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然对她如何做寿面生出了好奇,“一起去。” 朝云轩这个小厨房,他还是第一回踏进来。 案板上放了食材,似乎是她早就备好的,一个盆掀开来,露出一摞整齐堆放的面条。 “你自己擀的?”他忍不住问。 “嗯,怕夜里来不及,午后先擀好了。” 她还嘱咐了映红,宴后就把灶烧起来,耽搁太久,火虽有些熄了,却未全灭,她将几根细柴折了塞入灶洞,等火苗旺起来,才又添大些的柴枝。 动作一气呵成,熟稔到若非人是他亲自娶的,谢云章都会相信,她就是管这个灶台的。 “你以前常做这种事?”也常帮那个人做寿面吗? 还好,闻蝉的答复是:“小的时候娘亲做饭,我就帮她烧火。” 那还好。 谢云章后知后觉想上前去,“我帮你。” “别!”却被闻蝉抬手阻拦,“当心把衣裳弄脏,沾上炭灰不好洗。” 闻蝉没说出口,心里最直白的念头是:怎么能叫他干这种活? 这个小厨房还是当初照顾他读书,国公夫人做主为他开的。 从小到大,他怕是一次都没踏进来过。 如他这般生在云端的人,身边永远都不缺人伺候,又何必沾染这些泥底尘土。 闻蝉又塞了两段柴火进去,“你帮我瞧瞧,锅要开了吗?” 谢云章只能绕回去,看见铁锅里一个个水泡往上钻。 “快了。” 闻蝉掸掸手,走到一旁盥了手,才回到他身侧。 方才虽动作小心,却不可避免地,身后衣角刮蹭到了灰尘。 谢云章盯着那一片衣袂看了又看,心被狠狠牵动一下。 对于她,他有许多次心动。 新婚夜掀开喜帕,窥见她的面容时心动了。 头一回同床而眠,只是感受到她在身侧,他就心猿意马。 甚至她因为别的女人使小性子,委屈落泪,那模样虽叫人头疼,却也是引他心动的。 可这一次,他怔怔盯着那处,反应过来自己的荒谬。 一片沾了灰的衣袂,不好看,甚至不干净,有什么移不开眼的? 看来是自己陷进去了。 爱屋及乌,连她身上的尘土都觉得特别。 两人立在灶台前,静静等着水开。 闻蝉虽没说话,眼睛也盯着面前的铁锅,余光却一直在他身上。 她只看见男人垂着眼,也不知在自己身后看什么,只当他还在为今日檀颂出现的事气闷。 “你今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她出声,谢云章才收回目光。 “我听见你跟他说,与他和离之前,每一次同我相见都是被逼的。” 因为没有这段记忆,闻蝉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记了下来。 “你还说,本要为他守够三年,却背信弃义,嫁了我这个强拆你姻缘的……恶人。” “恶人”二字,谢云章俯首,是在她耳边说的。 闻蝉只觉耳廓一烫,心头狠狠一跳。 忙转身对他道:“我没说你是恶人。” “是吗?” 男人宽阔的身躯倾下,手臂一撑,正好将她困在自己和灶台之间。 “可你也没反驳,”深黑的眸子牢牢锁住她,“你说横插一脚,是我做得不对。” 身后水快要开了,热气蒸腾,咕哝咕哝沸腾声也越来越响。 闻蝉只知那些话被他听去了,却不想他记得这样清楚,几乎是要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 谢云章还记得很多很多,记得她说不甘心受自己摆弄云云,只是不愿再提了。 “给你个机会,你先解释。” 第180章 “夫人竟对我心存不满。” 还肯听解释,看来没像前几回那样失控。 “那你也应该听见后面的话了。” 她抬眸看人,乌黑水眸亮莹莹的,配上一身格外素净的衣裳,有种引人怜爱的美。 “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你更好,我更喜欢你。” 这些话本该是悦耳的,可两个“更”字却在提醒谢云章,那是和另一个男人较量后的胜出。 为什么还有别的男人? 为什么自己的妻子,曾是别人的妻子,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 谢云章不得不承认,虽然懂得了收敛,不再将这些介怀的心绪袒露在她面前,心里却始终结着个小疙瘩。 他将头颅俯得更低,薄唇贴上她微张的唇瓣。 闻蝉下唇一痛,竟是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 “更喜欢我,更喜欢我什么?” 紧接着就听见自己的心“咚咚”跳了两下。 檀颂也问了这句话,他说谢云章什么来着? 似乎是……仗着家世为所欲为,行事心狠手辣,说他的好都是装模作样…… 闻蝉无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又眨一眨眼。 “你……你做大多事,都是比他更好的。” 谢云章知道她在心虚,果然说出口的话也极为应付。 “水开了,我先下面……” 面前男人凑得极近,闻蝉手臂后撑灶台,艰难将自己的身子拨转。 刚要取面条,伸出去的手臂却被宽大手掌截下,轻而易举反剪到身后。 被制住了,但他力道控得极好,叫她不觉得痛,却又没法挣脱。 一恍神的工夫,颈后肩下的襻膊被他解下,束起的衣袖飘然垂落。 “你,你做什么呀……” 进来时吩咐过了青萝她们不要打扰,可毕竟是厨房,不是屋里,闻蝉心慌得厉害。 架在身后的小臂倏然一紧。 她连忙回头,发觉是男人用襻膊将自己绑了。 “你把我手绑了,我还怎么做面?” “不急。” 谢云章手臂自后绕过她肩头,摩挲她脸颊下颌,想到些什么,大有“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意思。 “夫人说,我做大多事都比他好,也就是说,有那么些事,我是不如他的。” 这不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闻蝉闭了闭眼,改口道:“你什么都好,什么都比他好,方才是我说错了,行不行?” 面前铁锅里的水沸个不停,她却被人绑了,抵在灶台边。 感觉很奇怪,她只想赶紧把寿面做了,然后回屋去。 男人却慢条斯理抚弄她面颊,甚至更过分地,向下去了。 “唔……” 闻蝉眉心蹙起,眼睫眨得慌乱无比,艰难扭转颈项提醒:“这里是厨房。” 男人视若无睹,甚至就着她送上来的面庞,拧着她颈子狠吻了一通。 直吻得她喘息涟涟,身子发软,只能挂在他身上借力。 “若我什么都做得比他好,那夫人费心劝我进食牡蛎,又是为何?” 闻蝉本有些恍惚,听见“牡蛎”二字,顿时浑身一激灵。 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何不早不晚,偏偏是在此刻提起? “你,你都知道了?” 若说谢云章本身还存了半分侥幸,当她并不清楚那东西的功效,对上她这反应,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手上更不留情,“是,我竟不知,夫人竟对我心存不满。” “不是,不是的……” 她想解释,奈何男人不给机会,将她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待远离沸腾的铁锅,就着肩头一按,她半个身子就伏在了灶台上。 “如何能叫夫人满意?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闻蝉被他说得心惊肉跳,正逢脸颊抵着案台,仿佛自己就是被钉在砧板上的一条鱼。 “我那几日,就是觉得你很累,我只是担心你,才会自作主张……给你食补。” 她断断续续解释完,身后男人也俯下身,胸膛贴着她的脊背。 “那我可是对夫人说了?那两日梦魇,有些心神不宁。” 是啊,他是这样说了。 可哪个男人愿意承认那种事不行?她还以为…… “哦,夫人不信。” 谢云章似能听见她的心神,大手再度绕到她身前,将她下颌抵起来,居高临下看她费力仰起的面庞。 “看来,还是对为夫不满意的。” “原本顾及夫人吃不住,还收敛些,如此看来,反倒是叫夫人误会了。” 他每说一句,闻蝉的心便跟着颤一颤。 “不是……” 可他再也没给过解释的机会,甚至恶劣捂了她的嘴,让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解释都变成了含糊的“唔唔唔”。 半个时辰后。 一个时辰后。 缚住她手臂的襻膊已经解下,她坐在灶台上,被人面对面抱在怀里。 手臂无力抱着他肩身,看见袖摆垂落,小臂上全是束缚留下的红痕。 她不敢再反抗了,她越推拒,这男人似乎就越兴奋。 只得抱着他,在他耳边软软说了句:“再不做面,你的生辰就要过了。” 男人稍顿了顿。 终于将她从灶台上抱下来,寻了张椅子放好,算是放过了她。 随意将她衣衫整理一番,束自己的腰带时,淡淡瞥一眼她瘫软的模样。 “还有力气吗?” 闻蝉腿脚都是软的,面前男人却神清气爽,询问她的模样都像是在挑衅嘲笑。 颇有些难堪地别过眼,她咬了咬唇才道:“我说,你照我说的做。” 东西都备好了,无非是下锅烫一下。 “好。”谢云章立刻答应。 这碗寿面他是一定要吃到的,否则……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你去看看火还旺吗,不行就添些细柴进去。” 闻蝉看着男人钻进了灶台后。 什么生在云端的人,不该沾染尘土,这些念头通通被一扫而光。 他刚刚……刚刚就是个最可恶的男人! 没多久,谢云章出来,学着她方才的模样盥手,往向堆放在一旁,有些发干的面条。 “然后呢?水开了,放下锅?” 闻蝉点点头。 中途面条浮上来了,叫他自己尝了尝才捞出来。 她歇了一会儿找回力气,才站起身调了个汤底,将准备好的浇头取来。 她今日在宴上也没吃什么,好在面备得多,做了两碗。 两人一起坐在屋里桌前,闻蝉忍不住问:“其实你根本没那么生气,是在故意为难我,对不对?” 第181章 “我会叫人送你回琼州。” 男人没急着答话,低头不疾不徐品着她的手艺。 一碗再简单不过的寿面,在他面前竟像什么山珍海味。 且不知为何,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将汤底中的面条都撩光,他放下筷箸。 “谁说我不气?” 被妻妹提醒后,他还以为她遇上了什么危险,急匆匆调人赶到,却被院里的女人提醒: “谢三公子,还是你一人进去为妙。” 那个女人生一副观音相,却绝无半分慈悲心肠,眼底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玩味。 果然上前一听,屋内是他的妻子,和那个男人。 闻蝉陪他在厨房闹了近两个时辰,此刻手腕都发虚,慢吞吞又吃了两口,也跟着把筷子放了。 “你还气什么?” 她抬眼看人时颇有些委屈,眼角红痕未消,带着点想埋怨却不敢的意思。 也就一瞬时,谢云章仅存的三分气,都被赶到只剩一分。 想起方才在小厨房里,靠着一锅沸水的热气取暖,他将人剥得凌乱不堪。 她又怕,又恼,却还是顾及着什么,顺从了下来。 此刻回忆翻滚,男人喉间轻动,身上隐隐泛起了热意。 但不行。 他的夫人说得很对,一沉迷于情事,两人就不会再好好说话,当务之急,是要把今日的事说清楚。 “我方才来救你,不过是命人将他拿下,你那般紧张惧怕做甚?” 倒真显得自己,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闻蝉经他提醒也想起来了,“我只是怕,你一时冲动。” “我冲动,将他打杀残了,你心疼?” 越说越没谱了。 闻蝉只得晃着脑袋,驱散了瞌睡凝神道:“其实今日他也是遭人利用,我知道他这个人,性情耿直,有时行事太过鲁莽,却也没有非要害我的心思。” “我不想他为了我行差踏错,再生什么差池。” 她说得字字在理,大有几分买卖不成情意在的味道,谢云章也觉得有理,可听完,心底的火却蹿上来几分。 “你都与他一刀两断了,还如此替他着想作甚?” 他一针见血,弄清自己火气的根源。 寻常女子二嫁,当是与前一个男人恩断义绝,能怎么避嫌就怎么避嫌。 可她呢?当着自己的面,还要为那个男人不断开脱! 闻蝉也被他问得怔了怔,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对檀颂的态度。 要论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檀颂自是远远比不上谢云章的。 她对谢云章的爱慕,是自幼萌生,经年累月堆积起来的,至今瞧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有时还会脸红心跳。 谢云章样貌俊朗过人,性子虽强势,但刚中带柔,经历了那么多事,让她愿意卸下心防去倚靠。 至于檀颂…… 闻蝉想了又想,从头到尾,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不出错。 没有强势的家境,嫁过去不担心被欺侮; 没有强势的性子,婚后以自己马首是瞻; 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日子不会过得太好,却也不会太难。 怎么想,选檀颂都是不出错的。 但也仅此而已。 正是这份比较,加重了她的愧疚。 在她与檀颂之间,更爱的那个人是檀颂。 如分别那日他所说,成婚的三年里,两人的确是少了些什么的。 “我于他有愧。”她缓缓说了句。 男人面色微沉:“何愧之有?” “成婚那三年里,我不曾像爱重你这样,爱重过他。” 谢云章面上闪过怔愣。 闻蝉则低下头,心绪复杂到极致。 “只是我习惯了为他出谋划策、周旋铺路,至今也看不得他有什么不好。” 回忆被勾起,她想到谢云章刚找到自己的时候。 他态度强硬做着“恶人”,一次又一次逼她越轨,何尝不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呢? 如今他失去记忆,不肯担这恶人之名了,愧疚自然后知后觉涌上来。 面前桌上摆着两个只剩面汤的碗,掐金丝的乌木筷,筷尖相对堆放着,两人都垂着眼,静默到极致。 