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眉毛仿佛要飞了起来,就像真的一般。 如果王之策身边那位画师看到了他的这幅画,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抢回伽蓝寺去做徒弟。 是的,他的画就有这么好,就像他在别的领域一样。 画完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坐在酒馆里等待着,直到过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牧酒诗以及一名戴着铜面具的青衣怪客坐车离开,恰有阵风袭来,掀起了窗上的布帘。 只是惊鸿一瞥,甚至不足以在人的眼睛里留下足够清楚的画面,但在罗布的笔下可以。 没有用多长时间,一幅画完成。 这幅画的细节极为丰富,隐隐自有神韵,只要认识牧酒诗和青衣怪客的人便绝对不会认错。 看着画上的两个人,罗布挑眉说道:“大西洲果然有野心,只是具体会落在谁的身上?” …… …… 陈长生不相信与别天心在汉秋城里的相遇是偶然,因为概率太小。 这场相遇极有可能是被人安排的,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 事实上在柳宿里遇到的那个怪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从汉秋城到汶水还有千余里路,这一路上他还会遇着很多事。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当然不愿意进入这样的局面,离开阪崖马场后不会通知国教里的任何人,先赶到汶水城再说。但那封信里说得很清楚,如果他想要安全地回到京都,那么首先便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 那个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的人,究竟是谁? 当年在荒原上他随苏离学剑法,同时也学了兵法谋略,但因为性情的缘故始终还是无法理解人心的复杂程度以及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幸亏写信的那个人非常了解这些,所以现在他基本上已经知道了此事答案。 很简单,因为只有三个人知道他的行程。 陈长生望向道边那些白色的石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 …… 第812章 孤星归来 那些石头很明显是被水冲洗了很多年才变的如此洁白。 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条河,现在是深冬枯水期,如果是夏天,河水应该会淹到这里。 去汶水有两条路,一条路沿着这条河而行,还有一条路要绕道北方,比较难行。 陈长生选择了北方的这条路,这与事先定好的行程并不一样,但这一样也是事先定好的。 汉秋城西北方是一大片死气沉沉的石山,穿过这片石山,再绕过一处大沼泽,便是葱州军府。 葱州军府是大周北方十余座军府里最偏僻的一处,已经与妖族的疆域十分接近。 行走在荒无人烟、连草也没有数根的石山里,陈长生很自然地想起,薛醒川当年正是发迹于葱州军府,然后他想起了薛夫人,还有那名听说去年考进国教学院的薛家少爷,然后,想起了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的落落。 太阳悬在西边的天空里,被扬起的沙尘滤去了很多光芒,看着有些心情不好。 就在要翻过眼前一座石山的时候,南客的小脸上忽然现出极其警惕的神情,眼瞳微缩。 她现在虽然痴痴傻傻,完全忘记了前尘旧事,但境界实力犹存,对隐藏在天地间的危险极其敏感。 陈长生看了她一眼。 南客仰起小脸,对着空中嗅了嗅,就像小狗一样。 “什么味道?”陈长生问道。 “血味,很浓的血味。” 南客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情绪也很淡漠,就像在说食物的味道。 陈长生问道:“有没有闻到那个怪物的臭味?” 离开汉秋城后,那个怪物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依然警惕,那个怪物如果真如他判断是黄泉一脉,会很麻烦。 南客摇了摇头,低着头想了会儿后,继续向着山梁上走去。 从汉秋城行来,满地的石砾与天空的颜色相同,都是灰濛濛的。 然而当他们翻过这座山后,天地的颜色顿时变了。 山的那边是红色的,不是地貌的变化,而是被血染红。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 有的尸体像座小山,从粗硬的毛发与特有的头盔形制来看,应该是人熊族的战士。 还有很多人族士兵的尸体。 地面上的石头被鲜血染成红色,到处都是粘稠的血液,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这里仿佛刚刚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满地尸首间,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望向陈长生。 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件单衣,袖子还卷了起来,小臂裸露着,同时他的裤腿也要比一般人要短一截,看着有些滑稽,但如果联想到他是为了出剑以及奔跑,则会让人生出一道寒意。 他还是和以前那样。 陈长生仿佛看到了当年大朝试时,站在离宫外晨光下的那个少年。 晨光微晃,时间便已经过去了五年。 陈长生向他走了过去。 折袖向陈长生迎了过来。 陈长生张开双臂,准备以唐三十六的方式进行一次热情的拥抱。 折袖却握住了剑,眼瞳深处隐隐可见一抹艳红,竟是准备狂化变身。 