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的私人情绪,既然他们都知道受害者最后会幸存,那么之前的一切无论多么逼真、无论多么疼痛,也都没有意义。 而现在他眼睁睁看着赫斯塔尔把夏普拖回了房屋中央,在地板的血痕上又增添了鲜艳的一笔。夏普依然绝望的哼哼着,在赫斯塔尔把他肩膀上的刀拔出来的时候突然爆出一声大喊。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他被赫斯塔尔翻过来,待宰的羔羊一般躺在地上,尽他可能地疯狂的扑腾着。但是显然这一切都没有意义,赫斯塔尔把膝盖卡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并没有戴手套,阿尔巴利诺想道。他想到了之前他的那些论断,因为乳胶和皮革贴着手指的时候感觉不够亲密,他很确定假设赫斯塔尔从受害者被剖开的腹腔中徒手取出内脏,那么他一定不会戴手套。至于他在阿尔巴利诺的家那一次,他会戴手套绝对只是因为他想要完整地保存地面上的血痕,因此不能打扫地板。 这对这个案发现场来说没什么,他很清楚等到把这一切干完,他们得用漂白剂把整个房间彻彻底底打扫一遍,直到CSI无法在这里检出任何DNA样本为止。想着冰箱里都没有一种合适的调味料的赫斯塔尔,却在大扫除上颇有造诣,似乎是一件挺滑稽的事情。 而现在赫斯塔尔正用力捏着夏普的下颔的关节,强迫他把嘴巴张开,然后把刀直接捅进了他的嘴里。 那把刀的刀刃太长,赫斯塔尔的动作也没有刻意做得多么精细,阿尔巴利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剐下了夏普的舌头——维斯特兰钢琴师当然会这样做了,当然,看看比利脸上的那些伤疤吧——一截软绵绵血淋淋的肉被甩在地板上,这么干纯属是为了不让夏普被滑进他的气管里的肉块噎死。 但是他看上去已经快被血呛死了,虽然阿尔巴利诺熟知法医从死尸的下颔里把舌头整个拽出来那一套,但是对如果活人的舌头断掉了到底会出多少血没有概念。赫斯塔尔在那样干的时候整个人骑在夏普的身上,而后者在他身下疯狂地蹬腿挣扎,鲜血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往他的喉咙里灌进去的时候呛得他连连咳嗽。 “你可以养只狗。”阿尔巴利诺看着赫斯塔尔持刀的左手,忽然提议到,“当你杀人的时候把碎肉扔给你的狗吃,我觉得那是那种电影导演会欣赏的戏剧性。” “我不是黑手党教父之类的角色。”赫斯塔尔头也不抬地回答,声音冷漠,就好像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连最后一丝感情也从他的声音里褪去了。但是这样的他也不令人感觉到震惊,夜晚的赫斯塔尔和白天的赫斯塔尔之间也不过是蝴蝶与茧之间的区别而已,阿尔巴利诺能很容易地分辨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 赫斯塔尔继续他的工作,在夏普失去了他的舌头之后整体安静了不少。阿尔巴利诺看着赫斯塔尔非常流畅地把夏普的衣物割成碎片然后抽掉,没有他在阿尔巴利诺的家里做的那么细致,这个环节全是站在实用主义的立场而操作的:以最简单的方法把衣物从对方身上抽掉,也并没有碰破对方皮肤。 最后,钢琴师跪在地板上,男人赤裸的身躯躺在他的前方,夏普看向他的目光里仍然浸满了惊恐,是小孩在入睡前第一次听家长讲那种宗教恶魔故事的时候会露出的神奇。但是或许事实就是:地底的最深之处没有什么硫磺火湖,没有哪个魔鬼会随时盯着你、准备把你拖下地狱——但是地上会有。 “所以,”阿尔巴利诺说道,“这就是你的空白画布。” 赫斯塔尔完全没有回答这句话,阿尔巴利诺都不太确定他是否还在听人说话,不过也无所谓,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会被跟不少男性女性约会过的阿尔巴利诺评价为异常性感——如果能把他手上的刀和前方那一团血肉模糊打上马赛克,他可能还能被全世界百分之七十五的成年人评价为性感。 但是赫斯塔尔不会知道阿尔巴利诺心中所想,他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的工作:从夏普不断淌血的嘴唇开始,他用刀切下了那两片嘴唇,直到迫使对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然后把那两片皮肉同样甩在地板上。然后是耳朵、鼻子,这些突出却不会导致人立刻流血致死的部位,切掉对方的生殖器,然后赫斯塔尔开始沿着夏普的锁骨剥掉对方胸膛上的皮肤。 就算是维斯特兰市钢琴师,也很少有把场面搞到这样血腥的时刻。空气中充满了一种令人作呕的腥味,在刀刚刚割下去的时候,还能看清伤痕的纹路,但是立刻很多鲜血就涌出来模糊了伤痕,而接下来刀刃落下的时刻简直就是在鲜血中巡游。 ——对钢琴师来说这个案发现场都算少见,而阿尔巴利诺则能回忆起今年四月那个案子,被怀疑强奸并杀害了四个女性的嫌疑人被钢琴师谋杀,他剖开了受害者的腹部,取出了全部器官,然后把受害者被砍掉的四肢和生殖器塞进了受害者的肚子里,最后又把受害者的腹部缝回去了。 