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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一整个白天都没再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有些心焦,却不得不安慰自己不要着急。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我紧跟着吴艳秋进了那家KTV。 虽然已经准备好报警器防狼喷雾一类防身的东西,我们俩还是忍不住紧张。 尤其是我,再次回到自己记忆丢失的地方,灵魂却本能的在抗拒,每一寸魂体都在叫嚣着危险,好像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很不好的事。 但是想到这里很可能有关于我死亡的线索,我咬牙克服住恐惧,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 吴艳秋拿出手机给“海市叶良辰”发了一条消息:“我到了。” 没多久,有一个年轻男人下楼,一看到吴艳秋先是上下打量了几眼,脸上露出几分轻视,但很快他又挂上职业性微笑,热情的打招呼:“姐,来得挺早啊,包间已经准备好了,叫几个弟弟过去试台?” 吴艳秋犹豫地看向我,我正想找几个店里的人问问,虽然不懂试台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朝吴艳秋点了点头。 进了包房,男人很快带着二十多个年轻帅哥进来,就是之前再不懂,现在我们也明白了。 原来电视剧里的桥段真的存在。 吴艳秋不敢抬头跟那些男生对视,我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生前没来得及享受这些,死了还不能看看吗? 我示意吴艳秋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海市叶良辰”,男人被留下诧异了一下:“姐,我跟下面的人说一声就来。” 男人很快回来,喝了几杯酒之后,吴艳秋开始套话:“做你们这行,是不是总能看到各种八卦,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说给我听听。” 男人兴味地讲了几个原配来场子抓男人,陪酒女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故事后,吴艳秋也忍不住了:“其听说你们这还有大学生过来兼职的,有没有关于大学生的八卦,女大学生什么的,我没上过大学,就爱听大学生的事。” 男人喝了口酒,凑到吴艳秋耳边,呼出的热气都喷到她脸上了,男人略带兴奋地说:“最近还真有一个。”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找到贴吧里关于我的帖子,拿给吴艳秋看:“就这女的,海大高材生,上个星期来我们这上班, 第一天就敢在包厢里1V5,还敢吸笑气,谁知道她是 第一次吸,把肺吸炸了,死包房里了。” 我贴在男人后背,听他轻蔑地把我的死当笑谈,愤怒让我随时暴走。 吴艳秋皱眉:“新闻不是说,是投湖自杀吗?” 男人得意起来:“害,我们老板敢开这种场子,那肯是有人撑腰,那女的说到底也是自己吸多了死的,钱给到位她爹妈都没说什么,这事也就过去了。” 我吸笑气? 怎么可能,我连烟酒都不碰,平时更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怎么可能碰毒品? 吴艳秋撇了撇嘴,面露不屑:“说的跟真的似的,你老板都封口的事,还能让你知道?你这说的太离谱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喝得满脸发红:“我说真的,那天带她来的还是我一个哥们,那哥们也是海大的,叫杨程,在我们这做陪酒做了一段时间,后来惹一个客人不高兴了,那客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第二天他就把那女的带过来了,他们完事之后我还进去看了一眼,那女的被脱了个精光,已经死透了。” 居然是杨程?我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我多希望这个男人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男人的神情和语气,还有杨程的突然休学都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 强压着恨意,我继续旁听。 