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时代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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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让我在最后一刻，记住这世界最美的样子，好不好？” 泪水滑过小蝴蝶苍白的脸颊，凄美动人。庄子昂内心无比矛盾挣扎。他如果点头，就等于亲手送小蝴蝶上路。如果狠心拒绝，却又会让小蝴蝶带着遗憾离开。 “就算我在天黑之前回去，也没办法再来见你。” “大笨蛋，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在这个世界，我反正已经死了，你成全我吧！” 苏雨蝶苦苦哀求。庄子昂咬着牙，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不停摇头。他的心，痛到犹如千刀万剐。 “好，我们马上出发！” 良久之后，庄子昂终于狠下心来，答应了小蝴蝶的请求。他们相处的时间，仅剩最后三四个小时。距离天黑已经不远，他们没时间去慢悠悠地坐公交车，便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南华村。庄子昂告诉母亲一声，又给庄建国打电话，让他提前准备一下。庄建国接到电话，听说小蝴蝶要来村里，特别开心，满口应承。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巨大的悲痛正悄然临近。抵达南华村时，已是日薄西山。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照耀着满山盛开的杜鹃花。残阳如血，花也如血。千年之前，铁匠是和道士一起打铁花的，祈求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南华村、逍遥宫、庄周梦蝶，这些无一不与道门有着深切的联系。庄子昂想起张半仙，想起《梦蝶》，对宿命缘分深信不疑。他与小蝴蝶的相遇，或许早就是命运的安排。庄建国带着几个村民，在一片荒漠地上，用新鲜的柳枝，搭建了一个六米高的双层花棚，中间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这花棚非常讲究，起初是由道士设计，包含了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八卦等传统元素，极具文化内涵。后来由于天灾人祸，连年战乱，已近乎失传。只有在南华村这种偏远的小村落，很多传统文化保留了下来，还能探寻到一点点千年前的痕迹。庄建国一看到庄子昂和苏雨蝶，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子昂，小蝴蝶，你们的脸色怎么都这么差？” 庄子昂不敢说出真相，只好敷衍道：“最近城里闹流感。” 庄建国担忧道：“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庄子昂强忍着泪水，别过头去，不让爷爷看到眼里闪烁的泪花。夜幕渐渐降临，村里人听说庄建国要表演打铁花，都早早围过来观看。庄子昂和苏雨蝶坐在柳枝上，相互依偎，十指紧扣。相处的每一秒钟，都格外珍惜。红色的炉火，将铁水加热至1600度的高温，坐在远处，都感觉热浪袭人。正式开始之前，还有一套繁琐的祭祀仪式。庄建国恭恭敬敬地焚香、奏乐，驱邪纳吉，乞求福泽。愿神灵护佑，愿盛世如画。仪式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庄建国身上，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庄建国用新鲜的柳木，盛着火红的铁水，奋力一击，将1600度高温的铁水，送上柳枝花棚。刹那间，铁花四溅，十几米高的金色火花，在夜空中绽放，犹如一场流星雨漫天划过，顿时亮如白昼。强大的视觉冲击力，震撼了每一个现场观看者。这一刹那的美丽，映照在苏雨蝶的双眸。她激动地抓紧庄子昂的手：“好美呀！” 庄子昂借着火光，看着她精致无暇的侧脸，泪水再度滑落。她真的好美。可惜也像这漫天华彩一样，稍纵即逝。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开篇，描述的便极有可能是元宵节打铁花的盛况。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而千百年来，最打动人心的，还是最后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庄建国再次盛上铁水，击向高空。漫天的金雪，簌簌坠落，美得如同人间仙境。而不属于人间的仙子，也终将归去。 “大笨蛋，谢谢你，能看到这么美的景象，我就没有遗憾了。”苏雨蝶凑在庄子昂耳畔说。 “小蝴蝶，天已经完全黑了，你是不是回不去了？”庄子昂悲痛欲绝。 “你的怀里好暖，让我躺一下。” 苏雨蝶倚在庄子昂怀里，继续欣赏着庄建国的表演。那漫天的华彩，一次又一次在夜空中盛放。也映在小蝴蝶清澈的眼眸中。这世间，原来这么美。铁水渐渐耗尽，表演临近尾声，所有观看的村民，都觉意犹未尽。一片漆黑中，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了庄子昂的脸颊。 “大笨蛋，如果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庄子昂一把抓住小蝴蝶的手：“不要走，你不要走……” 苏雨蝶从他怀里起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要记得我的味道，不要以后找不到我。” 