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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拿在身边,关键时刻可以替你挡一记,就算用不着,又没多重,难道还会累着你了?” 陈长生知道他的意思,心意难拒,想了想便接了过来。 “有道理。”落落被唐三十六提醒,毫不犹豫解下腰间缠着的落雨鞭,递到了陈长生的手里。 轩辕破用宽厚的手掌摸遍全身,也没找出什么好玩意儿来,就连代表平安的符都没一个,不由有些沮丧。 陈长生拍了拍他的上臂,笑着说道:“晚上你做饭。” 轩辕破憨憨一笑,说道:“如果你胜了,格外多加两勺盐。” 陈长生想了想,如果真拿到了大朝试的首榜首名,就一顿多吃些油盐,再喝两三盅小酒,似乎倒也无妨。 他准备离开林畔,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回头望向担架上的折袖说道:“不管胜负,我尽量把那个东西给你。” 折袖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你要胜。” …… …… 陈长生走进了洗尘楼。 苟寒食已经在场间,静静站着,身上的布衫被水洗的有些发白,腰畔的剑看不出名贵与否,就像他的人一样。 第171章 渔歌三剑 二人相对行礼。 即将开始的战斗,将是最后一场对战,也是决定大朝试首榜首名的战斗,与之前的对战相比,气氛自然有些不一样。 二楼的窗开着,那些大人物们来到了窗畔,那些负责考试的离宫教士也来到了栏边,不是要看热闹,而是对参加这场对战的两名考生表示尊重。 陈长生和苟寒食对二楼的人们再次行礼。 便在这时,楼间传来吱呀一声轻响,然后便见着那些离宫教士纷纷行礼避让,那些大人物们神情微变,向声音响处迎了过去。 国教旧派的领袖人物——教枢处主教梅里砂亲自到场。 因为年龄与资历,更因为这半年来与教宗之间的对峙,主教大人在国教内部地位愈隆,陈留王和薛醒川先行请安,徐世绩行礼,便是那两位与他分属不同派别的圣堂大主教也欠身问礼。 主教大人看着莫雨点了点头。 莫雨知道这位老人家亲自到场的意思,脸色变得越发寒冷,却没有说话。 …… …… 二楼有些热闹,大人物们纷纷见礼,然后重新安排座次,又要泡茶拿果子,一时间,苟寒食和陈长生二人这两个主角都有些被遗忘的感觉。 一时不会便打,他们两个人也说起话来。 苟寒食说道:“你给了很多人意外。” 陈长生说道:“我的签运不错。” 这是老实话,不是谦虚,更不是以谦虚为掩饰的得瑟。 苟寒食静静看着他,说道:“以你的能力,你在京都这大半年时间实在是太过安静,你不应该这么沉默,你有资格活的更自在一些。” 陈长生说道:“我没想到是你劝我。” 苟寒食微笑说道:“都是喜欢读书的人,确实不怎么爱出门,只不过这句话是师兄当年劝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转送给你。” 他的师兄自然是秋山君。 陈长生想了想,没有接话,而是回答苟寒食最开始的那个建议,说道:“我必须谨小慎微地活着,所以习惯了谨小慎微的活着。” 苟寒食不赞同说道:“严谨与谨小慎微是两个词。” 陈长生摇头,对此很坚持,说道:“就是谨小慎微。” 苟寒食沉默片刻,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呢?” “这是人们所不了解的事,也是我无法解释的事。”陈长生说道。 苟寒食说道:“谨小慎微地活着,绝对不包括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陈长生看了眼二楼,说道:“当日你也在场,知道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苟寒食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是你说的,那是不是你要做的?” 陈长生沉默不语,承认了这一点。 苟寒食说道:“所以我才会觉得这很矛盾。” 陈长生说道:“我说过,这是人们所不了解的事,也是我无法解释的事,但这并不矛盾,因为没有人喜欢谨小慎微的活着。” 便在这时,二楼传来离宫教士的问话声。 还是那句在今天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话。 “你们……准备好了吗?” …… …… 在战斗开始之前,陈长生向苟寒食说了声抱歉。 “我一定要拿首榜首名,为了这个目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折袖……收了国教学院的钱,我和他做了一场交易,他答应我尽可能地战胜你、至少是消耗你,如果遇到我,他则会直接弃权。” 苟寒食有些吃惊,沉默了会儿,说道:“难怪他那么拼命。” 说完这句话,他咳了起来,眉头微皱,显得有些痛苦,然后他看着陈长生问道:“你不是一个在意虚名的人,为什么对大朝试如此看重?” 陈长生说道:“我说过,很多事情不能解释。” 苟寒食没有再说什么。 陈长生的话却没有说完,他看着苟寒食腰畔那把剑,有些犹豫说道:“剑法总诀,能换取些什么吗?” 离山剑法总诀,能换取很多东西,尤其对于离山剑宗的弟子们来说,不要说大朝试首榜首名,就算是更重要的东西,他们也愿意舍弃。 苟寒食知道离山剑法总诀以前在白帝城,现在在国教学院,怎么也没有想到,陈长生居然会有这样的提议。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摇头说道:“我是离山弟子,所以不能接受,既然是我离山的剑法,将来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一定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请回离山,而不能用来做交易。” 听着他拒绝了落落的提议,陈长生没有失望,反而放松了些。 “那就来吧。” 陈长生右手拿起落雨鞭,真元微运,鞭首微起,于风中轻摆。 这是今年大朝试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开始的很平静,也很突然。 苟寒食抽剑出鞘,随意振臂,剑在空中轻轻颤抖,发出嗡鸣。 他向陈长生走去,脚步平稳而缓慢,却有一种无法避开的感觉。 苟寒食出剑,剑意宁和而去,洗尘楼里,没有响起剑啸,楼外远处的碧空下方却响起一道极清亮的声音,仿佛有人在那里引吭而歌。 渔歌互答,声入耳时曲已至。 剑来的太快,而且太过平和,甚至隐隐带着一抹剑遇对手的喜悦,面对着这看似寻常的一剑,陈长生竟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无论耶识步还是速度,都已经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生效。 他将真元数尽灌注到落雨鞭里,以鞭为剑,横挡在身前。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落雨鞭剧烈地颤抖起来。 落雨鞭上显现出一道金色的光泽,生出一道雄浑的力量,强硬的把苟寒食的剑意挡住,然而却无法阻止他的剑意顺着鞭柄侵入陈长生的手腕。 他的手随之颤抖,接着便是小臂,清晰的痛楚顺势而上,直至肩部,他再也无法握住鞭柄,伴着破空声起,落雨鞭呜呜脱手而去。 便在这时,苟寒食的第二剑随之而至。随着这一剑的现世,洗尘楼外的远处天空下再次响起歌声,晚霞骤然漫天。 落雨鞭飞走了,陈长生还有汶水剑。他握着剑柄,向外一拉,只听得锃的一声鸣啸,汶水剑离鞘而出,明亮的剑身反耀着楼外的晚霞,同时生出更多的晚霞,把洗尘楼的所有窗户与门都涂成了红暖的颜色。 汶水三式里的晚云收。 两抹晚霞在洗尘楼间相遇,黑色的檐片变成了黄金。 一道精纯至极的气息,顺着晚霞里的那道剑意,破开了陈长生的防守,袭向他的胸腹,如果不是最后那一瞬间,汶水剑骤然鸣啸,凭借剑身本身的强大气息,替他挡住了绝大部分攻势,他必然身受重伤。 汶水剑拯救了他,却也被苟寒食的剑震向了高空,呼啸盘旋着,远远地飞出了洗尘楼,不知落到了何处。 陈长生毫不犹豫向后急掠,想要动用耶识步,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短剑的剑柄,左手握住了袖中落下的一个小东西。 果不其然,苟寒食的第三剑再次到来。 连续三剑,中间竟是没有任何间隔,没有给陈长生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歌声自天边来,晚霞自空中生,然后有渔舟自晚霞里出。 渔歌三唱,便是三剑。 这便是苟寒食用的剑法,也是他最强大的剑法。 