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定劝一劝谢无霜。 “我给你用了惑心印,此印惑人心智,会悄无声息让人对施咒者产生好感,将过往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移情到施咒者身上。看我犹如看她,从我身上找到蛛丝马迹让你喜爱的证据。” 说着,花向晚带了几分抱歉:“我本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现下看来,你大概还是受了这法印影响。不过你也看到了,”花向晚看了一眼他的剑,“我拔不出你的剑,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至于那个人……” 花向晚迟疑着,试探着劝道:“既然她已经走了,你也不必留在原地。问心剑求天道,本就不该有私情,把她忘了就好了。” “你能忘吗?” 谢长寂突兀开口,花向晚一时有些没听明白,就看谢长寂抬头:“若你诚心实意喜欢一个人,你答应过喜欢他一辈子,你能忘吗?” 听到这话,花向晚笑了。 “当然能忘。” 花向晚说得洒脱,将木棍扔进河水:“我也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为他把命都丢了也无所谓,可两百多年过去,如果不刻意提醒,我都不记得他了。” 花向晚转头看向对岸灯火,语气温和:“人都会变,我当年喜欢你这样高冷仙君,现在喜欢沈道君那样小意温柔,你再多活几年,就能看开了,没有谁会喜欢谁一辈子,既然她抛弃你……” “她没抛弃我,也不会忘记我。”谢长寂突然开口,打断花向晚。 花向晚一愣,她转头看向“谢无霜”,就看他看着河面,语气很轻,“她只是去了往生之界。” “她说过会喜欢我一辈子。”谢长寂覆在眼上的白绫飘在风中,声音中满是坚信,“和你不一样。” 他的晚晚说过,她活着一日,便喜欢谢长寂一日。 她不是晚晚,是惑心印迷了他的心智,是他太渴望她活过来让人扰了心神。 谢长寂收起心中一地狼藉,片刻都不想待下去,他看着花向晚诧异的眼神,微微俯身,将花灯放在旁边石墩,低哑出声:“我祝花少主与沈道君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天亮了,”他直起身,语气很轻,“梦该醒了。” 说着,谢长寂提剑转身,他前方化作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路,一片黑暗。 花向晚在石墩上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点什么,她站起身来,大呼出声:“谢道君!” 谢长寂顿住步子,转过身去,就看花向晚站起来:“我送你个东西吧。” 花向晚说着,手上结了一个法印,手腕一翻,一只只蓝色蝴蝶凭空出现。 谢长寂目光落在这些蓝色蝴蝶上,花向晚抬手画了个圈,便提了一盏灯琉璃灯。 这些蓝色蝴蝶飞入琉璃灯中,宛若萤火。 她朝他伸出手,将蝴蝶递给他:“这叫幻梦蝶,日后当你想你那故去的心上人,就可以触碰它,它会让你见到你最想见的人。” 谢长寂不说话,他静静凝视着这些幻梦蝶。 花向晚将一灯幻梦蝶交在“谢无霜”手中,两人握着琉璃灯的长杆,趁着他愣神间,她开口,灵力灌在语音之上,施展咒术:“谢无霜。” 她叫他的名字,施展咒术第一步,就是要确认对象。 听到她的呼唤,对方神色恍惚起来,他愣愣抬头,花向晚和他一起握着幻梦蝶的灯笼,周边梦境因为她的灵力震动不稳,她开口,字字真言。 “你不记得灵虚幻境中发生了什么。” 谢长寂茫然看着花向晚,周边梦境坍塌,他看着面前女子施咒,听她一字一字灌注着灵力,清晰告知他:“你不记得瑶光,不记得晚仙师,不记得桃夭,不记得祭河神。” “灵虚幻境中的一切,你都不会记得。” 音落刹那,谢长寂站着的梦境骤然碎开。 谢长寂抓着装着幻梦蝶的灯笼坠落虚空,他愣愣看着她站在高处,神色平静看着自己。 而花向晚看着坠落下去的“谢无霜”,心里重重舒了口气。 把最后一个隐患解决掉,明日成婚,她就可以带着沈修文和“那东西”安心回西境了。 想到西境那些人,花向晚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带了冷。 她在床上抬起手,指尖出现一片薄刃,她用指尖灵巧翻转着寒光凛凛的刀刃,用以锻炼皮肤下那一段一段被缝合的筋脉。 