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的受害者置于弱势地位、并且亲手照料他们的感觉。 而艾略特在他耳边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射在了他的腿上。 这是寂静的一秒,这年轻人的手指颤抖着在他的西裤上抹开那些黏糊糊的液体,似乎想要让它们覆盖的范围更大,就如同赫菲斯托斯徒劳地追求雅典娜。 他的手指富有占有欲地在赫斯塔尔的腿上打旋,把那些液体揉进布料里,直到他的囚徒能感觉到湿淋淋的布料紧贴着皮肤,而赫斯塔尔的思绪却已经飘向了远方。 ——当阿尔巴利诺去和他吃晚饭的时候,对他说:“当追求美的享乐时,不理性的欲望战胜了引发正当行为的判断……它就是被称为爱的强烈热情。” 它就是被称为爱的强烈热情。 柏拉图的《斐德若篇》,当然了。但是阿尔巴利诺为什么要忽然引用那句话呢?他其实不认为阿尔巴利诺真的把他们之间的这种复杂关系定义为“爱”,况且阿尔巴利诺也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到在承认自己的心理缺陷的同时去谈论“爱”——他们都知道那毫无意义。 更况且,《斐德若篇》中谈论的爱是古希腊长者与少年之间的爱情,这种关系显然与现代人们对爱的定义天差地别。除非那是一句暗示,对阿尔巴利诺心知肚明会发生而赫斯塔尔本人尚不知情的事情的暗示。 柏拉图在《斐德若篇》里论述:爱人者喜欢比自己弱的人。 所有这些被爱人心灵上的种种缺点一定会成为爱人者的欢愉泉源;假如这些不是早已经是内在的特性,他也会加以培育,因为若是不如此,就等于是剥夺了他自己当下的乐趣。 杀手强尼非常、非常享受照顾自己的受害人的感觉。他喜欢对方被无能为力地绑在那里只能任他摆布;喜欢对方从他手上摄取食物;喜欢对方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只能等他归来。 艾略特在他耳边喃喃地告白道:“我好爱你。” 赫斯塔尔皱起眉头来,艾略特当然没看见冰冷的情绪在他眼里逐渐堆积,那是来自于维斯特兰钢琴师的嗜血杀意。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在整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注: [1] 真相很少纯粹,也绝不简单。 ——王尔德《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2]赫菲斯托斯曾经试图追求处女神雅典娜,并且把精液滴在了雅典娜的腿上。愤怒的雅典娜用羊毛擦掉了精液,把它丢到地上,便使地母神盖亚生下艾力克托纽斯。 当他们只能敞开身体任他予取予求… 那只手落在他的头上,手指有力,指腹粗糙;教堂的高窗之中正漏入清晨时刻昏茫的阳光,暗淡又阴沉;他站在祭坛之前的某处,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就正在十字架之下,且被十字架后方的圆形玫瑰窗拢在一片无处可逃的光辉之中。 教堂侧面长窗上镶嵌的彩色玻璃图案是一个年轻人为埃及法老解梦,他向法老预言了埃及的七年饥荒——他是就约瑟,雅各与拉结所生之子,以色列十二列祖之一。他的父亲雅各爱他胜过众子,因此送给他一件美丽的彩衣,约瑟甚至因此被他的兄长们嫉妒。 “我的孩子,”那个人说道,声音里有一丝厚重的余味,“我爱你胜过众子。” ——然后赫斯塔尔猛然惊醒。 房间里除他之外空无一人,艾略特并不在。他躺在那灰扑扑的、绝不舒适的床垫上,因为急促的喘息而感觉到喉咙阵阵干涩发疼。他的双手依然被反绑在背后,随着意识回笼开始泛起一阵针扎似的疼痛。毫不夸张地说,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一部分手指了。 赫斯塔尔这一晚上当然不可能睡好,虽然他知道艾略特不可能在他在睡梦中的时候杀他,但是他还是醒了好多次。这导致现在这一刻他比任何一个早晨都更加头晕目眩,伴着一阵想要干呕的幻觉。 他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动作,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所以,这就是阿尔巴利诺对他的报复,赫斯塔尔忍不住对着霉变的天花板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 在鲍勃·兰登那一案中,从审前听证会上治安法官禁止阿尔巴利诺取保候审开始,到CSI在兰登家中搜出了足以证明阿尔巴利诺无罪的证据为止,这位法医一共在新塔克尔联邦监狱中被羁押了八天。 八天,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许多人以为只要阿尔巴利诺最后被洗清冤屈就万事大吉,而八天——夸张地说,足够上帝创造整个世界再休息两天的时间——对于一个为维斯特兰市警察局处理了无数凶杀案的首席法医官来说绝非短暂的时光。 阿尔巴利诺·巴克斯被扔进了一座充满重刑犯的监狱里,而且显然那家伙为了继续假扮自己守法公民的身份,就算是在监狱里也不能放肆地出手伤害任何人。 