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我来的理由和门外那些守了一早晨的记者的理由是一样的。”阿尔巴利诺歪了歪头,就好像好奇的水鸟那样看着赫斯塔尔。 赫斯塔尔说:“我能请你出去吗?” “不!”阿尔巴利诺笑了起来,眼角因为这个动作挤压出几道迷人的、浅浅的褶皱,“你看,事情是这样的:礼拜日园丁从来不联系任何人,他跟钢琴师不一样,不会给警方发什么挑衅的信息。他从来把自己的作品展示在公共场所,让被随机选择的行人发现他的作品——但这次不一样,他用被害人的手机发了短信,他选择让你发现那具尸体。” “这说明什么?”赫斯塔尔尖锐地问道。 “谁也不知道,除了礼拜日园丁本人。”阿尔巴利诺笑了笑,实际上显得并不忧虑。“但是显然,外面那些记者觉得这说明你对园丁来说十分重要,巴特也担心你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一个你自己都不知道的重要角色。说真的,维斯特兰市警察局的人担心你。” “但是按现有的证据,他们并不足以为我申请人身保护令之类的。”赫斯塔尔指出。 “正是如此,所以巴特建议我们这几个跟进这个案子的人有时间多关注你一点,以免你真的被礼拜日园丁绑走了我们都不知道。”阿尔巴利诺微笑着说,“所以我来跟你吃午饭了,法医局离你的事务所挺近,我想我有足够的时间在午休结束之前赶回去。” 赫斯塔尔不可置信地盯着对面这个笑眯眯的人,他这张不经常表露情绪的脸上肯定有一瞬间有一丝近似于“我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罪”的表情闪过。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巴克斯医生,你不觉得你在决定跟谁吃午饭之前,应该先通知那个人一声吗?” “要是我提前跟你说了我想干什么,你还让我进来吗?”阿尔巴利诺问。 ……这倒是。 所以,饶是赫斯塔尔也卡了两秒钟,然后他无奈地挥挥手:“无论如何,你可能选择在午休时间来全市唯一一个没有真正的午餐吃的地方了,整个办公楼的人中午几乎都靠楼下自动贩售机里的东西凑合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实际上,干我们那也是,而且没人会想从腐败尸体解剖室对面的贩售机里买方便食品吃。”阿尔巴利诺坦然地回答,“但是,以做你这个职业的人的薪资来说,这样度过午餐时间也有点太惨了。” “想要做好一份工作,难免会牺牲很多时间。”赫斯塔尔不置可否地回答。 阿尔巴利诺笑了笑,他在手提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把几个保鲜盒在赫斯塔尔的桌子上一字排开,然后自顾自地说:“所以我一般是自己带午饭去法医局。” 赫斯塔尔看阿尔巴利诺的表情就好像对方是一只不小心跑到州际公路中间的麋鹿,永远也逃不脱最后被车撞飞的命运。 那几个保鲜盒里装的是被切成整齐的三角形的三文鱼三明治、切成块的几种水果还有被纸巾包起来的几块松饼。阿尔巴利诺跟没看出他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一样,把手里的两个盒子推到他面前:“我准备了你的那一份。” 赫斯塔尔定定地盯着他:“阿尔巴利诺,我们上次讨论过了,你与别人相处的时候距离感确实有些成问题。” 他们两个才见过两面,是怎么已经发展到可以让对方给他带午饭了的?而且这个人冲进他的办公室之前甚至都没想过跟他说一声。赫斯塔尔讨厌超出控制的事情,尤其涉及到这个他一共也没相处过几个小时的法医——对方的绿眼睛里有些东西,总让他格外感觉到警惕,甚至比面对巴特·哈代警官的时候还更强烈些。 阿尔巴利诺耸耸肩膀,露出一个小动物似的受伤的微笑来,估计是装的,就为了激起别人的同情心:“或许确实如此,但是实际上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挺享受这一点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看在你有个漂亮脸蛋的份上。”赫斯塔尔指出,“或者他们干脆想泡你。” “你要是用好听一点的话恭维别人‘你魅力无限’就更好了。”阿尔巴利诺笑了一声,“你到底要不要吃饭?不要我就去跟坐在你办公室外面的那位甜蜜的艾玛小姐分享了。” ——所以,不知道这么的,他们两个最后坐在办公室侧面的小桌边上把午饭吃完了。赫斯塔尔的办公室很大,摆在落地窗前的那组沙发椅简直像是柔软的云朵,虽然其实从来没人在这个位置休息过,考虑到赫斯塔尔的客户们的……职业,他们可能更倾向于在自己的地盘上见自己的律师。 这个声名狼藉的律师的办公室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的最佳归处: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一尘不染的,画框和书籍摆放整齐,桌子上每一样办公用品都和桌子的边缘平行,看上去不近人情到像是设计师刚打理出来的设计样板,而不是有一个人一天至少待八小时的地方。 只要待在这样的室内,就会让人觉得把食物残渣掉在地面上绝对是一种罪过,并令人根本不敢在这样的空间里提出有关吃东西的提议,但是阿尔巴利诺显然没有被这种无形的可怕氛围打倒,他在沙发上好像坐得挺开心的。 