么期待的。 奥尔加耸了耸肩,然后她把皇堡的包装纸团好,扔回到外卖纸袋里去,用餐巾纸擦干净了手里的酱汁,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来。 “我是WLPD的顾问奥尔加·莫洛泽,现在是10月30日上午八点二十七分。”奥尔加对着打开了录音软件的手机说道,“接下来我将询问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先生对于今天凌晨发生的严重伤害案件的证词,本次录音双方均知情且同意。” 阿尔巴利诺撑着床单勉强坐直了一点,他的腹部缠满了绷带,让他完全看不见钢琴师留下的那个刻痕了。奥尔加倾身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令他的坐姿更舒服了些。 “那么我们从头开始回忆吧,”奥尔加坐回椅子上之后说,“阿尔,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有人入侵了我的家,”阿尔巴利诺的声音听上去轻而缓,他眨了眨眼睛,手指按在腹部的绷带上,仿佛想要以此来集中精力,“当时我正坐在起居室里喝酒——因为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没什么睡意。然后好像忽然间……他就进来了。” “那是几点?”奥尔加问道。 阿尔巴利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斟酌着说:“可能是凌晨一点多,我没太注意。” “凶手怎么进来的?撬门吗?”奥尔加问。 “我没有听见撬门声音……实际上,我甚至不记得我到底有没有关门了。”阿尔巴利诺苦笑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腹部打旋,“不过我想我的备用钥匙就放在门口的脚垫下面,他也有可能是发现了钥匙。” 奥尔加点点头,然后她身体微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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