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想明白,此时确认她是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整件事情,更增不解。 徐有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轻声说道:“婚约不是已经解除了吗?” 这是在京都流传了很长时间的小道消息,始终没有得到国教学院和东御神将府方面的承认,但她作为婚约的当事者,自然清楚流言不是流言,而是确定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陈长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当桥上的雪风拂落白纱,看到她的眼睛,那是他十六年里最愉悦的一刻时光。要比当初在旧庙里背会最后一卷道经、在国教学院里找到命星、拿到大朝试首榜首名、在凌烟阁里找到王之策的笔记……都要高兴。 原来她还活着,她就是她,她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世间还有比这更离奇的遭遇,更好的事情吗? 在国教学院小楼里沐浴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去离宫请教宗陛下把那份婚书再重新修好,然后,他会带着唐三十六等人直接去皇宫找她,如果她同意的话,他会直接向她提亲。 他没有经历过情事,但他只要确定某件事情是自己想做的之后,就一定会做的非常认真专注,只争朝夕。 此时她却说,这件事情不能与人说,那么他怎么说服教宗陛下收回解除婚书的旨意? 一月前,他非常努力,才最终解除这份婚约。 现在,他发现自己非常需要这份婚约。 唐三十六说的很对。 “我以为你死了,当初在周园里我答应过你,会解除这份婚约,所以……” 他看着徐有容,有些无奈说道:“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徐有容神情微冷,说道:“在周园里,你骗我,是我自己发现了真相,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长生觉得很无辜,问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难道你叫徐生?” “你也不是初见姑娘。” “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就是陈长生?” “当时你为什么不说自己就是徐有容?”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几乎异口同声问出这个问题。 然后他们想起来,当初在白草道旁的雪庙里,他们第一次自报姓名时,也是异口同声,报出了两个假名字…… 不知道当时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陈长生回想当时的心情,不想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对方知道自己有个天下闻名的未婚妻。或者徐有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不想让自己知道她有一个举世皆知的未婚夫? “有我这样一个未婚夫,是很丢人的事情吗?” 他看着徐有容问道,神情很是认真。 …… …… 第528章 听说你的家里没有草原 当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陈长生想着当时在雪庙里的画面,很快便自我否定了这个问题,接着又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徐有容当时说,她叫陈初见。 她姓陈——或者有些自作多情,但他总觉得,这与自己有关,就像他当时对她说,自己叫徐生一样。 他没有再问什么,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乱,再往当初周园里的那些情境深究下去,只怕会对徐有容的那个未婚夫产生一些不愉快的情绪,那也就等于是在吃自己的醋?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乱,理不清楚。 一个自幼通读道藏、万千道理信手拈来,一个道心归宁,十二岁便开始研读天书碑,陈长生和徐有容的天赋智慧皆为万中之选,都是修道的天才,但当初在周园里处理这件事情时,很是慌乱,错漏百出。 徐有容没有回答陈长生那个愚笨的问题,铁锅里的牛骨头还在咕嘟咕嘟的响着,安静的辰光里,对视着,便知晓了当时二人为何会隐藏自己的身份,没有错过当时最细微的那些情绪变化。 终究还是聪明的孩子,就像酒家外那些洁白的雪花一样。 可是还是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不然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比如那件事情。 “你和落落殿下,还有小黑龙之间?” 徐有容没有言明,陈长生却明白她是在问什么。 当初在周陵里,她曾经说过自己的未婚夫,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人,而且……招惹的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陈长生忽然想起来,当时自己曾经骂过她的未婚夫——真是个无耻败类! 