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撑住了,所以我输了。” 陈长生能够想到,参加大朝试的所有人都能想到,梁半湖的对战策略里肯定有苟寒食的很多智慧。 如果说青藤宴上,陈长生与苟寒食可以算是平分秋色,那么在今天唐三十六与梁半湖的对战中,他败的很彻底。 他对唐三十六说道:“抱歉。” 唐三十六沉默了会儿,说道:“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道歉,如果我比梁半湖强,那么就该苟寒食头疼,你可以更从容地去破他,终究还是因为我实力不济的缘故,说起来,我让你头疼,我才应该是道歉的那个人。” 轩辕破在一旁诚实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那就说些你能懂的。” 唐三十六笑了笑,然后看着陈长生平静说道:“输了两场了,不能再输了。” 他们对话的时候,对战还在继续进行,又结束了两场。 马上就要轮到陈长生登场比试。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这场我能赢。”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来,向洗尘楼走去。 第148章 崖畔 大朝试对战第二轮已经进入到后半段,在最引人注目的离山剑宗与国教学院的两场对决中,国教学院一场弃权,一场败,离山剑宗可以说把在青藤宴上丢的颜面尽数找了回来,国教学院则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虽然说对战不是团队战,大朝试最终只会按照个人成绩排名,但年轻的考生们终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论是在世人的眼光还是自我的认知中,他们的成绩便代表着他们所属学院或宗派的荣誉。 国教学院第三个出场的是陈长生。因为国教学院公认最强的落落殿下,遇到了已经通幽的天海胜雪,被绝大多数人认为毫无胜算,那么国教学院如果不想在对战第二轮里全军覆没,便要看陈长生能不能过这一关。 虽然他在对战第一轮里胜了那名黄山谷弟子,依然没有人看好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国教学院四名学生当中实力最弱的那个,现在连唐三十六都输了,他又如何能够避免失败?奇迹?如果经常发生,那就不再是奇迹,而是有问题。 没有人看好陈长生的第二原因便是今天大朝试对战第二轮的抽签有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人在抽签里做了手脚。 陈长生这一轮的对手是槐院书生霍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最好的选择,不是陈长生最好的选择,而是那些想让陈长生失败的人的最好的选择。 从圣后娘娘到贩夫走卒,从远在妖域的白帝夫妇到京都里的说书艺人,中土大陆所有人都关注着京都举行的大朝试,随着青藤宴上与徐有容的婚约昭告天下,又随着主教大人替他发出要拿首榜首名的宣告,无数双目光都注视着陈长生。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打压国教学院和陈长生的那些人,便必须做的更加谨慎小心,至少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问题。如果第二轮就让陈长生抽签遇到苟寒食,谁都会知道有鬼,不说教枢处会不会把桌子掀翻,京都里的那些说书艺人桌上的响板,肯定会多响很多次。 槐院书生霍光,是最好的对象。 这名年轻书生一直在槐院里安心读书,没有出院历练,所以始终没有上青云榜,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似乎很弱。 事实上,槐院无弱者,霍光更是槐院的重点培养对象,准备在大朝试上一鸣惊人,陈长生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 …… 林畔的气氛有些低沉。 唐三十六靠着白杨树,看着陈长生的背影,忽然说道:“打不赢就撤吧,别出事儿。” 先前他对陈长生说不能再输了,是因为他知道陈长生因为某种原因,一定要拿到大朝试的首榜首名,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输,然而此时想着即便他再次莫名其妙地胜了那名槐院书生,最终也不可能是天海胜雪、苟寒食这些人的对手,便想收回刚说的话。 