赫斯塔尔当然知道,这事阿尔巴利诺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是他也万万没想到报复会以这种方式降临在他身上。 这简直算得上讽刺了:礼拜日园丁那种连环杀手根本没法与受害人共情,实际上也没办法对他人的遭遇特别感同身受。结果,阿尔巴利诺就能这么巧地在一堆仿佛里挑到赫斯塔尔最讨厌的那种方法来报复他,简直就是不给奥尔加·莫洛泽和她的罪犯侧写一点面子,连赫斯塔尔都想夸他天赋异禀。 但是他现在只能躺在这里慢慢地深呼吸,尽量驱散四肢麻木带来的不适、等着低血压的症状过去。 然后他得给自己寻找一个解决现在的麻烦的方法,因为他无疑不会在这个地方逗留太久,维斯特兰钢琴师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10月29日,“杀手强尼”在维斯特兰绑架了他的第二个受害者之后的次日。 昨天众人从犯罪现场回去之后不久,各类现场报告就都交到了拉瓦萨·麦卡德和哈代警官手上,纵使CSI把那辆劳斯莱斯整个拉回了罪证实验室做检验,也没发现什么更多的证据。而唯一的好消息算是:公路上的血泊的DNA检验结果出来了,至少那摊血确实不属于赫斯塔尔·阿玛莱特。 但是,杀手强尼的血迹的DNA信息在现有的信息库里滚了一遍,也没有跟谁对上,显然这位杀手强尼是个没有前科的人,这让追凶之路变得更加漫长了。 29日是个周六,奥尔加没有课要上。结果,当哈代一早握着咖啡杯走进了WLPD的办公区的时候,就看见奥尔加已经神情萎靡地占据了他的办公室的一角,坐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尸检照片和笔录副本构成的圆形纸张海洋里,正如一个端坐在头骨祭坛中央的异教神。 “你这样挺吓人的你知道不?”哈代疲惫地问,昨天警员们跑马拉松一样查看完了所有可能拍到凶手的监控录像,结果那荒郊野外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也没有拍下来,他也根本一晚上没睡好。 “她可能知道。”哈代身后一个声音懒洋洋地指出,把他吓了一跳。 “天啊!”哈代终于忍不住惊呼道,他猛然转身,看见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团在他办公室的另外一个角落里,怀里抱着另一摞尸检报告,瞪着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的、无神的绿眼睛。 显然,哈代的办公室可能成为饲养什么夜行动物的巢穴了,他定了定神,观察着阿尔巴利诺眼睛里面的血丝,问道:“你们两个一整晚都在这儿吗?” “这些文件理论上讲都不准带出警局。”阿尔巴利诺仿佛很有说服力地解释道。 哈代真的、真的有点想叹气,但是他估计奥尔加根本就没有在听他们说话,她的眼睛通红,目光正很迅速地扫过面前的纸张。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看向哈代的目光还真像她第一次发现他站在那里似的。 “嗨,巴特,”她声音沙哑地说,“麦卡德打算什么时候做侧写?” “今天上午,他一会儿就会过来。”哈代警官迷茫地回答。 “让他在给警员们开会之前先来见我,”她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来,看上去憔悴到都快低血糖了,“我要跟他谈谈——或者跟他带来的团队里的所有人谈谈,怎样都好;虽然以我的估计,很大可能性我们还得吵一架。” 哈代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谨慎地问:“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奥尔加耸耸肩膀,脸色不怎么好看:“我怀疑之前那个侧写有些错误。” 艾略特是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啪嚓一声冲进屋里的。 他进来的时候,赫斯塔尔正跪在床脚——他能想办法从床上下来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鉴于他的脚踝和手腕都被紧紧地绑着,绳子深深地勒进皮肤里,被绳子勒紧的肢端已经显现出了一种不妙的淤紫色。 而在折叠桌附近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碎瓷片,这些东西彻底粉碎之前曾经是一个瓷杯。赫斯塔尔看见对方那一瞬间目眦欲裂,是了,这可悲的爱人者,对他选择的猎物的一点点随意移动都显得反应过度,显然对他而言,他的囚犯就应该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处接受他的照料。 赫斯塔尔知道现在是自己应该示弱的时候,艾略特之前的那些囚犯很可能就因为试图反抗导致他忽然发狂——那些意图逃脱的行为击碎了他关于热恋者的幻想,其后果是他几乎把那些人的头从脖子上割下来。 于是赫斯塔尔选择跪在原地仰望艾略特,他不知道能成功地在表情里加入多少张皇无措,他觉得那或许很难,因为他再也、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小孩了。 “抱歉,”他尽量在声音里注入真实的歉意,“我只是想喝口水,但是你不在,所以——” 一个精心设计的停顿,艾略特低头看着他。 “我觉得我还是做不到,很抱歉打碎了杯子。”他这样踟蹰地轻声说道,“但是我真的很渴……你能喂我喝一口水吗?” 赫斯塔尔观察着艾略特深吸气的时候胸口的起伏和喉结吞咽的弧度,而在他心底的另外一个角落,阿尔巴利诺·巴克斯正对着这场景露出笑容:他的笑容总是很灿烂,却极少有人能识破那只是冷酷的面具其上的釉色。 ——但无论如何,这可能奏效了。 “哦,赫斯塔尔。”艾略特低声说道,他声音里震颤的温情听上去是如此真诚,“赫斯塔尔。” 对方过去半抱着把他弄回床上,他赤裸的脚趾擦过冰凉的地面,脚踝在绳子的束缚之下疼痛不已。那疼痛很迟钝,和别的比起算不上什么。 艾略特飞快地给他拿了一杯水来,和昨天一样跪在床上慢慢喂给他。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骇人地发亮,眼圈周围是一圈湿润的红色,走在路上几乎会被人认成是嗑高了的瘾君子。 赫斯塔尔的嘴唇凑近杯口,微凉的液体沿着喉管灼烧而下,他被紧紧绑在身后的手指之间,悄无声息地把一枚尖锐的碎瓷片紧握在掌心里。 当拉瓦萨·麦卡德进入哈代警官的办公室的时候,奥尔加正坐在办公室一角的折叠沙发上绝望地试图喝咖啡提神,她手上拿着一个鲜红色的、印着都铎王冠的马克杯,上面用白色大字上书:Keep Calm and Love Colin Firth。 奥尔加到底有没有保持冷静,这一点真的难以言说,或许真正冷静的人不会显现出一副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就再没睡过觉的凄惨样子。麦卡德仔细地打量着她疲惫的面孔,然后问道:“怎么了?” “BAU之前给杀手强尼做的侧写,我都看过了。”奥尔加向着哈代办公室上那一摞文件夹点点头,“凶手摆放尸体的时候异常小心翼翼,而且除了死者衣服上那些没法清理干净的血迹之外,他倾向于擦干净尸体皮肤上的所有血迹——BAU认为那是愧疚的表现。” “不是吗?”麦卡德反问道。 “我承认不少情况下都是,”奥尔加又从咖啡杯里喝了一口咖啡,因为那难喝的味道吐了吐舌头,“大部分情况是这样的:凶手通过不断绑架同一类型的受害者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在他的眼里,这些同一个类型的受害者都是曾经他爱过的某人的影子;当他残暴地把他们杀掉之后,又感觉到了愧疚,这不是对死者的愧疚,而是对他杀死脑海里某人的幻影的事实感觉到愧疚——因此,当杀手强尼在其他州犯案的时候,当地警方曾经大量排查和死者同龄的嫌疑人,对吗?因为如果杀手用受害者来代替他过去的恋人,他们有可能年龄相仿?” “是的。但是你也知道最后我们一无所获。”麦卡德紧绷着脸,“他在很多州之间流窜,会在每个新的城市逗留一段时间,他可能在那个城市打短工——这样的人,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左右,曾经有一段失败的恋情,或许有暴力倾向?不,我们排查了所有可能的嫌疑人,最后没有任何发现。” “许多连环杀人犯在暴力不断升级的过程中都会留下案底,但是杀手强尼的DNA向我们证实了他之前没有。”奥尔加摇摇头,低低地哼了一声,“我们该换个思路了——我和阿尔有些新想法。阿尔,拜托?” 麦卡德看向阿尔巴利诺,后者站在靠墙的白板前面,那白板上贴着许多张受害者的照片。 “我统计了受害者们从绑架到死亡的时间,那看似没什么规律——我们知道杀手强尼会在雨后杀死他的受害人,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是在受害人被绑架的第一场雨后就一定会杀了他们。”阿尔巴利诺点了点白板,他之前在上面列了一个长长的表格,笔记潦草,“这是死者被绑架的时间和当地降水量的统计表——麦卡德探员,你可以看到,这里有四个死者是在第一场雨之后就被杀的,一个在两场雨之后死去,有两个坚持了三场雨,还有一个整整在下了六场雨之后才死亡。” “比较合理的想法是,杀手强尼厌倦死者是需要时间的,当他厌倦以后,就会在此之后的下一次雨后把死者抛尸。”奥尔加接上话头,“或者有另一种可能性:凶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厌倦了死者,但是当雨下起来之后,当时的场景就勾起了他内心某种阴暗的想象、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然后,他无法自控地杀了对方。” 麦卡德的声音有些烦躁:“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了,凶手杀害受害者的频率并不是逐渐加快的,那就是说他愿意让对方活多久只跟他对死者的感情有关系——但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左右他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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