他第一剑便击落了陈长生的落雨鞭,第二剑击飞了汶水剑,第三剑如夕阳的光辉一般耀目而至,陈长生能如何应对? 三剑之间连贯自如,完美至极,他根本连动用耶识步的可能都没有。 洗尘楼内响起啪的一声轻响。 苟寒食的剑前,已经没有陈长生的身影。 陈长生出现在他身后二十余丈外的墙边,因为这看似欢娱安宁、实则惊心动魄的渔歌三剑而身体苍白,甚至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一道白烟从他紧握成拳的左手指缝里缓缓溢出。 苟寒食收剑静立,看着他微异问道:“千里钮?” 是的,陈长生用来避开渔歌三剑最后一剑的方法,正是千里钮。也只有千里钮,才能帮助他避开苟寒食蓄势已久,志在必得的这三剑。 他和落落等人在林畔思考如何打这一场的时候,苟寒食又怎么可能不想? 洗尘楼内一片死寂,片刻后,二楼里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叹声。 为了避开一剑,陈长生居然舍得动用无比珍贵、对修道者而言有若性命的千里钮,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同时再次确认落落殿下对这位少年老师是何等样的尊敬爱护,但最让楼内众人震惊的,还是苟寒食的那三剑。 那三剑看似普通,没有风雨相伴,晚霞也自宁静,然而不愧是苟寒食最强的三道剑,竟给人一种不想抵抗的感觉。 如果陈长生不是有落雨鞭、汶水剑以及千里钮,他必然已经输了。 苟寒食真的很强。 人们有些惊讶,就算是上一轮打折袖,苟寒食也没有一上来便动用这样的密剑,为何此时对上陈长生,他却是毫不留手? 陈长生看着落在地面上的落雨鞭,想着不知落到何处的汶水剑,相着在掌心化为虚无的千里钮,沉默不语,知道自己距离苟寒食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要比折袖和对方的差距大很多很多。 如果苟寒食还有第四剑,他怎么挡? 第172章 再燃雪原 渔歌三剑,没有第四剑。 莫雨站在窗畔,沉默不语。很多离宫教士只看到了苟寒食这渔歌三剑的潇洒与强大,却没有像她一样看出,苟寒食正是因为在上场与折袖的对战里消耗太大,所以决战时才会上来便是最强的三剑,他求的便是速胜。 当然,虽然苟寒食的渔歌三剑被陈长生运气极好地避了过去,她依然不认为这个少年有任何获胜的机会,因为境界的差距不是法器便能完全弥补的,更与勇气那些廉价的事物无关,那道门槛既然在,便不可能跨过去。 那道门槛叫做通幽。 苟寒食已经通幽,陈长生离通幽还有无比遥远的距离,那么这便注定了这场对战的结局,无论苟寒食受了多重的伤,多么疲惫。 什么是通幽?通幽就是以幽府通天地,只要能够修到这个境界,体内经脉便完全贯通,真元运行其间生生不息,而且到了那时,天地与修者同理,举手投足之间自生感应,真元更加凝纯和强劲,如果说坐照境修行者的真元像是一块石头,那么洞幽境的真元就像是一把铁钎,要强大无数倍。 修行越往后越难越危险,通幽这个关隘更是特殊,死亡率非常高,所以这道关隘往往会被年轻的修行者们带着畏怯又向往的心情称为生死关。之所以通幽时的死亡率会如此之高,是因为幽府……就是心脏。 心脏太过脆弱,一旦受伤,便很难抢救,所以通幽必须徐徐图之,待修至坐照上境后,以极纤微的自观法门控制神识,引星光入体轻叩幽府之门,直至最终心意与天地至理相同,幽府之门方始缓缓开启。所以也有一种说法,通幽就是修心意,极为困难,最少也需要百夜星辉叩门,稍有不慎,修行者便会幽府破损,轻则重伤瘫痪,最常见的就是直接死亡。 自天书降世,人类开始修行以来,不知道多少修行者就倒在了这道门槛前,不知多少天赋聪颖的少年天才令人扼腕地殒落于此。所以大陆也一直有种说法。只有通幽了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 苟守食未满二十便已通幽,当然是天才,更是奇才。 陈长生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 …… 渔歌三剑,看似自然恬淡,实际上消耗真元极剧,即便以苟寒食之能,在连施三剑之后,也要暂缓片刻,而且他对某些事情产生了疑惑。 陈长生用落雨鞭和汶水剑接了前两剑,主要是靠这两样神兵本身的强大,但接触的时候,苟寒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真元的有些问题,不像、或者说不应该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强大,应该更加普通一些。 “你的经脉……”他看着陈长生微微挑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陈长生靠着墙壁,握着短剑,警惕地盯着他,神情异常凝重专注,待确认没有第四剑后,他才稍微轻松了些,用最快的速度反掌弹指。 他轻弹左手无名指,那根缠在手指末端的金线锃的一声崩直,变成一根金针,前端锋利至极,闪着幽寒的光芒。 他把这根金针闪电般扎进颈部,深入只剩一个末端。 随着这个动作,金针入窍,不停微颤,帮助着他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稳定神识,同时刺激着上半身那三条断裂的经脉扭曲起来,隔着一段距离无形地摩擦,自然不可能让经脉贯通,却给真元的运行留出了更宽阔的通道。 落落和轩辕破的身体与他不同,但通过给他们指导以及治病,陈长生对经脉方面的研究越发深刻,虽不可能治好自己的病,可以做些补救。 苟寒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以为这是一种激发潜力的方法,对于离山剑宗这等玄门正派来说,这种方法毫无疑问是邪门功法,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陈长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顾不得他会想什么,用短剑在上衣切下一道布条,把右手与剑柄紧紧地绑在一处,用牙咬死。 苟寒食眉头微蹙,握剑的手紧了三分,因为感觉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就在他指间微紧的时候,陈长生动了,由角宿而至牛宿,于东方变天,于瞬间之间,身影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到了苟寒食的身前。 短剑破空而落,然而,却遇上了苟寒食的剑。 苟寒食不知道耶识步那繁密莫名的所有方位,却知道耶识步,不然也不会在青藤宴上一言道破落落的步法,他不能做到料敌于先机,却能做好迎接陈长生手中剑的准备,身周所有方位,无一遗漏。 两剑相交,并未相交,隔着极细微的距离,以剑上附着的真元相遇,气漩生而复生,然后湮灭不见,被迫分离。 当的一声脆响,陈长生飘掠向后。 他本想用胜庄换羽的方法,也正是苟寒食指导梁半湖如何胜唐三十六的方法,以剑换剑,以伤换伤,凭自己强大的身躯强度谋求胜机,哪里想到,两剑尚未真的相遇,便被苟寒食轻描淡写的一剑逼退。 最可怖的是,两剑已然分离,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一道如丝如缕的凝练真元顺着剑身,再过脉门,直袭自己的幽府! 一声闷哼,陈长生心神被剑意所伤,唇角溢血,脚步落于地面,无法站稳,连退再退,直至退至石壁之前,才勉强站稳。 剑锋破空,他横剑于身前,以为守势,脸色微白,血水从唇角淌落,看着有些惨淡,更惨淡的是他此时的心境。 苟寒食真的很强,比庄换羽强太多,他想以伤换伤,竟然都做不到。 洗尘楼里的空气再次响起凄厉的声音,苟寒食的剑再次到来,这一次他用的是倒星十三剑,剑出如星,看似恒定,却难以捉摸。 啪啪啪啪十余声脆响连绵响起。 陈长生无法守住脚下这片区域,被迫向左转身,一退再退连退,脚步错乱,蹭起微湿的沙粒,连退十余丈。当他终于站稳脚步的时候,再也无法抑住胸口的烦恶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苟寒食执剑,静立场间,看着陈长生的眼神没有任何嘲弄轻蔑或奚落,反而却有淡淡的欣赏意味与佩服。 从渔歌三剑到倒星十三剑,他用的都是自己最熟、威力最大的剑招,凭着十余年来的苦修,这些剑招连绵不断,急若闪电,式式相应,无论换作任何对手,在这一连串攻势下,都必然手忙脚乱,败象呈现。 陈长生挡不住这些剑,退的很是狼狈,被真元所震,不断吐血,但他的脚步却依然站得很稳,心神平静如常。 因为他知道应该怎样应对这些剑。 陈长生在剑道方面的修行,囿于时间的原因,无法修至巅峰,知其道而不能尽施,但他在剑道方面的学识很广博,尤其是对离山剑宗的剑法非常熟稔,别人的根本不知道怎么破苟寒食的剑招,他却能找到最合适的剑招相应,如果不是双方之间的境界相差太远,或者他会接的更加轻松。 