在他看来,陈长生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岁月,以他的天赋与学识,不知道将来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如果现在拼命都拿不到首榜首名,何必拼命?为什么不把眼光放在以后,留待将来,何必对自己如此冷酷? 陈长生摆了摆手,没有回头,因为他没有办法解释,自己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没有太多岁月可以虚耗。 他对离宫教士行了一礼,然后走到石阶上。 第一轮对战时,他右脚的靴子碎了,这时候换了双新的靴子。 这双靴子是李女史从她的寝宫里拿来的,很新,但穿着很舒服,大小刚刚合适,应该是落落私下记着了他的尺码。 穿着这双靴子,他觉得脚踏实地,非常有信心。 林畔,轩辕破对唐三十六说道:“要不要歇会儿?” 唐三十六看着远处石阶上的陈长生,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用,把晶石给我。” 正如天机老人在青云榜换榜时的点评,他被陈长生影响了很多,比如此时此刻,看着陈长生的身影,他很快便从先前的沮丧情绪里摆脱出来,准备开始冥想恢复真元,因为可能有加赛,他至少要进三甲,不然他真会觉得在陈长生的面前矮了一截。 与境界成绩无关,与心志有关。 …… …… 洗尘楼开启,陈长生和那名叫霍光的槐院书生走了进去。 二人隔着十余丈,站在铺满黄沙的地面上,静静对视。 如果仔细看,或者能够看到他们脚边的黄沙下面,隐隐有些血迹,应该便是先前对战的考生留下的。 “我听说过你。”霍光打破沉默,看着他说道:“在来京都之前。” 这名槐院书生约摸十八九岁,神情冷漠,和他的那几位同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事实上,他们的容貌长的并不像,之所以会给人这种感觉,是因为槐院出来的年轻书生,都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 陈长生没有接话,他觉得没有必要。 “我知道在大朝试上会遇到你。”霍光看着他平静说道:“在来京都之前。” 陈长生这才知道今天大朝试里对国教学院的打压,原来不仅仅是大周朝或者说国教内部有人出手,甚至牵扯到了遥远的南方。 但他依然没有说话,平静地调整着呼吸以及真元的运行。 “为了抵抗魔族入侵,人类世界需要团结,滔滔大势,无人可以阻止,任何人妄图阻挡,都只会被冲进历史的臭水沟中,而你……已经影响了南北合流的进程,所以,你不能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更不能和徐有容结婚。” 霍光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 陈长生终于明白了那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是什么。 就像青藤宴最后一夜里,那名乡下书生说出的话给他的感觉一样。 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些人,有些读书人,相信有些很奇怪的道理。 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所以请你去死。 铁肩担道义,你死后,家人我来照顾,这个世界也由我来照顾。 陈长生摇了摇头,如果只有前半段,那很值得尊敬,如果加上后面半句,那便不好。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比徐世绩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道,更让他不喜欢。 “放心,我不会用言语羞辱你,因为那没有意义,而且很无趣。” 霍光看着他神情漠然说道,只是眉梢微微挑动了一瞬。 或者在这一刻,他想起先前武试在煮时林里争道时,唐三十六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 “我会很简单地战胜你。” 他看着陈长生,居高临下说道:“抽出你的剑,迎接你的失败吧。” 陈长生依然沉默不语,没有接话,也没有抽出自己的剑。 于是霍光做的这些事情,显得很可笑,就像是对墙壁出剑,对星空颂读长篇抒情诗。 黄沙静铺于地。 