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没了,没有妻子和儿女,房子就由他来继承,所以李家并不缺住的地方。 “那年我爸就说,让我们搬回来,有的是住的地方。”小李嫂笑着,给今越兄妹俩倒了开水,还泡了一撮撮茶叶。 “我爸妈对我们家三兄妹一视同仁,每家分到两间房,院子是公用的,向阳的房子就在隔壁。” 今越起身,来到门外,站在窗边往里看,李向阳正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唉,他打小就话少,自从丧失嗅觉后,更是三天不说一句话。” 饭有时吃有时不吃,洗漱有时洗有时不洗,似乎全凭他心情来做这些很基本的维持生存的事。 舒今越也没犹豫,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你们要不往这方面考虑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病因,最好是去省医院或者市医院抽个血,拍个片子看看……”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弟中毒?” 今越点点头,“这只是猜测,你们可以多留心一下。”李向阳的哥哥是公安,而且是刑警,对这些应该比自己这半吊子更有经验。 小李嫂顿时眉头紧皱,“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向阳师兄弟姐妹一共六个,他在其中年纪最小,但最有天赋,他刚进去的时候要住在厂宿舍里,年纪小,偏偏师父天天夸他有天赋,用他激励其他人,有人心里不舒服就往他床上扔老鼠和狗屎,往他暖水瓶里扔耗子屎……他内向,这些事他从不跟我们说。” 其实今越还想说的是,李向阳不仅天赋异禀遭人嫉妒,他的长相,也很容易成为一个被攻击的弱点,她都能想象到那些师兄会怎么给他取外号。 而这些行为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同门之间捉弄,而是霸.凌了。 再三提醒他们要好好调查一下,今越跟二哥一起离开李家,车兜子里装着两根带点肉的大骨头,今越寻思回家正好让老妈从地窖拿俩大萝卜出来,炖个萝卜汤。 “我还记得那年给胡奶奶送萝卜汤,她老人家很喜欢。”吃惯山珍海味的她,居然把所有萝卜都吃光了。 “你是想老太太了吧?” 今越点头,她每天过得很充实,有家人,朋友,恋人,其实很少会想起胡奶奶,但就在看见针灸铜人的那一刻,她也想起了她。 胡氏一门的炮炙技术,随着她的离世,正式失去了传人,而后世很多耳熟能详的炮炙技术,却流传到日国H国,多年以后反倒是龙国人要从他们那里学技术,花高价买进口中药,中药材的炮制规则居然要由他们来制定,这对满心赤诚的中医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耻辱。 “据胡奶奶说,康永新师傅其实只是学到胡氏技术的一半,真正的集大成者是翠果的爷爷,而翠果又是她爷爷的嫡传弟子。” 舒文明蹬着车子,“就你说的她家那个烧火丫头?” “嗯,她还是胡荣胜师傅的未婚妻。” 舒文明对胡荣胜印象深刻,那是个男版“老妖精”,“等以后出行更方便些,我每去到一个地方就帮你找。”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今天吃什么,但今越知道,但凡是说出来的事,二哥都会做到。 “好,谢谢你,这事难度很大,胡荣胜找了半辈子,现在依然没放弃,每去到一个地方就去公安局找,可这么多年了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今越很是沮丧地说。 舒文明不以为然:“即使是公安也难找,毕竟你们只知道她三十年前的丫鬟名,谁知道后来为了上户口有没有改名,名字一旦改掉,就更加找不着了。”还有可能她压根就没上户口,或者她其实早已不在人世。 今越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自己也没抱多大希望,“也不必勉强,有机会就找找,还是以你的事为重。” 二哥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她之所以对李向阳可能被同门下毒的事这么上心,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和二哥的小时候。 她的童年虽然也有不愉快的地方,但她人傻乎乎的,没什么心思,不愉快也不会在心里存太久,二哥不一样,他整个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的底色都是灰暗的。 据舒老师说,他很小的时候也很聪明,学啥都学得很快,但刚上学就遇到一些坏孩子,欺负他没妈妈,搜刮他的文具,撕烂他的书包,往他衣服里塞狗屎和虫子,后来演变到一群坏孩子把他堵在厕所里殴打。 这是赤.裸.裸的霸.凌,可一开始压根没人在意,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小孩不懂事,捉弄同学,就连舒立农这个当老师的也没上心。 