遗憾的是,境界之间依然有难以逾越的差距。 陈长生看着苟寒食,没有说话,握着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真切地体会到了通幽境的强大,感受着依然在经脉里穿行攻击着的那缕真元,非常确信,如果不是用布系把剑柄与手掌系在一处,剑或者已经再次脱手。 这种境界之间的差距,最明显的表现便是真元凝练程度或者说强度之间的差距,他很清楚,这种差距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拉近,那么他只能想别的办法,尝试在数量上把这种差距拉近一些。 我有的都是白银,你拥有的是黄金,白银贱而黄金贵,那么想要让在家产上压倒你,只能指望我拥有超过你多少倍的白银,是的,就是这么简单。 心意即定,陈长生毫不犹豫开始坐照内观,神识自外而内,瞬间万里,来到那片洁白一片的雪原,神识如一道清风,落到了东南角的一片雪原上。 在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某个声音,那个声音是枯积数年的落叶被点燃,是有人放篝火上拔了一盆油,是最烈的酒与最美的姑娘之间的相遇。 哗的一声,簌簌作响,然后是一阵欢呼。 清风如火,向下落去,东南角那片雪原瞬间被点燃,平静了数月时间的那些星辉,变成狂暴的火焰,灼烧着四周的一切。 陈长生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滚烫,身周的空气都变热。 恐怖的高温占据了他的心神与肉体,水分化作汗珠急剧地流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肌肉脱水,生出类似撕裂的痛楚。 更大的痛楚来自感觉,他本能里伸出舌头,贪婪地舔着唇角,抵抗着唇舌之间那道难以忍受的干渴感觉。 他真的很渴,很想喝水,很想冲进冰冷的雨里。 观战的人们一直沉默,直到此时看着陈长生横剑于前,洗尘楼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异常炽热,他们才反应过来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他又在初照?” “这怎么可能?” “他体内究竟有多少星辉?” “那些星辉藏在哪里?” 洗尘楼二楼里,响起无数震惊的询问声。 …… …… 第173章 暴雨前的宁静 洗尘楼里的温度明显上升,楼外的蝉声再起,已经有过经验的人们,很忆便想到,这是陈长生再次燃烧星辉导致的异象,不由很是吃惊,仔细算来,这已经是人们看到他的第三次初照,这完全违背了修行典籍上的那些说法。至于第一次看到这幕画面的苟寒食,更是震撼无语,他完全无法理解,明明已经进入坐照境的陈长生为什么能够再次初照。 当然初照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虽然不像通幽那样动辄生死,然而陈长生的经脉与众不同,命星与众不同,吸收的星辉数量与能级也有很多特殊的地方,一朝燃烧起来,火势燎天,即便是他被龙血洗后无比强大的身躯,都依然会难荷其热,迅速便进入危险的局面里。 因为已经有过经验,而且这场对战的对手太强,陈长生强行振奋神识,竟是在再次坐照的过程里也没有闭上眼睛,盯着对面的苟寒食,浑身不觉自己的脸色已然通红,身体滚烫一片,衣衫里的汗水瞬间被蒸发殆尽,只留下一道道的盐渍在上面残留着,看着很是惨淡。 如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就像前两次初照一样,他就算不被恐怖奇高的体温烧死,也会被烧成白痴。但他既然敢这样做,自然是因为他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就像在与庄换羽那场对战里他想过的那样,有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按道理来说便应该继续发生,比如落雨。 淅淅沥沥形容的是声音,雨丝穿过空气的声音。洗尘楼外霁空一片,楼的正上方却落下一场雨来,雨声轻柔,令人直欲眠去。 