霍光的脸色变得有些寒冷,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不拔剑,你今天便再也没有拔剑的机会。” 随着这句话,一道清晰而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陈长生静静看着他,缓缓抬起右手,离腰间短剑的剑柄很近,伸手便能握住。 最终,他没有握住剑柄。 他收回右手,五指合拢,便成了拳头。 “很好。” 霍光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受到了很大的羞辱,双眉缓缓挑起,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道极精纯的真元外溢,穿过赭色的文士衫,在洗尘楼内带起一道风。 那道风围绕着霍光的身体,如同一道屏障。 他背着把大剑,他没有拔剑,而是像陈长生一样,握紧了拳头,然后一拳击出。 嗡的一声暴鸣。 围绕着他的那道风屏,瞬间出现一个空洞,一个泛着淡青色光泽、由真元凝成的拳头,从那个空洞里狂暴而出,瞬间穿过十余丈的距离,来到陈长生的身前,更令人震惊的是,那道风屏里又有拳意先后凝结,连接袭至陈长生身前! 数十道真元拳意,就像是真正的拳头一般,四面八方,如风雨而来! …… …… 昭文殿里那面十余丈方圆的巨形光镜,把洗尘楼里的对战画面,清晰地传到殿内大人物们的眼前。 从陈长生和霍光走进洗尘楼开始,大殿便变得异常安静。 主教大人没有继续睡觉,平静地看着镜中的陈长生,表情看不出是不是还像先前那样有信心。 光镜里忽然出现了数十道青光。 虽然不在现场,但只看画面,仿佛也能感受到其间蕴藏的威势。 薛醒川身体微微前倾,惊异说道:“破军拳?” 对于昭文殿里的这些大人物来说,那名叫霍光的槐院书生,不过坐照境界,施展出来的手段,自然不会令他们震撼,但想着霍光的年龄,居然能把最难练的破军拳修到这种境界,还是有些吃惊。 将要迎接这数十记破军拳的,是陈长生。 昭文殿里很多人,在心里默默宣布了他被淘汰。 主教大人的眼睛微眯,浑浊的眼光再次变得锋利起来。 莫雨神情淡然,搁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却有些微白。 陈留王看了她一眼,生出很多疑惑。 …… …… 第149章 笨拙向前 破军拳的拳意隔空而去,凝而不散,直至接触到对手或是别的什么障碍物才会散发力量,可以最完整地保存起始时的威力,破防能力极为恐怖,就算是完美洗髓的修行者,也不可能用身体来硬抗,必须要想办法避开,或者以更强大的真元强行镇压。 这种拳法还有一个特点,拳出如风,风凝如拳,自始处始,去如狂风暴雨,笼罩所有方位,一拳可敌数十人甚至更多,用在战场之上最为合适,修至巅峰甚至有以一拳破千军的传说,所以被称为破军拳。 第一场对战里,陈长生展现出来了难以想象的速度,但破军拳没有给他留下发挥速度的空间,而且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真元数量非常普通,和参加大朝试对战的这些天才们相比,更是少的可怜,如果他没有别的手段,必败无疑。 昭文殿里很安静。人们看着光镜上的画面,看着那数十个泛着青光色的拳头,从四面八方轰向陈长生,神情各异。 在教枢处主教大人梅里砂身旁,多出了两张座椅,里面坐着两名显得还有些年轻的主教大人,然而从他们的衣饰可以看出来,竟是与梅里砂相同级别的大人物,不知道是国教哪座圣掌的统驭者。 这两位圣堂主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很晚才来到昭文殿,给人的感觉,似乎专门就是要来看陈长生的这场对战。 昭文殿里的人们神情各异,两位主教大人却很平静,淡定自若。 因为他们很清楚槐院书生霍光的修为境界,更准确地说,霍光本来就是他们刻意替陈长生挑选的对手。 大朝试对战抽签,是他们暗中安排的,陈长生在第一场对战里表现出来的能力以及所有细节,在先前,也已经通过他们麾下的某些教士,私下透露给了槐院,所以霍光才会一上来便施出消耗真元极剧的破军拳,要的就是不给陈长生任何机会。 所有一切,只为确定一件事情,陈长生必须败。 莫雨看着已经被推到悬崖边的陈长生,细眉微蹙,握着座椅扶手的双手更加紧了。 陈留王在旁用余光注意着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他想不明白,作为要打压国教学院一派势力的代表人物,此时眼看着陈长生便要失败,她为何反而会如此紧张,关心场间局势?难道她会担心陈长生?这没有任何道理。 