翻转不过片刻,她便失了手,刀锋划过指尖,血液滴落在脸上。 闻着脸侧陌生又熟悉的鲜血味,花向晚目光变暗。 等回了西境…… 她早晚,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少主,”她想着,门外传来灵南高兴的呼唤声,“嫁衣和凤冠都赶制好了,您快起来试试。” 听到这个声音,花向晚指尖伤口瞬间愈合,她撑着自己起身,扬起笑容:“好,我这就来。” ****** 梦境破碎之后,死生之界,风雪骤大。 谢长寂猛地睁眼,气息微乱。 灵虚子赶忙上前,焦急开口:“怎么样?她能拔出问心剑吗?” 谢长寂不说话,他呆呆看着地面。 灵虚子皱起眉头:“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她……”谢长寂茫然转过头来,愣愣看着灵虚子,“她想改我的记忆。” 灵虚子也是一愣,随即察觉不对,他赶紧道:“你再把灵虚秘境中的事给我说一遍。” 谢长寂直觉有什么不对,他尽量回忆着灵虚幻境的一切,开口:“我和她掉进度厄境,我入境就认出来,这是根据我的记忆构建的记忆,当年我和晚晚一起救下瑶光……” “不可能,”灵虚子打断他,皱着眉头,“这不可能是你的记忆。” 谢长寂愣住,灵虚子抬眼看他:“你因入魔心智不稳,我早担心你会误入度厄境,所以和掌门用了秘术,遮掩了你的神魂。你入度厄境,度厄境只能窥探到无霜的记忆,不能窥探到你的,这样一来,就能保证度厄境对你没有影响。你没发现吗?” 灵虚子转头看他,颇为奇怪:“你以为那是你的记忆?” “那……”谢长寂克制着情绪,问得谨慎,“我如何确认,灵虚幻境中,到底是以花向晚的记忆为基础构建的幻境,还是无霜的记忆?” “看身份。”昆虚子答得认真,“如果构建这个密境的记忆来源是花向晚,她一进入幻境就会是她记忆中那个身份,你以谢无霜的身份进入她的记忆,你就是个外来人。当然,如果记忆来源是无霜的,那情况就刚好反过来。” 谢长寂说不出话,一瞬之间,灵虚幻境一切纷涌而来。 进入密境后,瑶金秋先找到的是花向晚,叫她“晚仙师”,而他像一个外人,是由花向晚介绍给瑶金秋,瑶金秋根本不认识他; 整个过程里,瑶金秋都是在和花向晚交谈,密境的一切,都围绕花向晚展开。 那不是他记忆构建的密境,也不是谢无霜…… 谢长寂心跳得飞快,清晰意识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 那个他以为独属于他、他和晚晚相遇的记忆所构建的密境,根本不是他的! 是花向晚…… 是花向晚的! 所以她拿着清心铃却深陷度厄境不能自拔,而他明明心智有失却能从容抽身。 因为花向晚才是度厄境针对之人,所有得记忆,都来源于花向晚。 意识到这件事那一刻,他气息急促起来。 如果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可以是巧合; 如果口味也是巧合; 如果她拿剑的姿势也是巧合; 那记忆,也可以是另一个人拥有的巧合吗? 但如果是她,如果她真的还活着,那为什么她拔不出问心剑?为什么感应不到锁魂灯? 为什么两百年都不曾出现,留他一人在死生之界苦等。 青松已作满山桃花,死生之界再无妖邪,她说会喜欢他一辈子,她怎么就不回来? 如今回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为什么不说? 她身处困境,明明这么需要一个强者跟随她回西境,明明知道云莱第一人清衡道君是他谢长寂,她为什么宁愿和一个元婴期的沈修文结亲,都不肯说一句,她回来了? 他脑海中闪过度厄境中她手执断旗,满地血水的场景; 想起西境那些修士嘲弄的口吻; 想起方才梦境中,她艰难舞动的那根树枝; 想起许多年前,弟子向他禀报:“上君,西境边防大破,十万魔兽入境,围攻合欢宫,少主花向晚领弟子苦守宫门一月,至金丹碎尽,剑折旗断,方得援军。合欢宫精锐于此战近乎全灭,其他宗门对其虎视眈眈,天剑宗可需过问?”时,他淡然回应那一句:“西境援军已至,后续皆为内斗,与我们无关,不必过问。” 他呼吸急促起来,觉得有什么狠狠划在心上。 她丧师丧友,她金丹半碎,她被一群宵小欺辱不得不远赴千里,低声下气向他人求亲。 可哪怕这时候,她都不肯和他有半点联系,不肯承认一句,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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