雨落到陈长生手中紧握的短剑上,水珠与剑身甫一接触,便被蒸发一空,消失无踪,看上去就像是渗进了坚硬的剑身里。更多的雨落在了陈长生的身上,渗进衣服,触着肌肤便被蒸发,似乎也渗进了他的身体里。 伴着这场突兀到来的雨,洗尘楼里的闷热被一洗而空,温度显著下降,陈长生的身体在湿漉与干燥之间交替,无数热量随着水雾散走,体温渐渐降低,只觉风来清凉,拂面如美人的手,好生舒服喜悦。 舒服是生理上的感受,喜悦上精神上的认知。 这场雨便是他期待着的事情,这场雨证明了确实有很多人不想他死去,就像先前与落落讨论过的那样,教宗大人正在看着这场对战。 雪原燃烧,化作涓流,变成真元滋润着他的身体,为他提供更强大的力量,他握着短剑,向苟寒食走了过去,行走的过程里,无数白烟从他的身上冒出,画面显得极为诡异。 向前踏出不过三步,便换作了耶识步,他身周那些白色的水雾骤然一凝,然后渐散,雾中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一道狂暴的剑风,从苟寒食身后的石壁处生起,里面蕴藏着极为磅礴、澎湃的真元气息,陈长生握着的剑也再次出现,沉默而坚定地刺向苟寒食的后背,然后在途中变成千万把剑。 落雨仍在持续,陈长生的剑尖幻成无数,竟似比雨点还要更加密集。他用的剑招,正是钟山风雨剑里最强大的一式:天翻地覆。 这记剑招首重气势,如暴雨一般,直欲令天地翻覆。 此时洗尘楼里正下着雨。 陈长生要借这场雨的势,首先借到的自然便是气势。 无数狂风从洗尘楼外涌入楼里,二楼开着的那些门窗被吹拂的不停拍打,发出令人有些烦躁的声音,又像是无人居住多年的幽宅。 风雨骤且狂,陈长生的剑亦如此,从四面八方亮起,刺向苟寒食。 钟山风雨剑威力最大的一式,加上陈长生三次初照所收获的丰沛真元,即便是苟寒食也很难应对,便是想避开也极困难。 苟寒食没有闪避,沉默站在真实的风雨以及陈长生的剑风剑雨里,平静握站剑柄,横剑于胸前,眉间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平静所代表的自信。 他的剑就像是离山剑宗登山前最后那步石阶。 他的人就像是离山剑宗山门前那颗不知名的青树。 那棵青树在离山已经存活了数百年时间,在很多人的眼中,这青树之所以能够活着,是因为它的运气特别好,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这棵青树不言不语,不动不摇,却遮蔽了多少离山弟子不受风雨之困。 苟寒食就是这棵青树。 他举剑迎向陈长生的风雨剑,神情宁静平和。 他用的是致远剑。 二楼里响起圣堂主教大人的感叹声:“通幽境便能把这套剑法施展到如此程度,离山了不起,苟寒食更了不起。” 能够得到圣堂主教赞赏的剑法,自然极不普通。 陈长生如风雨般的剑影,尽数落空,没有一剑刺中苟寒食的身体。 不知道是对他手中那把短剑有种天然上的忌惮,还是对陈长生的剑法有所防范,苟寒食并没有用剑直接相格,则是用的推挡拍击的法子,剑声如松涛围着他的身体向远处传播,把陈长生的剑意尽数挡在了外围。 松涛不是离山剑宗剑法,而是长生宗某崖的掌法,苟寒食把这套掌法的掌意用在剑法里,剑势浑厚,无锋自强,陈长生的剑,根本无法威胁到他。 啪的一声闷响。陈长生的胸口被苟寒食一剑击中,喷血倒掠,重重地砸在石壁上,然后如滩烂泥般滑下,一时无法站起。 下一刻,他艰难地扶着墙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苟寒食,沉默不语,脸色有些苍白,前一刻才重新拥有的信心,迅速地消失。 他没有想到苟寒食的剑如他的人一样,宁静以致远,淡泊而清旷,看似没有什么力量,却又令人难以抵挡。 燃烧了一片雪原,依然没有什么胜机,那该怎么办? 他伸出左手,把脸上的雨水抹掉,提着剑再次上前。 就在他的右脚落在水泊里的那一刻,他的神识同时点燃了十片雪原,那些落在他身上的雨水瞬间蒸发,变成烟雾。 自天而降的雨水仿佛感应到了些什么,忽然间变得更加暴烈。 第174章 闭眼之际见湖山 雪原很厚实,不知深几许,每朵雪花或者雪屑,都是一缕星辉,蕴藏着很多能量,一片雪原,方圆数百丈,不知有多少万朵雪花与雪屑,不知藏着多少能量,一朝被神识点燃,瞬间迸射出无数光与热。当初在地底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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