吴艳秋满脸好奇:“那为什么新闻说是在湖里找到的尸体?” 男人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们扔进去的?” 吴艳秋点点头,装作满意的样子又跟男人敷衍了一阵,才离开KTV。 第1章 令夫人,真是一见如故 霜降这日,闻蝉的夫君延请上峰至家中品茶,她在廊下接过漆盘,照例亲自接待贵客。 绣鞋迈过门槛,对上两个男人抬眼望来—— 闻蝉僵在了原地。 “夫人来了!” 她的夫君热络引见:“这是此次南下巡视的御史大人,听闻你善茶道,特意来家中饮茶!” 琼州偏远苦热,圈椅上的男人却气度卓然,浑身透着独属上京富饶地的贵气。 深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她。 “这位便是令夫人?” 他语调熟悉却也陌生,“倒真是……一见如故。” 闻蝉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夫君。 在移居琼州前,她曾卖身上京镇国公府为奴,贴身服侍的正是眼前这位,镇国公府三公子,谢云章。 五年前,为了不给谢云章做妾,她改名换姓逃到琼州。 眼下,他端坐自家花厅内,成了她夫君仰仗的上峰。 不是一见如故,她们的确是故人。 闻蝉很想转身再逃一次,可当着夫君的面,她扯出笑意,缓步上前。 “御史大人见多识广,想是妾身姿容寻常,随处可见,才叫御史大人觉得眼熟。” 行过礼,她低眉抬腕,亲手奉茶。 “大人请用。” 男人不接,目光短暂落到茶盏上一瞬,又转回她低垂眉眼间。 “是玉叶长春?” “是。” “不巧,我生平最恨玉叶长春。” 闻蝉奉茶的手颤了颤。 谢云章没有拆穿她,却在故意为难她。 玉叶长春是他最喜欢的茶,她曾在国公府为人泡过千百回。喜欢的东西或许会厌倦,又何谈一个“恨”字呢? 暗流汹涌间,她被忽视的夫君悄然变了脸色。 他试图介入:“这茶……” “不过——”却被谢云章打断,“令夫人这一盏,不能不尝。” 他终于抬手接过。 闻蝉直起腰身,听见迟钝的夫君还在追问:“如何?” 谢云章不紧不慢地啜饮着。 “与记忆中,无甚出入。” …… 闻蝉出门时差点跌在廊下。 幸得丫鬟及时搀扶,触到她掌心一片冷汗。 “夫人身体不适吗?” 她摇头,扶着廊柱重新站稳。 “不必跟我。” 通后院的小路幽静狭窄,国公府为奴的七年如茶叶烹沸,一一翻滚至眼前。 她父母早亡,舅父嗜赌,卖身入府那年不过七岁,被分到谢三公子的朝云轩伺候。 彼时三公子的生母刚过世,半大少年,阴沉得可怕。 可闻蝉不怕他,还与他一起戴了孝。 那之后,三公子便待她格外不同。划屋子给她单住,不许院里大丫鬟使唤她干活,还亲自教她读书写字。 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他在朝云轩娇养了一个奴婢。 起初说她是养来取乐的小人,等大一些,便说她是三公子相中的通房。 年幼的闻蝉还闹过笑话,竟当众问三公子通房是什么,往日博学的少年涨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只叫她别听旁人乱嚼舌根。 诚然,那时她们清白得很。 虽日日同吃同住,可闻蝉十岁之后,三公子便再没抱过她了。 他是爱重自己的,闻蝉坚信;而她也难免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人生出了仰慕。 直到那一年。 谢云章高中榜眼,国公夫人为他定了亲。 十九岁的男子身量已成,抓起她的手信誓旦旦。 “待我成亲满一年,你也及笄了,到时我就纳你为贵妾!” “你放心,新夫人是宽仁豁达的大家闺秀,咱们还能和从前一样……” 要说那一刻的感受,大抵是挂在心头的月亮碎了。 且不管第几次回忆起来,闻蝉都有些恶心。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可所有人都默认她是欢喜的,包括谢云章。 可是做妾。 做妾有什么好欢喜的? 离开国公府那年才十四岁,一晃,五年过去了。 闻蝉实在想不通。 琼州距上京千里之遥,她改名换姓又嫁了人,谢云章竟还能找来? 他成亲了吗?今日是碰巧到同僚府上喝茶,还是特意来寻自己的? 回屋后靠着美人榻小憩,太多疑团在脑中来回冲撞。 耳边冷不丁响起一声:“你和谢云章是旧识?” 惊得她倏然睁眼。 “何以见得?” 她的夫君檀颂,不知何时进了屋。 “我当他是夫人在上京的旧仇,否则凭夫人的茶道,整个琼州府谁敢挑刺?” 