原来,他当时骂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点,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完全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好叹了口气。 “想来应该是霜儿姑娘说的?” 时隔半年时间后才揭示的真相,让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徐有容除了落落还提到过小黑龙。 他有些无奈分辩道:“我想,我们两个人现在应该最明白,眼见未必为实的道理。” “也许吧。” 徐有容轻声说道,然后抬起头来,望向他,眼眸里忽然闪过一道明亮。 不知想到什么事情,让她微微挑眉,于是如画般的美貌里的空灵的山水瞬间变得生动起来,那道明亮变成了锋芒。 “我记得当时你说过你那位未婚妻……” 陈长生神情微变,当时在周陵里,他对她讲述自己未婚妻时,虽然没有刻意嘲弄羞辱,但也确实没说什么好话,只是…… “你自己当时不也说过,这种女子不要也罢?”他忍不住分辩道。 徐有容说道:“那是我被你的言语误导。” 当时她对徐生的那位未婚妻在心里的评价极低,甚至有些不耻——骄傲、愚蠢、眼光糟糕,而且还有道德问题。 从知道这些评价都是落到自己身上后,她难免会觉得有些羞恼。 当时她的评价有多诛心,后来便有多羞恼。 不要看她现在的神情很平静,棉袄袖中的小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这件事情还是很乱。 陈长生看着碗里的酒,再次叹了口气。 十岁那年,异香笼罩旧庙,他沉默了好些天,然后长吁短叹了很多天,从那之后,他再未有像今天叹气这般多过。 一切都是误会。 世事、遭逢,有时候真的很巧,很不可思议。 他和她之间本来就有那么多恩怨情仇,结果却在周园里,以另一种身份相遇,然后相处了这么多天。 好在终于是再次相遇了,想来还会有很多事情,把这些难以解释、难以理清的事情弄清楚。 只要不会一误终生就好。 想到这里,陈长生不再愁肠百结,看着她笑了起来。 “笑什么?”徐有容问道。 陈长生回答道:“高兴。” 徐有容视线微垂,眼睫微颤。 忽然,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嗝。 “喝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酒的度数有些高,在不用真元化解酒意的情况下,她连着喝了好几碗,确实应该醉了。 不然美丽的脸上为何红晕再起。 陈长生关心问道:“你的伤没事吧?喝酒要不要紧?”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棉袄袖上,看着刚刚探出袖口的手指,发现那里并没有伤口。 然后他才想起来,她曾经在青矅十三司学习过,现在更是南溪斋的圣女,圣光之下,哪里会担心这些问题。 徐有容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 陈长生心想怎么又联系到这方面了,转了话题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徐有容手指轻弹,一道劲风起,地面上的黄纸伞缓缓滚动回原位。酒家里客人比先前多了两桌,更加嘈杂,这时外面的声音却再也无法传进来,偶尔落来的视线也被那堵无形的墙给隔住。 黄纸伞加上她与陈长生现在的修为境界,除非聚星巅峰境的大强者亲自来偷听,不然肯定会被发现。 “当初我们在周陵那些石屋里找到了很多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陈长生从腰间解下无垢剑,搁在铁锅的旁边,然后从里面向外开始拿东西。 这是徐有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看这把国教的重宝——这里指的不是无垢剑,而是名为藏锋的那把剑鞘,她看得很认真,很感兴趣,以至于对陈长生如此郑重其事的话语没怎么在意,很随便地嗯了一声。 “南客带着魂木驱动兽潮围陵之前,魂枢开始发疯,打碎了很多东西,那些丹药本来就失效了,毁了倒也无所谓,只是那些秘笈有些可惜,噢,再就是翡翠和晶石那些东西,被打成粉末后也不值钱了。黄金倒还好,后来拜托人融成金水重新铸成小块,没有太大损耗,这是珍珠……珍珠粉听说可以泡茶喝,能够美颜,这就不分了,你待会儿全部带走吧。” 陈长生不停地拿着东西,不停地说着话。 徐有容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看着灶台边那几个盒子问道:“你说什么?” “这是我们说好的,周陵里的东西平分。” 陈长生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丹药还能用,苏离前辈受伤的时候,我应该会用一些,但别的东西,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所以我都留着了,只是为了保存更方便些,我托教枢处帮我换成了银票和一些别的东西。”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一直认为周陵里的宝藏不是他一个人的,在没有确定她的生死之前,他没有资格动用,所以唐三十六向他要银子,他也没有说自己有这些财富,而在以为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更是做出了一个有些无法理解的决定。 “这里是地契……我请金玉律在红河下游换置了一大片草原,准备留给你的。”他指着一个盒子说道。 徐有容微怔,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陈长生说道:“当时想着你可能不在了,总要替你给族里留些东西,那片草原离你们的故乡最近……” 他当时一直为以她是秀灵族的天才少女,承担着秀灵族复兴的重任。 