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以为自己猜到了莫雨的想法。 在青藤宴上,落落殿下与关飞白对战的时候,曾经施展过简化版的耶识步,当时被苟寒食认了出来,惊艳全场。陈长生为何会魔族绝密的耶识步,这始终是个未解的谜团,虽然在青藤宴上,落落殿下用的步法并不是完整的耶识步,但在青藤宴以及大朝试对战这种层级的战斗中,那种简化版或者说变形的耶识步足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比如面对如暴雨而至的破军拳时…… 莫雨应该是想起了青藤宴上的画面,她并不是在担心陈长生会失败受伤,而是紧张于陈长生会不会施展那种简化版的耶识步,直接脱离破军拳的笼罩范围,给这场对战带来出其不意的变化。陈留王如此想到。 他能想起陈长生的简化版耶识步,昭文殿里的其余人自然也能想起来,徐世绩的神情有些冷峻,薛醒川身体重新完全坐回椅中,场间变得有些沉默,众人清楚,陈长生至少不会马上就失败,这场对战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 那两位圣堂的主教大人依然面无表情,作为国教新派的代表人物,他们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既然要打压国教学院,既然要借槐院之后直接让陈长生在第二轮便淘汰,又怎么会错过这些情报? 陈长生能够掌握的所有手段,他的对手事先便知道。 或者,霍光这时候正等待着陈长生用那种简化版的耶识步,从破军拳化成的暴风骤雨里突破出来。 霍光一定隐藏着更强硬的手段,等待着他出来的那一瞬。 …… …… 下一刻,昭文殿里响起一阵惊讶的轻噫声。 那两名圣堂主教微微皱眉,看着光镜里的画面,有些吃惊不解。 陈长生没有用那种简化版的耶识步,没有试图从正在形成包围的破军拳里突破出去。 更准确地说,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两只脚踩在铺着黄沙的地面上,稳定地仿佛钉在那里一般,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隔着那数十个恐怖的青色的真元拳意,看着对面的霍光,沉默不语。 时间快速地前行,他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昭文殿里的大人物以及二楼沉默观战的那些离宫教士们没有看多长时间,挟着恐怖威力的破军拳,终于来到了他的身前,像真正的暴风雨一般,充斥着他身周空间里的所有角落。 看到这幕画面的很多人,无论是徐世绩还是莫雨,或是洗尘楼二楼里那些心向国教学院的教士,都非常不解,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这是大朝试的对战,没有生命的危险,按道理来说,不会出现束手就擒的画面,而且即便他自认不敌,为何要站在原地承受暴雨般的破军拳的打击? 不解和疑惑,是现在观战的大多数人心里的情绪,有的人还有些微微怅然,比如陈留王和莫雨。 到了这时候,陈长生已经输定了。 霍光的破军拳已然成势,在陈长生的身体四周形成一道约两丈方圆的淡青色的风雨线,里面有无数风与雨,尽是恐怖的拳意。 陈长生这时候就算施展那种简化版的耶识步,也无法突破这道破军拳组成的风雨线。 除非他能够施展出来真正的、完整的耶识步。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春天来到京都,成为国教学院十余年来的第一名学生,带起无数风雨,要成为大朝试首榜首名,所有一切,都会在这一刻结束吗? 下一刻,陈长生动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动的时候,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可能再动的时候,他忽然动了。 他没有用耶识步,直接向着面前那道由破军拳组成的狂风暴雨里冲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硬,感觉有些笨拙,但很坚定。 洗尘楼二楼里响起一片低呼声,观战的离宫教士们有些人很吃惊,有些人很担心。 此时在他身周的空气里,至少有数十道拳意,像飓风一样流转,每道拳意的最前端,都有一个泛着青光的拳头。 那些拳头并不是实质的存在,可以说是假的。 但那些拳头里蕴藏着恐怖的威力,真的不能再真。 