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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以此来区分不同牧人的羊群,而在古代,领主们则可能把绘有家族纹章的烙印印在属于他们的奴隶的身上,用来宣誓他们的所有权。 此时此刻,赫斯塔尔皱着眉头把烙铁从盒子里抽出来,然后把它翻过来看印章上的图案。印章上是一行微微突起的文字,因为是反写所以不太好读,但是赫斯塔尔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字母的内容是什么。 那枚烙铁上刻的是一个名字:HERSTAL ARMALIGHT。 在看清这行字的内容是什么之后,赫斯塔尔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阿尔巴利诺一眼——而后者还是微笑着坐在原地,手里松松地握着装蛋奶酒的杯子,身体有一半都沉浸在室内明灭不定的壁炉炉火的光辉之中。赫斯塔尔意识到,阿尔巴利诺的坐姿和当年他闯进对方位于郊外的房子的那一次又是多么的相似啊——他微微皱起眉头来,问道:“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是我想的那样吗?” “有什么不妥吗?”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回答道。 “有。”赫斯塔尔想了想,然后指出,“一般人想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什么人的名字的时候,会选择给自己纹一个纹身,而不是把自己弄成三度烧伤。” “啊,说这话的人在我身上刻了十三刀来着。”阿尔巴利诺轻松地反驳道。他把蛋奶酒的杯子也放到桌面上去,然后站起来走到了赫斯塔尔的面前。 赫斯塔尔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要是没有那些侮辱性的字眼,你认为拉瓦萨·麦卡德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局面的侧写呢?当时的钢琴师可没有别的动机袭击你。” “那么就算你对吧。”阿尔巴利诺微微一笑,“不过我看你当时也挺享受的。” 他的手猛然按上了赫斯塔尔的膝盖,然后就以这种极其坦荡的姿势跪在了赫斯塔尔的脚边。不过现在赫斯塔尔身上穿着睡袍,而阿尔巴利诺身上则穿着松垮的编织毛衣和牛仔裤,所以整个场景看上去都不太对头。 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赫斯塔尔的膝上,假装没看见对方的呼吸稍微沉重了些。阿尔巴利诺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疤痕体质,之前的字母已经很淡了……所以我猜你不介意给我个新的。” “所以你做了个烙印。”赫斯塔尔说,那种语气很明显是想让阿尔巴利诺意识到这是个坏主意,“如果你因为烧伤而伤口化脓或者发烧的话,我真的不想跟医院的人解释一个连环杀手的名字是怎么被烫在你的皮肤上的。” 如果阿尔巴利诺是个足够理智的人的话,他会说,“我曾是个医生,一个长度不到十厘米、宽度不到两厘米的烧伤我还是能处理的”,这也确实是事实。但是他并不是那种人。所以他的选择是把自己的手肘压在赫斯塔尔的腿上,探身凑过去亲吻他,他的嘴唇擦过对方的嘴角,然后低声说道:“在大多数情况下,你的理智都在压抑你的欲望——”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嘴角就悬停在对方的唇边。 “而在特定的情况下,我确实厌恶你的理智。” 赫斯塔尔或许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叹息,但是总之他伸出手去,手指缠住对方的发尾,把阿尔巴利诺压向自己的嘴唇。 烙铁有烙印的那一端被伸进火炉里,那片小小的金属逐渐被灼烧得红而亮,最后呈现出一种纯粹的金色。除此之内室内的光源很暗,只有不远处墙壁上的壁灯和圣诞树上的小彩灯在闪烁着亮光。 室外全是积雪,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整栋房子就好像被封进了一个无声的雪晶球之中,只有室内还残余炉火燃烧的噼啪声。阿尔巴利诺依然懒洋洋地跪在椅子旁,一只手撑在扶手椅的椅背上,看着赫斯塔尔站在壁炉边的背影。 对方正握着烙铁的把手,把另一头伸进火里面去灼烧,目光相当专注地注视着那些跳动的火光。 整件事背后隐藏的含义放在好莱坞够拍成一部《五十度灰》那种题材的电影了,但是当故事的主人公是个杀人狂的时候,一般观众就会下意识地忽略他们不太正常的表达情感的方式。 实际上对于赫斯塔尔来说也是同一个道理:首先阿尔巴利诺是个实实在在的心理变态者,其次他在到目前为止的十三年之间杀了超过三十个人,最后,他想让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把“赫斯塔尔·阿玛莱特”这个名字用烙印烫在他身上。 ——只要这样一一罗列起来,人就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最后一条根本不算什么事。 