徐有容懂了,沉默不语。 陈长生误会了她的沉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当然,现在知道你要这片草原没用,这事办的确实有些糊涂。” “不,挺好的,我很喜欢。” 徐有容把那个盒子接了过来,看着铁锅雾汽那边的他的脸,很认真地说道。 当初在周陵里,他对那些宝藏秘笈都毫不在意,只是急着要替她找药,当时她很感动。 现在她同样也如此。 “别的东西就先放在你那里,我今天没有带桐宫出来,拿着不方便。” 她用很自然的语气继续说道:“什么时候要用,我再去找你。” 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陈长生很赞同这个提议,只是想着她现在是南溪斋之主,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花钱,说道:“别的一些零碎东西先放我这儿,但珍珠粉和那匣子银票,你先带回去吧。” 徐有容说道:“都是身外之物,何必如此在意。” 陈长生不能理解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态度,说道:“那我们应该在意什么?” 哪里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与人间烟火相比,满天繁星要更加明亮以及刺眼。 “应该在意的是……我们是对手,是敌人。” 徐有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声音很平静,眼睛里的情绪却有些复杂,那些最深处的星光微微摇撼。 美丽,然而却令人有些不安。 是的,无论他和她之间有没有那份婚约,他们现在都已经注定是对手,甚至将来可能会成为生死相见的敌人。 国教南北之分、新旧之争,圣后与教宗对这个世界的不同看法。 人类世界最主要的三个矛盾,现在就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阳台上下与毒药匕首,黄沙孤坟与蝴蝶凄寒?无论怎么看,陈长生和徐有容的故事,似乎最终都会向那个方向发展,可能悲伤,可能悲壮,可能成为万古流传的一段情事,总之这件事情很令人发愁。 他和她还如此年轻,双肩还有些瘦弱,哪里载得动这么多? 但他和她却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才在奈何桥上打了一架,接着便在一起对坐喝酒吃骨头。尤其是陈长生,仿佛就像根本不知道当前的局势,忘了他和她之间横亘着那么多的困难险阻,因为他真的…… “我忘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 …… 第529章 雪夜入宫 这是一个很令人无语的答案。 就像唐三十六说过的那样,陈长生和徐有容,真的是两个让人说不出话来的人。 或者正是因为这一点,徐有容听到陈长生的回答后,没有表现的太意外,更没有生气,反而很满意。 他只记得黄昏后要来福绥路吃豆花鱼虽然最后吃的是牛骨头,他只记得在周陵里说过的那些话所以把金银财宝分成了两堆用其中一大半换了红河下游的那片草原虽然她和秀灵族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记得答应过她要退婚所以不惜被京都民众非议也要请教宗陛下强行解除婚约虽然这件事情现在看来很愚蠢而且他现在急着怎么把那份婚书再找回来…… 弄错了一些事情,不重要,忘记了一些事情,更不重要,只要有些事情记得就好。 因为陈长生的回答以及铁锅里香喷喷的牛骨头,徐有容对自己奈何桥上递出小纸条的举动,没有任何后悔。 她轻声说道:“我吃的很好,谢谢。”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来,收好那片草原,从地上拿起黄纸伞,向店外走去。 嘈杂热闹的声音,瞬间涌了过来,陈长生微怔,看着她掀帘走了出来,忽然想起来,还有件最重要的东西忘了给她,他赶紧追了过去,寒风扑面而至,夜街上飘着雪花,却哪里还能看到她的身影? 他望向手腕上那串由十颗石头组成的珠子,心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下回可不能忘了。 旁边传来店老板的声音:“客人,还剩着小半锅牛骨头,您是准备打包还是打算再吃会儿?” 陈长生转身望去,只见店老板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安,怔了怔后才明白对方是担心自己赖账。 店老板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 …… 提着打包好的牛骨头,陈长生回到了国教学院。 湖畔的冬林,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阴森,好在树枝上承载着的雪线,冲淡了些这种感觉。林深处隐隐传来低沉的、仿佛雷鸣一般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几道极细的、仿佛闪电般的明亮线条飘出来,那是轩辕破正在练功。 苏墨虞在藏书楼里为新生们做指导,伤势渐愈的折袖不知道在哪座雪堆下面磨励自己的精神与意志,只有唐三十六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陈长生的房间里等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对陈长生的行踪非常好奇,也不是说他对探究他人的秘密真的已经到了某种人神共愤的程度,而是因为他现在手里拿着的那样东西,必须亲手交到陈长生手里,他才能放心。 就算他是世间最有钱的人,可如果把那样东西给弄丢了,也赔不起。 因为那是代表着国教权柄的神杖,就算你再有钱也买不到。 