陈长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正盯着南客,才明白过来,说道:“没事。” 折袖没有放松警惕,盯着南客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周园里,他没有与南客真正朝过面,但以他的性情,事后自然做过很多的调查,随时准备着将来的再次相遇。他没有想到,再一次看到这位魔族小公主的时候,对方会跟在陈长生的身边,而且明显是以追随者的姿态。 陈长生放下手臂,用眼神示意此时不便细谈,说道:“以后和你解释。” 然后他望向满地的尸首,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担心你从北边走,派人过来截杀你。” 折袖说话的语气还是像以前那样平淡,或者说漠然,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以让他的情绪发生太过激烈的变化。 比如这些血腥的画面以及隐藏在背后的阴谋——行刺教宗可不是一件小事。 南客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警惕与不信任:“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她不认识折袖,但能感觉到折袖的危险程度,警惕理所当然,至于不信任也是自然之理。 能被派来截杀陈长生,这些熊族战士与人族士兵必然战斗力极其强大,必然有很多强者。 折袖再如何擅于作战,也没可能一个人杀死这么多敌人,而且对方一个人都没能逃出去。 陈长生也觉得很奇怪,就算这三年时间,折袖在雪原里境界突飞猛进,也应该到不了这种程度。 “我有同伴。”折袖说道。 仿佛是要给他的这句话做一个证明,很远处的山梁上忽然传来很多声凄厉的狼嚎。 “部落里有些小家伙偷偷跑了出来,现在跟着我,另外,葱州那边也有些熟人。” 折袖对陈长生说道:“人熊族向来狡诈,我们在这里埋伏了三天,然后……” 陈长生忽然觉得心情很好,没有在意他后面的讲述。 狼族对折袖的态度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而且他现在居然也有熟人。 换作当年,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命定天煞孤星的折袖,居然也会有同伴? 看来国教学院的那段日子,对在里面生活过的每个人,都带来了一些无法忘记的变化。 …… …… 当天夜里,他们三人在山谷那方的一片戈壁里留宿,上风头闻不到血腥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折袖便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挖出来一个深约三丈的斜向洞穴,洞底很干燥,还有些暖意,也不用担心被野兽骚扰。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折袖就是这样生活的。 南客在洞底铺好被褥,便躺了上去,陈长生取出金针,开始替她治病。 待结束治疗,南客已经入睡,他把被子往上拉到她的颈间,然后转身出了洞。 折袖蹲在洞外的地面上,不知道看着那里。 他还是习惯性地蹲着,而不是坐着,就像一只孤狼,随时准备出击或者逃亡。 第813章 治病救……的都不是人 夜晚的戈壁很寒冷,没有风,白日里扬起的尘土静静地落回地面,空气很是干净。 夜空里的星星繁密至极,仿佛并非真实。 西宁镇与云墓只隔着数百里,经常有雾,陈长生只是与苏离一道南归的时候,曾经在荒原上看过这样的星夜。 明亮的星光洒落在戈壁上,无形的星辉也被撷了些许,落在他指间的金针上,这是最好的洁净手段。 “转过来。”陈长生对折袖说道。 折袖转过身去,没有问为什么。 当年在国教学院里,在天书陵里,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很熟悉。 金针慢慢地刺入折袖颈侧,然后在陈长生的指间微微颤抖。 折袖的眉微微地挑起。 陈长生知道,这代表着痛苦,因为折袖不喜欢在痛苦的面前皱起眉头,那样会显得不够强硬。 连折袖都觉得痛,那该得是多痛? 陈长生把真元渡入他的经脉里,开始查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折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道难以形容的、仿佛潮水般的真元流在折袖的经脉里狂奔而过。 与之相应的,还有他血管里的血液。 陈长生捏着金针的手指险些被震开。 折袖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便是折袖的病,心血来潮。 无论是在医书上还是道典上,这种因为血脉冲突而产生的先天疾病都是绝症,无药可医。 苏离与离山剑宗在折袖与七间之间的事情上表现的如此强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长生没有松开手指,而是继续沉默地等待着,同时在折袖另外两道经脉里刺入了两根金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把那些金针拔了出来,盯着折袖的眼睛后问道:“你没有按时服药?” 杀死周通之后,他和折袖先后离开京都,虽然都来到了北方,但从来没有相见。 但事先他便已经开好了药方,把服药的方法以及平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写的清清楚楚。 今夜看来,折袖的病情虽然谈不上恶化,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当中肯定有问题。 看着陈长生认真而清亮的眼睛,折袖的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些歉意,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时刻都在厮杀,无论是侦察敌情还是追踪暗杀,都需要长途奔袭,有时候还要在雪里藏七天七夜。” 