原来是开解自己。 檀颂在人情往来上总缺根筋,早年也因此耽误过仕途,可于闻蝉而言,他是位好夫君。 她转而宽慰男人:“天外有天,他从上京来,难免见识过更好的。” 檀颂却不以为然,“这压根不是茶艺高低的事,他自己要来旁人家里喝茶,若有忌口,早说不就好了?非要当面为难你……” “若非这两年琼州府官员功绩全由他考评,我真是不愿再见他。” 这话又提醒她,除去旧日纠葛,谢云章如今是朝廷遣派的御史,她夫君的上峰。 往后,难免还有交际。 檀颂埋怨一通,转头见她面色不佳,便拉过她一只手贴至自己膝头。 “夫人不必理会他,后日的秋茶会上,也只管将他推给我应付。” 闻蝉顿时回神,“你邀他来茶会了?” “是啊!”檀颂也有几分懊恼,“原本就是谨遵夫人教诲,上峰初至,应邀尽邀。谁知他这般刁钻!夫人不喜欢他,下回就不请了。” 琼州靠海,缺田少山,有地都拿去种粮食了,本地土生土长的官吏,大多没有饮茶的嗜好。 闻蝉的茶会,专邀那些贬谪至此的官员及其家眷,将他们在上京的人脉笼络到一起。 而这次,谢云章的临时加入,让往昔不爱喝茶的人也纷纷递上拜帖。 茶会当日,她特意吩咐身边的玲珑和小巧: “你们顾好宴厅,若夫君问起,就说我一时头痛,要他先行招待宾客。” “是。” 两名丫鬟应声退下,屋里只剩她一人。 她在等谢云章。 既然前日厅堂相见了,以他的作风,私底下是一定会找来的。 与其不声不响被拉去绑去,倒不如自己定个时机。 她坐在镜台前等,等得心焦烦闷,又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 一掀门—— “赫——” 谢云章就立在门外。 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雨,天际昏沉,雨珠在他身后连成线,周遭一切都似凝滞了。 第2章 偷欢 五年未见,他该有二十四了。 仍旧是清雅卓绝的好气度,瘦了些,肩身却更宽,最陌生当属那双深黑凌厉的眼,破空白刃般朝她劈来。 闻蝉吓得身子后仰—— 被他一把握住上臂。 “公子。” 掌心热意灼人,闻蝉挣开来,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谢云章没应。 扶她那只手悬在身前,捻了捻,似能回味她身体的触感。 “不唤我御史大人了?” 前日在夫君面前佯装陌生人,他心里有怨,闻蝉不难猜到。 低下头,将屋门彻底拉开,“在下雨,公子进来说话吧。” 男人袖摆一振,抬脚步入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寝屋。 陈设很寻常,这是第一眼。 相较往年国公府自然远远不如,可对一个偏远之地的六品州官而言,也不算亏待她。 看来她们夫妻感情不错。 闻蝉合上屋门,看着男人往里走,胸中亦百转千回。 谢云章比她想的要平静一些,许是入仕之后,心性更为沉炼。 又或许……五年过去,他已经没那么在意自己了?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无言。 “什么时候成的亲?”直到背身而立的男人打破沉默。 “三年前。” 闻蝉看不见他的神色,如实交代,“那时我在琼州落了脚,小本生意还算安稳,见人合适,便成婚了。” “三、年、前。”谢云章细细地想。 自己那时在做什么? 哦,他入职都察院,国公府上下欢庆,而他孤身回到冷清清的屋子里,还在担心她是否安然无恙,是否吃饱穿暖。 现在,她告诉自己,那时她与人新婚燕尔,春宵帐暖。 过得不要太好。 “杳杳,”指骨在袖中攥得发白,他却仍能堪称平静地发问,“谁给你的胆子?” 闻蝉被这声唤得心悸。 她进国公府后便改了名,但谢云章没叫过,而是为她取了小字。 那七年里,只有他一个人会唤自己,杳杳。 膝弯下意识软了。 虽是他名义上的奴婢,闻蝉却从未跪过他。 “我父母早亡,公子于我有再造之恩,当年不告而别是我对不住公子,可……” 可报恩,不代表要给他做妾。 “如今木已成舟,我已是他人妇,三年来也与夫君恩爱和鸣。” “还望公子,成人之美。” 谢云章听完,不禁冷笑出声。 面庞半侧,发觉她竟跪在门边,一股无名之火霎时窜遍全身。 “过来。” 织金线的袍角一掀,他在合欢桌边落座。 闻蝉见他似乎并未盛怒,提了裙摆起身,小心走到人近前。 “公子。” 话音刚落,面前男人长臂一揽,后腰处大力袭来,闻蝉整个人不受控朝他扑去。 “公子!” 她被人抱到了腿上。 下颌被攥起,一个强势的吻侵入唇关。 “别,唔……” 她试着反抗,却第一次知道男人力气这么大。 打他,手臂被死死箍住;踢他,膝头就被一掌并握。 呼吸掠夺殆尽,眼眶盛不住泪的那一瞬,她狠狠咬在人下唇! “谢云章!” 