而赫斯塔尔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阿尔巴利诺把那件足够柔软、但是花纹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的毛衣脱掉的声音。当赫斯塔尔握着烙铁的把手转过身的时候,他就赤裸着上身这样半跪在椅子旁边,光着双脚,望向赫斯塔尔的目光透着一种奇异的愉快;半明半暗的房间、闪烁着灯光的圣诞树和燃烧着的壁炉组合在一起,在他们周遭营造出一种怪异而隐秘的氛围。 赫斯塔尔慢慢地走向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很多人会为他们在某一阶段愚蠢地付出了一切而感到后悔。”片刻之后,赫斯塔尔说道,“然后他们会洗掉纹着自己曾经爱过的人的名字或者生日的纹身,扔掉一切让他们想起对方的东西——正因为我们都知道人是脆弱且多变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称之为‘永恒’,更遑论感情。”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看你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我没有。”阿尔巴利诺极为坦荡地回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称之为永恒,但是万物都有相同的归宿。赫斯塔尔,你还拿着那把枪呢。” 赫斯塔尔仿佛沉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了。阿尔巴利诺挪过来,亲热地挨向他仅穿着一条长裤的腿,就算是隔着那条裤子薄薄的布料,赫斯塔尔都能感受到对方心脏在皮肤之下跳动的节奏。 然后阿尔巴利诺问道:“那么,你想要把那个印记留在哪里?” 赫斯塔尔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去点了点他的胸口:肋骨之下有一颗心脏在跳动,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那是对方身上最接近于人的部分。 阿尔巴利诺似乎对这个决定并不意外,他只是稍稍挺直了脊背,用一只手抓住了椅子的扶手,然后依然微笑着回答:“来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赫斯塔尔就毫不犹豫地把那块烙铁按上了他的胸膛。 最开始甚至没有疼痛,就只是什么东西被灼烧萎缩时发出的嘶嘶声响,一阵皮肤被灼烧的焦糊味升起来。与此同时阿尔巴利诺抓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猛然收紧了,骨节泛出一股惨白的颜色。 赫斯塔尔注意到在那个瞬间他的肩膀在颤,但是以一种令人可以想象的自制力克制住了自己颤抖或者猛然后缩的冲动。但是他的头低下了,一缕头发从耳后滑落下来。他的嘴唇之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声。 然后赫斯塔尔移开了烙铁,阿尔巴利诺随着这个动作又抖了一下。而此刻赫斯塔尔的目光也就落在新造成的烧伤上了:用一种特殊的字体烙下的赫斯塔尔的名字,那字体特别像是维斯特兰钢琴师用左手给警方写信的时候所使用的那种,他曾用那种笔迹向WLPD的警探们宣告自己的罪恶,却从未把它留在案发现场——或留在受害者本人身上——过。 而此刻被烙铁烫过的地方一片焦黑,而边缘则已经迅速肿了起来,逐渐透出一种可怕的血红色,正有淡黄色的液体从被烫伤的皮肤边缘缓慢地往外渗透。 理智告诉赫斯塔尔,在这个时候阿尔巴利诺需要的是对伤口进行消毒、上药然后包扎,其实他在把烙铁放进壁炉之前,就已经先一步把医药箱拿到起居室来了。但是他们的行动往往并不是全然靠理智驱使的,因为下一秒阿尔巴利诺猛然伸出手去扯住他的领口,蛮不讲理地亲吻了他的嘴唇;而他的手指一松,烙铁就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赫斯塔尔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扭头去看余热未消的烙铁有没有引燃地毯——它没有,但是它在羊毛上烧出了一片难看的焦痕,那大概意味着他们最终还是得换掉整块地毯。而下一刻阿尔巴利诺就摸向了他的两腿之间,阴茎诚实地把那块布料顶起一个鼓包。 “啊哈,”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在他的脖颈之间说道,鉴于他还跪着,这是他能凑到的最近的地方了,“我就说你确实喜欢这个。毁坏,虐待,折磨,诸如此类……” 他声音轻轻地在赫斯塔尔的耳边说:“……讨你欢心真的是特别容易。” 但是他的笑声中依然透着一丝勉强,因为他的嘴唇依然苍白,手指按在赫斯塔尔的肩膀上的时候轻微地颤抖。赫斯塔尔不太能想象被烧伤是一种什么感受,大概不会比他在监狱里被捅的那一刀感觉更轻。 可此刻他依然知道阿尔巴利诺想要的是什么,他的渴望和对某种仪式化的过程的期待从来都如此清晰。于是赫斯塔尔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地上的烙铁和正待处理的伤口暂时抛之脑后,然后回应了那个吻。 他们挨得太近了,在赫斯塔尔衣服的前襟蹭在那片伤口上的时候他能听见阿尔巴利诺在小口小口地抽气,但是卷在赫斯塔尔略长的头发之间的手指却抓得更紧。 