他说道:“哪有时间吃药?再说你那药吃起来麻烦,还要煎,我无法生火。” 陈长生不知如何言语,沉默片刻后说道:“那我来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做成丹剂。” 听到这句话,折袖想到那个传闻,问道:“你给我吃的就是朱砂丹?” 陈长生点了点头。 一年多前,他想到了如何破解两个世界神圣规则冲突的一些方法,做成朱砂丹后,第一时间便让吱吱给折袖送了过去,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血,对折袖的病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世间都在传言朱砂丹能够活死人,其实是比较夸张的说法。 对于战场上那些肢体受损、流血过多的伤员,朱砂丹确实有奇效,但肯定无法包治百病。 比如折袖的病,又比如南客的病。 无论是心血来潮,还是神魂乱识,都是极其罕见的怪病。 折袖问道:“我的病能治好吗?” 陈长生的医术非常高明,对经脉的了解更是举世无双。 如果他都不能治好折袖的病,那么可能就真的没有人能治了。 陈长生没有试图去欺瞒什么,低声说道:“情况不是太好。” 折袖显得很平静,也可以理解为麻木,听着这句话后只是安静了会儿,又问道:“那她呢?” 陈长生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找到方法,只是用药物与金针帮助她宁神定魂。” “我看着她并不像真的痴呆。” “痴有千百种。” “那她怎么醒?” “只能希望她能遇着什么机缘,自己醒过来。” 折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醒了过来,那怎么办?” 陈长生无法想象那种画面,沉默片刻后说道:“到时候再说。” 折袖说道:“就算她没办法再醒过来,如果她的身份被认了出来,同样是个大麻烦。” 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 南客不是普通人。 她本来就不是人。 她是魔族,而且还是魔族公主。 想当年,以苏离的强势与手段,与魔族公主相爱也要瞒着世间所有人,女儿要隐姓埋名放在离山里养着。 更何况是他。 当然,他与苏离当时的情形不同,他与南客不是这种关系。 但如果他一直把南客带在身边,迟早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因为折袖的问话,他想起了那位死在长生宗寒潭里的魔族公主,然后想到雪岭那夜,两代魔君之间的谈话。 当时年轻魔君看到天魔角之后很吃惊,因为雪老城里的人们都以为二十几年前,那位魔族公主离开的时候,把这件圣物带去了人族的世界,谁能想到,二十几年后,天魔角居然重新出现他父亲的手里。 和那夜发生的很多事情比起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想来,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信息。 如果天魔角真是被那位魔族公主带离雪老城,那么她死后,天魔角最有可能失落在长生宗里。 为何天魔角会重新出现在魔君的手中? 然后他想起在汉秋城里遇到的那个黄泉流的小怪物。 离宫里都没有的古老传承,这个世间有哪个地方可能保存着?当然是同样古老的长生宗。 陈长生沉默不语,神情渐趋凝重。 找到国教里与朝廷勾结的那个人,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找到与魔族勾结的那个人。 雪岭那夜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年轻魔君在谁的帮助下,如此轻而易举地瞒过了无数人的眼睛,替换了原来担架上的年轻阵师。 现在看来,难道说与魔族勾结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宗派?或者一个世家? 第814章 新的同道者 陈长生忽然问道:“长生宗有没有可能与魔族勾结?” 折袖说道:“道门南派祖庭,名门正宗,没道理。” 他说的没道理来不是基于道德评判,而是基于利益角度考虑。 所谓背叛总是要谋求好处的,长生宗的根基便在人族在道门,他们与魔族勾结能有什么好处? 陈长生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与雪老城勾结,长生宗当年凭什么能够抓住七间的母亲?”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当年那位魔族公主的行踪必然极为隐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轻易地被长生宗抓住。 “刚才听你说完雪岭的事情后,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折袖说道:“长生宗被苏离杀的太狠,就算在南方还有些潜力,也没有办法在松山军府瞒天过海。” 陈长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还有别的帮手呢?” 折袖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寒意一现即隐。 他们此行去汶水,是要去接一个朋友,现在看来,到时候不免还要多问一些问题了。 夜色笼罩着戈壁,远处隐隐传来低哮的声音,可能是野兽正在啃食那些尸体。 先前的谈话里提到过很多次七间的父母,话题便顺着这个继续了下去。 陈长生问道:“你们已经多久没见了?” 折袖想了想,说道:“五年?”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很容易令人麻木,令人忘记很多事情。 陈长生问道:“你还记得她吗?” 