阿尔巴利诺现在仍清晰地记得那个案子的现场,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是他打开了死者腹部的缝线,把被砍下来的那些肢体碎片取出来了。那个死者的腹部被塞进他体内的残肢撑大到了令人生理不适的地步,连奥尔加都承认,“这次钢琴师的现场显得非常过火。” ——看吧,这就是他过火的唯一原因,是阿尔巴利诺得以从肯塔基州的那么多案子里海底捞针般地找出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的第一起罪案的原因,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明了。 赫斯塔尔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这一件泛着种淡淡地珠灰色泽,现在衣服的前襟和袖口全被鲜血浸透了,甚至在上一片血渍尚未干涸的时候就有新血覆盖上去。这是赫斯塔尔的那种近乎洁癖的挑剔不会卷土重来的时刻,阿尔巴利诺猜测他近乎享受鲜血在手指上流淌的感觉。 想要把活儿干的细致,需要很多时间,但是实际上剥掉那片皮肤真的不需要手术似的近乎永恒那么长的时间。赫斯塔尔干这事的时候动作甚至显得有点熟练过头,但是钢琴师的案子里却没有几个人真的被剥了皮,阿尔巴利诺只能猜测,这个人在来维斯特兰开律师事务所之前在别的州还有犯罪事实。 最后赫斯塔尔剥掉了整片皮肤,夏普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了,他的躯干部分看上去就只像是一片赤裸的、红红白白的生肉,几乎已经不能跟人联系在一起。阿尔巴利诺看着赫斯塔尔的刀尖在对方腹部逡巡,他平缓地提醒道:“这一刀下去的话,他基本上马上就会死的。” 赫斯塔尔跪在血泊里盯着那鲜血淋漓的肉体,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我知道。” 然后他还是把刀刺了下去,不深,不会刺穿心脏,但是会导致鲜血泉涌一般从对方的身体里流出来。那躯体在他的手指之下抽出,赫斯塔尔把刀痕一路往下拉,从胸口到腹部,然后把刀拔出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在照旧刺下第二刀。 他重复这个动作的时候简直就好像在单纯地体味刀子刺入肉体的时候带给人的感觉,刀痕之间是一种干净利落、毫无犹豫的平直,就好像……好像赫斯塔尔手腕上的那些试切创,像是比利袖口之下那些新鲜的伤疤。 “实际上,在学校的卫生间里。”赫斯塔尔忽然说道,如同读心一样得知了阿尔巴利诺内心的想法。 “什么?”阿尔巴利诺问道。 赫斯塔尔把手里的刀丢在地板上,那一声脆响似乎昭示着他已经厌倦了,打算用最终的手段夺去对方的性命。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小圈钢琴弦,把那坚不可摧的金属丝勒在了夏普的脖颈上,开始缓慢的、毫不犹豫的收紧。 对方即便已经陷入昏迷,也在这个时候本能地挣扎起来,就好像一条被刮了鳞、已经开膛破肚的鱼依然在砧板上跳动。赫斯塔尔垂头盯着他,双手极其稳定,钢琴弦深深地陷入夏普的脖子,将会留下最后一道可怕的痕迹。 “在学校里,”赫斯塔尔继续说,“在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晚上,我放学之后没有回家,在学校的洗手间里用一把裁纸刀割开了手腕。” 现在他的手腕全浸透在别人的鲜血中,什么都看不分明。 “你对自己下手很重,向来如此。”阿尔巴利诺回忆着在兰登死的那个晚上,从赫斯塔尔的袖口之下看见的伤疤,斟酌着说道。 “但是那个时候我的依然蠢到不知道哪里才是静脉的正确位置。”赫斯塔尔冷哼了一声。 “后来呢?”阿尔巴利诺问道,他诚然想问对方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再次尝试,但是也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那并没有意义。 “我被停学了,那是自然的。”赫斯塔尔回答,说话的时候轻微地皱眉。他的手指稳定地悬在空中,而夏普身体的阵阵抽搐终于走向了尽头:他的呼吸停止了。 也就在这个时刻,赫斯塔尔抬起头来看向阿尔巴利诺:他的神色是这样的平静,头发一丝不乱,但是颧骨上却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溅上的一滴鲜血。他跪在逐渐凝固的血泊里,血肉模糊的尸体后方,室内盘桓不去的死亡气息的最中央,眼神冷酷又锐利,疯狂的湍流蕴藏在平静的蔚蓝深潭之下。 阿尔巴利诺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都保持静默,就如同声响会让现在的景象分崩离析。然后阿尔巴利诺大步走向前去,踩进血泊里,在赫斯塔尔身边跪下的时候感觉到鲜血开始逐渐浸透自己的裤子。 然后他伸手捉住对方拿着刀的手指,摸到了湿滑的皮肤和满手的鲜血。阿尔巴利诺抓着他的手向前倾身,亲吻了赫斯塔尔的嘴唇。 你的罪沾上我的唇间。 