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了揉迷蒙的眼,见是闻蝉,只得去叩门。 叫门许久都不得回应,闻蝉直接推开了屋门。 果然,如她所想。 已经人去楼空。 与此同时,贡院。 三天三夜的大考,最是磨人心志。 经过一日的奋笔疾书,考生们也不复第一日的志得意满,大多眼下积了鸦青,下颌挂了胡茬,陆陆续续醒转继续撰写文章。 谢铭仰亦不能免俗,他的策论虽已大致写成,却仍要在这狭窄的考间坐满三日。 闲暇之余,便取出棠茵绣的香囊,在掌间摩挲把玩。 只要是能助她觅得良婿的事,她都会努力去学,因而手中香囊的绣工极为精湛,恐怕就连京中技艺最出众的绣娘,也要自愧弗如。 镇纸压住文章,谢铭仰开始打腹稿。 想着这趟回去,要如何对母亲和盘托出自己的事…… “这是何物?” 谢铭仰回神,一名巡逻军士,不知何时定在了自己面前,面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不待他开口解释,那人已将香囊一把夺去! “还给我。”谢铭仰跟着站起身。 主考官亦在附近,被这点动静吸引,定睛一看竟是国公府的公子,也没法袖手旁观。 “稍安勿躁,出什么事了好好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谢铭仰还是知道的,眼下当务之急是顺利完成会试。 伸手指向那军士,正要对主考官言明事况。 却见那男子三两下扯烂了前一刻还在自己手中把玩的香囊,内里填充的棉花和棉纸顿时涌出。 “你!” 不等谢铭仰质问,那人像是有预谋一般,展开一张团成团的棉纸。 “这是什么!” 主考官也是一愣,接过来,发现这张巴掌大的纸上,竟用蚂蚁大小的字,密密麻麻,双面誊抄了一整份论语! 这下主考官也问:“谢五公子,可知此为何物?” 这一日,照就是个阴沉的天。 一如在海棠居和棠茵在一起,接过香囊的那一日。 谢铭仰只知道,这是棠茵绣给自己的香囊,半年来她唯一一次示好。 …… 率先得知此事的是谢云章,他去狱中探视了谢铭仰,少年人却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肯告诉他。 科举舞弊是大忌,罚重了是要枷号游街的。 主考官拿来当时查出的证物,小心翼翼递给谢云章。 “无稽之谈!”谢云章直接把东西甩出去,“我弟弟自幼有过目不忘之奇才,教过他的先生和身边人都知道,何以至背不下一部论语!” 这才是此案最大的难点,谢铭仰不配合给出口供,夹带字条于他而言又疑点重重。 谢云章立刻想到,“查出此物的那名军士呢?” 人很快被带到面前。 对上那人面孔,谢云章禁不住一愣。 “是你?” 第265章 谢铭仰回家 他叫秦旗,谢云章认得此人。 只因他虽无显赫背景,却在军中小有声名,相貌亦生得周正。 在棠茵央求自己,为她引荐几个适婚青年时,此人也在自己引荐的人选当中。 熟人相见,他的怒火只得暂时压制片刻。 转身坐到交椅上方问:“受谁指使?” 谢铭仰虽不肯吐露半个字,谢云章却无比清楚,这是个局。 秦旗坦然道:“无人指使,小的巡视考场时,见谢五公子手中把玩此物,疑点重重,便取来检查。” “那你怎知,里头夹了张带字的棉纸?” 秦旗抱拳,“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例行检查,无意间翻出那张纸。” 谢云章还兜着风声,不让谢铭仰舞弊的事情外传,却左右都问不出话,面色阴沉得前所未见。 修长的指节抵住前额,他尝试从这几乎毫不相关的两人中,寻出什么联系。 忽然,他问:“你早在京营屡屡立功,为何会来当贡院巡视的差?” 这是秦旗最大的痛。 去年在谢云章的引荐下,他见了国公府的四小姐。 出身高贵又相貌美丽的姑娘,于他这般无家世撑腰的青年来说,从来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他见了四小姐,却也不敢心生妄想。 谁知在一群候选的青年中,四小姐最终挑中了自己。 她不像寻常高门贵女飞扬跋扈,说只要两个人能相互扶持,把日子过好就行。 秦旗信了。 可不等他登国公府的门提亲,却先等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原本大好的仕途崩坏。 他百思不得其解,趁着去年谢云章生辰,谢家唱大戏,混在戏班子中,又去见了四小姐一面。 四小姐声泪俱下,告诉他,都是这位谢五公子干的。 他看不上自己的出身,想断了自己的念念想,故而随手捏造了一个罪名,害得自己身败名裂。 从那一日起,两人便在等着今日。 