最后他们分开的时候赫斯塔尔的衬衫上蹭上了一些淡红色的液体,那是渗出液和血混合在一起的颜色;阿尔巴利诺的嘴唇因为疼痛而发白,但是颧骨上却浮着一层血色。他的眼睛在火光之中依然显得灼灼发亮,瞳孔放大,就如同黝黑的深井。 或许一般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口某些告白,就如同人们把戒指戴在爱人的手上的时候会说出的承诺,还有他们站在神父面前的时候说出的誓言一样。但是阿尔巴利诺不同,因为他们同样轻视爱意,对承诺和誓言的态度悲观——这是那把左轮手枪存在的意义,可能也是这个烙印存在的意义。 赫斯塔尔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扫过阿尔巴利诺被汗湿的鬓发。 而阿尔巴利诺则在这个时刻简单地说:“你得到了。” “我知道。”赫斯塔尔轻声回答。 Liebestraum 阿尔巴利诺在醒来时听到了某些声响。 此刻天尚未完全亮起,而雪已经停了,室外全是清一色的纯白,没有任何人声;清晨的天幕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水蓝色,乳白色的天光已经潜入室内、缓慢地爬上地板,窗户的玻璃上冻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在头两秒钟,阿尔巴利诺依然不甚清醒,他伸手往旁边摸了一把,平时赫斯塔尔躺着的位置空空如也,甚至连床单都不再是温热的——这挺罕见,赫斯塔尔一般不会比他起得更早:毕竟对方才是那个生物钟一塌糊涂、平时早晨起不来床、起床气还大得吓人的家伙。 这迷茫的两秒钟是困倦而舒适的,但是稍后更加真实的感受就袭击了阿尔巴利诺:主要是是来自胸口的疼痛,虽然那个烙印在涂抹药膏之后已经用纱布包裹起来,但是烧伤的疼痛也并没有减轻多少。 其次就是身上各处的酸痛……每次做爱阿尔巴利诺在下面的时候都跟他被人揍了一顿似的,简直是出门都会被认为是他被人家暴了的程度。毕竟赫斯塔尔在床上真的很喜欢掐别人的脖子、揍别人的脸、欣赏床伴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的神情。阿尔巴利诺对天发誓昨晚赫斯塔尔肯定很想把手指戳到他胸口的伤口中去,而对方没那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想毁掉那行字母。 但是这个烧伤依然造成了其后果:阿尔巴利诺很确定自己半夜的时候有些低烧,他现在还能模模糊糊地记起凌晨的某个时刻,赫斯塔尔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的时候,对方手指在他皮肤上留下的触感。 现在,阿尔巴利诺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来,每一寸肌肉都跟二十年没上油过的生锈零件一样吱呀作响。他的胸腹处有一大片看上去颇为凄惨的咬痕——之所以将这称之为“咬痕”,是因为稍微有点判断能力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吻痕”——痕迹从肋下一路延伸到腹股沟,牙印透出一种发黑的淤紫色,有些部分已经破了皮,表面覆着凝结的血痂。 赫斯塔尔就是这样的人。当他撕掉那层文质彬彬的假面的时候,阿尔巴利诺会怀疑他真想要用牙齿撕碎、吞噬自己的伴侣的某些部分。在上一个夜晚,赫斯塔尔的牙齿曾经长久地贴在他的脖颈上,嘴唇就碰着那些随着心跳而搏动的血管,几乎可以听到血流的长河汹涌而过的呼啸响声。 当时,阿尔巴利诺轻轻地问道:“你想撕碎我的喉咙吗?” 赫斯塔尔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只是用牙齿咬了阿尔巴利诺的脖颈和锁骨,用手指粗暴地把他操到高潮,并且在阿尔巴利诺想要发出声音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口鼻,直到他因为窒息而眼前发黑。 如果戴着和赫斯塔尔相配的那枚戒指的人是个普通人,就会陷入对方到底是爱他还是想要他的命的恐慌之中,但是阿尔巴利诺不会。所以此刻他只是坐在被褥之间,一边小心地挪动自己一边倾听到底是什么声音吵醒了他—— 那声音并非来自窗外,在这个寂静的、圣诞节的清晨,窗外甚至没有汽车经过的声音,这个疯狂而繁华的城市如同是死了,安眠在厚重的雪层下面。声音也并不来自厨房,毕竟整个厨房里赫斯塔尔最会用的东西就是那台咖啡机;作为穷人家的孩子,赫斯塔尔不会把自己饿死,但是他的做饭水平也仅限于不会饿死自己而已,意识到这个现实之后他就不再试图做饭了。 吵醒阿尔巴利诺的是极轻的音乐声。 那似乎是很熟悉的曲调,但是因为声音太轻了所以阿尔巴利诺一时之间没听出那是什么曲子。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跟失踪的赫斯塔尔有一定关联。 于是他顺从自己的直觉滑下了床铺,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动作的改变而轻轻嘶了一声。他的腰侧正在缓慢地形成颜色更深的淤青,因为他昨天跪在赫斯塔尔脚边的时候,对方曾用脚踢过那里。 阿尔巴利诺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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