折袖想着周园里的狂奔、日不落草原里的同生共死,他背着她,她为他指路,脸部的线条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没有回答陈长生的问题,因为不需要回答,就像不需要记起,因为从来就没有忘记。 “不要担心,把你的病治好后,我们陪你去离山提亲,当然,如果她也没有忘记你的话。” “天南名门大派,又怎么会瞧得起我这样的孤魂野鬼,而且在世人眼中,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是国教学院的副院监,再说……离山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徐有容现在怎么样?人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听到折袖的这句话,陈长生安静了下来,眉眼间全是想念与担忧。 汶水城的信停了半年,圣女峰的信则是快两年时间都没有收到,而他和她已经三年没见了。 “她在闭关。” 陈长生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闭死关。” 修道者只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进行闭死关,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修行方法,谁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破境,数月数年数十年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直接在洞府里坐化。 徐有容天赋惊人,她的闭死关必然与众不同,想来风险更大。 但折袖能够明白徐有容为什么会选择闭死关。 圣女峰需要一位真正的圣女,离宫需要一位真正的盟友。 那么她就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突破那道门槛,进入神圣的领域。 折袖不知道怕时候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表示安慰。 三年时间没有见面,他们说的话要比当年多了很多,但终究都是不擅言辞的人,不像汶水城里的那个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山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道强硬且冷漠的声音。 “不管你们是谁,别想着逃走。” 陈长生和折袖在这瞬间生出了某种错觉,好像那个家伙真的出现了。 那道身影从山梁上走了下来,终于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不是那个家伙,不过这个家伙和那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所以当年他们一见面便针锋相对,恨不得刀剑相向。 那人是位剑客,浑身灰尘,却掩不住英气逼人。 陈长生和折袖刚说了半天的离山,离山就真的来了一个人。 关飞白,神国七律之四,离山的剑道天才,以天赋论只在秋山君之下。 在荒凉的北方石山里忽然看到消失了三年时间的陈长生,关飞白当然很吃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他想起来,陈长生已经不再是国教学院的普通学生,已经是教宗陛下。 彼此是熟人,但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弟子和他们那位师叔祖很不一样,没有不拘礼这种想法。 他对陈长生行礼,说道:“拜见教宗陛下。” 陈长生早已起身,认真回礼。 关飞白有很多问题想问,欲言又止。 陈长生问道:“你怎么来了?” 关飞白说道:“我奉命出拥蓝关去侦探敌情,偶然发现人熊族有异动,顺着线索找了过来。” 折袖看了他一眼,神情显得有些意外:“你在做斥候?” 关飞白挑眉说道:“难道就准你做?” 和当年大朝试的时候,和在天书陵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太多变化。 当年在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内门弟子里,陈长生唯一有些抵触的就是关飞白。 道理很简单,他的性情太硬,脾气不好,过于暴烈,嘴上从不饶人,从某些方面说,和唐三十六有些像。 除了同阵营的朋友,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人,就像世人眼中的国教学院,最讨厌的那个永远都姓唐一样。 后来陈长生对关飞白的观感发生了很大变化,不是因为天书陵和煮石大会上的相处,而是后来国教学院被朝廷全力打压、无人敢于声援的时候……关飞白来了。 他与陈长生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要求陈长生亲自送自己出院门。 这是一种态度,并且他不介意让这种态度被整个京都看见。 陈长生很感谢,说谢谢你。 关飞白对他说不客气。 对经历过荀梅闯神道,王破送别的这些年轻人来说,这两句话代表着一种非常重要的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都是你们杀的?” 关飞白指着后方的那座山梁。 陈长生望向折袖。 折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爱说话。 陈长生没办法,只好自己解释了一遍。 “过去这些年,人熊族与魔族一直暗中勾结,只是去年看着我方势盛,才重新靠拢过来,底子就不干净,容易被人驱使。”关飞白看着他问道:“问题在于,究竟是谁要杀你?” 陈长生说道:“我们要去汶水。” 很简单的一句话,关飞白便懂了,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个家伙没事吧?” …… …… 第815章 来自西方的神秘强者 “不知道。”