唐三十六在房间里已经坐了很长时间,想着先前在离宫里的尴尬场面,想着那些像真剑一般的目光,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后背有些酸痛,又想着陈长生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心情越来越糟糕。 所以当陈长生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当然是一张很难看的脸。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隐藏着事实,所以看着他的脸色,陈长生有些不安,把食盒搁到桌上,假装没有看到他坐在自己的床上,假装自己没有任何洁癖,很小心地说道:“福绥路的牛骨头,味道很不错。” “教宗陛下的神杖,味道更不错。” 唐三十六的脸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里去,但刻意的漠然代表的怒意,很容易看得出来。 陈长生接过神杖,很是吃惊,虽然事前唐三十六便对这件事情有所预判,并且提醒过他,但他还是有些没想到。 唐三十六看着他寒声说道:“你就不打算交待一下?” 陈长生看了看他,说道:“就和人约着吃了顿饭,没什么大事。” “但还是不能说的事?” “嗯。” “那你是和谁去吃的饭?” “也不能说……” 陈长生有些紧张,想着先前与徐有容对坐饮酒,唇角却不自禁地微微扬了起来。 看着这幕画面,唐三十六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女人?” 陈长生很吃惊,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看看你这满脸春风,七情上面的模样,也就轩辕破才看不出来。” 陈长生微窘,不知该怎么接话。 “三天,最迟三天时间。”唐三十六看着他咬牙说道:“我一定能查出来你身上的事情,明明才见过徐有容,居然没有被迷住,反而去和别的姑娘见面,我真好奇那姑娘得好成什么样儿。” 陈长生有些不解,又有些隐隐的不服,问道:“为什么我不能是去和徐有容见面?” 唐三十六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徐有容会私下和你见面?你干脆对我说你是苏离的私生子好了。”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折袖岂不是要喊我大舅哥?” 唐三十六闻言大笑,然后想到了什么事情,笑容骤敛。 他看着陈长生说道:“居然学会了说笑话,而且还真的很好笑……你真的完了。” 陈长生不解,问道:“什么?” 唐三十六看着他同情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不然也不会性情大变,将来你可怎么办?” …… …… 陈长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夜深,依然无法睡着。 十岁之后,除了初入京都引星光洗髓始终无法成功的那段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失眠。 唐三十六最后说的话,仿佛撕开了那层窗户纸,让星光洒落在他身体里的雪原上,把所有心意照的清清楚楚。 离开周园之后这半年,他经常会想起她,无论是在湖畔的大榕树上,还是在周陵的巨石间,但他所不了解的是——那种想念是对想念的想念,直到今天在奈何桥白纱落下,看到她的眼睛,尤其是先前在小酒馆里,她被裹在大棉袄里,小口抿着烧酒,啃着骨头的模样,和周园里不同,和人们传说中的不同,却无比的真实,真实的好看,那样地令人想要亲近。 于是这份想念才落到了实处,有了真实的重量。 真实且有重量的想念叫做相思,一旦相思,自难成眠。 陈长生是一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反正睡不着觉,既然想见她,那便去见她。 徐有容对他说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曾经相识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办法经由正常途径去看她,便只能偷偷去见。 他起床,穿好衣裳,飘出窗口,越过冬林,拿出钥匙,打开了宫墙上那个被青藤掩饰的极好的密门,走了进去。 把沉重的门推开一道缝,看着夜色下的重重深宫,他有些紧张,以至于吹出来的口哨声都有些哑。 他是一个生活的很规矩的少年,很少做这种事情,虽然曾经偷偷进入过数次皇宫,但现在的情形与当初又有些不同,昨夜教宗陛下才向整个大陆正式宣布他便是国教的继承者,结果现在他便夜闯皇宫,如果被人发现,那真的会出大事。 风雪缓缓地飘着,皇宫里的红墙与黄檐都被涂成了白色。 圣后娘娘看了眼窗外的雪花,唇角露出一抹微嘲的笑容,说道:“你知道人什么时候胆子最大吗?” 南北合流近在眼前,各方面的事项陡然增多,莫雨直到深夜,还在陪着娘娘处理事务,已经有些疲惫,忽然听着这句问话,怔了怔后才反应过来,轻声说道:“面对死亡的时辰?” “不算错,但还有一种情况……因为爱情。” 圣后娘娘看着窗外的夜宫,说道:“或者说,色胆包天。” 满天雪舞,灯光流溢,皇宫里仿佛白昼,不似深夜,于是黑色的事物便有些显眼。 当陈长生看到那只黑羊从覆着白雪的广场上缓缓走过来时,生出很多感恩的心。 他对黑羊说出自己的来意。 黑羊看了他两眼,转身向某处走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对着前方某座宫殿扬了扬角,便转身消失在了雪夜里。 那座宫殿地理位置极好,不是很偏,却很安静,而且深冬时节,宫殿四周还有很多青树,很不一般。 她就住在这里?