总算是把他推开了。 “嗯。” 男人漫不经心应着,指骨早已插入她碍眼的妇人髻,直拨弄得发簪委地、乌发坠下。 又好心提醒:“头发乱了,一会儿再梳过。” 下唇在往外渗血,可他似乎根本不知痛。 眼眸幽黑,唇瓣鲜红,活像什么刚开荤戒的野兽。 天不冷,闻蝉打了个寒颤。 年少时纯白无瑕的过往,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记忆里明月般高洁的少年却在淡去,和眼前人,怎么都对不上了。 “吓傻了?” 男人用手背拍她脸颊,十足轻佻。 闻蝉怔怔问:“你成亲了吗?” 其实她更该问,他有孩子了吗,一个还是两个。 毕竟五年前他就定亲了,对方是侯府的小姐,姓齐。 男人气息尚未平复,手掌从乱糟糟的发髻下移,掐住后颈,直直望进她眼底: “成没成亲,要紧吗?” “当然!” 她猛地攥住人衣襟,泪痕濡了满面,张着唇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就好像,谢云章才是那个背叛的人。 胶着、对峙,她说:“如果你也成亲了,那我们不要再见。” 男人又是冷笑,终于尝到唇边血腥味。 指腹轻捻,他将那抹红,也沾到她唇角。 “你说的算吗?” 当初不告而别,让他五年梦魇不断,走之前,和他商量过吗? “再说——今日不就是你请我偷欢?” 亲耳听他说出那两个字,闻蝉耳膜突突直跳,“我没有!分明是你逼我……” “我逼你?府上集会,是我逼你这女主人,称病留在屋里?” “还是我赶走了你屋里的丫鬟,逼你与我孤男寡女独处?” 腿上人挣扎不断,他一把摁住腰腹,如将一条活鱼钉在砧板上。 “此刻随便谁进来,谁不说你红杏出墙?” “没有,没有……”手脚软下,闻蝉有些撑不住了。 被旧日最信赖的人强迫,苦心经营的新身份、好姻缘,都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眼泪淌个不停,她摇着头,反反复复说那两个字。 不是她掉以轻心,是对三公子的信任还刻在骨子里。 三公子怎么会伤害自己呢?又怎么可能自降身段,逼迫一个女子和他亲近? 闻蝉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变了太多,如这世间大多男子一般可恶。 他多半已经娶了那侯门贵女,却还对自己心有不甘,要拿她取乐。 谢云章静静看着她掉眼泪。 解气,却觉得还不够。 那可是五年啊。 长指陷入她乌发间,俯下身,薄唇再度贴近。 外头却忽然传来一声:“闻姐姐?” “姐姐,你还在屋里吗?” 闻蝉霎时止住泪,抵住男人下颌大喊:“妗儿!我在……” 她与王妗说好的,若开宴半个时辰自己还没露面,就叫她寻到屋里来。 话说半句,唇上捂来一双手,她“呜呜”挣扎着陷进人怀里,后背紧贴男人胸膛,一起听院里的动静。 王妗的声音消失了。 “杳杳很聪明,留了后招。”取而代之的,是身后人腔调怪异的称赞。 她自小学东西快,谢云章常夸她聪明。 可今日,显然不是真心的。 耳廓一热,是男人恶劣逼近:“今日忙,那就三日后,到海口的船上来寻我。” 第3章 为谢云章而来 王妗进门时,谢云章已经离开了。 闻蝉的泪也止住,只是面上脂粉哭花了,发髻散乱,狼狈又可怜。 “闻姐姐,这是怎么了?” 王妗今年才十五,玉雪可爱的一个姑娘,是闻蝉到琼州后结下的金兰姐妹。 她取过帕子擦脸,说了声“没事”,才又想起王妗方才忽然没了声响。 关切道:“方才怎么回事,你怎么好一会儿才进来?” 王妗如实道:“我刚进院子,就被一个男人给拉走了,他叫我别出声,别坏你们的好事。” “闻姐姐,方才谁在屋里呢?” 谢云章的事,闻蝉倒是不怕王妗知晓,她是自己人,可又实在难以启齿。 她只得含混道:“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换作往日,王妗好奇心重,必定是要追问的,可今日她心思显然不在这儿。 “那那个拉我的男人呢?他是谁?” 闻蝉料想那是谢云章身边的人,她倒记得几个从前的小厮,却不知他如今带在身边的是谁。 “下回,若你再见到他,指给我看吧。” “好吧……”小妮子瘪了瘪嘴,“他长得还挺好看的,身手也不错。” 闻蝉这会儿心绪沉重,也就没顾上她的话外之音,只对着铜镜重新整理发髻,也从乌发间取下一支过分显眼的金簪。 “呀!这簪子哪儿买的?真好看。”王妗瞬时被吸引了目光。 这是谢云章临走前,戴到闻蝉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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