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半年没有音讯了。” 关飞白沉默了会儿,忽然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陈长生有些吃惊,折袖也抬起了头来。从青藤宴到大朝试再到天书陵观碑直至后来去寒山参加煮石大会,唐三十六和关飞白只要见面便会争吵,剑拔弩张的厉害,为何他却要去汶水? 看着二人的眼神,关飞白有些不自在,说道:“我要去取笑他没用不行吗?” “行,随便你。”陈长生笑着说道。 折袖摇了摇头,心想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怎么都还是小孩子习气。 陈长生又道:“拥蓝关那边怎么办?虽说你们离山剑宗依然听调不听宣,但总不好擅自离开。” 关飞白说道:“事先便说好了,办完这件事情后我就会回离山,到下个城镇我让驿站带封信回去便成。” 陈长生有些意外,问道:“你原来准备回离山?” “二师兄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拥雪关了,我们所有师兄弟都会回去。” “因为魔族撤军?” “有这个原因,主要是大师兄要回离山。”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沉默了会儿,问道:“这些年,你们师兄去哪儿了?” 在世人眼前,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年,但秋山君已经消失了整整五年时间。 秋山君究竟去了哪里,这是所有人都很好奇的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 关飞白看着陈长生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任谁来想,秋山君的消失必然与他有关,更准确地说,与他和徐有容的那份婚约有关。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我没有见过秋山君,但如果他真如你们形容的那般,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因为情伤避世。” …… …… 夜色极深时,星光最明。 站在峰顶可以看清楚地面很多风景。 在汉秋城外,以这道山岭为界,世界分成了两半,一边是河水灌溉了无数年形成的沃野,在隆冬时节,依然保留着些许绿意,没有什么荒凉的感觉,一边则是毫无生机的由石头构成的山谷与戈壁,荒凉到了极点。 想要去汶水,从哪边走都可以。 罗布不知道陈长生是怎么选择的,他这时候更想知道的是,山林里的那些追杀者,会怎么选择。 那些追杀者里面有很多高手强者,一部分来自唐家,一部分来自吴家,一部分来自木拓家,还有一部分来自他的家族。 简单点说,这些人是四大世家的精锐力量。 如果陈长生真的被这些追踪者截住,谁都无法预料最后的结局。 星光下的山林充满了一种非真实的虚幻美感,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罗布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来自四大世家的追杀者,没有选择任何一条道路,在收到前方数骑斥候回报后,经过一番商议,沿着原路撤了回去。 罗布对这些世家谨慎保守的行事风格非常了解,稍一思忖便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追杀者无法确认陈长生选择了哪条道路,想要继续追击便需要分兵。听上去这似乎是道很简单的算术题,一分为二便是,但世家之间的尔虞我诈让这道题变得复杂起来。而且他们没有信心只用一半人手便能把陈长生杀死。 更重要的问题是,斥候回报时的手势很清楚,南方沿河的道路上情形有变。 那么他们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国教设下的局? …… …… 罗布看了眼北方在星光下白的有些刺眼的石山戈壁,转身向山岭下方走去。 借着夜林的遮掩,他很快便来到了那条河边。 在夜色里,他沿着河水沉默地行走,一直走到朝阳初升,晨光落下,把蜿蜒的河流涂成了一条银色的腰带。 这条河是汶水的支流,向南而去,与北方那片石山戈壁比起来,相对微暖。 但毕竟是深冬,河水依然深冻,上面承着厚厚的雪。 前方河道向右折去,突出的山崖间,生着一丛腊梅。 罗布走到那丛腊梅旁,一抬眼便看见了远方河面上的那些人。 河面上的冰雪被撕开了很多道口子,向着四周蔓延而去,约有数十丈,每道口子的末端都躺着一个黑衣人。 冰雪上残着血迹,黑衣人们昏迷不醒,不知生死。 看着这个画面,便能推想出,先前那一刻的交手,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可以想见,黑衣人们的对手又是多么的强大。 还有两道身影站立着,在寒冷的雪河上。 一名正是罗布在汉秋城里看见过的那名青衣怪客,脸上依然带着铜制的面具,看着异常恐怖。 更恐怖的是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 自天空落下的雪花以及从河道里平拂过来的寒风,在接近他身躯的时候,便自然避开。 在这种层次的战斗里,青衣怪客无法遮掩自己的气息,更无法隐藏自己的境界。 罗布微微挑眉,右手下意识里握着了腰畔的那把剑。 即便他出剑,也不可能是那名青衣人的对手,但他只有握住这把剑,才能平静,确保不被对方发现。 那名青衣人竟然是位神圣领域的强者! 大西洲的隐藏实力,果然超出了中土大陆很多人的猜想。 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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