庄子昂除了反复念叨“不要走”，已经说不出其他话来。虽然他明明知道，小蝴蝶注定是留不住的。表演彻底结束，庄建国命人打开几盏灯，却发现角落里只坐着庄子昂一个人。另一个人，已无影无踪。庄建国惊讶地问：“子昂，小蝴蝶呢？” “她走了！”庄子昂哭得声嘶力竭。他知道，此时此刻，在一年前的那个世界，小蝴蝶已经倒在了古筝边。永远不会再醒来。第77章庄周梦蝶庄子昂在南华村住了一晚，次日清晨，含泪辞别两位老人。这一去，便是永别。林素珍依旧絮絮叨叨，叮嘱着孙儿。 “要按时吃饭，注意营养。” “天气还有些凉，别穿那么单薄。” “记得放暑假的时候，再把小蝴蝶带回来。” …… 庄子昂只能默默点头，他无法开口说出真相，小蝴蝶永远不会再来了。庄建国把庄子昂送到村口，陪他一起等公交车。 “爷爷，打铁花这项手艺，你一定得找人传承下去。” 庄建国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只一门心思想着赚钱，没人学这东西，又危险又不挣钱。” 庄子昂眼神坚定地说：“一定有人愿意学的，这世上总会有人，愿意追寻美好的东西。” “那等你放暑假回来，我教你。”庄建国打趣道。 “好，爷爷，你一定保重身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伤心。”庄子昂叮嘱。 “不会，我老头子这把岁数，什么事都看开了，没什么能让我伤心。” 庄建国抚须而笑，完全不知道庄子昂话里的深意。公交车缓缓驶来，最后的分别时刻到了。庄子昂踏上车，不断向庄建国挥手。庄建国也不停挥手，嘴里喃喃道：“子昂，早点回来。” 车辆驶动，老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庄子昂的眼泪，如河水流淌。整个身躯，被巨大的悲痛包裹。人世间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回到城里，庄子昂不再继续吃药，任凭病魔侵蚀身体。他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或者说，早点去另一个世界，见心爱的小蝴蝶。几天过后，庄子昂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向母亲交代完所有后事。拖着残躯病体，他再一次踏入逍遥宫的山门，来到张半仙解签的偏殿。张半仙为人放荡不羁，但见了庄子昂这副病容，依然心有怜惜。 “唉，你这病还真的跟她一样。” 庄子昂露出一丝笑容：“道长，她又来见了我一次，原来她并没有带着误会和遗憾离开，这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那首曲子，你学会了吗？”张半仙问。 “学不会，我见不到她了。”庄子昂摇头。 “没事的，你要是真的回到过去，重新与她相识一场，依然是重蹈覆辙，难脱苦海。”张半仙劝慰道。按照《梦蝶》古谱上的描述，即使庄子昂回到一年之前，小蝴蝶却也注定不会再认识他。只要他们在一年前相见，一年后的事便不会再发生。就算他们能重新相识，重新相爱，小蝴蝶的病情，也给不了他们太多相处的时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蝴蝶赴死，然后在悲伤和思念中再过一年，也迎来自己人生的终点。这一年，将是巨大的折磨和煎熬。便是张半仙口中的苦海。 “道长，我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心愿，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的墓地？”庄子昂提出最后的请求。一个将死之人，这样平凡的请求，张半仙没有拒绝的道理。他解签的活也不干了，带着庄子昂去了秋水镇。苏雨蝶的墓，在镇子南面的山坡上。沿着崎岖的小路上山，庄子昂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也开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火红的花朵，血染的一般。丛林掩映间，一方墓地出现在眼前。墓地有些荒凉，因为小蝴蝶没有多余的亲人，只有苏奶奶偶尔会来看一看她，挥泪一场。看清墓碑上苏雨蝶三个字，和那张黑白照片，庄子昂的心如针扎一般疼。明明前几天的夜里，才一起看了打铁花。现实世界里，她却已离开了一年。墓地周围，已经长满了杂草。庄子昂伸出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仿佛那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张半仙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庄子昂听出来，这是源于庄子的典故鼓盆而歌。人的生死，如春夏秋冬四季运行，不可违背更改。但他毕竟不是古圣先贤，没有那么豁达的生死观，依旧心痛如刀绞。 “道长，让我单独陪她说说话吧！” 张半仙默然点头，转身走远。庄子昂反复抚摸着苏雨蝶三个字，将那一笔一划，全都刻在了心里。良久之后，他拿出竹笛，开始吹奏《梦蝶》。来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悠扬的笛声，漫过山野，回转在杜鹃花之间，激起阵阵蝶舞。张半仙靠在远处的树下，听见笛声，也忍不住落泪。不知过了多久，笛声停了，却不见庄子昂下山。张半仙沿着山路，再次返回苏雨蝶的墓地，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地上静静躺着一管竹笛，上面还带着斑斑血迹。