而赫斯塔尔也得承认,虽然这顿午饭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阿尔巴利诺做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而且显然他切水果的刀工非常好:这也不奇怪,反正从赫斯塔尔在法医局的见闻来看,这个人切人的水平也相当高。 “所以你们现在就这么决定了吗?”他们吃掉最后一点甜点的时候,赫斯塔尔问,据阿尔巴利诺说松饼也是他自己烤的。“轮流来看我有没有被礼拜日园丁杀掉?” “只是一种担心,按照他作案的时间间隔,他可能不会很快就要杀你。”阿尔巴利诺耸耸肩膀,脸上挂着一个奇异的笑容,“但是毕竟他只发短信给你了,这很罕见,巴特担心他会再次联系你。” “他再联系我,我会报警的。”赫斯塔尔指出。 “如果是拿着刀藏在你床底下那种‘联系你’呢?总之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阿尔巴利诺吃完最后一点松饼,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指尖。然后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了,不好意思地向着赫斯塔尔笑了笑,“我们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的,但巴特和贝特斯那边八成抽不开身,你可能还是见到我和奥尔加会多一些。” “那我可能更宁可和莫洛泽小姐打交道。”赫斯塔尔不吝于把那种自鸣得意的讥讽挂在脸上,虽然他显然刚吃了人家准备的午饭。 阿尔巴利诺哈了一声:“虽然我承认奥尔加是长得够漂亮,但是你跟她相处起来就会发现她可烦人了——真的、非同一般的烦人,你可不要被表象迷惑了。” “那你呢?”赫斯塔尔审视着他,忽然问道,“你被什么部分迷惑了吗?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足以引起你的注意的地方。” “是灵感,我的缪斯女神给了我形而上的指引。”阿尔巴利诺甜蜜蜜地、模棱两可地说道,“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熟悉你,因为只有等我熟悉了你,我才能彻底明白你应该在的位置。” “你最好不要给我留什么位置,一般的执法人员都很讨厌我这种人。”赫斯塔尔嗤笑了一声。 阿尔巴利诺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舒服地陷进那张沙发里去,表现出要跟这个舒适的布艺沙发融为一体的决心:“我不是执法人员,况且,我当法医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份工作而已。” 赫斯塔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既然没什么维护正义的天真冲动,那么也不会因为你在做的那些事情感觉到太大厌恶。”阿尔巴利诺微笑着,“阿玛莱特律师,您为被告人辩护的时候,一定曾令很多无辜的人心碎吧?” “这听上去是个挺感性的指控。”赫斯塔尔慢慢地说道。 “……感性。”阿尔巴利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去法医局签署授权书那天我就想问了,你对你所做的这些事情根本没感觉,对不对?” 他记得这个人凝视那具尸体的眼神,而死去的那个人甚至是他服务了许多年的雇主。 赫斯塔尔看着他,好像想要回答些什么,但是他很快被打断了:在他的嘴唇尚未张开的那一刻,他们就听见办公室外面传来了一声枪响。 那声音实在是太近了,显然是根本是近在眼前。办公室外面的某处掀起了一阵混乱的尖叫声,也就是在同一刻,他们两个人几乎一起跳了起来。 “我猜你肯定没有枪对吧?”赫斯塔尔问道。 “我是个法医,又不是个警察。”阿尔巴利诺皱着眉头回答,“我就算有持枪证也不会每天带枪上班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们两个已经一起冲出了办公室,可怜的艾玛整个人缩在办公室外面隔间的挡板下面瑟瑟发抖,虽然阿尔巴利诺以他的经验估计,如果真的有枪手冲进来,隔间那个挡板根本也不堪子弹一击。 赫斯塔尔的办公室在这层楼最偏僻的一角,得走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公共区域。大部分级别较高的律师都有单独的办公室可坐,只有刚入职的新人和实习生们坐在最外面的那间大办公室里面,虽然那间办公室依然宽敞又明亮,但是无疑相对而言还是更拥挤些。 现在正是那个办公室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神情激动的谢顶男人正站在办公室的中央,高举着手中的枪,看那个意思,他刚才肯定是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现在这把枪正随着他发抖的喘息摇来晃去,他用手枪对准了办公室里一个职员的胸膛,那个职员整个人都僵硬了,紧紧地贴着他的办公桌。 “你这个骗子!”这个谢顶男人声嘶力竭地喊道,“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你害的!” 那个职员面色僵硬、开口时简直声如蚊蚋:“不……并不是那样的,当时我也没想到……” “你这个杂种!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了!