那些破军拳组成的风雨很密,仿佛没有一丝空隙,除非完整版的耶识步借自然之势跃趋,别的步法身法再如何精妙,都会触碰到那些拳头,然后引发那些拳头里蕴藏的恐怖威力,更何况他没有用任何步法,只是简单地向前冲去。 啪的一声轻响,他右脚上的新靴像雪片一样碎裂。 黄沙骤散,露出石质地面,蛛网般的裂痕再次显现。 身体与空气碰撞,带着凄厉的啸声,他的人化作一道残影,黑龙再现。 极短的时间后,残影微微停滞。 因为一道强大的拳意击中他的右肩。 深色的院服如花绽开,嘶嘶响声里,布料随风而散,拳意入体,肩部的皮肤骤红,似将裂开。 此时,他只向前掠出两步。 似乎,便要就此停下。 然后被暴雨风般的破军拳,轰倒在地。 二楼骤然安静。 昭文殿里却响起一声轻笑,带着淡淡的嘲弄意味。 莫雨没有笑,她看着光镜上的画面,心情有些复杂。 她仿佛看到下一刻,陈长生的右肩皮开肉绽,骨断血流,然后被更多的破军拳击中,喷血倒下,就此失败被淘汰出大朝试。 她甚至看到了更久以后,这个少年离开国教学院落寞的背影。 那个小楼的房间里,被褥冰冷,就算放再多的安神香,也不会再有以前的味道。 她想起娘娘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有些感伤。 很多人都是像莫雨这般想的。 是的,陈长生在第一场对战里展现出了惊人的防御能力。 但,破军拳是破军拳,就算完美的洗髓,也不可能硬挡。 陈留王沉默不语,有些微怒于陈长生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拔剑。 徐世绩依然面无表情,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看着陈长生惨败,他不适合流露出任何情绪。 所有人都以为,陈长生会被破军拳破防重伤。 然而就在下一刻,洗尘楼内出现了一幅神奇的画面。 破军拳落在陈长生的右肩上,院服骤碎,血色隐现。 然而,只是隐隐一现,便迅速回复寻常。 一声轻微的闷响,在他肩部响起。 那记破军拳……消散如烟,随风而散! 如此恐怖的拳头,竟没能让他流血! 这哪里是崖石破空而落,可以破大地,惊林鸟? 这就是清风拂山岗! 这记破军拳,就是在给陈长生挠痒! 霍光神情剧变。 洗尘楼二楼惊呼不断。 昭文殿里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陈长生的左脚落到地面。 他继续向前,向着对面的霍光掠去。 他的动作看着还是那么笨拙。 却……那么可怕。 第150章 浴血、拔剑、纵云、落须 一道清风落在崖石上,自然散了。 这便是那记破军拳落在陈长生肩头给人的感觉。 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一阵清风,所以他的院服破散,已然化作一道残影的身体,被迫滞了那么一瞬。 只是一瞬。 他左脚踏向地面,崭新的靴子毫无意外地碎裂成丝,坚硬的地面再次出现缝隙。 几乎同时,数记破军拳难分先后的接连落在他的身上,院服破损严重,在空中飘舞,他的身体表面出现几道清晰的拳印,却未能深入。 从这一刻的画面看,根本不像是破军拳落在他的身上,反而是他用身体主动撞上那些强劲的拳意。 啸声再起,陈长生再次化作一道残影,伴着令人耳震的恐怖撞击声,生生撞破由数十道破军拳组成的那片风雨,消失无踪。 只有一只碎靴留在裂开的地面,像石中生出的花,院服的残片,缓缓飘落,像空中飘下的絮。 …… …… 昭文殿内再也无法保持安静,响起座椅挪动的声音。 莫雨站起,看着光镜上的画面,美丽的眼中满是震惊的情绪。 摘星学院的院长震撼无语,他身边的宗祀所主教难以控制情绪,惊呼出声。 徐世绩神情依然漠然如石,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刚刚来到昭文殿的那两名主教大人,微微动容。 薛醒川身体再次前倾,盯着光镜,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再完美的洗髓,都不能让修行者的身体达到这种强度,哪怕是魔族也不行。 为什么陈长生的防御能力如此恐怖?就算他再有奇遇,就算他把百草园里所有的珍稀药草全部炼化成丹药吃了,也做不到这样。 昭文殿里的人们都见多识广,那两位主教大人更是与梅里砂一样,都是国教六巨头中人,但他们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陈长生的身体实在是强的难以想象,根本无法理解。 所以他们很吃惊。 是的,陈长生的防御当然不完美,相信无法抵挡住法器或是锋利兵器的攻击,但这种基础能力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薛醒川想的更多些,所以他的神情更凝重。 