张半仙大惊失色，放声呼喊，却已无人回应。他不清楚，庄子昂到底是悄然寻了短见，还是成功穿越了回去。两者无论是哪个，都让人悲痛万分。 …… 几天过后，邓海军带李黄轩和林慕诗，找到了张半仙，向他打听庄子昂的去向。张半仙只能如实相告，并将他们带到了苏雨蝶的墓地。望着花丛中追逐嬉戏的一对蝴蝶，林慕诗悲声道：“他们会不会像梁山伯和祝英台，化作了一对蝴蝶？” 李黄轩流着泪道：“我第一次见小蝴蝶，她就跟我说过庄周的台词，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 邓海军刚刚在物理竞赛中拿了金奖，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时间旅行是一种浪漫的假想。如今得知庄子昂和小蝴蝶的故事，也是感慨万千。 “别太伤心了，等我以后实现了时间旅行，带你们再回去找庄子昂。” 三人在墓地哭泣一场，忽又觉得是一种解脱。或许对他们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或许他们能相守一生。庄子昂和小蝴蝶都已不在，故事便落下了帷幕。一年前，小蝴蝶梦见了庄子昂。一年后，庄子昂梦见了小蝴蝶。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千年以来，依然无人知晓。番外完结感言这本书写了刚好一个月，一共16万字，跟网文中动不动就几百万字的长篇巨著相比，自然微不足道。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整整一个月的心血。故事的起源，来自我关于一个庄周梦蝶的构想，从男主女主的名字就能看出。跟朋友吃饭聊天时，他建议我男主的名字应该叫庄子欧，这样听起来就更像庄周了，女主直接叫苏梦蝶。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愿意弄得那么刻意，就稍稍改了一个字。故事情节中，很多都取材自《庄子》，比如惠子相梁，濠梁之辩，涸辙之鲋，鼓盆而歌等等。其中的地名，逍遥宫、南华村、秋水镇等等，也跟《庄子》有莫大的关系。一开始写这本书，是因为这种主角身患绝症的题材，小火了一把，我也有跟风的嫌疑。但故事百分百是我自己原创，没有抄袭任何人的桥段。庄周梦蝶的内核，也是灵光一闪的结果。无可否认，在情节架构上，我参考了周董的电影《不能说的秘密》，新海诚的《你的名字》，以及《送你一朵小红花》，在故事开端，就设置了女主穿越的剧情。这个校园里分东西校区，是源自我高中时的母校，四川绵阳的南山中学。高一高二在学校本部，高三则换到东校区。如果有校友，欢迎留言交流。另外我是杰迷，那首杜撰的《梦蝶》，其实是《晴天》的旋律，资深杰迷应该能看出来。前面几十章其实埋了大量线索，到后面再慢慢揭开。连载的时候，很多读者吐槽不要搞魔法和修仙，看女主角小蝴蝶有些玄幻色彩，很担心我写偏了。其实我当时也很担心，害怕读者不能接受穿越这个设定。不过后来看到大家能接受并喜欢，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这种主角还剩三个月寿命的题材，如果不弄超自然的东西，没有办法写成大长篇，写个长度适中的短篇，其实也还行。在我一开始设置剧情的时候，其实是打算男主庄子昂去世以后，利用《梦蝶》重生到一年以前，再重新认识比自己高一届的学姐苏雨蝶。两人展开一段虐心的姐弟恋以后，女主悲惨去世，男主在孤独和苦痛中再活一年。男主那么可怜，就不要再虐他了。其实这本书很多桥段，都自己都是边哭边写，真的也不想再虐自己了。描写小蝴蝶的时候，我自己真的哭死，为什么有这么美好而又让人心疼的女孩？我恨你一辈子！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心在滴血，完完全全把自己代入到男主的立场。小蝴蝶的《梦蝶笔记》，我本来还想用更多笔墨，但同样的故事，用另一个人的角度再写一遍，有点水字数的嫌疑，就还是精简了许多。再看看这本书完结后的成绩吧，如果大多数读者都想看，我会考虑把这部分剧情通过番外的形式写出来。总的来说，这本书还是稍微偏文艺了一些，不太符合快餐文学的风格，可能会比较小众。连载期间，数据并不算太好，但还是感谢很多忠实读者的追更和打赏。这本书完结以后，我可能会去写一点相对更赚钱的题材。没办法，靠情怀支撑的作者，真的可能饿死。最后感谢大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番外去冬天看雪 “苏雨蝶，要听话按时吃药，保持乐观，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 陈德修医生的话，盘旋在耳边。苏雨蝶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她穿着纯白的衬衫，搭配湛蓝色的百褶裙。裙下露出两截雪藕般的小腿，线条优美匀称。脚上是一尘不染的帆布鞋。朝阳从云层洒下来，透过层层叠叠的银杏树叶，在女孩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她踩着红色的地砖，步伐轻盈，脚下生花。宛如坠落人间的天使。从医院回来，苏雨蝶没有径直回东校区上课，而是信步来到西校区。陈医生说过，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她想再去曾经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看看。现在这里是低一届的学弟学妹。他们的生命，都如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