你会遭受到我和一样的损失——”那个男人的声音尖得刺耳,握枪的手不断晃动。 整个办公室里的职员已经慌不择路地跑了一半了,阿尔巴利诺已经缩在后面,不引人注目地给哈代警官发了个短信,估计警局的人赶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那个职员抖若筛糠,显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赫斯塔尔试探性地上前了半步,高举着双手,说:“这位先生——” 不幸的是,那位先生显然一点谈判的意图也没有。他刚才声嘶力竭地喊了半天,现在终于能集中精神环视四周,发现躲在桌子下的人都一个个惊恐地盯着他,显然警察赶来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这人没有丧失勇气,他特别当机立断地——或者慌不择路地——开始开枪。 下一秒的状况简直混乱得没法用语言形容,那个职员跟被火车闯了一样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连一声多余的尖叫也没有发出。那个谢顶男人手中的手枪显然子弹充足,剩下的子弹就迷茫地冲着屋里还站着的人打了过去,显然的一个目标就是本来还试图谈判的赫斯塔尔。 这下来得太突然且没有逻辑,赫斯塔尔显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做出的反应就恰恰是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条件反射。没人能真的跟大片里一样躲过子弹,至少在现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明显不行,那声刺耳的枪声响起,赫斯塔尔下意识地抬起左手——一个虚弱的阻挡动作,如此本能、脆弱且不设防——然后他就被阿尔巴利诺拦腰扑倒了,两个人滚进一堆四散的打印纸里。 倒不是说阿尔巴利诺有多训练精良,他作为一个法医也不用接受警察的那些训练。他反应过来的唯一理由其实只是他根本没听那个拿着枪的家伙说话,而是警惕地盯着他晃动的枪口,所以他忽然开枪的时候,阿尔巴利诺比试图跟他对话的赫斯塔尔更占优势。 他们两个相当不优雅地跌成一团,这个事务所气派而光洁的地面真是相当坚硬。不过显然阿尔巴利诺把赫斯塔尔整个人砸在了他下面,缓冲了一部分冲击力。 阿尔巴利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刚好看见那个枪手慌不择路地冲出去了,真是个新手。更多员工浑身发抖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而被枪击的那位正躺在地上疯狂流血。 现在好像也不是想太多的时候,阿尔巴利诺冲到那个受伤的员工身边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用发抖的手指徒劳压住伤口,却根本使不上力气。阿尔巴利诺伸手去帮他压住伤口,同时指挥那些已经哭出来了的员工打电话叫救护车。 也就在这个时候,赫斯塔尔跪在了他的身边。 阿尔巴利诺回头看他的时候,看见这位一向冷静的律师正低头注视着他的不断流血的员工——其实他看上去还是冷静的,只不过一向被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有些散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受伤。 阿尔巴利诺在脑海里回味了一些刚才那个片段:枪手向赫斯塔尔开枪的那个片段,可惜他是站在律师的背后,看不到那一刻对方脸上的表情。 阿尔巴利诺毕竟跟那位维斯特兰钢琴师不一样,他不会从这些人濒死的瞬间获得廉价的快感。他只是对眼前这个人出于生死之间的时候的状态感到本能的好奇,他需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人,然后才能做出合适的作品……无论如何,他很感激那个蹩脚枪手没有打中赫斯塔尔,自诺曼兄弟那档事之后,他不需要更多外力打断他的计划了。 他现在压着一个人不断流血的伤口,手指之间全是滚烫的血,他的心思并不在此地。 赫斯塔尔低哑地问道:“你确实报警了,对吧?” 而阿尔巴利诺只是回想着刚刚的那个瞬间,赫斯塔尔下意识地抬起左臂,就好像那个动作真能阻挡死神的脚步—— 阿尔巴利诺怔了一下。 “是的,我当然报警了。”片刻之后,他笑了起来,向着这个律师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我考虑问题从来都很深远的,赫斯塔尔。” 赫斯塔尔有可能是维斯特兰钢琴师… “那个枪手名字叫做马克·琼斯。”巴特·哈代警官说道,现在办公楼已经被清空了,他们站在一片狼藉的封锁线里头,受伤的那位员工已经被救护车拉走,现在地上还剩下一大片正在逐渐干涸的血迹,“他跟你们那位员工有点过节,对吧?” 赫斯塔尔作为A&H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之一——他的合伙人霍姆斯先生现在正在欧洲出差,对于这场飞来横祸帮不上半点忙——正站在哈代警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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