谢云章没有那段“强取豪夺、费尽心机”的记忆,却能感受到她的低落。 分明在与那个男人的较量中频频胜出,却还是不悦,那个男人得了闻蝉的愧疚。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难题。 绕来绕去他都只能想:为什么没做她第一个嫁的男人? 后脑又开始发烫了。 似乎又什么模糊的片段在脑中闪现,振翅的蝴蝶一般,闪过,却又留不住。 “我知道了。” 夜已深,他对人说:“先歇下吧。” 好在第二日是休沐,闻蝉要回娘家,要再去见那男人最后一面,他都能随行。 檀颂被送回了暂居的客栈,门外有四个护院看守着。 而闻蝉今日一大早起来,就在谢云章耳边喋喋不休,说了自己的打算。 更花了各种力气哄他,才叫他勉强答应,他仍旧只在门外听着,自己进门去跟檀颂说。 檀颂似是一夜未眠。 此刻是白日,他憔悴的面色清晰可见,见到闻蝉来,眼睛也是愣愣的。 “我会叫人送你回琼州。”闻蝉开门见山。 男人直愣的眼珠这才转了转,显出一点情绪。 “我不回去。”开口,嗓音又干又哑。 经了一夜,尤其是昨夜的深思,闻蝉将许多事都想明白了。 她想给大家都留体面,可从檀颂不远千里寻到上京时,这份体面就早维持不住了。 “你不回去,你还想做什么?”她问,“叫我再和离一次,再嫁给你吗?” 不待人作答,闻蝉自己先笑了一声,“那真是比唱戏还精彩。” 对面清瘦的男人捏着拳,久久未语。 闻蝉又道:“其实这些年我知道你为官累,你不喜欢为官,可我当初嫁与你,的确是为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官衔,因而我和你姐姐一样,都在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不,不是……” 闻蝉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抬起头,牢牢盯住他的眼睛,又问:“当初留下的那间铺子,还在吗?” 男人眼睛通红,点了点头,“交给我阿姐经营了。” 闻蝉跟着点点头,“你有宅子,有那间铺子,回去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若你阿姐反对,你今年也有二十二岁了,有些事,不妨自己学着做主。” 第182章 送走檀颂 檀颂低下头,不想叫她看见眼泪砸落,不想在她面前显露软弱。 可泪水就像大半年前与她分别时那日,怎么都止不住。 唯一不同的是,那日他觉得夫人是被迫的,是他做错事,才叫两人不得不分离。 今日却清清楚楚,他感受得到,只有自己还留在原地。 “是,是因为我阿姐为难你时,我没有向着你吗?” 此时的他像个做错事,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忽然又回忆起闻蝉成婚前两人那次相见,她埋怨过檀如意一回。 成婚这些年,他第一次听见夫人埋怨长姐,却是在和离以后。 檀颂忽然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也是有诸多疏忽的。 他敬重长姐,依靠夫人,故而若这两人起了什么争端,他也下意识依靠夫人去解决。 闻蝉今日却淡淡的,哪怕再想起檀如意,也不愿再挑剔她什么。 “不是因为她,”说接下来的话,她将目光收回了,“檀颂,我对你已经没有情谊了。” “你仔细想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于你、与我,难道会有半分好处?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不在乎长姐,不在乎安哥儿吗?” “上京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来过了,是时候回去了。” 闻蝉一气说了很多,像是从前劝他为官不要钻牛角那般,只是话说得更直白,更不留情面。 他如往常那样静静听着,心里有个隐隐的念头: 或许是最后一回了。 故而他一声不吭,像是要把闻蝉的声音烙在心里。 最后木然答了句:“好,我回去。” 比闻蝉想象的轻松一些。 檀颂还很年轻,她其实想劝他回去以后另娶,又觉得这种话不必自己说出口。 檀如意那样看重传宗接代,不必自己说,回去后定是也会时时敦促的。 檀颂耳根子软,说不定就答应了呢。 推开门,谢云章在外等着,他定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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