赫斯塔尔说:“阿尔巴利诺——” 这句话他没能说完,因为他下一秒就被阿尔巴利诺直接按倒在了地板上——在这方面他们无需掩饰,即:如果不是赫斯塔尔允许,阿尔巴利诺绝不可能轻易得逞——但是此刻,赫斯塔尔的手掌只是顺势在地板上象征性地撑了一下,他的手指按在血泊里,往前蓦地一打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鲜明的五指痕迹之后,他的脊梁撞上了地面。 阿尔巴利诺的一只手顺势垫在他的后脑上,赫斯塔尔可不能评价这个举动体贴。这个行为落在现在的环境之中,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体贴。 对方的眼睛永远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亮绿色,令人联想到狼,鬼火和翻滚的酸池。一般来说,赫斯塔尔对这个疯子会搞出什么过线的举动也不奇怪,但是这种时候—— “你会让这个犯罪现场变得格外难打扫的。”赫斯塔尔低声说,大部分词语最后都被化为含糊的发音,吞进了对方的喉咙之中。 阿尔巴利诺从他的嘴唇一路亲到颧骨,最后用牙齿碾着他柔软的耳垂,声音里似乎仍带有笑意:“你真的在乎吗?大不了把它付之一炬就好。” “付之一炬”这个词后面不应该加“就好”,一个尚且没有真正被自己的狂妄自大冲昏头脑的连环杀手,也不应该在犯罪现场跟别人搞起来。 但此时此刻,比利仍然委顿在墙角,张开的眼睛永远地直视着他们到达不了的彼方,赫斯塔尔躺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整件衬衫都被鲜血一点一点地浸透了,目光可见指出全是血的海洋,深深地深入到地板的缝隙中去,沿着他们皮肤的纹理在他们的肌骨之下烧着。夏普整个人几乎变成了鲜血淋漓的雕塑,是艺术家用黏土捏出的小样,不曾细化细节,模糊成一团莫可名状的形态。 他黑暗的眼帘之下的一角,依然悬着教堂未点亮水晶吊灯时黑暗的天顶,被钢琴的音符填满,它们的弦像是利刃,是命运女神纺锤中的丝线,引导人到达不可知之处。 阿尔巴利诺的嘴角盛着甜蜜的、刻毒的笑意,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在乎吗?从头到尾,你在乎过吗?” 这个冷酷无情的凶手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地板上,浸在鲜血之中,直到他的皮肤滑腻而无法抓牢。阿尔巴利诺覆着茧子的手指擦过他的手腕,把快要干涸的血擦在上面,那里有许多疤痕,一些很浅的、试探性的,名字被称为“犹豫”,还有道深深的象牙白色的伤疤,它的名字叫做死。 “我不在乎。”赫斯塔尔听见自己说。 这个答案是不是个谎言,主要取决于它到底是对什么问题作答。而阿尔巴利诺大发慈悲地没有拆穿这一点,他们不必再谈赫斯塔尔在乎的并不是比利,当然也更不可能是安东尼·夏普;连环杀手的故事本就是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精神病患的故事,他们不需要再强调这一点。 所以阿尔巴利诺只是继续亲吻他,并且把在地板上被浸得血淋淋的手摸进他的衬衫下摆。谢天谢地,赫斯塔尔不是刚从律所下班,所以身上没有诸如马甲、领带、袖扣、领针或者衬衫夹等一系列能阻碍阿尔巴利诺动作的东西,他的手指又湿又滑,但并不是很热。 ——血已经凉了。 “我随着你的那支歌谣跳舞了。”在对方开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的时候,赫斯塔尔用气音说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我以为我不用再次强调,我未曾把你放在那个位置。”阿尔巴利诺回答,声音懒洋洋的,近乎像是想要叹息。他用牙齿在赫斯塔尔的咽喉上研磨出一个发红的齿痕,大概就烙在他喉结附近那个白色的旧伤疤上面。 他皮肤上的伤痕大概不会褪去,夏普在比利脸上留下的咬痕也永远不会褪去,只会随着他腐烂、然后化为尘埃。 阿尔巴利诺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那些不曾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十分苍白——当然啦,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去晒日光浴的类型。沿着阿尔巴利诺解开扣子的痕迹,被他胡乱蹭上去的那层鲜血正逐渐干涸成褐色,摸上去有粗粝的触感。 这场景会让人联想到那个同白葡萄的讨论有关的夜晚,阿尔巴利诺皮肤上那些血痕渗出的血迹勾连成了与之类似的画卷,现在他身上的伤口大多已经拆线,有几处格外固执的结痂凝固成黑色,依然固着在原处,剩下的则全是裸露出来的新鲜的、柔嫩的脆弱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勾画出字母。 “我猜我们都赞成,”阿尔巴利诺把声音刻意压得低缓而沙哑,听上去简直类同他正为什么东西深深着迷,“人的躯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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