后来,被欺负的次数多了,二哥就学会反抗了,能打他就打,打不过就跑,可那些经历却成了他的童年阴影,以至于后来的二十多年里,今越总觉得他脸上写着不开心。 这也是今越不喜欢他甚至怕他的缘故。 每个孩子被霸.凌之后呈现的状态或许都不一样,二哥是变得阴郁又冲动,舒今越是变得内耗又自卑,那么李向阳呢? 他变成一个胆小敏感又阴柔的男孩子,与周围所有人格格不入。 如果他的嗅觉丧失真的是被同门投.毒所致,那么今越希望这样的垃圾能受到惩罚,最好是把牢底坐穿,因为他们就不配享受阳光! 向阳向阳,李向阳就该向阳而生。 *** 今天的晚饭果然是大骨头萝卜汤,因为有肉的关系,汤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香,喝进嘴里暖到心里,一家子躺在炕上商量过年的事。 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月,舒文明赚到大钱,说要买一头猪,这种好事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找李妈妈。 “下个礼拜吧,到时候你们都休息,天气也更冷些,猪肉不容易坏,到时候咱们上李家村去。”舒老师说。 “上次大哥说他也要出一份钱,我明天告诉他一声,省得到时候他又说我们干啥都撇开他,拿他当外人。”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吵嚷声从大门口进来,越来越近,直到舒家的门被“砰砰砰”的拍响。 在安静的冬夜里,这动静大得过分,不知道为什么,舒家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坐着,我去开。”舒文明也没披外衣,只穿着毛衣,趿着棉鞋,“谁啊,大半夜的敲这么大声,聋啊?” 门“吱呀”一开。 “谁是舒文明?”外头的人大声喝问。 “我就是。” “行,找的就是你小子,跟我们走一趟。”不由分说从后腰掏出一副手铐就把他拷上。 舒文明算是反应很快的,但依然没能快过他们,且外头一共四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的小身板还真不是对手。 不想吓到家里人,他没有反抗,只是努力挤出一副笑脸:“几位同志能不能告知一下,我这是怎么了,需要劳动你们……” “你还敢问,呵,你投机倒把心里没点数吗?” 另一名壮汉大声道:“小子,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你狗胆真大,折腾这么大,腰包都鼓起来了吧?” “跟他废这么多话干啥,带回去。” 舒今越心头一突,赶紧从炕柜里摸出两包烟,赶来塞到说话那俩人手里,“同志辛苦了,咱们家是最红最专的三代城市贫民,要是我哥无意间犯了什么错,还请几位同志高抬贵手,指点一下。” 她话说得好听,关键还塞了两包长白山,那俩人神色也松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哥是被人举报投机倒把,卖那个啥羽绒被,我们也是接到通知来抓人,别的也不知道。” 舒今越松口气,知道原因就好,“那您几位是打办的干部吗?” 今越又给后头的俩人塞了一点茶叶,东西果然没给错,跟常规思维不一样,走在前面的是带头的,后面那俩人应该是下属或者新手,她笑着对他们说,“这不是想着问清楚,以后探监的话,咱们家属也能找到地方不是?” “那行,你看一下,这是我们的工作证。”后面两个年轻人还算好说话。 今越向吓傻了的父母和二嫂使眼色,四个人一起看证件,单位是北城区公安局,来到新桥街道抓人属于跨区执法,再把几名工作人员的姓名和职位迅速记下,今越的重点则是放在鉴别证件真伪上,他们没穿工作服。 钢印看起来倒是真的。 “看好没,看好我们就把人带走了,家属等通知。” 舒今越把证件递过去,又留下一个他们局里的电话号码,把新桥街道办的也告诉他们,让他们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来找舒今越。 这么大的动静,邻居们全都开门出来,但全场鸦雀无声,连平时最见不得舒家人好的李大妈也不敢说话,眼睁睁看着舒文明被公安带走。 空气里飘荡着沉默。 半晌后,赵大妈小声的怯怯的问:“今越,你二哥这是……我咋听着像是投机倒把?” 前几年的投机倒把罪可不轻,也就是这几年才稍微轻一些,但再怎么轻微那也是犯罪,也要被抓和罚款的,本来平时文明在院里就不太招人喜欢,大家笑骂几句也就过了,但牵扯上这么严重的罪名,瞬间大家啥也不敢说了。 舒今越知道怎么回事,心跳如雷,但嘴上肯定不能认,“没有的事,公安只是带我二哥去询问一些情况。” 关上门,多的一个字不说。 很快,大院里“嗡嗡嗡”议论开来,舒家人在屋里也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舒老师要穿鞋出门找老大,“让你大哥找找关系去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 徐文丽也着急,但从头到尾没有哭喊,刚才看着二哥被带走虽然害怕,但也没有大喊大叫,这倒是比今越想象的稳重多了。 “找大哥可能没啥用。”毕竟他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干事,还是快四十岁那种,认识的人也有限,况且认识人和人愿意帮你完全是两码事。 