因为他想起了一个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的名字。 周独夫。 千年以来,大陆公认的最强者。 无论是曾经那位发誓要统治整片大陆的魔君,还是如太阳般耀眼的太宗皇帝陛下,在个人武力方面,都无法与这个人相提并论。 即便从天书降世开始看,周独夫也至少能够排进前三。 很多年前,周独夫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远没有举世无敌的实力,但那时候,他便在大陆上非常有名气,因为他拥有比完美洗髓更强大的防御能力。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他婴儿时期,因为某次大机缘,曾经以龙血浴身。 然而大陆承平多年,龙族已然消失,数百年来,连龙都看不到,陈长生又到哪里去取龙的精血? 薛醒川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那种推想比陈长生展现出来的身体强度更加不可思议,也因为光镜上的画面,再次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看着陈长生如一道残影般直扑霍光,他明白了陈长生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中一直没有动。 防御能力再强,也不可能承受破军拳无休无止地轰击,就算他能承受住,也肯定会受伤,甚至可能会受很重的伤,那样,即便他战胜霍光,也无法在接下来必然更艰难的对战里继续获得胜利。 所以陈长生等,等着对手让破军拳成势,等着那片风雨从覆盖整座洗尘楼地面的范围,缩小到自己身周丈许。成势后的破军拳,必然威力更大,但他只需要突破一层,便能突破所有。他要用单位时间内承受破军拳的数量,来争取时间,从而在整场战斗里,少受几拳。 薛醒川神情再变,心想这是何等样自信的战法。 …… …… 陈长生是大朝试的焦点人物,包括那两名圣堂主人在内的很多大人物,都对他投注了很多目光,很多人比如莫雨,都以为已经掌握了他所有的手段或者说底牌,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拥有什么,就连主教大人,甚至落落都不知道。 槐院书生霍光的破军拳确实很恐怖,使用的时机也非常完美。 如果是人们印象里,哪怕是以最大期待来预测实力的他,面对这样强大而有准备的对手,想来也是必败无疑。但谁都想不到,他现在的实力,他所经历的奇遇,要比最奇瑰的想象更加夸张。 甚至就连他自己,此时都还不清楚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不知道自己曾浴龙血,只能从身体的异变猜想一二,但他知道自己很强。 现在的他,至少有四种方法可以突破如狂风暴雨般的破军拳。 他选择了看起来最直接,也是最笨的一种方法。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这种方法。 就像唐三十六和梁半湖那一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苟寒食居然会让梁半湖打的那么蠢,唐三十六如何也都想不到,梁半湖竟然真的打的那样笨。 他可以用耶识步避开对手的破军拳,是的,哪怕破军拳已然成势,他依然可以避开,因为他掌握的耶识步谈不上完整,但也不是人们印象里,青藤宴上落落用过的耶识步,要比人们想象的更加难测高明。 但他没有用。 他也可以抽出腰畔的短剑,用钟山风雨剑的第一式起苍黄,直接与漫天的拳意正面交战。 但他也没有。 因为这才是大朝试对战的第二轮,他还没有遇到那些真正的强敌,他不能把自己最强的那些手段和底牌,露出来。 对面那名叫霍光的槐院书生,还不够资格让他用那些手段。 …… …… 转眼之间,破军拳被破,局势逆转。 陈长生如一道残影,瞬间掠至霍光身前。 霍光很震惊,但他的境界要远在那名黄山谷弟子之上,加上槐院弟子最重守心静意,骤然遇到这种突变,竟是毫不慌张,一拳击出。 他没有拔剑,因为陈长生来的太快,这一拳是他先前施出破军拳的后续,连贯之间最是自然,所以最快。 他的这拳没有击向陈长生,而是击向地面,而且拳意极为空明。 只听得嗡的一声轻鸣,他脚前的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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