他设法入贡院巡视考生,而棠茵则会备好这个香囊,备好这个罪名。 让这位高傲的谢五公子也尝尝,跌落云端的滋味。 “小的该说的都说了,谢总宪若无其余话要问,小的便告退了。” 从秦旗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加之他也算例行公事,没法将他关押逼问,只能放他先行离开。 谢云章却没放松对他的监视,派石隐寸步不离地盯着。 在第三日,会试将结束的黄昏。 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引导,想让弟弟先说出有利他的供词,至少还能先将人保释回家。 谢铭仰却像是变回了小时候,迟迟不会开口说话的模样。 直到听见三哥说:“你若什么都不说,会被收监关押三年。” 谢铭仰才觉得不行。 三年,棠茵跟人孩子都能生了。 “不是我带的。” 一道铁门之隔,谢云章显然松了口气,“那这个香囊经过谁的手,你告诉我。” 谢铭仰再度陷入沉默。 …… 最终,谢云章还是将人保释出来了。 罪名未定,随时都会被传回去问话。 这日国公夫人起了个大早,特意换下茹素念佛的衣裳,捡了件朱红格外喜气的。 大门口的人虽不比送考当日,却也都看在主母的面子上,谢铭仰嫡子兼强有力世子人选的面子上,到了七七八八。 闻蝉早已听谢云章说了贡院的事,其实早在棠茵不知所踪的那一日,她就猜到香囊有问题。 只可惜,为时太晚。 见国公夫人喜气昂扬,如只公鸡般昂着头,仿佛儿子已做了状元一般,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母亲,儿媳有事……” 秦嬷嬷拿臃肿的身子挤了她一下,“三少夫人,今日是五公子考成归来的大喜日子,您就不要来碍主母的眼了!当心,传了晦气给五爷!” 一家人几乎都在,秦嬷嬷却敢这样对闻蝉说话,自然是有主母授意的。 众人都知道,如今主母厌恶这个儿媳,干脆是演都不演了。 两边势如水火,但看这世子之位花落谁家,打理后院的权力,谁才能握得更长久,故而没人敢插嘴。 闻蝉的忧虑也在这一刻化成了气闷,费力不讨好,自然也就懒得再讨好。 她默默退到人后,只吩咐青萝:“去把慕姑娘请来,让她备些救急用的药。” 青萝忙应声去了。 没多久,载着谢铭仰去赴考的马车,再度出现在高墙拐角处,由远及近。 国公夫人绽出笑,挺直脊背到马车下迎接。 “铭仰,考得……” 话刚起头,却见掀开帷裳的不是自己儿子,而是不知为何也在车上的谢云章。 贵妇人面上笑意收敛,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见紧跟着出来温润少年,她才再度迎上前。 “怎么样?考得还顺利吗?” 她亲自扶了儿子下车,见他面上无半分喜气,细看面上胡子拉碴,衣裳也有股多日没换的陈旧气。 “这……怎么?考得不好?”国公夫人也有些急了,低声劝,“没事,别着急,你才十八呢,今年不行,大不了再等两年……” “母亲,”还是前头的谢云章开口,“先进去,进去再说吧。” 来凑热闹的众人都被遣散,看着谢云章领着这母子二人往里走。 闻蝉示意慕苓跟上,几人一同到了兰馨堂。 谢云章只言简意赅说了句:“五弟涉嫌科举舞弊,怕是要终身禁考了。” 主屋内霎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国公夫人看看谢云章,又看看谢铭仰,眼光又掠过跟进来的闻蝉等人。 她的沉默,使得场面更为吊诡。 良久,听她反问一声:“什么?” 谢云章知道她没法接受,知道她在谢铭仰身上寄托了多大的希望。 他试图重复一遍:“五弟……” “我没问你!”却被国公夫人尖利的喊声打断。 她抬起的手在颤,握住儿子的手臂,“铭仰,你三哥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是故意吓母亲的,对不对?” 第266章 恨比爱要容易 谢云章无声叹息。 转身,走到闻蝉身侧,远远看着这一动一静母子二人。 “你说话呀!你跟母亲说呀!” 谢铭仰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母亲的脸庞了,她年过半百,不再是记忆中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头顶乌发间竟掺杂着缕缕银丝,在刻意遮掩的义髻中冒头。 以致向来无所顾虑,只会对母亲说真话的他,也有片刻迟疑。 最终也只道:“三哥说的都是真的。” 涉嫌舞弊,终身禁考。 八个大字仿佛绕着国公夫人的脑袋盘旋,像一群报丧的乌鸦,怎么都驱赶不走。 “不是,不是……”她不停摇头,“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母亲。” 谢铭仰上前一步,试图先将人搀扶住,毕竟大哥断腿当日,母亲昏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可不知是这两年经受过太多打击,心志变坚强了还是如何,她虚虚靠着尚显单薄的儿子,像是一口气怎么都喘不上来,却也迟迟没有陷入昏厥。 “你、你,你们……” 她扫视过屋内人,左右是谢铭仰和秦嬷嬷,门边则立着谢云章和闻蝉,外加一个慕苓。 她忽然找到了幕后真凶似的,猛打直身子。 “我知道了,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铭仰!!” 她张开双臂就朝门边扑去,谢云章眼疾手快,立刻用身躯挡住闻蝉。 啪—— 原本想要打到闻蝉面上的巴掌,毫不留情落在了谢云章颈侧,刮出三道醒目血痕。 “母亲这是做什么!” 待到谢铭仰把人拖开,谢云章才松了藏人的手。 闻蝉惊魂未定,从他身后绕出来,“没事吧?” 男人拍拍她的手背,“小伤,没大碍的。” 那厢国公夫人彻底抛去了自小到老的教养,被儿子拦着,如个泼妇般张牙舞爪。 “都是你这丧门星!都怪你!” “自打你回了国公府,先是我的承宇断腿,如今你连我的铭仰都不放过!”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的儿子不行,你的丈夫就能承爵袭位,你就能当上国公府的主母吗?你做梦,你做梦!” 谢铭仰第一次知道,像母亲这般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竟也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叫他几乎都要控不住人。 他还试图讲道理:“母亲!这跟三嫂有何干系?” “就是她,就是她!都是她的错……” 怀中妇人挣扎的身躯泄了力,缓缓的,滑坐到了地上。 “是她毁了我的儿子,毁了我的体面风光,你们还不快把她赶出去……赶出去啊!” 贵妇人还穿着今日迎接儿子,特意换的鲜亮衣裳。 却像个要不到零嘴的三岁稚童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撒泼打滚。 连日周转替人洗脱罪名的谢云章早就乏了,他拉起身后妻子的手道:“先走吧。” 转过身,背后又传来妇人的叫喊: “三郎!三郎你回来!你不能再受这个狐狸精蛊惑了三郎……” 谢云章牵着人穿过庭院,身后,兰馨堂大门砰然合上,终于隔绝了国公夫人蛮不讲理的喧闹。 夫妻二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 闻蝉率先找回力气,挽上身侧男人手臂,“回去吧。” 回到朝云轩,她先替人擦药,处理好脖颈上的伤口。 才能在桌边坐下,暂得片刻松快。 “母亲为何……”男人欲言又止。 闻蝉转头,“为何什么?” 谢云章自认博学,也手把手教过闻蝉许多事,可在国公夫人的事上,他几乎一窍不通,只能虚心请教。 “我在想,为何母亲这般蛮不讲理?她明知大哥的事,还有五弟的事,都与你无关。” 春末夏初的夜,阴凉舒适。 合欢桌上摆着一盏油灯,暖光勾勒出闻蝉彻底褪去青涩的面庞,显出一种介于新婚妻子和未来母亲之间,奇异的光彩。 “因为母亲,从未真正爱过什么人。” 她轻声道:“她这一生穷尽心力,都在维系自己身为贵女、贵妇的风光和体面,丈夫、儿女,都是她的借力。” “一旦她赖以生存的东西没了,便只能自己骗自己,找一个人去恨。” “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要容易。” “我想只有这样,母亲才能重新站起来,靠恨着我活下去吧。” 谢云章望着近向咫尺的她,跳跃着昏黄烛火的眼底,依稀勾勒出她柔美的面庞。 伸出手,将她的脸拢于掌心,谢云章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至少,自己能靠爱一个人了此余生。 “受教了。” 闻蝉无力笑了笑,鼓起的面颊似在他掌心轻蹭。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很快。 在谢云章不断的施压下,谢铭仰的罪名没有定作刻意舞弊,而是遭人陷害。 可迟迟抓不到陷害的真凶,他虽不用受牢狱之灾,却也如谢云章最初说的那样,被终身禁考不得入仕。 好在立夏那日,石隐追踪秦旗有了结果。 