看来传闻是真的,圣后娘娘很宠爱她,比对平国公主还要更宠。 那如果将来国教和朝廷分裂,教宗师叔和圣后娘娘打起来了,她肯定是要帮娘娘的,我该怎么办?忽然间,他想起了小酒馆里她说过的那些话,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可以一时忘记,但不能一直不想。 殿前风雪交加有些寒冷,他的脸最开始的时候却有些热,然后这时候渐渐冷了下来,不是心冷,而是需要冷静。 他是来见她的,却很长时间没有动作,没有潜入这座宫殿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道声音传进他的耳中,那是她的声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向着声音起处望去,只见宫殿东侧有一面窗户还是亮着的,他走过去,便看见了灯光映照出来的她的剪影。 她坐在窗前桌旁,手里拿着一卷书。 夜已深,她却还没有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未能入睡相同的原因。 “我……想来见见你。”他隔着窗户对她说道。 徐有容在窗那边轻声说道:“不是刚见过面?” 陈长生犹豫了会儿,说道:“可是……我睡不着。” 徐有容转身望向窗外,有些不安,心想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这样的人也无法入睡? 要知道当初在周园里,哪怕四周的草海里潜伏着无数可怕的凶兽,他也可以很平静地进入梦乡。 “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 …… 第530章 被抓住了 徐有容在窗畔听着这样一句话,怔着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日不落草原里,他们同过生死,并过肩,彼此依靠,还掸过雪,早已明了彼此的心意,只不过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西宁镇的小道士,离开周园后,她也想过自己对他的承诺,准备退婚,然而离宫昭告天下,剑池重现,还有很多人看到了那些剑,几番对照,她才最终确认,原来他就是他,才知道命运弄人,竟给自己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还是他就好,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在奈何桥上和牛骨头锅边,她也一直在等着他说些什么,只是他始终没有说,直到已经夜深时分,他忽然这般莫名其妙地来到窗前,说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好吧,这确实很像他的剑道。 就像王破的刀道一样,很直。 他直接用这一句话,捅破了她眼前的这层窗户纸,直接让情境回到了周陵的神道之前。 徐有容站起身来,隔着窗户看着他的身影,然后伸手把窗户推开。 雪花混着风卷了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有些寒意。 “地龙烧得太旺,房间里有些热。” 她看着陈长生说道,像是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推开窗与他相见,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句解释其实很可爱。 陈长生看着她的脸,没有注意到这句解释流露出来的紧张意味以及随之而生的可爱,就觉得她很可爱。 “我刚才站在外面,也觉得有些热。”他很诚实地说道。 此时是隆冬时节,夜深人静,天寒地冻,雪花飞舞。 “你站了多久?”徐有容看着他身上的雪问道。 陈长生想了想,摇头说道:“忘了。” 徐有容说道:“为什么不直接进来?” 陈长生说道:“怕打扰到你休息,而且……霜儿应该在这里吧,我担心她看着会说些什么。” 徐有容说道:“那你这时候要不要进来?” 陈长生说道:“不用了,我来……其实是有件东西要给你。”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腕上的那串石珠褪了下来,很仔细地拉断,然后把手掌伸进窗里,说道:“一共十个,你挑五个。” 其实他早就忘记了在周陵里有没有和她就宝藏的分配达成过某种协议,但天经地义地认为,既然是一起找到的周陵,那么在周陵里发现的任何事物都应该对半分,无论是两断刀诀还是这十颗石珠。 “这是……”徐有容好奇的声音忽然停止,抬头望向他,有些不可思议说道:“这是周陵旁边……那十座?” 如果是别的修道强者,哪怕是凌海之王这样的国教巨头,都无法看出这些寻常无奇的石珠有什么问题,因为这些石珠确实没有任何气息波动,但她从十余岁便开始解读天书碑,而且在周园里亲眼见过这些天书碑,自然能感应到某些不同。 “嗯。”陈长生看着她说道:“周园没有消失,你如果想回去看看,我可以带你进去。” 他没有用进入周园这种说法,而是用的回去,因为周园对他和她来说,确实太过重要。 徐有容听说周园没有崩溃,他现在还能进入自如,更是吃惊。 但真正重要的还是他掌心里的这些石珠。 她看着他认真问道:“你真的要给我?” 陈长生看着她认真说道:“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周陵,更不要说剑池和这些。” 徐有容想了想,也没有仔细挑,便从他的手掌里拿了五颗石珠,然后第一时间收进了桐宫里。 她觉得陈长生说的有道理,所以很平静地接受,显得格外风轻云淡,理所当然,堂堂正正。 陈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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