今越不带犹豫的出门,骑上车子直奔金鱼胡同。 现在这个点儿,所有街道漆黑一片,只一环路上还亮着零星几盏路灯,骑了两三公里愣是一个人也没遇见。但今越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她使劲地蹬着车子,大冬天把自己累出一头热汗,终于来到了徐家门口。 门是徐思齐来开的,“今越?” 舒今越点点头,“你小叔在吗?” 跟徐平张珍一样,他也知道舒今越就是小叔那位神秘对象,脸上有点不自在,他现在和舒文韵也算分手了,但前女友的妹妹是自己小婶婶,这感觉怪怪的。 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端披着军大衣快步出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军大衣披到她身上,把扣子扣紧,又将她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拉到自己怀里暖着。 等听完今越说的话,他脸上倒是淡淡的,似乎这事一点也不棘手,“你先去我屋里暖暖,我打个电话。” 刚才今越把来抓人的单位和名字都告诉他了,首先肯定是要确认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他们去抓人是真的收到指示,那么是谁下的任务,又是谁举报的,以及目前案件进展到哪一步……徐端打了四五个电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舒今越一直等在他房间里,徐家的房子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内有乾坤,比如说,现在她就觉得非常暖和,仿佛地面会往上散发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整个屋里没有炕,却是热乎乎的。 在这样的屋里,她连军大衣都不用穿。 “怎么把衣服脱了,穿上。”徐端推门进来,见她静静地坐着。 “怎么样?” “问清楚了,是他们鬼市上那伙卖棉花的举报的,说他们观察过,文明每天至少能卖出去四床羽绒被,涉案金额确实不小。” 今越心头一突,其实四床算少的,真正至少是十床以上,只不过二哥和老妈分头行动,换着人去,他们举报的是二哥,没把老妈的算上,加上平时街坊邻居们买的话,都是直接送家里去,没在鬼市上交易。 “那是立案了吗?” “还没走到这一步,事儿不大,我会解决,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舒今越松口气,因为她相信他,他说事情不大,那应该就是没有严重到自己想的那样。 “其实最近一年来,市场上是有些混乱,上面一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大量知青回城,这么多人没工作,总得让人活下去吧,你二哥虽然不是知青,但他是失业人员,即使情况核实,也会从轻处分。” 舒今越咽了口口水,“可是他和我爸妈其实已经卖了一段时间,确实挣了五百块钱,这怎么办?” 徐端轻笑一声,“这算什么大,你们成本在那儿摆着,刨除运输和保存费用,也不算暴利,你们是没看见前几天刚出了一起卖棉花,金额上万的。” “结果呢?” “结果还压着,上面还要再琢磨琢磨,你放心,你二哥不会有事,只是可能会需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等方便探视的时候,我去接你和你二嫂,好吗?” “好。” 这件事摆明了上面的不想追究,因为老百姓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在这儿摆着,无论是吃的粮食还是穿的衣物盖的被子,这都是刚需……尤其是冬天取暖问题,搞不好可是会冻死人的。舒文明千里迢迢买回来羽绒被,倒手赚点小钱,跟那些倒了棉花转手就翻几个倍卖出去的比起来,压根不算啥。 今越庆幸,幸好二哥不贪心,毛利只有进价的一半。 也幸好,他第二次揣着大钱过去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赶上羽绒厂厂能不足,只拿到三十床,涉及金额不算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文明会被举报,还是跟鬼市上那些卖棉花的脱不了关系,我刚才打电话的意思是,那伙卖棉花的以为是文明举报的他们。” 舒文明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威胁到他个人利益的事他都不管,怎么可能会无聊到去举报别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黑市的水深着呢。 俩人说着,徐端把今越送回家,又亲自跟老两口和文丽交代几句,让他们别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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