谢铭仰好不容易安抚下母亲,听说她就在城外山脚,也不顾已是黄昏,独自踏上了寻人之路。 第267章 你跟我一样,身败名裂 暮色四合,偶有电光划破漆黑夜幕,沉闷的屋舍和乱作的狂风,都昭示着山雨欲来。 在茅草屋中住了小半月,棠茵差不多适应了山脚隐居的日子。 她从不出这个小村庄,只扮作秦旗的妻子,拿着铜钱去买农户的菜,屠户的肉,等着秦旗顺利脱身,就带自己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偶尔也会想想谢铭仰。 想起小时候他不会说话,被人背后议论是怪胎,却爱拉着自己玩藏猫儿。 想起是他频频出入海棠居,才让那些拜高踩低的仆妇高看自己一眼,日子过得容易些。 可一切的一切,最后都会化成那一晚,在别院的镜室。 棠茵每次懊悔心软时,都会逼自己想想那一夜。 想想谢铭仰的所作所为,就能原谅自己对他做的一切。 她和他,不亏不欠了。 骤雨急打泥砌的窗台,屋外盘旋的山风似巨兽嚎鸣,屋顶的茅草似乎也随时会被掀翻。 棠茵拉着张破旧的木椅,想将孱弱的木门先堵上。 砰砰砰! 却忽然,面前的门板率先发出闷响。 夹杂在呜咽风雨声中,显得并不真切。 “谁啊?” 她轻声发问,手中挡门的动作片刻不停,将木椅抵上去。 可下一刻,并不牢靠的门板骤然大开,瘸了条腿的木椅经它一撞,翻滚着跌向一旁。 狂风裹挟着雨点,胡乱拍打在少女的面庞。 借着屋内最后一盏残灯,只看清男子颀长温润的轮廓,胸腔内跳动的心便停了一瞬。 她转身想往屋内躲。 可捉襟见肘的屋舍不似偌大的国公府,想再玩一次藏猫儿都不得。 忽然,屋内彻底陷入漆黑。 棠茵知道,是最后一支烛火也被漏入屋内的狂风吹灭了。 天边雷电彻底撕开黑暗,有一瞬将周遭照得亮如白昼,让棠茵看清那人面庞。 一如往常,平静,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她顿时惊恐得想要大叫,可在男人回身给门上拴的那一刻,比自己嘶喊声先来的,是一连串似炸开在头顶的惊雷。 她被人找到了。 比远走高飞先来的,是谢铭仰。 她想尽力表现得理直气壮些,搬出那套不亏不欠的说法,却在又一声惊雷中,膝弯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哒、哒…… “啊——” 在手腕被人攥起的那一刻,她终于放声大叫出来。 阴冷、潮湿,若非电光又一次照彻,她恐怕会以为是毒蛇缠上了自己。 除了风雨雷声,屋里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忽然,掌心被塞入什么柔软的东西。 “是你做的吗?”她听到谢铭仰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不受控的另一只手胡乱摸索,顺着手中织物的纹理,棠茵摸到了熟悉的祥云如意纹。 事到如今,他竟还来询问自己? “你以为呢?”少女颤声反问。 得来对方加重的声调:“我在问你。” 这给了棠茵一种错觉,好像只要自己否认,编一个极其低劣,放在往常会被立刻戳穿的谎,谢铭仰都会信,都会不动声色把这件事揭过去。 毕竟他从进门到现在,半句都不曾过问,自己为何在这里。 可是棠茵不想装了。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她足足装了三月的温顺小意。 “是我做的。” 太过惊慌的嗓音,听着并不真切。 像是生怕谢铭仰没听清似的,她闭上眼,鼓足声量又说:“香囊里的字条是我放的,是我害的你!” “为什么?” 漆黑的屋内看不清神色,年轻的男人听着似真心不解,“你不想让我入仕吗?” 棠茵禁不住笑了一声,尽管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明白,为何会在这一刻笑出声。 话说到这份上,宣泄的冲动似乎早就盖过了恐惧,让她做好了今夜死在这里的准备。 “你问我为什么谢铭仰,因为我恨你啊!你不明白吗?” “我不是国公府的血脉,此事连老太太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粉饰太平,我明明可以背靠着国公府嫁出去,可你呢?”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切!” 电光再一次将屋内照彻,谢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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